二六、幻想
二六、幻想
下班的時候,易晚向桃桃道歉致謝。 桃桃柔軟的嘴唇有點腫,卻還是對易晚露出個甜甜的微笑:不要在意這些嘛,以前總是你幫我,總算也有一次是我幫你啦~ 她像個鄰家小meimei一樣溫柔可愛,要不是擔心自己會留下個癡漢形象,易晚真想把她摟緊在懷里親兩口。 回學校的地鐵依然擁擠,但好在暖和。 易晚靠在角落里,正覺得有點昏昏欲睡,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掏出來看,是盛之旭。 在忙嗎?下周六的高中聚餐我們改了地點,我怕你沒看群不知道。 她再切出去,群消息那里是有個小紅點。她點開看到群公告:聚餐地點改為南廣場一品軒酒樓 她驚得瞪直眼睛倒吸一口氣。 一品軒酒樓就在長街主道上,離蜜蜜就差一個拐角! 不是吧不是吧,這應該只是巧合吧 那種恐慌的感覺似乎又漫了上來,她繃緊了手指去問盛之旭:為什么改地點了? 盛之旭:聚餐過后的活動啊,那邊附近有步行街,也有很多網咖、KTV和電玩中心。怎么樣,你想去哪玩? 易晚不知道回答什么,總不能回答越遠越好吧。 群里往日的同學們紛紛回復收到,好些人她早就記不清了,看頭像名字也完全不知道是誰。 她茫然不知所措般也打出一個收到,然后跟盛之旭私聊說:看大家怎么決定吧。 萬一情況不對,她就跑路。 高中的時光于她而言,真的沒什么特別的。 閑暇時間都在小食店端盤子,得空了就看著電視發呆,翻翻老板娘的雜志報紙。 沒什么特別親近的朋友,沒什么特別優秀的表現,沒什么特別喜歡的男孩子。 她絕不敢喜歡上誰的,抬眼看見輪廓分明目光清澈的少年,就會把頭轉向別處,哪怕耳朵里還有男生笑鬧的喧嘩和球鞋在地上摩擦的聲音,也從不去瞄。 能記住其中最出挑的幾個名字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本來她覺得也沒必要記住來著。 現在其中一個名字又在她手機屏幕上亮起來。 好呀,要不要我那天來接你?還配了一個柯基賣萌的表情。 她連忙搪塞:啊不用了不用了,我早上還有事。想想又覺得太假,就改寫道:早上還要打工。 然后又只好繼續用餐廳服務員之類的糊弄過去,死也不提具體地點店名。就在南廣場附近,我自己過去就好。 最后走出地鐵時她只覺得很心累。 一層一層的謊言像糖紙一樣將她包裹,誰只要動手去拆,就能發現她不是一顆香甜可口的巧克力,而是一顆腐爛的種子。 再也不能長出枝葉開出花。 氣溫的確是逐漸下降了,冷風刮起來能把靈魂都吹走,易晚擺著僵硬的四肢在教室坐了許久也沒回過溫來,一雙手冰冷發白。她無奈地搓了搓掌心,低下頭輕輕哈氣。 班長此時在身后叫了她一聲,她回頭聽見他說文老師叫她下課去辦公室一趟。 她很久沒想起文老師了,沒敢細想,包括那天傍晚她去而復返無意中看見的聽見的事情。 現在一提,她腦子里頓時有部如夢初醒的放映機精神抖擻地放起了影像。 低沉的暮色,昏暗的光,顯示屏倒映在窗戶上的她的照片。 文老師半睜半閉的眼睛藏在鏡片后,前后聳動的手臂,大半個身子被電腦桌遮住了,但那聲輕輕的呢喃著易晚的呻吟,卻沒有被擋住。 老師對著她的照片自瀆,是不是解開了整潔褲子的拉鏈,放出了與他溫和長相毫不匹配的猙獰roubang,他平時拿鋼筆的手是不是正按著巨龍身上鼓起的血管,修長的手指包裹著,擼動著,最后被噴射的精水弄臟,指縫里滿是流淌的渾濁 等等等等!她在想些什么! 易晚覺得自己一定臉紅了,連忙把頭扎進了桌上的臂彎里。 掩飾著什么似的輕輕做著深呼吸,等過于色情的胡亂臆想不再亂竄,易晚才抬起頭。 這不是原本的計劃,但是文弈今天打算在辦公室加班。 年輕獨身的輔導員獨自住在學校分配的教職工宿舍里,而學校由于久不開展翻修工程,年久失修的老舊樓房經常莫名其妙電路短路,亟待電工師傅的修理。 這不,今天早晨他一出門,滿是銅銹的單元鐵門上勉勉強強貼著一張告示:今日8:00-20:00停電搶修。 年輕獨身的輔導員下班后并沒有許多需要外出的嗜好和需要,他總是微微笑著,有時在校圖書館翻書,有時在校門外的奶茶店點一杯熱檸茶,有時候在吹著晚風的cao場上慢慢散步。 有時候還會在辦公室繼續整理資料,比如今天,文弈這么打算著。 他眼睛掃過電腦桌面的時鐘,17:07,最后一節課已經結束了,窗外的校道上,下課活動的人影也逐漸變多。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屬框眼鏡,透明的鏡片反射出一點電腦熒幕的光。雖然手很穩,但在他端正領帶結上方的喉結卻動了動。 辦公樓門衛室的大爺提著一大串鑰匙慢慢地從遠處晃蕩過來。小文啊,又加班吶? 文弈抬頭笑得溫柔又有禮。 行,那你走的時候記得鎖門啊!我先回去接我孫子咯 文弈站起身與門衛大爺寒暄兩句,大爺又提著鑰匙丁零當啷走回去了。好不容易下樓梯走到半途,大爺看著推開玻璃大門的女學生喲了一聲:誰呀?來找老師? 女學生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點點頭。樓上,聽到聲響的文弈停下了打字的手指。 他靜靜盯著電腦桌面某一個毫無內容的地方,呼吸緩慢而沉穩,嘴角是一如既往和煦如微風的淺笑,聽著輕輕的腳步停在門外,似乎過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請進。 易晚低頭在文院辦公室外摳了一會兒指甲才猶豫著敲門,進門站在辦公桌前的時候也拖著腳步。 其實吧,來的路上她模模糊糊地想,拋開上次不小心碰到的事,她一直以來完全沒有覺得文老師有任何逾矩的行為和暗示,所以她好像也沒有覺得厭惡,畢竟咖啡店里冒犯她的人可多了去了。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似乎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文老師依舊是文老師。 只不過老師是有什么事找我嗎?易晚說完,心里發現,自己依然覺得還是有點無所適從。 不敢正眼去看那張溫和得一如既往的笑臉。 文弈似乎沒有察覺易晚的回避,點點頭說:你申請貧困免繳學費名額的表格有些地方填的不夠清楚,你改一下,重新寫一份。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又拿了一支筆,一起放到易晚面前的桌面上。 易晚呼出一口氣,亂糟糟的腦子一時之間甚至無法回應如此簡單的要求。 文弈驚訝地看著她在原地如同老僧入定般動也不動,微低著腦袋,兩簇扇子一樣的眼睫毛引得他不禁盯了許久。回過神來提高音量:易晚? 易晚條件反射抬起頭,下意識抓過面前的紙筆。 辦公室不大,平日待客就是在一側的沙發小茶幾,辦公桌這邊沒有多余的椅凳,文弈指了指布藝沙發:你去那邊坐著寫吧。 易晚挪過去坐下,看著手里的新舊表格,舊的那份有文弈的紅筆圈批,很清晰。 她看了一會兒,側眸的余光掃了掃文弈。 文弈似乎是為了不讓她在孤男寡女的封閉室內感到緊張,生根一樣坐在桌后離她遠遠的,絲毫沒有靠近指示的意思,平和的眼神落在電腦屏幕上,專注而淡定。 易晚收回了目光,擰開筆蓋。 辦公室內沒有掛鐘,所以一時之間沒有別的聲音,只有易晚的筆尖摩擦過紙頁,仿佛撓癢一般輕柔的刷刷聲。 文弈沉穩地檢查了一遍易晚新填的表格,認可地說:這回應該沒問題了,有些地方改一下寫法應該更能獲批。易晚忙道:謝謝老師! 完蛋,這下她更覺得腦子混亂了,那天的文老師仿佛只是一場幻覺,只是她仰慕情緒下的一場春夢。 而那邊的文弈一邊整理著文件夾,一邊仿佛無意中想起般說道: 誒對了,雖然在外打工是你的自由,但出于我輔導員的義務我還是要問你要個記錄。 易晚驟然對上他鏡片后柔軟的眼神,啞口無言。 你在打什么工?工作地點在哪?有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