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樊樓》七
鼻尖拂過微涼的空氣,睜開眼的瞬間亟欲起身,手腳卻力不從心,我扭著側過身子,熟悉的房內、梳臺、藤架、三折屏、矮柜......,門咿呀被推開,一陣冷讓我忍不住抓起被子。丫環將盆水擱置在梳臺上「小姐醒了?」扶我坐起,面巾遞到我面前。手里攢過面巾,掌心溫暖因微濕的觸感發冷。「小的去給你準備吃的。」她手腳俐索的離開房內。將臉埋進面巾,好像還聽得見燕青的聲音起床去吃飯過來坐好,抬眼房內仍是空蕩蕩的,手心的帕子早已過涼。天怎麼那麼冷......記得那晚闖進大晟府,周邦彥送我回來時,禁不起一路顛頗與一夜折騰,筋疲力竭的臥在他腿上,在馬車里沉穩的昏睡過去,密閉空間溽熱的氣味彷如昨日。飯香飄來,丫環將飯籃擱在小廳,進房取下藤架上的掛襖,幫我披上。我那日回來不是還穿著御膳粗衣,怎麼已換上乾凈的單衣......我趕忙掏袖口探衣襟,遍身/>不著「紙條呢?」我緊張的問她。我分明一路直把那首蘭陵王緊拽在手里......「什麼紙條?」她不解地問。「這衣是誰給我換的?」我四處張望沒看見那件粗衣。「小姐病了這些日子,一直是小的換的。」這些日子......不再酷熱的微涼空氣、透氣掛綢已換上保暖掛襖、夏日涼被也已變成冬式暖褥。我到底病了多久......她端進一碗熱湯,肴了一匙帶著冒煙的熱氣,吹涼時藥膳氣味隱隱飄來,遞到我嘴邊。我動動嘴,唇角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驚慌還是寒冷。「小姐冷嗎?難不成燒還沒退?」她放下勺子,手細細軟軟的貼貼我的額。周邦彥跟燕青都離開了京城?我該問她嗎?我該怎麼問?如何開口才不會聽到自己不愿意聽的答案?「......有誰來過嗎?」「皇上日日來看你。」她又拿起勺子遞到我嘴邊。我垂下眼「是嗎......」「師師,你醒了?」一個著急的男聲隨著腳步聲急急忙忙從外廳進房。丫環恭敬的欠身「奴婢拜見......」「行了,你退下吧。」徽宗不等她行完禮,就接過藥碗,坐到床側,隨意吹涼後盛起一匙「來,吃口。」看著我的眼神滿是擔憂又有一絲喜悅。我對上他盛情的眼神,喝下一口,苦得臉都皺了。「良藥苦口。」他微微笑著伸手舒我眉間,又遞上一匙「來。」給受人侍奉一輩子的九五至尊喂藥,實在承受不住「......我自己來吧。」這樣一口一口,簡直像慢x病一樣折磨人,接過碗後我乾脆的一口喝盡,苦得直吐舌頭。「哪有人像你這樣喝的。」他寵溺的笑,把空碗放到一旁,終究按奈不住,一把攬我滿懷。我任他摟著,沒有答話。「我知道我自私......」他嘶啞的嗓音打破一片靜默「但是......不要恨我,好嗎?」想盡辦法占有李師師,貶了賈奕,送走周邦彥,不就是為了留她在身邊。無論多麼尊貴的身分,在愛情面前,一樣卑微「我不怪你......」「還記得趙乙嗎......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忒顛犯,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他攬緊我「我真希望時間停在那晚,我永遠是那夜的一代商賈,而你永遠是我懷里的李師師。」在他懷里,肌膚溫暖透著素衣,和著王公貴族獨有的特殊薰香,遙遠又陌生。「......你手里直攢著的那首,周邦彥的蘭陵王」他淡淡地說「寫得真的很好......」心里不禁抽動一下。「大晟樂正,除了他,還能有誰?」分辨不出他是什麼語氣。他松開我,直率地看著我,感受到他對情感的坦白與勇氣「若你進g,成為我的妃子,至於誰留不留在京城,都不重要了。」不管是任x的占有還是妒忌的自私,就算丑惡,他也毫不保留。若進g能保周邦彥的官職,他知道我不會拒絕「嗯......」我垂下眼,點點頭。他雙手捧起我的臉,吻我含水的眼睛「我愛你,師師,我一輩子都疼你。」像個孩子,就算不屬於他,也可以假裝不知道,只要能擁有,就是他的。細細的吻,珍惜的吻,任x的吻,彷佛是個孩子,在山野間探索,在小丘上期盼那一聲聲鳥鳴,在涓涓小溪踩水,淙淙水聲伴著他的嘻笑,最後爬上樹梢張開雙手,彷佛站在最高處,只要展翅就能飛翔。一躍而下的快感,小男孩,無可自拔。沒有理由,他就是要傾盡全力,喜歡她。(indo:"0",pih:"0",ptp:"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