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同下黃泉
90.同下黃泉
沒有周辭清的西苑是寂寥空落的。 阮語站在大門,穿堂風吹起她污穢的裙擺,夜幕中兩盞車燈照亮已經停止流動的噴泉,而周辭清就站在這兩者之間,低頭整理著他的背帶槍套。 他有很多件黑襯衫,現在身上穿著的已經不是大廳里穿的那件,被背帶一勒,遒勁結實的肌rou立刻在綢緞上顯露線條。 一切準備就緒,周辭清穿上西裝外套跨進車里,站在外面的保鏢立刻幫他關門。 紅色的尾燈閃了閃,如暗夜黑武士的RS7發出霸氣的轟鳴,一秒加速駛出尚未完全打開的鐵藝大門。 就算眼睛不能達到阮語也知道,這一整個過程,周辭清的視線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 轟鳴聲越來越遠,蟲鳴又重新回到耳邊。 從會客廳里出來后,周辭清就不允許她接近半步,無論她怎么呼喊,都仿佛沒聽見一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來跟她說話的還是得到指令的管家,他遞來一條鑰匙,一條客房鑰匙。 三年前她剛住進西苑時住的房間。 西苑的里到處是指紋鎖,原本阮語的指紋可以打開西苑任何一個房間,但從此刻開始,她只能進出有鑰匙的這一間。 周少說,三天以后如果阮小姐還在,那么西苑所有的傭人都會趕出去。 阮語笑了,不是笑周辭清趕盡殺絕。 而是她連一句阮姑娘都不配得到了。 * 時隔三年,阮語又回到了原點。 西苑很多房間,就算沒人住著,傭人也會每天進去打掃衛生,當阮語推開門時,里面沒有難聞的潮濕腐朽的氣味,只是過于冷清,連光都是慘白的。 不像她和周辭清的房間,有她精心布置過的痕跡,連昏黃的燈都帶著梔子花香薰的味道。 鎖好門脫下邋遢的裙子,阮語爬上柔軟的床,任黑暗將她包圍。 坐以待斃和疑神疑鬼都不是阮語喜歡的成語,她翻出宋毓瑤的微信開門見山。 【我暴露了,周辭清知道我監聽的事了。】 三、二、一。 不過三秒時間,宋毓瑤的電話立刻就打了過來。 電話那頭吵雜不已,全是語速極快的英文,還有不少電話響聲,夾在一堆爭辯里,混亂不已。 怎么回事?你現在還好嗎?不是要跟我說遺言吧?話音剛落,那邊便是急亂倒塌聲。 宋毓瑤是個很好懂的人,直腸直肚,最不懂撒謊,她的驚訝不摻任何謊言,全是擔憂。 放心,我死也要找你墊尸底。阮語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最后再次給自己脫罪,暴露是個人的問題我難辭其咎,但泄密絕對是你那邊的問題。 而要是沒有泄密,暴露對她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你的意思是組織里出了臥底? 宋毓瑤一點也不懷疑阮語的保密工作,反而是自己這邊的漏洞和空子數不勝數:能動我電腦的人太多了,等處理完這邊的事兒,我回一趟暹粒逐一排查,必須把那二五仔給找出來,還你一個清白! 不管什么地方都怕有叛徒,哪怕雙方都為正義而戰。 誰又敢肯定,對方沒有存點私心呢? 不過 阮語正要掛電話,電話那頭的宋毓瑤聲音突然降下來:飛出暹粒的機票和護照我隨時都幫你準備著 我欠你太多了。 真空似的靜默在電話間蔓延,阮語手腕上的擦傷隱隱作痛,一點點侵蝕著她搖擺的意志,淚珠一眨眼就滾落。 沒等到她的回答,宋毓瑤又問:阮語,你后悔加入我們嗎? 不后悔。阮語沒有任何思索時間,脫口而出,不得不苦笑一聲。 所以她也欠了周辭清很多,不怪他會說出利用二字。 利用他的勢力報仇,利用他的消息行動,利用他的寵愛三番四次欺瞞。 所以我想再試試。她舉起手借月光看戒指內閃爍的火彩,里面似乎載著一片一望無際的海。 如果周辭清真的要她死,那就死在他懷里。 但在斷氣之前,她必定一同把他拉下黃泉。 越到結尾越不敢下筆,果然萬事開頭難,中間難,結尾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