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矢車菊藍
47.矢車菊藍
天空適時的響起一聲洪亮而綿長的汽笛,順著呼呼的狂風傳遍遼闊的大海。 抬頭是湛藍的天空,四周是波瀾壯闊的大海,而面前是一雙有比還更深的眼睛,里面載滿期待和情深,一不小心就會陷下去,再也無法抽身。 在這種地方被求婚,說不震撼不感動那是假的。 阮語看向周辭清手上的戒指,枕型的藍色大冰糖,兩邊各鑲嵌有一顆三角形的白鉆,每一道火彩都璀璨得如同閃耀的銀河,像掛在伊甸園的禁果,也像后母皇后送給白月公主的毒蘋果。 17.04克拉的矢車菊藍寶石,產自克什米爾地區。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戒指,周辭清轉動戒指向她介紹,藍寶石是你的生辰石,而克拉數代表你在十七歲的時候遇見我。 那天在歌房里出現的情緒又浮現在他的眼睛里,忐忑不安,猶豫,害怕都不加掩飾,隨她觀賞。 阮語沒有動,頭頂飛過幾只海鷗,隨后便安靜得只有海浪的聲音做背景。 昨晚宋毓瑤不厭其煩地問:如果周辭清再次向你求婚,你答應嗎? 然后她在宋毓瑤一次次鄙夷嫌棄的目光中回答:那肯定答應,不然我這幾年這么辛苦地假裝愛他是為了什么? 權力,地位,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哪一樣不令人心動? 哪怕這些東西都是鴆毒幻化出來的幻象,她也想擁有這種扭曲的美好生活。 可現在事情真的發生了,她又開始猶豫了。 也不是抗拒,就是害怕。 在未曾達到這個國度之前,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婚姻。 不是得過且過,更不是相看兩相厭,她想要肯定且唯一的愛,而時限是至死方休。 周辭清能給到她嗎? 她不敢肯定。 他們的開始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它充滿著謊言和虛偽,積聚了數年,會不會輕輕一碰就泥沙俱下,潰不成軍? 周辭清。 嗯? 單單一個名字,他的毫無底氣便無所遁形,捏緊戒圈的手指指尖發白,阮語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害怕被他發現、揭穿的自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自己。 你當年為什么會救我?又為什么等到千鈞一發的時候才救? 這是她思考了好幾年都想不通又不敢問的問題。 假設世界有如果,如果周辭清一開始就選擇果斷救人,阮語敢肯定自己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哪怕再次接近的理由依舊是想借刀殺人,至少她每一分情意都是真的。 像是兜兜轉轉回到原點的無用功,周辭清想到過往惡劣的自己,有口難言。 阮語,我是個爛人,一直都是。沉默許久,他最終選擇剖開自己全然奉上,在我之前,西苑處理叛徒的方法干脆利落?,F在規矩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喜歡看人垂死掙扎,這是我唯一能獲得樂趣的地方。 乍一聽阮語有些意外,可想了想又覺得是情理之中。 處理叛徒這些瑣碎事誰都能做,偏偏他每次都要參與,甚至樂在其中。 至于為什么會救很簡單。 潘多拉盒子就在眼前,各懷心思的二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太陽還是那個太陽,照下來的光和熱一直沒有改變,但周辭清的眼睛和水波粼粼好似在這一瞬間變得喑啞。 因為你讓我生出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情緒。 阮語不解:什么? 不忍,一種人的情緒。他不懼驕陽刺眼的光,抬頭直視她的眼睛,我習慣做旁觀者,因為我不受外界任何影響。別人說我有神性,但我知道,我是一只連人性都沒有的野獸。 只知殺戮與捕獵,不守規則,我行我素,神憎鬼厭。 但他在看到阮語處于泥潭依舊奮力掙扎,就像帶刺的玫瑰在荊棘叢中野蠻生長,一種叫惻隱的陌生情緒就此誕生或許救她,就是救自己。 他伸出沁涼的手覆在阮語手背上,小心翼翼牽到唇邊,猶如親吻神的旨意。 是你讓我變成一個人。他抬眸,深邃的瞳色又變得清淺,阮語,一直陪著我,救贖我,可以嗎? 手還被他握在掌心,溫度是陌生的,但觸感是熟悉的。 阮語也時常問自己,假戲真做到底存不存在,就像宋毓瑤說的:你說把他幻想成自己喜歡的人對待,可你哪來的喜歡的人?你自己入戲了還懵懵懂懂的,別再給老娘提演技這回事了。 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她不知道,但恨一個人的感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恨周辭清嗎? 當然不恨,他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哪怕這次的生命充滿血腥暴力,她總比在貧窮村莊里渾渾噩噩,虛度一生來得要好。 周辭清是個合格的戀人嗎? 大多數時候不是。 但只要暫時將他復雜的身世忘掉,他自己收一收古怪的脾氣,也可以是這么一個人。 而且他也曾不止一次這樣合格過。 前有勃艮第紅,現在有矢車菊藍,我看看后面能不能湊個彩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