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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上京宮情史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23

分卷閱讀123

    王藥疼得渾身哆嗦,卻抬臉笑了笑,低聲自語了一句什么,推開一邊過來扶掖他的人,一瘸一拐往他住的那間黑漆漆的狹窄氈包而去。

晚上,完顏綽回營帳的時候,遠遠看見王藥蹲在她的氈包前,兩邊插著的火把把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光影中的人顯得格外好看,眼睛比什么時候都深邃,頰邊憂郁的笑意簡直把人的魂兒都要吸進去了。她覺得自己的心又一陣軟,急忙對阿菩道:“快!把耶律延休叫過來。”

“這會兒?!”

完顏綽怒道:“才打頭更!叫他進來陪我賭羊拐!”

她等在原地,直到耶律延休來了,才擺出笑臉,和他一路進了帳篷,故意瞪了王藥一眼,丟下句:“熱水伺候著!”便掀開門簾進去了。

王藥在外面聽著里面笑聲不斷,賭羊拐是契丹人閑暇時的游戲,幾塊羊拐骨,在桌面上拋、抓,賭的是技巧。所以里頭羊拐骨碰撞的聲響動靜不斷,完顏綽贏時的嬌俏笑聲,輸了的時候撒嬌耍賴,而耶律延休那個傻大個大約還不太懂怎么哄這位小女人一樣的太后,只聽他不停地憨憨地笑。

王藥其間被叫進去送水兩次,每次進去都是完顏綽艷光四射地偎依在耶律延休身邊,故意吃著涼涼的酥酪水果,故意挑釁地在王藥面前各種打情罵俏,然后說:“好了,你先回去上鐐銬睡。這里讓宮女伺候就行。”

二更的時候,筋疲力盡的耶律延休掀開帳門回自己的地方,突然看見黑頭里蹲著一個人,不由嚇了一跳。仔細一看,不是王藥又是誰?

“你……還沒回去?”

王藥慢慢起身,搓搓冷冰冰的手,點點頭說:“嗯,這會兒就回去了。”

里頭完顏綽噔噔噔幾步跑出來,冷著臉說:“延休,你先回去。”等人影遠了,冷笑著扭頭對王藥道:“叫你回去,干嘛不回去?是聽我里頭什么動靜兒呢?”里頭打情罵俏,但只限于打情罵俏,她在任性,但終究沒有做更過分的事。

王藥抬臉不卑不亢地看著她:“沒有,不想回去被鎖著。”

完顏綽冷笑道:“你也知道不舒服?可誰叫你要逃呢?我以后又怎么信你呢?如今這圈地方,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四面的哨樓,見到你的影子就可以直接射殺。”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轉回頭對他說:“我知道你不怕死,想死就走好了。反正死了,尸首也是我的!”

王藥苦笑了一下:“你生氣,你罰我,我該受的。”

“對!你自找的!”想著他白天故意挑釁耶律延休,又想著他身上的鞭傷在摔跤時那么可怕地一道道綻開,完顏綽很想問他一句疼不疼,但出口卻是:“疼死活該!”

“阿雁。”他這段日子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你叫我知道了地獄是什么樣子,疼痛,孤獨,背叛,傷懷,妒忌……都是泥犁地獄里的一道道三昧火,一根根攝魂鉤,逃都逃不開,真是叫人想死了來解脫,可是地獄么,身在其中,連死都死不了,才最可怕。”

完顏綽任性地期待自己開心,心里說了無數個“活該”,可是她卻一點沒感到出了氣的爽利和開心。她太懂得了,這些傷楚,哪一個不是她自己感受過的?但是她就是要這樣做,就是要他也都試一遍才滿意!

可是他卻帶著微笑說:“確實,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猶自像一位勝利者,對她錯愕的表情猶自清風朗月、波瀾不驚,點了點頭,轉身拖著傷痛的腿,曲著傷痛的背,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他的窄小、黑暗的氈包而去。

完顏綽一夜都沒有睡好,第二日事務不多,她處置好各地送來的奏折,又回去補了一覺。這次再醒過來,頭腦里有些脹脹的不舒服,昏沉沉的,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心情也低落得很想發火。

到帳外一看,恰見王藥費力刷好完顏綽那匹黑色的駿馬,看著那光滑油亮的黑色皮毛,滿意地拍了拍。松開肚帶,清洗一凈的馬兒也很溫順地靠著他,轉而被王藥帶到草地上,便安心地低頭吃草。王藥側倚著樹,抱著胸含笑著看,一臉舒逸的模樣。

他不任高職,天天做些奴仆的事,居然也安之若素。完顏綽竟然不知道自己心里涌起的復雜感覺究竟是不服氣還是羨慕,只是心中那些氣,似乎已經慢慢地越來越淡,越來越淡,對他一直就有的那些好感,又重新慢慢升騰起來。她極力壓制這種感覺,一遍遍告訴自己:她要更狠,才能讓人不敢欺侮,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后宮、國政,乃至此刻的感情,都是一樣的道理。

她刻意地親近耶律延休,給他高位,叫他日常陪伴,甚至故意做些曖昧的舉動。但他們距離有多遠,彼此都知道;曖昧之后有多尷尬,彼此也知道。她的身體和心一旦交給一個人過了,好像就認準了他,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突然,她看見小皇帝摒絕仆從,裹著小斗篷走到王藥身邊,而王藥彎下腰,像對待自家子侄孩子似的親昵地摸摸他的后腦勺。說了幾句,小皇帝鬼鬼祟祟張開斗篷,王藥一臉詫異,接過什么東西之后又是一臉笑意,大約是在謝恩。然后兩個人也不怕弄臟衣服,在草地上盤膝坐下來,談天說地好一會兒。

蕭邑灃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往回走時,被完顏綽截了個正著:“皇帝出去怎么不帶些個人?”

蕭邑灃吃了一嚇,抬頭看見母親,本能地把小手往后一背,反應倒很快:“出去看看我的馬,不需要帶人伺候。”

完顏綽笑道:“看看馬?倒不怕馬尥蹶子踢了你?別看有的馬是天天好草好豆喂著的,說哪天要尥蹶子跑了,哪天就真尥蹶子跑了!”說完,橫目瞥了一眼外頭看著馬吃草的王藥——居然還是這么悠閑帶笑的模樣,而且,居然瘦了一圈、憔悴萬分,也還是這么好看!她不由又生氣起來,回頭望著蕭邑灃的眼神也顯得兇悍起來。

蕭邑灃脖子縮了縮,有些畏怯,但還是說:“難道馬兒不就應該在原野上跑么?我看牧民家放馬,管住頭馬就行,頭馬回廄,其他馬也自然跟回去,不需要人看的呀。”

完顏綽愣是覺得他說話居然也有其他意味,仿佛帶刺兒一般,頓時火冒三丈,冷笑道:“喲,看不出來挺能說啊!剛剛鬼鬼祟祟在王藥那里,又聽他白扯了啥?居然敢來和我頂嘴了?”

蕭邑灃做錯了事一樣,傻愣了一會兒才小心說:“他沒說什么。我昨兒個看見他和馬奴們一起用餐,吃糜子稀飯,一點牛乳都不加,也沒有rou。他不是生病了么?再吃這么差萬一身子骨垮了怎么辦?”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求恕的意味:“阿娘,我仲父他做錯什么了?你也不讓他教我念書了?今日我給他送了點rou干和酪干,他笑著對我說:‘好陛下!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