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誕生
道士的誕生
京城西郊有座道觀,山路崎嶇難行,想去拜訪只有一條路可行。 老道士這天一如往常的哼哧哼哧地趕著山路,遠遠看見一個藏藍的的布包。老道士其實不算老,只是看著年歲大,她的視力好著呢。 道士喘著粗氣,湊上前去瞧。噫,竟是個小娃娃!伸手輕輕將娃娃抱起,先是念了幾句經,然后扯開了布料,瞪大眼睛一瞧。 竟是個女娃!哪家父母如此造孽! 這世道女娃金貴,窮人生了女娃賣到出價最低的人牙子手里,也有十兩金呢!為防止有些可憐女孩剛生下來就被拐到生不出女兒的人家,瓦朝制定了一系列嚴格的律法保護女性,當權者也基本都是女子,以維護王朝的穩定。 女娃閉著眼睛,餓得將手指含在嘴里。 老道士想了想即將揭不開鍋的道觀,神色糾結的掂了掂懷里的的嬰兒。 罷了,稚子無辜。 從此以后,這座清凈的道觀里多了一位道號靈璣的小道姑。 靈璣長到五歲時,腦海多了一些記憶,在那里,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天朝。只是她形單影只,一個人默默地讀書然后工作,去銀行貸款買了一個不大的家。最后因為長時間的飲食作息不規律得了胃癌,再醒來就是身處的這座道觀。 道觀有些破敗,連牌匾都沒有,老道士也不知道這道觀曾經是個什么名,于是倆人不約而同叫它家。 瓦朝佛寺、道觀林立,佛寺多為男子,道觀多為女子。靈璣所處的道觀是京城里唯二的道觀之一,老道士解釋說,曾經京城也有許多道觀和寺廟,只是后來一家獨大,許多道觀和寺廟也就慢慢消失了。 靈璣懂了,原來無名道觀也是即將消失的那個。 外形年幼的她托著腮,看著窗外的景象,怪石嶙峋,奇松倒掛,云海渺渺。這是她兩世唯一的家,她舍不得讓它消失。老道士慈愛地摸摸女孩柔軟的烏發,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起凝望窗外的云海。 師徒倆的日子過得清減,整座道觀有十數個香爐,可能夠燃香的次數屈指可數。 靈璣會說話,背會了第一本經書后,便跟著老道士去了山下講經,住在京城里的人瞧不起無名道觀,只肯讓天下第一觀的青羊宮來家里說法祈福,因此二人多是到城郊鄉野間走動。 這天,老道士帶著靈璣走了十里路到了一個農戶家,老道士會一點醫術,這家的娘子懷了胎,可安胎的藥材稀罕,京城賣的死貴,尋常藥販子又怕他做假。無名道觀所處的山頭地勢高,氣候多變,適合藥材生長,老道士便自學了觀里的藥經,時常采一些下山賣。 農戶家男人生的人高馬大,皮膚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色,見到老道士,他熱絡的迎上前。 邱道長。 老道士點點頭,從斜挎著的包里拿出幾個紙包。這里面的藥我都已經切好曬過的,你按著方子讓你妻主服下就好。 男人珍而重之的的接過,眼瞳緊緊盯著手里的紙包,認真聽著老道士的話。 別在太陽下站著了,俺家妻主就在里屋,還請道長和咦,這位是? 倆人的目光總算落到身材矮小的靈璣身上,她今日穿了件老道士的舊袍子,靈璣這幾年摸索著會了點針線活,平時改衣服、打補丁都是她自己弄,腋下的幾處針腳總有些別扭,袍子里外都有補子,顏色也被洗得有些淺,看上去確實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裳矍暗男∨嶂朗款^,肌膚白皙,兩頰紅潤,眼神清亮非常,不說話時只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三清座下仙童的意味。 那雙眼睛清泠泠地看著你時,只覺靈臺清明,仿佛聽了一日的經。男人想起自己禮佛時的場景,佛廟里都是男子,供奉的最多的也是彌勒等,男人看著四大金剛的怒目佛像,心里總是帶著些害怕,不敢多看。他拜完佛祖,轉頭看到了一尊闔目慈悲的女觀音像,男人怔怔注視良久,最后躬身拜了拜才走。 記得禮佛時,身邊的僧人說了句話。 金剛怒目,不如菩薩低眉,施主癡了。男人看著眼前這雙眼心想,他確實癡了。 這是我收的徒弟,道號靈璣,今后會隨我一起修行。 男人愣了愣,開口竟是有些結巴。靈靈璣小道長好。男人回憶起那尊女觀音像,心想,怎么是個道士?明明更像尊觀音。 靈璣只是拘了一禮,因著男女有別,便收回視線沒再看他。 倆人被請進屋里喝茶,老道士喝罷進了里屋診脈,靈璣于是捧著茶杯坐在椅子上等著。男人端來一碗菱角給靈璣,眼神時不時地瞟向小道士的玉顏,臉頰有些發燙。 這是俺家池塘種的菱角,道長不嫌棄都拿了去,俺家還有很多哩。 靈璣的視線從手里的茶杯轉到陶碗里的菱角,拿了一個出來在男人眼前揮了揮。 一個。 農家貧苦,更何況頂事的娘子還懷了孕,男人客氣,于是靈璣象征性的拿了一個。 可以給師傅,她想。 男人明白了靈璣的心思,訕訕地去了廚房為妻主熬藥。 過了一炷香,老道士才從門簾后出來,靈璣放下手中的瓷杯,乖乖的拿出錢袋。老道士出來時額上悶了一層汗,但還是笑嘻嘻的將手里的銀錢放進了錢袋子里。 靈璣可真是師傅的小福星,姚家娘子這胎兇險,這次你陪師傅來,為師一摸,嘿,柳暗花明了! 老道士這么一說,靈璣心底也替這農戶高興,嘴角微彎,神色溫柔。 娘耶!老道士動作夸張地捂著自己的心口。不得了,不得了,我這徒弟才這么小就有如此殊色。誒呀呀,老道可真是做了件壞事 聽她如此說,靈璣立馬將彎起的嘴角撤了回去,一臉無語。哪來的壞事? 老道士瞇起那雙狡黠的狐貍眼,嘆道:自然是壞了無數男兒的好姻緣。 靈璣感到羞窘,捏緊了手里的菱角,瓷白的小臉一紅,于是一日沒理她這個混不吝的師傅。老道士見徒弟弟不理自己,回去的路上買了時新的幾匹布,交代了裁縫,轉頭又去哄自己不禁逗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