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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民一再強調跟丟線人無妨,鼓勵諸位重振軍心。他點出一張照片,轉向席間說:“接下來我們重點盤查這個人,嚴虎,曾用名嚴北森。本地人,因為耳垂太大人稱‘佛老大’。”小劉緊盯介紹語,茫然,“搞走私的,那跟這個案子有什么關系?”“經過我們多方摸查,這個佛老大與多個販毒團伙有說不清楚的關系。他底子不白,查不到任何在戶親屬,十二歲就進了少管所,十八歲又因搶劫強jian被判了幾年。人很狡猾,而且無視律法,膽子極大。”小劉輕聲啐了句粗語,扭頭看梁池。而視線盡頭,梁池滿面肅穆隱晦的心事。小劉覺得不對頭,分明幾分鐘前還見他情緒輕松,似乎這變化就是嚴虎的出現招致的。他于是壓低聲氣問:“認識?”梁池抬眸,極遲鈍地否認了。周正民語速快,口若懸河又說了很多話。但梁池的大腦已經宕機,暫停在他之前的那幾句話上,暫停在那張照片上。姓嚴,耳垂異碩,圓眼直鼻方臉。梁池的眉峰聚到一處,緊鎖不展。會議終結,周正民留他一人談話。還沒開口梁池就猜到他要說什么,遞了根煙仿佛告饒地笑。周正民當沒看見,咂口茶說:“小梁啊,等過了年還打算單著呢?”梁池敷衍地支吾兩聲。不得不說周正民對他實在是關愛有加,能從工作cao心到私事,一向心掛兩頭。周正民自己兒女早已成家,將梁池看作半個兒子,單位里賞識提攜他不說,上至領導千金下至棋友愛女,都巴不得給他講門好親事。老輩人總認為二十七八是黃金年齡,耽擱了就影響婚育質量。梁池沒太多說道,笑得不正經,“太忙了,沒心思考慮這么多。”“那你以后會更忙!”周正民語重心長,“你小子怎么想不開啊?我在你這個年紀找了你師娘,下班以后往家一趕,家里頭熱菜暖燈地候著,日子不曉得多巴適。”他輕描淡寫就繪了一幅畫面,帶著淺淡的煙火氣。梁池磕磕煙灰,從畫面中醒神說:“我現在這樣,回了家……也有熱菜暖燈候著。”周正民搖頭,“親人,和愛侶不是一碼事。”梁池默不作聲。陽光斜插進窗,漂洗足前最后一塊陰靄。他心里有一點柔軟,像墨水掉入水中逐漸活泛散開,擴大至整個顱腔。等擴大到窮盡的地步,留下一張發黃的電影海報,和海報下一個修補衣服的女人。話趕話良久,周正民無奈作罷,吹掉褲腿上的煙灰起身。“唉,就跟你說這么多,你以后想起來我的話呀,肯定得后悔。”“我要是現在結了,背上一身按揭房貸才后悔。”梁池打諢。“你個龜兒!”周正民抬腳踹他,很快轉為嚴肅,“這案子認真對待啊,給我立個功,別辜負了我。”梁池笑著應和,目送他離開。這里遠離江岸,聽不見汽笛聲,只有不同維度的車馬喧囂、游龍呼嘯。倒和他在警察學院上學時的環境殊無二致。梁池呼出一團煙霧,貼住椅背閉上了眼睛。入學軍訓結束那晚,梁迦坐輕軌來找他。悶燥的夏夜飽和度很深,整個城市無論晝夜,依舊籠罩在“抗震救災,眾志成城”的士氣余韻中。梁池簡單沖了個澡,趕到門口迎她。梁迦不太想進校,就站在樹旁仰臉看他。校門口學生行來蹈往,有那么三兩個恰好是他的新同學。那些莽撞小伙勾肩搭背地瞥見梁迦的存在,瞬時火氣極旺地調笑高呼:“梁池!你速度好快!類妹兒巴適慘咯!”梁迦向隱蔽處退了退,梁池吊嗓門應回去,“莫亂說,勒是我幺兒!”那頭頑笑喋喋,沒人信他的說辭。“幺兒”,其實是個很模棱兩可的詞。它能夠炮制出許多意思,有褒有貶,可親可疏。梁迦沒表情,拽拽梁池的襯衫袖口,垂聲說:“走吧。”他們便沿坡一路信步到江岸,席地而坐后聽江水的奔涌暗流。梁池問:“你想好以后怎么辦了?”梁迦聲線尤穩,帶著超齡的清冷,“你想好了,我就想好了。”毗江有夜宵攤,有些在陸地有些在船上,暑氣中兩岸酒盞隔水相碰。人們或唱或笑,輪渡離港入港,這看起來是個夢境般美好的理想城。梁池忽然開口:“沒事,不管怎樣你都有哥。”地鐵沖過,驚醒崖上樓房的幾盞燈。梁迦說:“你去警校就好好學,我曉得你為什么要走這條路。”梁池抬手,揉揉她的頭發,下挪扣住她的手背,沉默的力量注入血脈。他們比肩而坐,一起用煙燒著江夜。梁迦抽著抽著猝然開始流淚,發不出聲音的淚。她沒有哽咽也沒有拭淚,僅僅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任煙氣籠罩全身。但是她居然聽見梁池說:“幺兒,不要哭。”PO18開往春天的地鐵(真骨科)0404重慶跨進年關,務工人向外奔徙,離家客飛鳥還巢。這個深山古堡很獨特,能掘到地底下,也能躥至穹廬頂。七彎八繞的結腸深藏黑暗,不透光的霧簾后面,緊鎖不為人知的罪惡秘辛。所以一近年尾,整治違法犯罪的腕力極大,大到市井暗角里的蛛絲都不能容留。相應地,梁池最近忙得不可開交。除了要盯梢那個案子,他還要隨隊去各式娛樂場所稽查,雖然再怎么查,黃賭毒依舊屢禁不止。魏娟腌制了幾掛臘腸,曬干后送了點給樓下。開門的人是老太太女兒,手里還端著喂了一半的飯。一整棟樓彌散著嬰孩哭鬧、鍋碗撞砸,排不出的濃稠油煙就在樓道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