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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鄭把手里牌一扔,就往廚房跑。曹雄有這種應酬晚歸的時候,廚房里的醒酒湯是早就熬好的。這是多少年的老規矩了。那醒酒湯的配方,還是曹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她家里才真正稱得上是世家,根基深厚。“夏柔你會不會打牌啊?”一個保潔問。家里的兩個保潔員,都是二十多歲,快三十的年紀。都是已婚婦女。夏柔就撿起老鄭的牌接著玩起來。才出了兩張,就聽見了何莉莉的聲音。“鄭叔,這個給我吧,我幫你送過去,你繼續玩吧。”大家就都從牌堆里抬起了頭。“不用不用!多不方便啊!”老鄭的聲音笑嘻嘻的,又扯著嗓子喊:“小楊!小楊!死哪去啦你!”隨即小楊不知道從哪鉆了出來:“來啦來啦,我看會電視就。”小楊是家里負責打雜的,什么事兒都能干。哪忙他就頂上。大家就聽見他嘟嘟囔囔的聲音慢慢遠去了。又有高跟鞋狠狠的踩著樓梯發出的啪啪聲,在二樓消失。兩個保潔大姐眉來眼去的,無聲的嗤笑。夏柔低垂眉眼,假裝不懂。心底卻嘆息。她從前以為曹家人不在的時候,方姨能只手遮天。原來不是。原來,她也很難。至于何莉莉……她抬頭看了眼天花板,能想象得出此時她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她其實沒有像保潔們那樣鄙夷她,因為她能理解她。因為貪心,所以想強求于自己的能力或者身份不匹配的事物。這種時候,女孩子就會變得猙獰丑陋。她手里捏緊了牌,悔恨于上一世自己竟將這樣丑陋難看的一面留給了曹陽,成為了他對她最后的印象。老鄭一回來,她就把牌趕緊還給了他,像被燙到了似的,飛快的跑回樓上。在床上用毛巾被蒙住了臉,羞愧的哭泣。第13章夏柔還記得曹陽頭一晚跟她說第二天要帶她晨跑,要她早點起。她上一世也跟他晨跑過,知道他說的“早點起”是有多早——很早!她臨睡前定好了鬧鐘,早上天蒙蒙亮就準時起了。這個時間的清晨,其實很美妙。不需要用眼睛看,光用耳朵聽就知道了。起先,是一片靜寧。然后不知道哪棵樹上的哪只鳥兒先醒了過來,“啾啾”兩聲,喚醒了第二只、第三只……很快,就“啾啾”成一片了。有的清脆,有的婉轉。嘰嘰喳喳,好像在互相問好。讓早起的人聽了,就覺得這一定會是愉快的一天。夏柔聽了一會兒,騰的一下就翻身起來了,麻利的洗漱完,換好衣服就下樓了。果然,曹陽已經在庭院里拉伸了。“我想著你再不下來就給你打電話呢。”他說。“眼睛怎么腫了?”夏柔其實已經用涼毛巾敷過了,但還是有些腫。不難看出來。“水腫。”她說,“鄭叔熬了糖水,我睡覺前喝太多了。”那眼睛一看就是哭腫的,但曹陽沒揭穿她。母親去世才多久,偶爾想起,小姑娘躲在被窩里偷偷哭。想想就讓他覺得可憐。“活動活動關節。”他換了話題,指點她,“晨跑不能再像夜跑那么慢了,要把速度提起來。”夏柔樂見他轉移話題,照著他說的動起來。這些東西早在上一世,他就都教過她了,她做起來自然十分標準。最后一次轉腰的時候,看見配樓樓上的一扇窗戶打開,何莉莉推開窗戶愕然的看著他們倆。她似乎還喊了一聲什么,但離得有點遠,夏柔沒聽清。才想再聽,曹陽喊了一句“走了”便跑起來,夏柔只得趕緊跟上。沒回頭,但覺得何莉莉一定是一直在窗戶那里看著他們……晨跑的速度要快的多。曹陽就是有心給她提速,把體能拉起來。夏柔被他練得筋疲力盡,差點趴在地上成一條死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每一口空氣吸進肺里,都更有力的撐開肺泡,伴隨著灼燒般的疼痛,拓開了她的肺活量。夏柔能感覺到這段日子的夜跑沒白跑,她的體能比前一段時間強了不少。“行不行?”曹陽問。夏柔已經沒力氣跟他說話了,彎著腰杵著膝蓋,她騰出一只手對他擺了擺,意思是“別跟我說話”。曹陽笑笑,擰開水遞給她。提醒她:“小口喝。”他沒那么閑,其實就陪她跑過三回,這才是第四回。平時都是她自己跑。小姑娘看著嬌滴滴的,讓人擔心能不能堅持下來,結果今天一試,看得出來她這些天不僅堅持了,而且很認真。她的體能較之剛來那幾天有了明顯的提升。這樣能自律、堅持的孩子總是讓人喜歡的。更何況她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曹陽看著夏柔仰著脖子喝水。脖頸纖細雪白,原本略嫌蒼白的臉頰,暈著桃花瓣一樣的粉色。家里有這么一個小姑娘,還挺賞心悅目的,曹陽想。拉伸之后,他們往回返。離家越來越近的時候,夏柔想起了何莉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了曹陽:“曹陽哥。”“嗯?”“四樓有兩個房間,是伯母的房間。”她說,“里面有不少東西,要是不想讓人亂動的話,最好還是鎖上吧。”曹陽倏地轉頭看她,目光銳利。撇開了那些帶著客套的關心和帶著憐憫的疼愛,這個時候,他又是她熟悉的那個大哥了。那個讓她覺得既畏懼,又……能依靠的男人。曹陽頷首:“行,知道了。”沒再多說什么。回到家,曹雄已經坐在餐桌邊看報紙了。看到他們回來,他把報紙合起,扔到一邊,叫了開飯。夏柔吃的比平時多了不少。曹雄看著才覺得滿意,道:“還是晨跑好,能吃得多。多吃點,身體才能好。”作為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性長輩,他想關心夏柔,也只能從“多吃點”“長結實點”這方面來著手了。那天上午不知道曹陽跟方姨說了些什么,但夏柔在房間里看書的時候,隱隱聽著隔壁有爭吵聲。后來又有摔門而出的聲音。隔壁便是方姨的房間。四樓的女主人房和女主人會客室原本就是方姨親自負責打掃,但從那天起,原本并不會上鎖的房間便落了鎖。夏柔跟曹陽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