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周家姐妹

    淅淅瀝瀝的雨落在行人撐起的傘面上，雨滴落得又密又快，很快就已經在街道上堆起了水坑。

    老式房屋墻體薄，隔音普通，導致現在在落針可聞的餐桌上，周雨笙還能聽見對面那戶人在爭吵的聲音，那位父親又在教育他那個叛逆的初中女兒。

    周雨笙知道那個女孩兒，經常和同學三五成群地逃課跑來網咖里連坐。網咖老板為了賺錢，專門開了一塊區域設定的未成年區，沒有身份證也可以上機。

    遲遲沒有等到周雨歌的回答，周雨笙覺得那位父親太吵了，不就是逃個課的事情，值得每天晚上都拿出來說嗎？

    她甚至焦躁到覺得細小的雨聲刺耳。

    其實剛才說出口，她就開始后悔了。可惜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是無法收回的。如同她一旦開口訴說她對周雨歌那別樣的情愫，那給周雨歌帶去的傷害也會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何況周雨歌從來沒有向她承諾過什么。

    笙笙。周雨笙覺得等了很久，其實也就是短短的半分鐘而已。

    周雨歌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也不知道周雨笙為什么會知道，于是她試探著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眼睛里寫滿了猶豫。

    這樣的回答并不能說服周雨笙。

    周雨笙咬緊牙齒，她聽見自己從牙關擠出聲音，那是什么？

    自始至終周雨笙都沒有抬眼去看周雨歌，她不想看到周雨歌對自己的隱瞞，好像只要看不到，那便是不存在的。

    道德和倫理在折磨著她，撕咬著她的心智，啃噬著她的情感。

    可是這一切和周雨歌又有什么關系呢？她和周雨歌是親人，有一堵巨大的透明墻將她們牢牢隔開，釘死在親情的天平秤上。

    周雨笙咬住唇舌，突然覺得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沒有王宏，以后也會有李宏、陳宏，只要周雨歌還在她身邊，她就會看見站在周雨歌身邊的人不是自己。

    只是工作交談。周雨歌想了很久，沒有其他關系。

    她是這樣說的，周雨笙也信了。

    ***

    砰，呲。

    陶瓷馬克杯摔在地上，碎了。

    碎片落了一地，玫瑰花瓣被砸得四處紛飛，餐桌上的紙巾盒和其他東西亂成一團。

    周雨笙赤足站在一片狼藉中，紅著眼質問她，你為什么騙我？！

    上次周雨歌解釋后，周雨笙花了很久的時間平復心情，她知道自己的反應可能在周雨歌眼里過激，她甚至祈求著周雨歌能夠從這些過激的舉動中察覺到什么。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周雨歌看著地上的碎片，突然理解了周雨笙崩潰情緒里的萬分之一分，連自己送給她的杯子都砸了，看來確實是很生氣。

    擔心碎片傷到她，周雨歌兀自蹲下身用手撿起碎片用紙巾包起來。

    你說啊！為什么騙我！

    她的不回答落在周雨笙眼里就是默認。

    這段時間周雨笙為了再次休假，連著上了幾個通班，就為了留一兩天時間想和周雨歌出去散散心，緩和一下關系。

    周雨歌起先答應得很好，臨近日期的前幾天突然說銀行最近開始查賬，有些資料需要在審核部門來之前先自查一遍，取消了和周雨笙的約定。

    周雨笙看著她眼底的黑青，沒有說什么，每年都有監管部門來基層檢查，前兩天周雨歌也這樣過。

    心疼她的同時，周雨笙只能無力地看著她忙碌到深夜才回來。全然忘記了前幾年查賬都只在年底，而現在才剛剛過了年中。

    到了原定約定的那天，周雨笙早早起來晨跑，難得休息，她躺在床上卻沒有睡意，天還沒亮就醒了，這些天她和周雨歌能說話的時間太短了。

    晨跑結束時，大亮的天光攜著明媚陽光熱情地叫醒了沉睡的城市。

    周雨笙在路邊買了豆漿和油條，進家門的時候周雨歌剛起來，正在衛生間里洗漱。

    你今天醒好早。周雨笙微愣，一邊把東西放在餐盤里，一邊說著。

    周雨歌捧在手心的水隨著她的顫栗從手掌縫隙掉了下去，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身上的衣服。天氣還熱，她睡覺只穿了一件長至膝蓋的T恤，涼水沁濕了領口位置，貼在肌膚上涼涼的，倒是為這個夏天消了一分熱意，也為心里的慌張找到一分安定。

    嗯，想早點去弄完，后天審查的就來了。她重新盛了一抨水往臉上撲，將洗面奶的泡沫沖洗掉。

    吃完早餐，周雨歌照常換好衣服出去上班，周雨笙在家里睡到了地老天荒，連午飯都沒起來吃，反正無事可做，她就把前些日子失去的覺都補回來。

    周雨笙直接睡到了晚上，她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房子里安安靜靜，能聽見窗戶外面對面人家的聲音。

    周雨笙從床上爬起來，不清醒地撓了撓頭發，本來就睡得亂的短發被她揉得更亂了，洗漱后一看時間已經九點過了。

    周雨歌還沒回來，打開微信一眼就看見兩個小時前周雨歌發來的消息。

    【雨歌：還要加會班，你別忘了吃飯。】

    周雨笙拉開冰箱門，里面昨晚周雨歌炒的蛋炒飯還封著保鮮膜安靜地躺在里面，她拿出來簡單地把飯菜回了鍋。

    填飽肚子后十點了。

    周雨笙看了眼墨黑的夜晚，換了身衣服決定出去買根冰棍。出了巷子，街道上熱鬧得很，到處都是喧嘩吵鬧聲，周雨笙在路邊找了家便利店坐著。

    看了一會兒才發現今天是中國的傳統節日，七夕情人節。

    怪不得街上那么多人，還有兩個在路邊擺了小編制籃賣花的花童，周雨笙沒看錯的話好像是街角那家花店老板的孩子。

    拆開包裝袋，帶著涼氣的冰棍被她咬進了嘴里，一口下去，酷暑的煩悶都得到了緩解。

    周雨笙一邊吃著冰棍，一邊趴在窗邊打量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難得的假期，就這樣頹頹地度過了。

    她想著外婆離世之前交代的那些話。

    小笙，以后要聽jiejie的話知道嗎？

    她一直都聽雨歌的話，除了喜歡上雨歌這件事。

    一根冰棍很快吃完，周雨笙起身又去買了一杯草莓味的冰淇淋，是周雨歌喜歡的口味。

    結完賬轉身準備回去，街對面停下的那輛出租車里下來一男一女，男的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向女人湊過去。

    在周雨笙的視角里，像是在接吻。

    周雨歌驚恐的眼睛和她隔著玻璃與人群對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