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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凍著。故作沒聽到的模樣,淺淺打著瞌睡。當年的事,紀元海不拘小節粗枝大葉,紀年琴傷心欲絕充耳不聞,只剩一個紀老夫人心細如塵,多問了張姨幾句。紀得的起居都是由張姨照料,哪怕只是回家省親一天,她總歸知道些來龍去脈。這一問,倒是略知一二了。怎么,說走便走了這十年,不著只字片語。這一回來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紀家的兒女是這么容易予取予求的嗎?真以為只手遮天就能瞞過當初種種?老夫人心思沉,知道些什么,也不對外說明,只是靜觀其變。這事兒她心知肚明,猜不準其中利害關系,更顧及寶貝孫女的心思,也就埋在心里沒有追究陸家。誰想,這會兒是上趕著來碰釘子,自然是要好好清算一番。紀老夫人溫婉寬厚,這一個下馬威打得陸禾措手不及,額頭都微微滲出了薄汗。以為方才紀老爺子那關已是艱難險阻,殊不知,溫柔和藹的老夫人更甚一籌。時隔幾年后,陸禾終于過關斬將如愿以償成了名正言順的紀家女婿,才逐漸明白。任憑紀老爺子在外多么威風凜凜,威嚴肅穆,關上家門在老夫人面前瞬間化為繞指柔。這高下立見,孰重孰輕便瞬間明了。奶奶如此這般讓紀得百般不解。陸禾站了好一會兒了,這故意刁難的樣子一點都沒藏著。她伸手拽了拽陸禾衣角想叫他坐下,他不為所動,只是投來了寵溺的眼神,拍拍她的手,叫她安心。紀得起身,與他一同站著。兩人既然定了在一起,不該就他一人受著,福禍與共不是嗎。到這會兒了,紀老夫人才抬眸瞧著他倆,心里嘆了口氣。仿佛往事重演,當年紀年琴就是這般將俞宏達領到她跟前,不管不顧地要在一起。現如今,都是過眼煙云,南柯一夢了。母女倆都一個樣,大的那個濃烈如酒,小的這個溫和如泉,論起倔強卻是不遑輸贏。到底是心疼孫女多些,揮了揮手讓他們入座了。一旁的傭人端來了茶盅,紀老夫人就著品了一口,眉宇間柔和了不少。“前些日子魚兒舅爺爺剛從大理帶回來的普洱,你們也試試。”撇開沫子,顧自飲茶。陸禾順從地喝了幾口。“如何?”紀老夫人問。“甘甜沁心脾。”陸禾如實以告,心里確實七上八下,沒有定數。這回答倒是讓老夫人眼前一亮,嘴角的淺笑加深了些。是個聰明人,卻不自恃聰明。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紀得,突然就笑了。真是個孩子,嬌艷欲滴的模樣,藏不住的歡喜。多少年,沒有看到這樣一個真實有溫度的紀得了。一想到這些年,小姑娘隱忍不覺,無痛無癢地活著。再看眼前明媚燦爛的她,頓時濕了眼眶,酸了心。不想在孩子們面前失態,紀老夫人藏了情緒,和他們扯著旁的。“陸先生在T市預備待幾天?”“奶奶,您喊我陸禾就成。年末事務繁多,下午還有一個會,過會兒就要趕回去。”這事兒方才和紀得散步的時候,就說了。紀得是顧全大局的人,現下兩人又是剛確定關系,知道不應該給他添亂,自然是理解的。只是理解歸理解,不舍得還是有的。才一天,就如此難舍難分了,紀得心里暗自嘲笑自己。“陸先生身在其位,確實應以大局為重。”紀老夫人避重而就輕,還是用著生疏的外稱。正說著呢,管家就進來通傳了。司機在外等候多時,眼看著航班時間臨近,不得不進屋請示。陸禾看了眼時間,確實是要動身了。“奶奶,此行倉促,下回晚輩再登門拜訪致歉。”“去吧。”紀老夫人淡淡地回著,不明情緒。與紀老夫人告辭后,陸禾看著紀得,囑咐了幾句,便離去了。紀得滿腦子都是他,剛剛說了什么都未曾細聽,眼神追隨著他的身影,忍著猶豫著要不要送他。“去送送他吧,這一別再見面怕是要年后了。”老夫人陶侃的話語幽幽地傳來。紀得歸根結底是擔心奶奶對他有偏見,方才那般為難他,若自己還上趕著黏著他,怕是會讓奶奶更不爽快。忍著他走了片刻,聽到奶奶這話一說,像是得到許可一般,匆匆應了聲“好”,就起身去尋了。談戀愛的小姑娘,從前的穩重矜持都不見了,滿心滿眼都是想念的人啊。老夫人放下茶盞,看著這滿屋都花草芬芳,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紀得腳步急促,一路小跑著,總算在正屋前追上了某位大長腿先生。她從未有過這樣著急的時刻,別說劇烈運動了,快步走都是少有的事。這樣跑一跑,薄汗一出,倒是有種別樣的舒適快感。陸禾發現了,趕緊上前幾步,有些心疼地皺眉,“做什么跑得這樣急,你喊我一聲就行了。”“我忘了嘛。”紀得吐吐舌頭,羞澀得低頭,兩頰緋紅,胸口起伏,仍在頻繁得換氣。陸禾適時地拍著她的肩,遞上水給她順了一口,等她慢慢適應。紀得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頻率,“我來送送你。”眼睛明亮,熠熠生輝,直直地望著他,羞澀啊逃避啊舉棋不定啊都沒有,就只有坦蕩磊落的喜歡與不舍。她的愛義無反顧,將陸禾心里的褶皺熨貼平整,連同適才在長輩面前的窘迫不安,都被撫平細致。“陪我去機場,嗯?”陸禾語調低沉曖昧。抵著她的額頭,兩人離得急近,他說這話時的炙熱氣息燙得她呼吸一窒,雙頰比之前跑完時更紅了,垂著眼瞼,權當默許了。一路上兩人之前沒有多說什么。陸禾揉著她的小手把玩,白嫩纖細,時而十指相扣,時而展開與自己的手比大小。就這么玩鬧了許久,樂不思蜀,趣味橫生。紀得忍不住抽回了手,臉側向一邊窗外。男人不解的看著她,飄逸的長發乖順地塞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此刻紅得滴血。害羞了呀。陸禾低笑著,了然于胸,再一次拖過她的小手。這一回安分了不少,十指緊扣,就那么緊緊握了一路。到了機場,紀得才露出些女兒家的嬌態,牽著他的手,扭捏著不說話。“不想我走?”陸禾取笑著她,享受她的依依不舍。“你只管走好了。”話是這么說,手卻握得緊了緊,真真是心口不一啊。“你說不想,我就留下。”陸禾望著她,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傻話,”紀得看著他,知他說話有分寸,此話一出口,他便真的能做到“君王不早朝”。他剛回國不過一月有余,又是年關在即,太多事情要去應酬周旋了,自己著實不該如此牽絆著他。思及此,察覺當下的不懂事,生生地放了手。退后兩步,笑盈盈地望著他:“你回去吧,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