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之后的幾天魏園時不時地就會想起葉海。她有些享受這樣的曖昧，或者說曖昧之上的神秘的親昵；她也有著滿腔疑問，他的職業、家庭還有其他有關于他的細小的一切。她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去詢問，然而接下來的好多天葉海都沒有來找她。

    這份等待讓魏園患得患失起來，她開始每天光顧那家居酒屋，想碰碰運氣看是否能偶遇他。

    這是他們一起分享完晚餐后的第八天，也是魏園來居酒屋的第四天，然而他始終沒有出現。魏園盯著窗戶上下墜的水珠打破成片迷蒙的霧，決定如果水珠向左拐她就繼續對葉海心存念想。

    水珠向左繼續往下墜了。

    魏園只能安慰自己，連老天也不愿意扼殺自己好不容易的心動了。那么她向命運投降。

    魏園打開視頻網站，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點開一個講賽車的紀錄片，安靜地看著，再次抬眼時發現居酒屋的顧客已經去了一大半。紀錄片的色調暗暗的，有些像，很對她的口味，然而陰郁的色調并不讓人覺得壓抑，反而展現了賽車的另一面，野性裹挾著的冷靜。

    魏園把視線投向作者的ID，熟悉的英文闖入視線Ye   Hai。冥冥之中她覺得這并不是巧合，她點開這個作者的主頁，只看到了兩個完整的作品，一個就是她剛看完的，還有一個是講hip-hop和街頭文化的，還有一些視頻是零零散散的拍攝花絮。她顫抖著點開每一個視頻，囫圇吞棗地拉完了進度條。花絮里熟悉的聲音和一閃而過的側臉、那塊名貴的表讓她終于確定這就是葉海。

    像是突然發現了海平面下的巨大冰山，她內心充滿了隱秘的喜悅。

    魏園在影評軟件里輸入這些紀錄片的名字，看到了底下關于葉海的介紹。年輕的新銳導演，海城人，畢業于SVA，喜歡賽車和黑泡，作品不多但是質量挺高，知名度不高但是好評率挺高。

    她感覺自己被灌滿了力量與勇氣，葉海不找她又如何，她主動找葉海。她想搞清楚葉海身上她未知的一切，也厭倦被吊得不上不下的現狀，就算被他冷著臉拒之門外也勝過現在。

    魏園屏氣點開和葉海的聊天框，發送了一條微信。

    這條消息宛若石沉大海，之后的幾天都沒有回復。

    魏園的心也跟著下沉了。

    再收到消息是過了快一周，魏園看到的時候已經距離消息發出有好幾個小時了，她半情愿半不情愿地回復。

    葉海憑空消失的半個月讓她不得不承認，她對這段未成熟的關系毫無掌控權，人消失了，也就消失了。

    魏園改完論文回家，熟悉的人闖入視野里。葉海吊兒郎當地站在她家門口，看到她的那一瞬立馬激靈起來。

    你來干嘛？她承認，驚喜蓋過疑問。

    跟你解釋為什么一直沒回你消息。他的聲音還是很平穩。

    葉海跟著她進屋。第二次來，他熟稔得像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

    他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開始敘敘地說：嗯我的工作是拍片的，換種說法就是導演，原先一直在拍紀錄片，目前在拍諜戰的。和你吃完飯的第二天就去外地拍攝了，但是場地出了點問題，于是臨時轉場拍攝，新拍攝地信號很弱，我的手機一直接收不到，所以一直沒聯系你。今天下午我才回海城，看你一直沒回復我就直接來你家等你了。

    魏園沉默著。

    他繼續補充：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攝像機里的東西。

    我信的。魏園說。

    我還看過你的紀錄片，就在給你發那條消息之前。

    她看到對面的男孩眼睛亮了起來。

    很不錯，我很喜歡。無論是色調還是敘事，還有里面的黑色幽默。她繼續說。

    葉海的開心快要溢出來了。表現在外就是他去超市買了很多食材，然后回魏園家快樂地下廚，準備晚飯。

    他做菜很快，但是很好吃。魏園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在想，老祖宗說得沒錯，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抓住一個人的胃，她感覺她對葉海的喜歡又增加了。

    愛情就是無數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所以智者不入愛河。然而她只是凡人，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踏入同一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