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決

    陸縈活了三年，如今終于喜提一現(xiàn)成弟弟，她才不管這弟弟到底是怎么來的，總之開心就完了。

    可兩個大人還是挺憂愁的，因為對葉星悅來說這事發(fā)生得太突然，她還沒做好當(dāng)兩個孩子的mama的準(zhǔn)備，如今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默默承受。

    好在新來的小家伙不怕生，乖巧又聽話，睡醒一覺起來就像原生居民一樣，跟著陸縈一起喊她mama，一聲一聲的，再硬的心也會被他喊化。

    看著兩個孩子嬉笑逐鬧，葉星悅把雜念在心里濾了一遍又一遍，終于還是決定要當(dāng)這個孩子的mama，不為別的，只為陸縈。

    而一旁的陸清也眉頭一直緊鎖著，只有兩個孩子纏著他一起玩耍時才換了笑容掛臉上，但依舊有些心事重重，好像真的在為自己表弟的遺腹子擔(dān)憂一般。

    可三歲的陸縈才不管這些，她牽著小小人的手在家里東奔西跑，不過片刻就帶他把家里熟悉了個遍，晚飯時還把自己最愛吃的話梅排骨一塊塊塞進(jìn)他嘴中，一舉一動都看得出來是真心喜歡這個弟弟。

    吃完飯，她還把樂高和娃娃堆成堆推給他，甚至主動向爸爸mama提出要和他一起睡，總之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而女兒愿意帶著弟弟一起睡覺，做父母的自然也沒什么意見，左右也還沒為那孩子拾掇出臥室。

    因為眼下家里只有兩個現(xiàn)成的臥室，要想給他安排臥室，必然要把那間小書房拾掇出來，可是這孩子剛來就讓他睡小房間，怕是會給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兩個大人順?biāo)浦郏胫x小學(xué)之前就讓他先和陸縈共用一個臥室。

    陸縈得了應(yīng)允開心得不得了，拉著男孩在臥室上躥下跳，還在葉星悅的幫助下親自拿了小枕頭和毛毯放到床里面，然后指著它們搬出從前葉星悅對她說的話，對男孩說：以后你睡里邊，小孩子愛打滾，我在外邊保護(hù)你，這樣你打滾的時候就不會摔倒地上了。

    男孩怔了怔，沒貼二兩rou的臉上只有一雙葡萄大的眼睛黑亮亮得耀眼：好～這聲好他說得清清脆脆，惹得陸縈笑起來，他便也跟著笑。

    葉星悅見他們分配好各自的領(lǐng)域，便從陸縈的衣柜里拿出一套還未穿過的小睡衣，男孩帶過來的那些衣服她看過，皺皺巴巴的臟著，看得出來他的親生母親對他并不上心，也許是一個人帶孩子太難太累，實在顧不上這些吧。

    這樣想著她又給陸縈拿了一條小睡裙，然后蹲在兩個孩子的面前，耐心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分配好要怎么睡覺了，那現(xiàn)在就乖乖跟mama一起去洗澡好不好？如果聽話，mama允許你們洗香香后玩一會兒再睡。

    好～陸縈痛快答應(yīng)道，然后拉著男孩的手，朝葉星悅?cè)鰦桑琺ama我想和弟弟一起泡澡，我想和他一起玩昨天剛買回來的小黃鴨～

    葉星悅本不想同意，但一想他們才三歲，于是半推半就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許玩太久，不然會著涼的。

    陸縈一聽這話，緊忙湊到葉星悅跟前，對著她的右臉吧唧親了一口，然后用甜甜的奶音拍葉星悅的馬屁：謝謝mama，mama最好了。隨后才拉著男孩，邁著愉快的小步伐朝著浴室跑去。

    浴室。

    陸清也洗完澡后重新放了一浴缸的熱水，這是他們家的習(xí)慣，因為陸縈是女孩子，一直都是葉星悅帶著她洗澡，所以每次都是他先洗完澡溫了浴室，才放好水喊母女倆進(jìn)來，這次也不例外，不過這次家里多了男孩，他便主動問了句：要不要我?guī)完憶Q洗澡？

    葉星悅搖搖頭，小縈想要和他玩小黃鴨。

    也行，讓他們玩吧，反正才三歲還什么也不懂，等上小學(xué)之后再分開也不遲，這樣正好也能培養(yǎng)一下他們姐弟兩個的感情。陸清也用毛巾擦著濕漉漉地短發(fā)，那你先幫他們洗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客廳看電視。

    葉星悅點點頭，見她不再說什么，陸清也便退出浴室，并順手帶上了浴室門。

    之后葉星悅本想先幫陸決把衣服脫了，誰知他竟搖搖頭后退幾步，自己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衣服，脫完還主動把衣服放進(jìn)收納籃里，然后乖乖站在浴缸旁等著，簡直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

    而本來一直都讓葉星悅幫忙脫衣服的陸縈突然意識到，自己身為jiejie絕不能比弟弟還笨，于是自己也開始學(xué)著動手脫，索性她今天穿的是裙子，幾個翻卷之后到也算有驚無險把裙子脫了下來，然后兩個赤誠相待的小家伙就被葉星悅分別抱進(jìn)打好泡泡，放好小黃鴨的浴缸玩了起來。

    看兩個小家伙玩得不亦樂乎，葉星悅反而松了口氣，本來她還擔(dān)心兩個小家伙會好奇彼此身體的不同之處，她都做好要給兩個小家伙提前科普生理知識的準(zhǔn)備了，卻沒想到是自己想太多了，也是，三歲的孩子一遇到好玩的東西，哪里還會在意別的？

    在玩鬧的過程中，陸決起初是有些放不開的，直到陸縈糊了他一臉泡泡，他才終于放開手腳，和陸縈在浴缸里互相潑水玩，幾個回合下來兩個小家伙從頭到腳濕的精透，葉星悅便借機(jī)為二人洗了頭，搓了澡。

    搓澡的時候，陸縈吱吱呀呀直喊疼，葉星悅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會疼，剛才mama給小決搓澡也是這樣搓的，他都沒說疼，就你嬌氣叫喚的歡，不知道的還以為mama在宰小豬呢！

    陸縈聽了這話有些委屈，企圖為自己辯解，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正糾結(jié)得要哭，陸決卻挪了過來，他把有些硌人的小手覆在陸縈的后背上輕輕撫順，然后湊上前去撅著小嘴朝陸縈的后背吹氣：小決吹吹就不痛了。

    然后還邊吹邊念念有詞：痛痛飛，痛痛飛。

    然而這個舉動卻讓三歲的陸縈意識到，陸決實在太瘦了，他的手覆在她的后背上，竟能感覺到細(xì)小的骨節(jié)引起的擦痛感，但她年紀(jì)小，不懂得表達(dá)，只大聲說，mama，以后我們每天都吃rou吧，弟弟的手好硌人。

    這句話一出，把陸決嚇了一跳，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了手，生怕再把陸縈弄痛。

    葉星悅的目光掠過浴缸里手足無措的小小人，他確實太瘦了，瘦到脊背上的脊椎節(jié)都清晰可見，一旁的女兒和他比起來足足高了半個頭，身形也恨不能將他整個裝下，簡直就是個又高又壯的小胖子，于是她應(yīng)道：好，以后mama天天給你們喝牛奶，吃rourou，爭取讓你們都長得高高的，壯壯的。

    陸決聽了這話，也趕忙表決心，都怪我太瘦了，我以后一定多喝奶多吃rou，等我胖起來就不會硌人了。

    葉星悅沒想到他竟如此早慧，不過三歲已經(jīng)開始學(xué)會討好人了，也不知道他從小是在怎樣的環(huán)境下生長的，再聯(lián)想到那些衣服，以及他熟練脫衣的樣子，心底莫名涌上一股酸澀，身為一個母親她無法想象他是在怎樣的環(huán)境下長到三歲的，總之一定不會備受寵愛，這倒是讓她暗下決心盡可能地對陸決好些。

    然而此時陸縈卻有點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只想借機(jī)吃rou，不想喝牛奶，但是她不敢跟mama說自己的小九九，只能委屈的在一旁捏小鴨子撒氣。

    兩個小小人洗完澡后，乖乖回了臥室，上了床。

    之后他們按照事先分配好的位置一里一外，然后分別和葉星悅道了晚安，便老老實實躺在床上準(zhǔn)備睡覺。

    可能是洗澡的時候玩得太累，陸縈也忘了之前葉星悅允諾睡前還可以再玩一會兒的事，只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臥室里的燈被關(guān)了，她翻個身，把帶著奶膘的節(jié)藕臂搭在陸決胸前，糯聲糯氣道：弟弟，乖，我們碎覺覺，今天我好開心呀，第一次有弟弟，我以后會好好養(yǎng)你噠，要把你養(yǎng)得和我一樣白白胖胖，隔壁錢阿姨就說我是白白胖胖的小rou丸，手感可好了，以后我也讓你當(dāng)小rou丸好不好，這樣就就不硌手了呼

    陸縈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她把陸決圈在懷里，像抱著哄睡娃娃一樣，用頭頂蹭了蹭陸決的下頜，然后便心滿意足地陷入沉睡之中。

    然而剛來新家的陸決卻怎么都睡不著，他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他像垃圾一樣被自己的親媽丟棄了，她像是甩開這世間最惡心的鼻涕蟲一樣把他甩給了別人。

    可是這有什么關(guān)系，他比別人開智早，雖然才三歲，但大約在一歲左右他就隱約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不喜歡自己，甚至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恨意，他對她而言，就像是只可有可無的小貓小狗，帶著是累贅，丟了又怕被人指責(zé)唾棄。

    她想起來才會賞他一口熱飯吃，想不起來就時常會被反鎖在家里，一連三天都吃冷硬甜膩的小蛋糕，上一次那個女人甚至足足五天沒回家，他用四個小蛋糕硬撐了三天，最后不得不自己想辦法做飯。

    當(dāng)時他不懂得怎么做飯，只是憑記憶拖出電磁爐，想著那個女人平時煮粥的步驟給自己煮了一鍋糊了的面糊，他這才勉強(qiáng)撐了兩天，可最后他還是因為亂用電器被那個女人毒打了一頓，他本以為那個女人是怕他出事，誰知那個女人竟是怕電器短路，燒壞電磁爐，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想好了，他要快快長大，盡早學(xué)會生存技能，然后盡可能地不再依賴那個女人，只是這個想法還沒有徹底付諸行動時，他就被她丟棄了。

    丟棄了好啊，反正他早就習(xí)慣了被當(dāng)垃圾一樣對待，反正他管誰叫媽都是一樣，如果能讓他過得好一點，他不介意管任何人叫爸爸mama，他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更好地活下去，將來那個女人一定會后悔今天對他的所作所為。

    這樣想著，他眼皮漸漸有些發(fā)沉，可扒在他身上的陸縈卻突然翻了個身，聽動靜是往床邊滾過去了，他平躺著機(jī)械地眨巴眨巴眼，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抱著枕頭和小毛毯在黑暗中摸索著朝一旁的陸縈爬去，然后小心翼翼繞過陸縈腳下，來到床邊躺下。

    結(jié)果剛一躺下，陸縈就像八爪魚一樣咕嚕嚕滾過來扒在了他的身上，他平躺著任陸縈胡作非為，像個乖巧的，沒有生命氣息的哄睡娃娃一樣，他想如果他不在她身邊，她大概會掉下床去吧，到時候肯定會痛哭一頓，那樣實在太煩了，他可不想在唯一可以休息的時間段再掛上假面去哄人，干脆就這樣杜絕這類事情的發(fā)生吧，好歹要省心一些，這樣想著想著，做好決定的陸決終于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陸縈很是驚奇自己為什么突然睡到了里面，陸決迷迷糊糊地?fù)u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陸縈就若有所思地用一只小胖手托住下巴想了半天，等陸決自己穿好衣服了她才咋咋呼呼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睡覺不老實，自己滾出去的，還好我讓你睡里邊，還抱著你睡，不然你就掉下床去了，然后肯定會摔得滿頭是包，哇哇大哭。

    陸縈得意洋洋的樣子印進(jìn)陸決眼里，他突然覺得這樣挺好，小孩就應(yīng)該有小孩的樣子，雖然傻了點，但顯然比自己活得幸福，于是他用力點點頭，真的耶，謝謝jiejie保護(hù)了我！說完還用力親了陸縈的臉蛋一口，那模樣別提有多乖了。

    陸縈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我可是jiejie，保護(hù)弟弟是應(yīng)該的，嘿嘿嘿

    于是往后的幾年里，幾乎每天早上都會上演這樣一幕，甚至一直到上小學(xué)陸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小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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