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藍(七)
克萊因藍(七)
李思郁換了身衣服,趁著老爺子的尸體還沒被發現,溜出宴會大廳,雖然腿依舊酸,現如今爭分奪秒,顧不上身體的異樣。 她跟江燃說了兩句話,一句是:人不是我殺的。 另一句是:白以寧沒死。 李思郁眼睜睜看著白以寧沒了呼吸,尸檢報告都已經出來,白以寧早就被法醫剖了個遍,但李思郁就是確認,那個人就是白以寧。 但他為什么活著,又為什么會針對自己的目標? 李思郁就是個殺手,她拿錢辦事,至于是誰出的錢,這要問Shei,她才是真正建起殺手組織的人。 但酒吧已經變了一個模樣。 遍地橫尸,Shei雇傭的來自各地,連她和田甜都招架不住的雇傭兵,在她腳邊,個個死不瞑目。 田甜! 李思郁立刻沖進去,吧臺的酒全被打碎,桌椅有碎裂的痕跡,墻面有彈殼,血跡濺到天花板上,深夜的酒吧燈光昏暗,李思郁心驚膽戰,顫著手一個個扒,這個是荷官,那個是老板沒有一個活下來。 李思郁心神欲裂,她太陽xue突突直跳:田甜! 她不能有事,誰有事田甜也不能有事,她是她那段隔離人間,永不愿再想起的回憶的唯一見證者。 只有一樓開著燈,二樓沒有,野獸蟄伏在黑暗里,等著人自己送上門。 李思郁顧不上還有什么危險,越過尸體,樓梯上也全是打斗造成的血液,一摸,還溫熱,顯然剛過不久。 她沖過拐角,身影完全被漆黑淹沒,好不容易到了二樓,在見不得光的大廳里呼喚田甜的名字,兩眼抹黑時,頭頂似乎撞到了什么。 李思郁僵住身子。 那東西很硬,但并不固定,好像懸浮在空中,李思郁猶豫一會,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去望一張剛死不久的女人臉,眼珠暴突的盯著她。 李思郁后退一步,血珠落在她眉心。 不是田甜,是Shei。 十幾年前,這個女人不由分說地把她拐到地下,強迫她進行遠超過武術方面的各種訓練,她在訓練里充當領導者和監視者,是她命令李思郁開始殺人。 這個女人的冷血和自私,一定程度影響了所有受訓的女孩子。 但她本人不會武術,所以她死得出乎意料,又理所當然。 可是誰會跟她結仇呢?李思郁緩著大腦,強逼著自己在滿屋的血腥味道里,想出前因后果。 白以寧。她說,你可以出來了。 清脆的鼓掌聲,在死寂的逼仄空間里,響如雷鳴。 我還以為你不會想到我呢。 男人邊說邊開了一盞燈,李思郁看過去,霎時瞳孔微縮,臉上褪盡血色。 她幾乎要站不穩:田甜! 田甜被釘在墻上是釘,尖銳的長釘穿透了她身上幾處xue位,卻又避開了要害,讓她這樣不生不死地懸在分界線上,痛苦地延長生命。 她臉上全是劃痕,斑駁的血色模糊了表情,田甜僵硬地抬頭,哀哀看她,一眼足以抵萬年。 李思郁要救人的腳凝在原地。 她死死看著白以寧,男人臉上全是得意的陰鷙,他太享受折磨的樂趣了。 那么,我殺的那個人是誰?李思郁嗓子沙啞,指尖鉆進掌心,她控制著要把人碎尸萬段的沖動,是你哪個冤種兄弟,替你擋生死劫? 白以寧臉色微變:你也配提他? 我為什么不敢?李思郁冷笑,還是我親手殺的人呢,白老板貴人多忘事? 你! 白以寧幾乎要上前弄死李思郁,但想到什么,他控制住了自己,這幾步間,李思郁已經觀察到他右腳行為不便,想來是晚上跟李思郁對峙時,被李思郁踩傷了骨頭。 即使如此,依舊能搞定這么多人,這個人顯然不可小覷。 你猜對了。他慢條斯理的回到田甜身邊,笑嘻嘻的,是我弟弟,我查了好久才查出來,冉家要搞我,走的你們的單子,嘖,可惜,一個兩個,經不起算計。 他慢慢地抬起田甜的手,田甜發出無力的痛呼,痛到極致,已經叫不出來。 木偶戲是不是這么演的?白以寧新奇地感嘆,狠狠一拽,還挺好玩! 田甜痛到無法呼吸,悲鳴半止,吐出一口血來。 別碰她!李思郁睚眥欲裂,大喊出聲,半點骨頭也硬不起來,她急喘著,別碰她,求求你別碰她,人是我殺的,你想干什么都沖我來! 別急嘛,都有份。 白以寧低著頭整了整衣衫,倨傲地抬起下巴,那嬉皮笑臉的表皮從他臉上隱沒下去,變成陰狠瘋魔的本質:先跪下,叫老子高興高興。 李思郁撞到柱子上,疼痛讓她腦袋發麻,剛想伸手,就被一雙皮靴狠狠地踩到骨頭,來回碾壓,骨頭寸寸劇痛,如遭酷刑。 心臟陣陣抽痛,李思郁叫出聲,她雙眼迷蒙,已看不清眼前的景色,額頭水液緩緩流下,嘴角一舔,鐵銹似的血味。 哪里都疼,周身仿若鈍刀子刮骨削rou,李思郁急促地喘了兩下,胸口又遭重擊,肋骨都像是斷裂,凄慘嚎叫似乎是自己喉嚨出來,又似乎響在遠處。 李思郁艱難地轉過頭,只窺見一個朦朧的影子。 眼睫被血屑糊住了。 那腳仿佛千斤沉鐵壓在胸口,呼吸不得流暢,李思郁胸前頂了頂,又無力地墜下來,她聽見白以寧說:這么快就不行了? 李思郁含糊地說了些什么,聲音太小,那話跟冒泡泡似的咕嚕嚕吐出來,白以寧懶得跟她深究,正要再踹,右腳陡然被握住,狠狠往外一拉,兩個人齒輪似的接連從樓梯上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