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如此
第九十九章 如此
任唯早晨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病中的沉重感,雖然嗓子還是有些癢癢的,但是明顯整個人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她起身的時候,床上已經沒有其他人,只有于笙來跟她報告說,原桀正在路上,裴元征和亓衍都因為工作上的事先離開了。溫熱的水流潑在了臉上,任唯仰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意間發現,自己的眉間也有一道散不去的褶皺。 有事發生了。 任唯并不是自戀,但是她發燒這樣的事發生之后,令夷和彭非善連電話都沒有一個,這太不正常。他們最近活動范圍都在歐洲,就算趕不回來,電話也至少要打一個才對任唯一邊思索一邊在房間里活動著身體,打算等會兒元氣滿滿地去見原桀,順便問問發生了什么事。他們的想法其實很好理解,無非就是不想生病的她勞神,現在她已經快恢復了,自然能夠知道了。 吃過早餐,任唯剛放下自己的豆漿,就見原桀走了進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兩個抬著畫框的傭人跟著原桀一起走進了會客廳,原桀給了她一個飛吻,然后轉頭指揮著兩人把畫框放下,才抬頭問道:你想這幅畫掛在哪里? 任唯下意識看了眼那副放在沙發上的畫,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令夷之前告訴我,樓上的房間可以做我的展示廳。 原桀走到任唯的身邊,彎下腰單手按在桌子上,親了親她的唇角,畫得很好,不過下次不要這么做了。他昨天回來的時候,任唯還在昏睡,整個人都快燒紅了。 任唯靠著椅子微微抬起頭看著他深藍色如同大海一般的眼眸,半晌后才幽幽地嘆了口氣,我想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原桀留意到了她眼中的黯淡,心頭一緊,目光再次看向那副稱得上完美的畫作,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那副畫,有著大膽濃烈的色彩,和她往日的風格完全不同。畫面卻沒有非常復雜,主要部分是一棵屹立在暴風雨中的大樹,狂風暴雨帶來了灰黑色和深藍色的色彩,樹葉部分被這樣的黑暗所侵染,枝葉都蒙上了一層深綠色的色調,唯有樹的左邊,一束透過云層的陽光直直落在了樹枝上,讓那束光所及之處都是無比明亮動人的亮色。光與暗,動與靜,生機與毀滅,在同一副畫作中被完美的展現,讓人在看到的第一眼時,就會被完全吸引。但是,這樣的畫面,卻沒有想象中的積極向上,風的方向,樹木的搖搖欲墜,光落在地上的模糊,無一不在說明一個問題 這不是驅趕黑暗的光明,而是被黑暗逐漸吞噬的光。這不是希望,這是被迫接受的絕望。 隱藏在看似充滿了希冀的構圖下,卻是她對于未來沉重的認知。原桀第一次看到時,也以為這是表達著新生的畫作,但是越看卻越難過,那種無可奈何無法被掌控的風暴襲來時,再強壯的大樹也只能隨波逐流,徒勞地想要抓住最后一點希望,但最終只是一場空想。 那樣的沉重和灰暗,讓原桀想要詢問的話語在舌尖轉了幾圈,還沒沒敢問出口。他記得他曾經告訴過她的話,所以這是她的過去,是她從來不曾忘卻的過往。他非常害怕自己再次詢問時,會發現她并沒有那么坦然,那些過去依舊還是她的跗骨之蛆。 任唯卻留意到了他的表情,她拍了拍原桀的手背,在他的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之后,微微笑著說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記得我之前問過你的問題嗎? 原桀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目光猛然移到那副畫上的時候,臉上終于出現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隨即抱起任唯,把頭埋在了她的肩上,悶悶地問道:這就是原因嗎? 對啊。任唯撫摸著他的頭發,微涼的發絲沒有讓她有任何的動搖,所以這是最后的了,以后不再會有了。 原桀的手臂有些收緊,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動作,害怕她會難受,卻讓自己都因為這樣的掙扎而發抖。不可置信和難過在他心中發酵,他看得懂她的畫,他知道她的天賦,他和她心意相通,所以,他清楚無比地知道,她到底放棄了什么。 你不會后悔嗎?原桀的聲音里出現了顫抖,明明最應該難過的是她,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更加心痛,所有的一切起源還是他們。 我問過你們同樣的問題,你記得嗎。任唯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痛苦的神色,她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于冷漠的平靜,你記得當時的回答嗎? 我有足夠的能力去分辨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任唯重復著那時的回答,她親了親原桀的眼瞼,這是亓衍的回答。那么你覺得,對于我也好,對于你也好,會不會是同樣的回答? 原桀看著她無比認真的表情,微微失神,她并不會后悔就像他一樣,他們早已做出了決定,知道這樣的決定最終會帶來的結果,無論好壞,他們都已經考慮過,只是他一直以為這樣結果的代價是應當由他們所支付的,從未考慮過,命運對于每個人都是同樣的公平。被他們所愛著、舍不得受到一點點委屈的她,也需要支付這樣昂貴的代價。 如果原桀眼中的掙扎明明滅滅,可是他剛開口說出了兩個字,就被任唯用食指按住了嘴唇,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我們都知道,已經沒有如果了。任唯這時才輕輕嘆了口氣,你也不想要那樣的如果,不是嗎? 原桀沒辦法再說什么了,她說得很對,他也不想要另外的一個結果。每個人都是自私,就算是他也不能免俗。他還殘留的一點點天真也在現實面前被不斷擊碎,他第一次這么清晰地直面自己的膽小和怯懦,這樣的結局從一開始似乎就已經注定好了。 我還是想去上學。任唯繼續說道,雖然早就知道了結果,但是這畢竟是我選擇的道路,畫畫作為職業比起其他來說好了很多了。 好。原桀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喑啞,以后還有任何愿望都可以告訴我。 任唯撫摸著他的臉頰,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勸慰,其實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我總歸還是有你們在。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我已經足夠幸運。 原桀抱起她,腳步有些輕浮地走向沙發。他的思緒一片紛亂,在心中描繪的未來被突如其來的打破,讓他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痛苦。與此同時,另一個秘密在心中繼續隱藏,他甚至有些不敢再說出來。她是那么美好,為什么非要讓她不斷地面對這些抉擇? 任唯坐到了沙發上,看著半跪在她身前的原桀。他低垂著頭顱,銀灰色的發絲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任唯依舊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她伸手握著原桀的手指,決定直接開口,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訴我嗎? 原桀卻沒有抬頭,刻意避開了她的眼神,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手指說道:我們已經打算設立一個基金會,每年我們收益的百分之三十都會直接打入那個基金會,由你擔任基金會的唯一董事。 任唯因為他的回避微微皺眉,她其實也很了解這樣的運作方式,可以規避各種不同的稅的同時,讓人擁有比婚姻關系更加穩固的利益來源公司法中的合同和契約在某種意義上,比婚姻法更加清晰和完整。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其實是完全保證了她下半生的金錢和財產問題,即使他們中某一個人出現了問題,她所擁有的的利益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任唯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結,直接跳過問道:原桀,你那么了解我,所以為什么 我們打算在法國給你修一個莊園,你喜歡中式的風格吧?原桀終于抬起頭看著她,目光中卻似乎帶上了幾分懇求的色彩,我們會從中國找到最好的建筑師和匠人。 任唯看著他的眼神微微一愣,她明白原桀的想法,他并不想要告訴她,或者說她擔憂的事,他并不愿意從他嘴里說出來,因為他很可能知道,這件事會對她造成某種傷害。任唯微微彎下腰,親吻住了原桀的唇,在親密的舉動中,她輕聲問道:你知道我沒那么脆弱的,所以其實可以告訴我也沒關系。 原桀看著她,半晌后,卻依然閉口不言。他只是傾身上前,不斷地親吻著她,似乎想用這樣親密的舉動讓她忘記那些話語。 任唯任由他的動作,雖然她依舊很喜歡他的懷抱,但是卻不妨礙她繼續說道:我總會知道,不是嗎? 原桀的雙手撐在她兩側的沙發靠背上,眼中的深藍色光芒明明暗暗,就在他張口的一瞬間,任唯卻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這個問題,你不如來問我。 令夷。 這個認知讓任唯微微一愣,在原桀放下禁錮她的手臂的同時,任唯伸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令夷。他穿著一身合體優雅的黑色西裝,手里的手杖杵在了身前的地毯上,和身體一起構成了一個穩固卻尖銳的三角形。他的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溫和和平靜,像是深海里的堅冰,帶著刺骨的寒意,手杖頭頂的鱷魚雕像讓兇猛和嗜血的氣息幾乎撲面而來。 任唯仰視著緩步走近的令夷,她控制著身體的瑟縮,最終還是拉住了令夷的衣擺,她的目光并沒有令夷的改變而改變,而是一如既往的堅定,令夷,我需要知道。 她總歸是要和他們一起,解決問題才對。 ------------------------------ 終于我的生日和休息日撞上了~ 不過我的病還沒好,還在忌口,連蛋糕都不能吃=-= 給自己做了山藥燉雞,超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