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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規律地敲了三下門,得到里面的準許才推開門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周沉并沒有在辦公,而是看著窗外的夜景,手里還捻著一只煙。

    周總,您要查的人已經查到了。他將文件雙手遞到周沉面前。

    嗯。周沉沒有轉過身,并不急著去接,放那吧。

    好的。助理將文件放在一旁的辦公桌上。

    對于老板突然要查葉家的小少爺這件事,他只負責辦事,沒有多問。剛要離開時卻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他看著周沉的背影說:夫人剛才打電話來找您,但是您在開會,夫人讓您結束了給她回個電話。

    周沉微微蹙起眉,說了聲嗯。

    助理又輕輕退下了。

    遠帆的收購案進展并不順利,周氏上下加班加點地討論推出新方案,為了這個事情周沉已經忙了好幾天了。助理一說他才想起來,很久沒有給張女士打過電話了。

    他吐出一口煙霧,將剩余的煙在白瓷的煙灰缸里按滅,另一只手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媽。他開口。

    張女士正準備睡覺,沒想到臨睡前自己兒子打來了電話,保養得當的臉露出一絲笑意。

    沉沉啊,她還保留著周沉小時候的習慣,喊他小名,剛忙完嗎?

    嗯。

    工作雖然重要,但也別太辛苦了。

    周沉微微笑道:知道了。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張女士這才想起來要說的正事。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今天我和陸家的太太一起喝茶,你猜她帶了誰來?

    嗯?媽您見著誰了?

    我看見了陸然!

    陸然?周沉一時沒想起來。

    就是陸家的小女兒呀,去美國讀書的那個,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

    哦。周沉記起來了,陸家的那個小胖妞,小時候兩人有過幾面之緣,但是玩不到一塊去,他向來對這種嬌氣又愛哭的小女生沒什么興趣。

    她現在變得可漂亮啦,又乖又懂事。

    媽,您想說什么?周沉明白張女士特意打一個電話過來絕對不是為了講今天見到了熟人這樣的小事。

    咳。張女士的計謀被看穿,一時有些尷尬,又埋怨兒子不懂風情,她癟癟嘴,陸然她剛回國,也很久沒去滬市了,我打算過幾天帶她去你那里玩玩。

    周沉大概知道自己親媽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了,退休閑不住的老太太即使人在首都也不忘給他介紹對象。

    他也沒有排斥,張女士年紀大了想找點事情做,那就讓她忙活。

    至于結婚這種事情,他無所謂,和誰結婚更無所謂,周太太的位置空著還是被人占去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沒人能左右他,周沉對自己信心滿滿。

    但如果結婚對象是陸然那種嬌氣包的話周沉微微蹙了蹙眉。

    行,您開心就好,來滬市通知我一聲,我讓人去接您。他說。

    哎呀不用,滬市我熟得很,我帶小然先逛逛再去找你,順便去見見幾個老朋友。張女士向來不喜歡被一堆人跟著,隨心所欲慣了。周沉他爸在世的時候對夫人言聽計從,什么都順著她。

    周沉深知自己親媽的性格,況且張女士也常來滬市,對這里挺熟悉,就沒有勸她。

    **

    掛了電話,周沉瞟到桌上的那沓文件。他隨手翻了翻,里面記錄的全是葉思梵平日的風流韻事,沒什么拿得上臺面的東西,唯一可圈點的就是他的出身了。

    葉家?

    他冷笑一聲。

    葉家是滬市的老家族,上個世紀祖上打下不少功績,可惜一點底子快被年輕一輩給敗光了。

    樹木再高大,也熬不住蟻群啃噬。

    靠著吃老本過日子的二世祖,在他眼里看都不夠看。

    他冷眼睥睨那疊薄薄的文件,忽然想起趙棠鳶。

    趙棠鳶肯定也看不上這種二世祖,除了年紀輕有什么比得過他?再說了,年紀輕的男人還幼稚,年紀算什么優點?

    他能給她每月五十萬的支票?還是給她首都一套房?

    周沉冷笑,他認準了趙棠鳶會死心塌地跟著自己。雖然他從未想過兩人以后的問題,但是目前,他尚且不想解除關系,更沒考慮過趙棠鳶的想法。

    潛意識里,周沉并不打算改變現狀,也無需改變。

    一切尚在他的可控范圍內。

    司機替周沉拉開車門,如往常一般朝觀頤駛去。

    觀頤是周氏旗下的酒店,離周氏大樓最近,酒店頂層只有一間套房,是留給周沉的。平時周沉都住在觀頤。

    周沉坐在后坐,車子快到觀頤的時候,他眉心微動,忽然睜開眼,看著窗外被夜色淹沒的城市。

    去瀾庭。

    司機一愣,但沒有多問,立刻掉轉車頭。

    今天是周四,趙小姐并不會回來,司機不明白周總為什么突然想去瀾庭。

    不過最近幾個月周總去瀾庭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雖然周總沒說,但有些習慣卻在慢慢變化,他們做下屬的都看在眼里。司機默默想著。

    回到瀾庭,周沉就讓司機回去了,像是篤定自己并不會臨時改主意又離開。

    他在滬市房產無數,最熟悉的卻只有觀頤和瀾庭,觀頤是他工作休息的地方,瀾庭是趙棠鳶在的地方。

    他沒把瀾庭當作家,但覺得趙棠鳶應該是把這套被她精心布置的房子當作家的,畢竟她在這里住了兩年,所有擺設陳列都是她花了心思布置的。

    她這么用心,不可能對這里沒有感情。

    周沉也習慣了一回到瀾庭就有暖燈溫床,所以頭一次面對冰冷黑暗的屋子,他有一瞬間愣怔。

    他出身優渥,即使平日不顯,骨子里卻也藏著天之驕子的傲氣,所以從來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奇怪的、失落的、如同寺廟里的鐘鼓敲打,穿過耳膜震在心上。

    那種微微憋悶不適的感覺。

    他下意識地就要拿出手機打給趙棠鳶,問她在哪,怎么沒有回家。電話撥出去的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來,趙棠鳶搬回學校了。

    從前他每一次回來趙棠鳶都在,這種體驗還是第一次。

    電話已經打出去了,但是沒有人接。

    周沉抿著唇,突然有些煩亂,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又把電話打給生活助理。

    周總。助理才剛睡下就被電話吵醒,老板的深夜來電讓他以為出了什么大事,頭腦瞬間清醒,嚴陣以待老板的吩咐。

    下一秒,他聽見周沉說:趙小姐人呢?

    趙小姐?助理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家老板的語氣嚴肅得讓他差點以為是自己把趙小姐藏起來了。

    趙小姐他疑惑,趙小姐不是在學校嗎?

    周沉眉頭緊皺,她沒有接電話。

    助理看了一眼時間,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凌晨一點了,趙小姐她要上課,這會說不定已經睡了?

    周沉身子微頓,又把電話掛了。

    他心情不佳,下意識地拿出了煙。

    屋里沒有開燈,周沉拿著煙站在窗邊,半開的玻璃窗外灌進來許多冰冷的夜風。

    他了無睡意,突然想起上一次自己提前回來卻撞見了趙棠鳶抽煙的樣子。也是夜晚,也是在這個位置,她臨窗而站,似乎在看窗外的夜景。

    那是周沉頭一次見到不一樣的趙棠鳶,與往日乖巧柔順的她不同,倒有些像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