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野草(下)
【番外】野草(下)
假的,這也是假的。 他查出易倩死亡消息的時候有些慢了,這倆姐妹一模一樣,加上易倩刻意隱藏,不了解的外人太難辨出區別了。 雖然他從第一次情事后就察出了些許端倪,卻沒確切證據能證實。易倩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想破壞合作關系?這算什么? 編造的謊話未免太多了,連潘管家一個年過花甲的人也在跟那女人胡鬧。 說到底也是怪他沒留心,易倩那女人往常在他面前差不多就是那副諂媚的陰陽怪氣的樣子。他是在看到戒指,才篤定易倩換人了易倩很厭惡碰觸到與喬香有關的物品。 注意到異樣后,眼前這個易倩的破綻就愈來愈遮掩不住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若是沒有發生關系,他該把她從這場局摘出去比較好,然而這線纏繞起來,讓他解也沒法解。 畢竟離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管他的病日后會有多嚴重,這場婚姻注定會拆開,只是在與易倩合作過程,離婚會成為一個誘餌。 他本來對棋子游刃有余的控制著,但假易倩的出現,他不得不再次衡量局面最終仍是決定按原計劃進行。做下這個決定花費的時間并不多,只是得折回去找人有點麻煩。 那時他并沒有想著要親自上門找她的,即使跟易倩相識三年之久也沒有過這個念頭。他身份特殊,本就鮮少出門,出門次數最多的時候還全是因為得哄著喬香。 那一天、那一天,發生了什么來著?在他們從醫院分別后,他奔波于工作大半月,回到城市自己竟然親自去到了假易倩的家門口 哦,想起了,是因為母親的事情,回去的那天正巧是父親的忌日。 被他一直以來尊敬的父親,母親卻當著他的面把父親的牌位砸了。 父親與母親生前本就不和,他沒料到的是,父親故去多年后,母親仍是痛恨得如此入骨。 即使是在祖宗祠堂前,母親也不愿給父親留點面子。 滾! 女人的手指向門口,聲音尖銳刺耳: 除非你簽字,否則我跟你沒有什么好談的!你以為我今天來這干嘛啊,給他燒香嗎?!不可能! 于是他聽話的轉身準備走,接著身后風聲劇烈,鈍物急速下墜撕開沉悶的一切,母親兇狠地把供在高座的牌位拋了出去,一下子砸在他的小腿上。 啪的一聲響,不是很大的音量,但只有他知道被砸得有多重。 仿佛氧氣瞬間抽空離開了他的世界,那霎間,疼痛攥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他應該生氣,應該憤怒。 可他始終沒有勇氣回頭看向母親,仍然平靜的站在原地。 而母親這一次難得極快的平復好了心情,她優雅緩慢的吐字語調,顯得話語似乎沒那么粗暴:帶著那玩意滾遠一點,你這個白癡。 于是,他走了,走得很快。 后來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沒有勇氣去回頭看向母親,而是他沒了期望,也不再執著。 他心情極其壓抑,步伐快得讓身后跟過來的下屬差點追不上,下屬追著他,氣喘吁吁:石先生,石先生,組織里送回了相關文件,關于那后頭的字眼涉及到了國內某位政客,聽來不是什么好事,他停在車門前,漠然點頭,下屬便了然明白到他的意思。 下屬連忙恭敬的給他開了車門,那我通知過去。 他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工作,要管理遍布無數城市的眼線,又要網羅惡心的信息,表面上還得裝模作樣當發言人,這與他悶悶不樂的性子完全搭不來。 甚至有時他還得當儈子手出賣信息的人,自然也會遭到背叛。 坐上車子,微涼的空調冷氣終于令他燒過頭的大腦冷靜了會,他沉默,不發一言,似一座雕像般坐在車后座,令前頭的司機握緊方向盤糾結,想問又不敢問,車子就那么沒有目的地亂轉悠開了幾公里。 然后,不知道思路怎么個回峰路轉,還是尋思今天的計劃該到找人一環了,他雙手交疊放在膝蓋,緩緩說道:去找易小姐。 司機聞言,哭笑不得,目的地有了,可還不如沒有,他哪里知道易小姐住哪! 好在司機跟著這位寡言的先生算是有年頭,也有人脈,暗下偷摸跟潘管家來回通點私信,馬上知道了易小姐的住所位置。 隨后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開進一處偏僻的住房區,途經吵鬧得很的農貿菜市,有識貨的男人瞪圓眼珠子死死盯著那輛車,直罵了好幾句,邊罵萬惡的資本主義邊納悶如此昂貴的車子怎么會開到這邊來。 而他是不知道自己車子什么限量款什么限產款,公家敏感的身份拘束之下,有時他出門不得不去偽裝成個暴發戶,才能躲過暗底的冷箭。 可眼下他出來不是為了工作,也不是為了喬香。 手機屏幕顯示著一串未備注的號碼,他盯著看了許久,非常久,久到司機又捏緊方向盤糾結。 終于,他撥通了號碼。 還是去到那女人的家門口,才下了決心打過去。 易倩慌慌張張的跑來給他開了門,她柔順的長發披肩而落,難得一見的居家打扮讓他眼前亮了亮。 她小心翼翼的接待著他,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得思考過后才敢行動般,猶豫,輕聲,仔細。 他知道她在考量觀察他的神色,而他也在看她,兩人默默無言相視對望,好一陣后,她囁嚅著,聲音簡直是含在喉嚨里,輕輕的喚了他的名字。 擇南 女人的眼睛帶著他不敢對視上去的光亮,纖細手指無比糾結的纏在一塊,如果你你難過的話,可以抱抱我。 他猛然一愣。 心底有顆種子,發芽迅速旺盛異常,野草般肆意長滿空當當的房間。 念頭初起,他瞬間克制住了,同時因為太過驚愕,沒去回應她。 她尷尬的直搖手:呃,前面那句你當沒聽到吧! 我聽到了! 我明明聽到了! 他焦急的伸出手把她擁入懷,他好不容易邁步主動走近了一步,在這個冒牌的易倩身上找到點屬于自己的體溫。 他確認到,自己仍然是活著。 心臟跳動聲咚咚地回響在耳畔,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他的。 他閉上眼享受著來自于她的溫度,那一丁點溫暖,把他整具身軀燒熱。 再睜眼時,他看到的是易靖,不再是打著雙引號的易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