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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開學,鐘成蹊騎著電動車去接了林孽一趟。 林孽家離學校不遠,也就兩條街,沒坐他那臺sao粉色的小電驢,他不樂意了:你膨脹了啊林同學,寶馬都不坐了。 林孽單肩背著包,雙手抄進校服褲兜,眼看前方,沒搭理他。 鐘成蹊擰把,加快速度,跟上去:欸,咱們學校微博你看了嗎?就昨晚上發那個,圖書館開館時間投票的微博。 林孽沒看,沒空看。 鐘成蹊瞧他也是沒看,好心告訴他:下邊有人說奚哆哆喜歡你。你知道這事兒嗎? 林孽嫌鐘成蹊太聒噪了,戴上了耳機。 鐘成蹊不放棄,一只手把著車把,一只手扒住他胳膊:奚哆哆啊,音樂班那個,運動會上跳舞那個,那小腰一把就能掐過來那個,她竟然也喜歡你,真沒天理。 說曹cao曹cao到,兩人剛轉了個彎,走進學院路,奚哆哆和音樂班另一個也挺出名的楊施含從也對面輔路轉了過來,正好跟他們碰上了。 她們先看到了林孽,當下,奚哆哆臉就變了,慌張得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左右都分不清了。 楊施含還挽著她胳膊,看見林孽反而不讓她走了:欸欸欸林孽林孽! 奚哆哆臉到脖子全紅透了,不斷往后縮:快走吧。要遲到了。 鐘成蹊也看到他們了,表現得比林孽這個當事人激動多了:就是她,那個一根馬尾辮子那個,長得最好看的。 楊施含偏不走,還在這時候喊了林孽的名字:林孽!奚哆哆說她喜歡你! 奚哆哆都要哭了:楊施含,你要是這樣,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楊施含不覺得這有什么:害臊了?這有什么可害臊的,喜歡他的那么多他不會注意到你的。 奚哆哆真的哭了,轉身跑開,楊施含愣了幾秒才追上去。 鐘成蹊跟看熱鬧似的,還笑呢:我發現還得說咱們學校藝術班的女生,連生氣都這么賞心悅目。 說著話,到學校了。 鐘成蹊先去停車,車棚在校門口左側,教學樓要往右走。往常放好車,林孽就走到中門了,今天他們班主任也這個時間來,碰上了,就跟林孽說起話來了。 林孽這個人,不聽管教,但老師都還挺喜歡他的,可能是他身上有股子勁兒能讓他們回憶起他們的青春里,也有一個這樣的人,事事都能拿頭籌,卻又不屑于拿。 這樣的人,最叫人印象深刻,也最能把他們帶回到十幾歲的時候。人只有過了青春,才覺得青春是人生所有階段中,最美好的一個。如果有什么機會可以回到過去,沒人會拒絕。林孽身上剛好就有這種氣質,說他不羈,卻也規矩,說他規矩,好像又太囂張了。 跟他這樣的人多接觸幾回,被社會打磨過后所剩無幾的骨氣都好像回來了一些。 老師跟林孽說著話,鐘成蹊這種排名從后往前數的,見狀沒跟上去,饒了個遠。 他到班上時,林孽已經在座位上了,他走過去,抬屁股坐在他課桌上:老趙跟你說什么了? 學習委員在發試卷,林孽剛拿到手,就錯了兩道題,他拿起筆來,拔掉筆帽,重新答了一遍。 后桌的男生知道鐘成蹊問題的答案,告訴他:市里來檢查,檢查團的老師要聽藝術班的文化課,咱們年級主任讓老趙從咱們班找幾個學生去撐場面,怕那檢查的老師問的問題太難,那幫學藝術的不會答。 鐘成蹊搖頭咂嘴:這也能作假?六中這是要完啊。 他胳膊肘杵杵林孽:你去嗎? 林孽為什么不去?老趙答應他,只要他去了,他就給他簽兩張假條,這樣周六日補課他就不用來了,可以去圖書館或者電影院了。去。 鐘成蹊提醒他:那你保護好了你自個兒,那地方妖氣太重,別讓那幫小娘兒們吸了你的精氣。 后桌咯咯咯地笑:臥槽我有畫面了。 鐘成蹊跟他擠眉弄眼:是那個吸的畫面嗎? 兩人在那鬼扯的時候,林孽已經把第一二節課要考的卷子rou眼過了一遍,這套題他好像刷過。 * 林孽跟班上幾個人剛到藝體樓就聽說奚哆哆沒來上學,也沒在家,音樂班班主任都瘋了,出校找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找到。 學校出于維護教育局對六中完美印象的考量,讓藝術班師生都不要提這件事,先把檢查搞定。 藝術班有音樂版,美術班,和體育班,三個班類,三個班類再細分幾個專業班,一個班差不多二三十人。檢查團抽班聽課,正好就抽到音樂班,也是倒霉。 林孽他們幾個提前被安排進去,分布在顯眼的位置,準備好被叫到時回答問題。 很快一節課結束,檢查團糊弄過去了,林孽任務完成了,回文化班之前上了個廁所,然后就碰到了之前找江弱茬的郭加航。他跟另外幾個體育班的人在廁所抽煙,林孽一進去他們就把大門關了。 林孽淡定地撒尿,洗手,開門要走。 郭加航手搭在他胳膊上:我不上你們精英班去找你,你是不是特寂寞?啊?林孽。 既然不讓走,林孽順便抽了張擦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 郭加航看他氣定神閑,搞不明白他哪兒這么牛逼,成天一副我是你爸爸的態度,不爽起來:我特么跟你說話你聽不見? 林孽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轉過身來,手抄進褲兜:你這人不長記性。 上一次,就是這里,林孽把郭加航的腦袋摁進了小便池,他當時眼角被磕破了,現在還沒好,憋了一只眼都能跳那么歡,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郭加航已經被通報好幾次了,現在是留校察看,再犯錯就得被勸退,他不是很在乎,反正也不是很想上學。 但聞言還是慫了,林孽這話有種不顯山不露水的狠,讓他猛地想起上回吃的虧。 時間在他們的對峙中消逝,最后,郭加航問他:楊施含說奚哆哆早上跟你在一塊兒,她現在人不見了,打電話也不接,你怎么說? 林孽覺得這幫人真是一天到晚閑得蛋疼,腦子里凈是這些幾把事:干我吊事。 剛說完,體育班科任老師上廁所,從外打開了門,他們也就散了。 林孽回到自己班沒多久,老趙把他叫走了,說音樂班有個學生丟了,跟他有關。 他這口鍋背的夠惡心的:我又不認識她。 老趙也覺得不靠譜,林孽混是挺混的,但跟女生傳的那些花邊都沒個實際證據,在這方面挺潔身自好的,但是:人家點你名了,那邊主任親自過來問我,要不午自習時候你出去找找? 林孽沒拒絕:讓鐘成蹊跟著我。 他就是老趙的祖宗:成! 林孽把鐘成蹊帶出來,直接網吧雙排去了。 * 鐘成蹊蹲在沙發上抽煙,看著LOL游戲界面:奚哆哆丟了? 他越想越好奇,就給藝術班一關系不錯的發微信問了問,過了會,問清楚了,扭頭跟林孽說:好像是楊施含跟他們班主任說,早上你把奚哆哆帶走了。 林孽知道,郭加航跟他說了。 鐘成蹊把煙頭杵進煙灰缸:那怎么著?咱們是找還是不找? 林孽跟這事兒沒半毛錢關系,當然不找:不找。 鐘成蹊點點頭:不找也行,不過咱們是不是得裝一下,至少到她們家小區轉悠一圈?照個相給老趙發過去? 林孽無所謂。 就這樣,他們倆拿著老趙給的假條,玩了一下午的LOL,準備快放學時到奚哆哆他們家附近打個卯。 鐘成蹊帶路,帶著帶著就帶到酒吧一條街了,看見熟悉的牌匾、Logo,他扭頭沖林孽嬉皮笑臉:我可能走錯了。 林孽看出來了:你跟個廢物有什么區別? 鐘成蹊解釋:不是,導航是這么說的啊,你看看,是不是沒錯?這小區就在這一帶。 他為了證明他是對的,撇下林孽找路去了。 天黑了,林孽看眼表,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就準備回家了。轉身時,余光掃到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當他轉回來,就再沒有轉回去了。 在Pentagram門口,有個穿黑裙子的女人,波浪發,大耳環,光著腳,腳邊是高跟鞋和XO。 她靠在飲料機前,忽而仰起頭,忽而低下頭,看上去有些焦慮,當她開始點燃一根煙,用力想打著火機卻怎么都打不著,奮力摔向地面,啪地摔出火花 林孽知道了,她不是焦慮,她是在憤怒。 之前見她,她還能無所畏懼地把手伸進他褲襠里,怎么才兩天時間,就淪落成這樣了? 林孽突然想走過去,去干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就是想走過去。 * 邢愫最近真的太容易崩潰了,只是Pentagram還沒到開張的時間就叫她氣成這樣,還賭氣買酒到他們家門口喝,喝得身上發腫,腫得她鞋都脫了。 賀晏己在簽完離婚協議書后的第二天,帶那個小姑娘逛街,被邢愫的下屬撞到,給她發來照片。 照片中,那個小姑娘挽著他的胳膊,他沖她笑得寵溺,還給她提著購物袋,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他像一條舔狗,舔著那個女孩,拼命想要證明三十六歲的身體也能有二十多歲的活力,可以陪十八歲的小女朋友逛一天一宿奢侈品廣場,還有力氣在床上來兩個回合。 他好像忘了,他給她唱了好多年情歌。 他當然忘了。 邢愫把煙放嘴邊,卻發現火機被她扔了,她四處看,完全忘記把它扔在哪兒了。就是這么一件小事,又讓她覺得整個世界的氧氣都稀薄了。 她蹲下來,嘴里還叼著那根煙,一動都不敢動,缺氧會死,她不想死。 就在這時,她眼前出現一雙腳,腳上是一雙聯名球鞋,鞋的主人蹲下來,打著火機,點燃了她嘴邊的煙。她順便看清了他的臉,似曾相識。 林孽隔著她,掃了飲料機的碼,買了罐可樂,拉開鐵環,喝一口,剩下的倒進她酒瓶里。她不能再喝了。 邢愫皺眉:給我弄出來。 林孽笑,湊近一些,聞到她呼吸里的酒氣,仿佛又回到了被她手握住的時候: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