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夜
07. 夜
自從新鄰搬入隔壁后,初語的生活并未遭受多少擾動。 近半個月來,駐外航班居多,她不常在家,也不曾再遇見那人。 有一次東京駐外三天,回家的路上初語一直處在一種昏沉躁郁的病態中,近來她時常感到這樣無端的悒郁。可能是駐外休息不足,也可能是最近停藥的緣故。 當時天已昏黑,她不大清楚具體是幾點,下了車走到小區門口,甚至忘了自己將近一整天都未曾進食。 柔恰的月光落在枝梢與地面,也映照出熱戀中情人甜蜜的模樣。 初語跟在那兩人的身后,想著,距離上次見到顧千禾,大約過去了十三天的時間。 他身旁的女孩赤足走在小區內的碎石小徑上,月光下的身影無序搖晃著。而顧千禾半扶著她,左手提著一雙高跟鞋。 夜色愈深,路上忽起一陣涼風,那女孩含糊著嘟囔了一句什么,說完身子便倚在男人懷里滑下去。無奈之下,顧千禾將那女孩背了起來,路燈光影籠罩之下,女孩偏過頭,將面頰偎貼在他的后頸,那一頭流動著金棕色澤的長卷發也隨之偏落到一旁。 晚風追隨著戀人間旖旎的氣息,像是替他們將全世界都隔絕在外。 女孩趴在男人背上也不安穩,一會兒晃動著小腿,一會兒又故意往下滑,一直咯咯笑著,不難看出是喝醉了酒的模樣。顧千禾暗罵一聲,身子驟地一斜,作勢要將她摔下去,可雙手卻緊緊護著那女孩的膝彎,語氣沉狠地警告:再動,信不信我摔死你? 女孩聞言頓時安靜下來,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呢喃不清地告饒:不敢了不敢了........ 初語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女孩實在是憨稚得可愛。 風動時,輕簌簌的聲響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而她,只是一個沒有影子的窺伺者。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鼻酸的清甜香氣,夜晚的霧氣很重,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凈。 最后,初語只能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角落里停下腳步,避免同乘一趟電梯的尷尬。 - 凌晨一點四十,初語接到一個電話。 她那時還沒睡,安眠藥的戒斷期很難捱,闔上眼腦海里不斷浮動著那些細碎模糊的片段,都是尋不到源頭的虛影。 電話是霆呈從美國打來的,明日就是他航班的歸期,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選擇在休息時間打來電話。 電話接通時那頭只有一段安靜細弱的電流聲,像遠方遙遙傳來的雨,隔著一道電流屏障,沙沉得有些發躁。 初語睜眼望著黑寂的虛空,久久沉默著。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沉默讓彼此心知肚明。 直到那端傳來的聲音,如同裂帛般,將她拉回現實。 霆呈。年輕女孩的聲音怯亂著響起,像是沒有掌握好節奏似的,忽然就慌了。 初語坐在黑暗中,聽著電話中女孩促亂的呼吸,她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喉管,直至聽見那個熟悉的回音。 嗯?怎么了? 霆呈,你可不可以.....幫我把上衣拿過來。 好。 男人的聲音很模糊,像是隔著一道門,無力地刺過電流。與此同時,電話猝然掛斷。 初語在靜默中坐了很久,四肢像是被驟然抽空了力氣,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胃部灼燒的反應也愈加猛烈。 她躺回床上,身子弓縮在黑暗里,雙手止不住地發顫。 昏沉中,她總是想,熬過這次就好了,熬過去就可以好好活下來。可是她真的好累,這該死的戒斷期,就像是越陷越深的泥沼,每時每刻都令她覺得疲乏無望。 凌晨兩點半,她終于撐不住胃腸內的絞痛感,扶著墻沿走到門口,打開門的那一霎,走廊的燈光刺進黑暗,她腳下虛軟了一秒,瞬間失去意識。 像是墜入炙熱的海底,耳道內被嗡鳴鼓噪填滿,此后外界的聲音變得很囂雜,她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柑橘雪松的氣息牢牢縈繞在周身。 很久的時間過去,迷蒙中她睜開眼,知覺仍陷在混沌的邊界。從脊背傳來的溫度漸漸回流向四肢,恍惚間她看見那人的臉,左側下頜處有一顆淺小的血痣。她能感知到雙眼一點點地酸澀起來,她抓住那人的手腕,濕氣彌漫時眼前的一切連同聲音都破碎了。 那一刻,她說的是:霆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