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睡娘娘
太監睡娘娘
福海奉命把人送回,再回到明德宮已過四更天,身上鋪著一股涼意,慢慢麻木一片。 娘娘,已經把楚姑娘送回去了。隔著鸞帳,福海恭敬的回道。 彼時羸弱地玉手伸出鸞帳,福海上前接住,坐在床榻上。 沈清云面容憔悴,腦袋一沉,靠在福海的肩上,動作熟練,好似已經做過百遍。 那孩子就交給你了,你看看能不能調出浣衣局。 一想到楚辭臉上那觸目驚心的巴掌手印,沈清云還心有余悸,養尊處優的閨女哪受的了那個罪,就算幫不了她太多,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經此一夜,福海知道她累得不輕,握住纖弱的手,輕輕吹了吹熱氣,自然地攏在自己衣內,貼心焐著。 娘娘別跟著勞神,留神自己的身子。 打沈清云進宮,福海就跟著伺候了,這么多年來,兩個人相依為命,互相扶持,早不是單純的主仆關系。 沈清云性子軟,極少跟他討要什么,如今她難得開口,他自然是竭盡全力去辦。 奴才在掌禮司也有認識的,這事主子就放心。歇下吧,一會天就亮了。 福海心疼地勾起女人垂落眼簾的青絲,別在耳梢,溫聲細語地勸慰。 沈清云知道福海不會騙她,頓時覺得了卻一樁心事,長睫輕闔,慢慢閉上。 福海抱著孱弱的人兒,慢慢將其放躺下,剛要抽身,沈清云忽又睜眼。 眼眸惓纏,清純勾人你今日陪陪我。 吹了燈盞,天邊已經露出白光,福海合衣抱著香軟無骨的人兒,雙雙枕在高枕上。 一只手起起落落,輕輕拍哄著懷里的女人睡吧,明兒一早,我就去趟掌禮司,不叫你煩憂。 嗯 轉眼就是十一月,大雪沒有,小雪倒是飄了幾場。 從那日見面之后,楚辭也不知為何被調到了樂坊。 一轉大半個月過去,雖然沈清云沒有再召見,但楚辭知道,是她的幫襯,自己才能脫離苦海。 樂坊、戲坊、舞坊在皇宮的最偏角,整日聲音不斷,雖吵鬧一些,但卻比浣衣局輕松許多。 第一天來時,掌事問楚辭會什么,她說了句琵琶,試彈一曲后,就成了樂坊彈琵琶的宮樂。 楚辭,你明日去廣儲司領樂師的衣裳,不然下個月皇后壽誕,你穿個宮女衣裳不合適。 吃飯時,與楚辭同屋的八月,小心的提醒道。 嗯 不說楚辭都忘記這茬,進樂坊也有大半月了,身上還穿著浣衣局衣裳。 隔壁屋的桂香湊過來,一臉欣喜,顧念掌事在一邊吃飯,小聲嘀咕道明個該領月錢了,八月,你又能買桂花糕了。 吃你的飯。 饞嘴這個事八月一直改不掉,一想到那香甜的桂花糕,她就止不住的流口水,每月二兩銀子大半都買了這個。 楚辭淺笑望著兩人斗嘴,臉上露出一對小梨渦,同樣止不住地竊喜,小聲道我從進宮,還沒領過月錢呢。 在浣衣局的時候,她手腫的連碗都端不住,糟蹋了不少糧食。 李嬤嬤就理所應當的把月錢給扣除了,到如今她仍穿著舊衣,每日都凍得瑟瑟發抖。 楚辭,我雖然沒有錢了,但是我娘送的棉衣你隨便穿,這大冬天的,你穿的這樣薄哪能行? 八月嘴里包著大口的米飯,說話嘟嘟囔囔的,噴出不少米粒,惹得桂香一陣嫌棄。 話雖是這么說,但能進宮的,家里肯定是不富裕,不然哪個父母愿意孩子為奴為婢。 上次看到八月休沐帶回來的棉衣,那兩層棉花,一針一線拽得結實極了,可見當娘的多怕孩子凍著,她又怎么好意思穿呢。 明日就有月錢了,再買就是了,不差這兩天。 你總是這么說。 楚辭只好勉強笑笑。 次日清晨,楚辭先去的廣儲司,領了樂師服,就忙不迭地往會計司趕,剛到路口就被眼前水泄不通的陣仗嚇傻了眼。 各宮的宮女太監都規矩的排著隊,各分四列的站滿整個會計司的路口,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墻之隔,依稀能聽到里面太監高聲喊著什么幾兩幾錢。 昨夜里北風呼嘯了一夜,快天亮時地上下了一層的銀霜,此時正是凍人的時候。 且不論別的,地上的冷氣透過薄薄的鞋底,爬著雙腿一路往上竄,站了有半刻鐘,楚辭身上就沒有一點熱乎氣了。 起初搓手還能暖和,結果微微風絲就帶走了全部溫熱,身上漸漸凍的生疼,不著風的地方還好,脖子、手腕、臉上簡直就是刀刮的疼,手一摸就是僵硬一塊。 又好一會,腳下也就挪了一小步的距離,回首望去,也是排著長隊,楚辭慢慢抻了抻沒有知覺的手指,從冰冷的門牙里吹出一絲熱氣。 再這樣下去,人就要僵化了。 凌春宮領月錢了。身后忽然一聲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