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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當歸】第四章

    第四章:蔣安邦(上)

    「撒女內(草泥馬),又糟蹋老子的菜園子!!!」

    隨著福建省倉南區某村某戶農夫一聲厲呼,頃刻之間,一老農夫就從屋內拿

    起笤帚沖向了隔壁的菜棚,氣勢猶如萬夫不當之勇。

    糟了!就在剛剛蔣安邦不小心在菜棚里碰倒了盛水的壺,急忙中正欲逃脫,

    又踩壞了幾塊熟透的瓜果,一連串的動靜驚動了戶主,此刻他就是想逃跑,也免

    不了一頓棍棒。

    老農乾癟的嘴巴里咕噥著一連串方言,配合著臉部溝壑四溢的皺紋,煞是兇

    狠。

    蔣安邦眼看著自己將要被老農拿著笤帚開打,急忙之中,他心生一計。

    他連忙向著老農擺手,說道自己是你們家兒子的同事,路過這里,想過來拜

    訪一下。

    蔣安邦見自己唬護住老人,越說也是越上道了。他先是謊稱自己是他兒子的

    同事,借道過來看看他,順便想討點水喝,結果不小心弄倒了水壺。

    蔣安邦穩住了老人之后,假意親切地問問老農,他兒子在不在家。

    一番費勁的對話后,老人連忙陪不是,也不在意臉面,執意邀請蔣安邦去他

    家里吃頓飯賠罪。

    造化弄人,此刻坐在安老漢家中大廳的蔣安邦哪里想得到,自己如今會光明

    正大的在仇人的家中,本來準備今天就回家,老漢的舉措卻打亂了他的計劃。

    兩個星期前,其實蔣安邦早已安排人給安以行定下滿滿一個月的日程計劃表,

    就是為了抽身出來調查一下他家里的具體情況。

    說來也是好笑,明面上蔣安邦是執掌好幾個公司的董事長,暗地里他自己更

    是「骷髏花」的財神爺,可偏偏遇到上次那種事以后,他整個人變得躊躇不前。

    這一切都得從那天中午在佘山高爾夫球場開始說起,他整個人的身心從那一

    刻起,不似往日里的睿智,反而突顯遲暮迷茫。

    蔣安邦的大學同學林勁松,那天碰面之后,兩人還聚過一次。他本想著請教

    一下這位心理學的大師,可是,話到嘴邊,自己怎幺都說不出口。

    那天晚上,在某個私人的會所里面,蔣林二人舉杯碰撞,單純地喝酒聊天,

    時而談談往昔,時而聊聊未來,怎一個恣意了得。

    猶記當年,大學時代的蔣安邦還有林勁松和常年不知所蹤的王立行,當年叱

    咤風云的上海復旦三騎士可是時常把酒言歡。

    可年紀大了,歲數上來了,聚少離多便成了常態,甚至于聚聚的也是滿

    腦子的生意。

    目的不單純,時間久了,心也就倦了。

    那天晚上,他們喝了很多,盡管醉酒,可兩人都沒談論當下,似還保持著當

    年的默契。

    酒醒之后,睜開眼來,太陽照常升起,耳邊響起妻子的呼喚聲,這些都令蔣

    安邦不得不面對現實。

    當時,他腦袋特別疼,什幺也記不清。不過酒醒之后,自己的思路竟然清晰

    了。

    既然自己心里依然在意妻子,那幺自己就要奪回來!

    既然不能讓他人知曉,那幺自己就親自出馬!

    擺正心態之后的蔣安邦,在結婚紀念日后的某天,他找了個機會,跟妻子道

    歉。

    坦誠自己的不足,沒有花時間多陪陪她。為了哄好妻子,他信誓旦旦說自己

    要放下工作,決心帶妻子去旅游以作彌補。

    趁著離出發還有幾天,蔣安邦調出安以行所填寫的入職資料,只身前往安以

    行的老家,調查他的情況,以尋找突破口。

    這些都是蔣安邦次親自去做,形單影只間,他的內心深處莫名的有一種

    神圣感夾雜其中。

    可今天突然被帶進賊人家中,雖然打破了他的行程計劃,這卻讓蔣安邦有了

    一絲明悟——突破口已然出現。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蔣安邦連忙打了電話跟妻子解釋緣由,說是明天實在抽不開身,誠懇地勸說

    了妻子,下周國慶再帶她出去玩。

    一番折騰過后,此刻蔣安邦正坐在土屋里,看著老農忙碌的身影,暗自沉思,

    在心里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

    如今蔣安邦已經來到這個村子將近一周了。四下打聽,發現這個安以行是出

    了名的孝子,卻不是獨子!?

    可記得公司檔案室資料里面寫明了他是獨生子,蔣安邦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這引起了他的關注。

    在隨后的調查中,蔣安邦得知他的爺爺竟然是一位老紅軍,父親是土生土長

    的農民,比較傳統,為人剛正不阿,卻好面子。

    后來,蔣安邦多次想要將話題引導到安以行的母親,村里人卻欲言又止,似

    不便與他一個外人說三道四。

    這更是極大的勾引了蔣安邦的好奇心。

    蔣安邦趁著農婦們準備散伙回家之際,拉住那個眼冒精光,四下打量著他的

    農婦,偷偷塞了一筆錢,最終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安以行的母親在十五年前服農藥去世了!

    這一個坐落在華夏大地東南方向的小村落,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難免有些

    閑言閑語。

    安以行的母親雖然身材不夠苗條,穿著也是籠統的碎花衣裳,但是整個人充

    滿了成熟女人的豐腴柔軟,碩大的屁股和奶子更是招人眼珠子。當年村子里的漢

    子們都是成天朝著她吹口哨,儼然間,她成了村子里的一朵花。

    后來安母嫁給了安父,兩人相敬如賓,生活也是和和美美。

    直到十六年前,安母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村里開始傳出留言,說是她在外面

    偷漢子。

    因為早些年插秧的時候,安父的腰不小心被受驚嚇的牛踢到,后來送去醫院

    已是血rou模糊一片,更有甚者,傳聞他已經不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了。

    當年出了這檔子本也沒什幺,畢竟安家早就有后了。

    可安母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村里平常閑著也沒事,家長里短的,一下子便讓

    人產生了聯想。

    令人不解的是,安父惱羞成怒幾番后,竟沒有過多的辯解,這讓風言風語愈

    演愈烈,傳遍了四周好幾個村子。

    安以行一家成了村子里的笑話,安父更是抬不起頭,一怒之下,差點撒手人

    寰了。

    最終,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安母又給他們安家生了一個女嬰兒。

    從此以后,安家不得安寧,興許是安父覺得自己的女人髒了,畢竟不算是他

    的種。

    女人終日郁郁,沉默孤僻,偶爾竟有些癲狂。

    直到那一天,月子都沒有坐好,安母病犯,趁著家中無人看管,便鎖上房門,

    獨自一人在室內服了農藥。

    雖然故事零零碎碎,時而有些前后出入,但是村婦越說越是起勁,渾然不覺。

    蔣安邦震驚不已,后來又找了幾個農婦,以相同的法子百試不爽,畢竟有錢

    能使鬼推磨。

    聽著雖然本有些不同,但大體意思卻也差不多。

    后來,也就是今天,蔣安邦準備親自去會會這個傳聞中的老父親,看看他是

    否如傳聞中的愛好面子,單單這一點,蔣安邦便覺得自己可以大做文章。

    一番周折,蔣安邦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有機會進入他的家中。

    此時,安父已經前往大廳后面的灶臺前,準備著今天午餐。

    忽然,門口響起了吱呀的開門聲,蔣安邦下意識的回頭,順眼望去,他看到

    了一個女孩!

    女孩蓬頭垢面,鵝蛋型瘦黃的臉蛋上一對清亮烏黑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

    此刻,晶瑩透徹宛若兩汪潭水投向了蔣安邦,潭水深處卻并未有過一絲波瀾,

    整個人的氣質與她的年齡似乎并不掛鉤。

    呵!沉熟穩重!蔣安邦一陣好奇,心里更是直觀的對這個女孩作了一番評價。

    都說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蔣安邦四處打量著這個女孩,雖然她的臉上鼻

    樑上長發上盡是數不清的灰塵,似剛剛農作回來,但隱然間,他覺得這個女孩不

    簡單,卻又說不上來。

    蔣安邦搖了搖頭,暗道自己這陣子真是太疑神疑鬼了,不免啞然失笑。

    「你笑什幺?」

    「額……」蔣安邦被問住了,他眼神里透著一絲疑惑,問道,「你是……?」

    「安以然。」女孩簡單明了,微微抬起下顎,示意對方,你也該自報家門了。

    「哈哈……」蔣安邦還沒見到過這幺不識大體的女孩,打趣的說道,「你一

    定是安以行的meimei對不對?我是他的同事,今天順路過來看看。」

    蔣安邦說完,卻發現女孩還在打量著自己,并沒有接話,他也不再說話。

    不一會兒,女孩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不是他的同事。」

    蔣安邦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被拆穿了,對方看上去還只是個

    高中生模樣的孩子。

    他朝后廳看了看,炒菜的聲音很大,柴火?里啪啦的燃燒著,后廚的動靜并

    沒有中斷。

    他稍微松了松口氣,正欲岔開話題。

    「你不是他的同事,他從來不會對人介紹我是他meimei,更沒有他的同事來過

    我家。」

    女孩面色從容,再一次篤定地說道,神色不似孩童應有的模樣,對著蔣安邦

    說教,眼眸深處更有一絲光芒閃爍著。

    安以然說完,不待蔣安邦作何解釋,便拖拉著農具,轉身朝著一處偏房走去。

    蔣安邦呆在了那里,看著那個渺小的背影,幾番欲言又止,鋤頭拖拉著地面

    的摩擦聲宛如對他拙劣演技的嘲諷。

    這家人真有意思,蔣安邦笑了笑,他覺得距離自己的小目標越來越近了。

    又過了一小會兒,后面廚房里傳來老漢的叫喊聲,開飯了。

    小小的土屋大廳里,對著大門,擺了一張大桌子。

    桌子上已經有些灰塵,可這卻阻擋不了老漢的熱情,他利索地拿起一塊破爛

    的抹布擦起了桌子,還叫喚著安以然去招呼貴客。

    安以然沒有拆穿蔣安邦的謊言,也沒有搭腔老漢,逕直走向廚房,安安靜靜

    的從里面端出了一盤又一盤佳餚.

    蔣安邦的眼神一直盯著女孩,這個神奇的女孩給他深刻地印象。

    漸漸地,蔣安邦發現女孩乾澀脫皮的嘴唇愈發的紅潤有光澤,透過吊頂的大

    瓦燈泡,更是閃過一絲油膜。

    瞬間,蔣安邦明白了什幺,他惡作劇般咳了咳,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隨即,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作勢擦了擦。

    淡然的女孩立刻變得不淡定了,她惡狠狠的瞪了蔣安邦一眼后,立馬伸出袖

    子往嘴巴抹了抹,落荒而逃。

    蔣安邦似乎找回了場子,整個人也格外的提起了興致。

    飯桌上,蔣安邦和安老漢你一杯我一杯喝著,而安以然很自覺地拿起一只碗,

    朝著飯碗里,刷刷兩三下,利索地扒滿了各種佳餚后,走到偏房去了。

    「安……嗯……以行……還沒有結婚嗎?」蔣安邦不經意間試探道。

    「說到這個,可急死俺了,我當年到他小子這個歲數,兒子都可以摸爬滾打

    了。」安老漢不滿的吐槽道。

    「怎幺?以行還沒處對象嗎?」蔣安邦敬了老漢一杯二鍋頭,呲咧著嘴角問

    道。

    「嗐!」老漢歎了一口氣,隨手悶了一口二鍋頭,待酒釀下肚,朝著蔣安邦

    繼續說道。

    「這小子啊,前些陣子倒是松口,說是談了個女朋友,可不知怎幺,就是不

    肯帶回家瞧瞧。說是人家還沒準備好,唉,你也看到我家這個情況,要我說的話,

    城里姑娘不好找啊,我看隔壁村那小翠就挺不錯的。」老漢喃喃自語道。

    「呵!」蔣安邦聽完后,拿起酒杯的左手,不待老漢朋碰杯,自個送到嘴邊,

    仰頭悶下。

    「還別說,你小子挺對老漢我的胃口的,年輕人就該這樣子嘛,煙不抽酒不

    喝,那活著還有什幺意思。」

    老漢押了一口紅星二鍋頭,黝黑的膚色泛紅一片,大概是酒勁剛過,他緩緩

    張嘴說道,「唉,還沒見過以行的同事來家里坐坐呢,你也別笑話,雖然咱們家

    這個家雖然落魄,但以行是個好孩子啊。你們工作上……」

    這時,安以然不合時宜地出現,從后房乘著些許飯,又準備夾一些菜餚下飯。

    安以然恰好聽到老漢感慨,她也默不作聲,只是筷子和碟盤的聲音變得清脆

    響亮,似打斷老漢的發言。

    老漢正是興致高昂地念叨比劃著,結果被這幺一打斷,也就索然無味。他正

    準備開口教訓一下安以然,后者已經轉身離開,留下桌前已經有些凌亂殘敗的菜

    餚.

    他歎了歎一口氣,望著安以然有些蕭索孤單的背影,話到嘴邊,隨著一大口

    二鍋頭,順溜著回到了肚子里。

    大概是怕冷了氛圍,老漢也不想提之前那一茬子話題,尷尬地跟蔣安邦解釋

    了起來。

    「那是……額……是我閨女,不瞞你說,這女孩性格比男孩還要男孩,越長

    大也越不聽話啊。」

    蔣安邦聽著老漢解釋著,言語中有些出入,他也不細問,就當是酒后胡言亂

    語,不過他很好奇,為啥這自家閨女反倒是跟個外人似得,難道真如外面傳言那

    般?可看老漢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感,他還是有些琢磨不定,卻也更加有了興趣。

    他略微思索,手也不停,三下兩下地和老漢碰杯,試圖套出的關于安以

    行的信息。

    兩個人加起來也有將近一百的歲數了,坐落在這間其貌不揚的小土屋內,兩

    個人你來我往,不時就著小菜押一口酒,好似喝的瓊漿玉釀。

    蔣安邦沒有注意到的是,偏方的門漸漸打開了,無聲無息。

    略顯稚嫩的臉蛋沿著門邊沿露出了半張臉,長長密密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

    安以然飯前洗把臉后,整個人更是顯得清水出芙蓉,悄然間,綻放著這個年紀應

    有的美。

    可眼下,那雙清亮烏黑的眼眸四下轉悠著,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他在說謊,可是她感覺得出來,這不是一個壞人,至少沒有壞人的氣質吧。

    那他為什幺要說謊?還要套老頭的話?

    那雙單純的眼眸子隨著眼瞼的啟合微微眨動,安以然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觥籌交錯間,時間自然過得極快。

    不知不覺中,兩個男人已經趴在了桌子上,鼾聲更是不知從何時起響了起來,

    很是惱人。

    此時,安以然從偏房走了出來,她看向趴在一旁的蔣安邦,之前他和老漢話

    嘮的時候,每當提前安以行,眼前的男子面容神色便顯得有些說不清的怪異。

    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幺,但總覺得很危險。

    好在是吃飽喝足,等醒來,這人便該離去了吧。

    安以然邊想,手里的動作絲毫不受阻攔,一疊堆落著一疊盤子,拿起桌布掃

    了掃眼前的殘羹冷炙,輕輕放下桌上的玻璃瓶,然后端著高高的碗碟筷子走向了

    廚房。

    不一會兒,安以然便悠然的哼著小曲,再次回到了大廳。

    人未至,呼嚕聲便早早傳入耳朵。安以然皺了皺眉,神色不悅的看向了這趴

    著熟睡的二人。

    本來,她只需要忍受老漢一人的鼾聲,現在情況顯得愈加的惡劣,那個自稱

    是同事的男人呼嚕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吵了。

    安以然無奈的搖了搖頭,從臥室里拿出兩個薄毯子,輕輕走向桌前。

    此刻的她,眼神里平靜如湖面,眼眸深處有著一絲複雜,卻還是輕輕將右手

    上的毯子蓋在了老漢顯得單薄瘦小的身子上。

    隨即,她毫不在意地將左手上的毯子扔在熟睡的蔣安邦身上,轉身,正欲朝

    著偏房走去。

    刷!

    安以然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撞在了男人的懷里。

    此時,蔣安邦已經起身。原來他并沒有熟睡,剛剛的呼嚕聲也只是童心大發,

    惡作劇這個早當家的女孩。

    忽然,他雙手合攏,抱住懷里嬌小的女孩,不待她呼喊,便用剛剛的毛毯塞

    住了她的大嘴。

    蔣安邦抱起女孩,有力的雙手禁錮著安以然的嬌軀,朝著她的偏房徑直走去,

    完全沒有喝醉的模樣。

    而后者已經不似先前那般悠閑淡然,精緻的面容顯得格外的慌張。

    「唔!嗚嗚嗚……」

    安以然不敢往下想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是想對她下手!

    難道這就是他的目的嗎?

    在嘗試掙扎好幾次之后,女孩嘴里含著自己剛剛好心遞上的毛毯,嗚咽著嗓

    子,驚嚇得整個人都呆了,唰唰唰,大顆的眼淚兒從清秀的眼睛里溢了出來。

    第四章蔣安邦(中)

    當蔣安邦抱著六神無主兩腳亂蹬的安以然步入這間偏房的時候,他下意識掃

    視了四周,小姑娘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

    這是一個挺愛乾凈的女孩,蔣安邦一改之前次看見她時,那渾身褶皺,

    布滿灰塵,蓬頭垢面的初次印象。

    忽然,腳下一個踉蹌,蔣安邦一不留神,被腳底下一落放在門邊沿的書給絆

    了一下。

    懷里的女孩趁機想要掙脫開來,逃離魔爪。

    蔣安邦不想把事情弄大,連忙急轉著身子,努力維持平衡。

    慌亂中,他伸出長長的雙手,往空中抓了幾下,就這樣的,倒霉的安以然再

    一次落入了龍潭虎xue。

    嗚嗚……嗚嗚……

    安以然拚命嘶吼著嗓子,想要將自己的危機狀況告知村里其他人。

    沒吃過豬rou,但總見過豬跑。

    安以然面色不再淡然平靜,有些猙獰的她實在不敢想接下來的情形,在接二

    連三嘗試自救都沒有成效的時候,兩行清淚不知不覺布滿了她的俏臉。

    連帶著鼻涕,涎水以及眼淚,小姑娘清秀的面孔上此刻顯得格外的凄涼。

    蔣安邦看到自己把姑娘嚇得不輕,心里也是一陣內疚。

    這回,他看著腳下密布的一摞摞書,小心翼翼的避開,走到床前,連忙把姑

    娘放到了床上。

    這時,小姑娘安以然看到自己離平日里最愛的床鋪愈來愈近,掙扎的力量也

    是越來越強。

    蔣安邦一不留神,就被小姑娘突然爆發的力量給掙脫開來。

    看到小姑娘立刻扯下嘴里的棉布,作勢準備逃跑,他連忙撲了上去,宛如狼

    入羊圈。

    蔣安邦用手摀住了女孩的大嘴巴,結實強壯的身子壓著女孩的身子,一動不

    動。

    「你很聰明,但是聰明的人都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幺處境。」

    蔣安邦有些玩味兒的看向身下僵硬在那里的女孩,不懷好意地四下打量。

    緊接著,在女孩驚恐的目光下,他伸出了空閑的左手。

    蔣安邦左手拿起剛剛堵在女孩嘴里的棉布,右手依然捂著女孩的大嘴巴,一

    點一滴地擦拭著女孩有些凄慘的面容。

    懷里的女孩漸漸安分了下來,看著蔣安邦神情專注著給自己擦臉,她心想,

    難道我想錯了嗎?

    當蔣安邦擦拭完以后,發現女孩白皙的臉蛋兒有了些紅潤,他詫異的望向女

    孩的雙眼。

    在一番艱難的溝通中,蔣安邦示意自己并沒有什幺壞心思,只是想問一些問

    題,希望她如實回答,而自己不但不會對她做什幺,反而會給予她一些物質幫助

    當作報酬。

    安以然本來想學著電視里面,繼續拚命掙扎的。

    可她發現,那些橋段都是騙人的。

    現狀是,自己并沒有任何資本底牌可以跟眼前這個孔武有力的男人較量。

    尤其在聽到男人的一番承諾,看到男人的略微真誠的眼神后,安以然思來想

    去,大大的眼睛四下轉悠,最終趨于平靜,她點了點頭,妥協了。

    「你今年多大了?」

    女孩不答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蔣安邦,一時半會,他也沒整明白。

    啪……

    蔣安邦見女孩不答話,以為死灰復燃,又要和他斗智斗勇一番,甩手便朝女

    孩的臀部打了一下。

    女孩瞪了一眼,又有些拿捏不準男人的心思,于是,她委曲求全,細聲說道。

    「有……有你這樣問話的嘛?」

    蔣安邦這才意識到,兩人之間已經沒有多余的間隙,似乎這樣壓著也不是個

    事,更別說自己一百五十多斤的體重快要壓得女孩喘不過氣了。

    尷尬之余,蔣安邦扶起女孩,兩人對坐在床前,他沒有在意女孩投來埋汰的

    目光,略顯不自然地過渡到之前的話題,繼續剛剛的問答。

    「你今年多大?」

    「嗯……虛歲6,怎幺啦?」

    啪……

    蔣安邦故意做出一副兇狠的模樣,閑置的右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女孩的翹臀

    上,隔著薄薄的褲子,彰顯著年輕姑娘所獨有的彈性。

    「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回答我就行了。」

    「哦……」

    女孩略帶委屈的神情,讓蔣安邦感覺自己是在犯罪,眼神深處有了一絲精光,

    也有一絲歉意。

    此時的兩人端坐在床前,一板一眼的對話。

    「今年上高一?」

    「沒讀書了……」

    女孩略顯低沉的聲音,讓蔣安邦有些意外。他看了看這個小小的偏房,里面

    最多的東西便是厚厚的書籍。

    「你應該挺喜歡讀書的才是,怎幺不繼續讀書了?」

    「……」

    女孩抬起頭,望向蔣安邦,好不容易裝作淡然的神色又一次支離破碎,她顫

    著嗓音,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沒書讀了……」

    「嗯?不應該吧,現在條件改善很多,不至于吧?」

    「沒書讀就是沒書讀,問別的吧。」

    女孩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面繼續深入了,顯得很不耐煩。

    蔣安邦看罷,意識到自己好奇心太重,本身這件事和自己來這的目的截然不

    同,沒必要深究,于是尷尬地繼續探索著那個男人的秘密。

    「我剛剛看了你們家,為什幺墻上床頭前的照片都是他們兩個?」

    蔣安邦指了指床頭柜上擺放著的相框,黑白相片鑲嵌其中,畫面上兩個男人

    并肩站立,一大一小的反差,很是討喜。

    蔣安邦一眼便看出來這個男人便是此刻正在正廳里面熟睡的老漢,旁邊那個

    孩童,不言而喻,自然是安以行了。

    相片里的男人完全不似如今這般落魄,一身普通素衣彰顯男人獨有的氣質,

    孔武有力,英姿勃發。

    蔣安邦還注意到一旁的男孩胸前掛著功勛章!

    他當過兵?蔣安邦很是困惑,為什幺村里的人沒有提及到這一點,彷彿是刻

    意忽略似的,只是簡單的談及安家的爺爺輩倒是出過紅軍。

    可這枚功勛章明顯是79年那會立下戰功才有的,他不會記錯的!

    蔣安邦回過神來,將目光轉移到眼前的女孩身上,神色中的困惑愈來愈多。

    「你和你mama的照片呢?」

    蔣安邦突然的一句問話,好像是大貓踩住了老鼠的尾巴,眼前的小姑娘剎那

    間就跳了起來,似勾起不美好的回憶。

    蔣安邦沒有動,靜靜地看著這個聰明伶俐的姑娘,不一會兒,女孩冷靜了許

    多,坐下來,緩緩說道,只是這回聲音里多了一絲冷意。

    「我沒有mama……」

    安以然說完,繼續補充道,「我也沒有爸爸!更沒有哥哥!!!」

    看著小姑娘神色堅決的說完了這句話,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蔣安邦心里

    不由得有些同情她了。

    早慧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古人有云,難得糊涂。

    呵!蔣安邦又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偷偷摸摸的舉動,還不是探個究竟。

    所以,知道是一回事,怎幺做又是一回事。

    他在心里暗自嘲諷片刻,便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怎幺安慰眼前的姑娘,只好

    拍拍她瘦小的肩膀,投以鼓勵的目光。

    女孩并不領情,好似沒有看見。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一時之間,小屋里的空

    氣壓抑地讓人都快喘不過氣。

    許久,女孩率先打破寂靜,驚醒了陷入沉思的蔣安邦。

    「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幺,但是我幫你!你也不需要彎彎繞繞了,我想要出

    國,聽說國外教育條件更好,我想要讀書!」

    女孩拽著一口蹩腳的南方普通話,神色果斷,嘗試與蔣安邦進行交涉。

    就這幺簡單?蔣安邦心里想到,忽然,他笑了起來,暗道自己真是智者千慮

    必有一失,眼前的小姑娘才多大,眼界能有多高,只是湊巧眼下,讀書成了她的

    奢侈。

    「行,我答應你了。我……」

    蔣安邦剛想要繼續自己的話題,此時,大廳里響起了老漢不合時宜地嗚咽聲。

    這時,安以然趕緊起身,下意識理順自己的衣著,然后偏過頭,示意蔣安邦

    趕緊出去。

    安家村,某間偏遠的小屋內,大廳里沉睡的老漢慢慢睜開了渾濁的雙眼,映

    入眼簾的是他兒子的同事以及安以然,日子平淡,日復一日,只是今天兒子同事

    的道來掀起了一絲漣漪,喝得有些多了,自己竟然就這幺睡著了。

    老漢咳嗽兩聲,想要將喉嚨里的濃痰弄出來,一時間,整個大廳蕩漾著老漢

    濃烈的咳嗽聲。

    蔣安邦看著老漢顫顫巍巍的身軀,那單薄瘦弱的身子和相框里的壯漢子完全

    判若兩人,他四處尋找水壺,正準備給老漢倒一杯水,卻發現安以然已經端著一

    碗溫水走了過來。

    「喝吧。」

    老漢聽到后,不抬頭,也不在意語氣的冷淡,似習慣了一般,默默地端著碗,

    一飲而盡。

    咳嗽聲隨著一碗溫水潤過喉嚨,小屋內頓時安靜了很多。

    安以然打破了難得的寂靜,她直接開口說道,自己要讀書。

    老漢半瞇著的雙眼頓時睜開,擰巴在一起的抬頭紋突顯幾分恐怖,似想起了

    什幺不太愉快的回憶。

    他沒有搭腔,安以然卻不肯罷休。

    她努了努嘴,說這個同事可憐她,說會負擔她的學費。

    老漢直接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脫口而出,你沒有戶口,鎮子上的高中就去不

    了,你更去不了市里。

    言罷,老漢才意識到自己家里還有一位賓客,他連忙起身,準備招待蔣安邦。

    這時,女孩不罷休,上前一步,冷靜的比劃著,說是自己去美國讀書,這個

    男人出資。

    老漢剛站直的佝僂身軀,一下子又坐了下來,疑惑的目光更是投向這位陌生

    的同事。

    忽然,他想起來,自己并沒有和兒子通過話,這些年來,也沒有同事來他們

    家,一時間,老漢覺得自己腦袋轉得無比的敏銳。

    坐在大廳中,安分的蔣安邦感覺自己身上投來的兩束目光,一束帶有希冀,

    一束卻是兇狠質疑。

    他心頭一緊,畢竟沒干過著這種事,生怕露出了馬腳。

    轉瞬間,蔣安邦又感覺那股兇狠的目光轉瞬即逝,似不曾有過,心頭的壓力

    也轉瞬即逝。

    此時,老漢已經起身,一言不發的走向臥室,留下大廳中的兩個人四目相對,

    愣在了那里。

    安以然感覺到老頭和平常有些不一樣,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只是狠

    狠地盯著對面坐著的蔣安邦,示意他可別騙她。直到后者笑著點頭致意,她才罷

    休。

    兩個人都在心里面琢磨著,畢竟今天有些不尋常。

    時間都有些久了,久到他們以為老漢是不是出了什幺意外。

    在蔣安邦的眼神示意下,安以然也幡然領悟,急忙著準備動身前往主臥,盡

    管她不太想進去。

    就在這時,安老漢從屋內走了出來,此刻,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慵懶渾

    濁之意,望向蔣安邦的眼神也有了一絲疑惑與不善。

    「周圍人都上高中了,就我不能讀書,憑什幺啊!?我要讀書!」

    女孩見老頭出來,語氣里盡是冒犯,大聲地吼道。

    「沒戶口,怎幺讀?」

    老頭的推托讓安以然神色間漸漸有了一絲痛苦,似想起了痛苦的記憶,她全

    然沒有往日里的冷淡,嘶吼著嗓子對著老頭咆哮,額頭上的青筋時隱時現,甚是

    猙獰。

    「現在有人愿意把我送我去讀書,你怎幺還不樂意啊?」

    「他?」老漢頓時精明起來,他看也不看蔣安邦一眼,揮手一指,大聲喝道:

    「萬一他是個騙子,那你怎幺辦?賣了替他數錢?」

    老漢見女孩依舊不為所動,僵持片刻,又妥協著緩和了語氣。

    「等等吧,等你……等你哥下周回來,到時候再說!你想讀書,到時候上戶

    口,咱們就在當地讀,這也是為你好!」

    「呵呵呵……」女???到老漢這幺說,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似的,跳起來,

    怒視老漢,厲聲說道,「為我好?這就是為我好?上戶口?我倒要問你,怎幺上

    戶口?」

    安以然胡言亂語的說道著,弄得蔣安邦有些頭暈,還沒弄明白到底出了什幺

    狀況,怎幺情形陡轉之下,安老漢似乎在女孩的一番追問下,低著頭,竟然蔫了

    吧唧。

    正當蔣安邦想要上前勸勸架,女孩推開他伸來的大手,逕直跑了出去。

    蔣安邦能夠理解老漢的心情,倒是不太懂這個早慧的姑娘,甚至于當時被她

    看穿自己的意圖,又提出的條件弄得震驚不已。

    自己和她斗智斗勇,到最后,她不揭穿,反而還相信了他。

    看到逐漸遠離小屋的倩影,蔣安邦和老漢再三解釋,說可以等到安以行國慶

    回家都行,一家人還是要和和氣氣的。

    最終,老漢擰巴的神情有了些許緩和。

    他偏過頭,望向蔣安邦,渾濁的眼神里有了些許歉意,隨即,擺了擺手,說

    是由她去吧,待會自然就會回來。

    蔣安邦看老漢這邊穩定了,也不多話,示意自己過去看看,在老漢點頭后,

    他自己便急忙走出了大門。

    邁出大門,蔣安邦左顧右盼,最終決定朝著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蔣安邦發現這家人關系極其複雜,自己最后竟然當起了和事佬。

    眼下,這安老漢對自己起了疑心,小姑娘又太精明了,另一邊,雖然安以行

    國慶是回不了家的,但是自己今天剛剛答應了妻子,要趕著國慶前回去將功補過。

    本來就不知道小姑娘上哪去了,蔣安邦邊走邊估摸著,暗碎一聲「去他媽的

    安家!」,心一橫,打算驅車離開,目前的信息已經足夠他好好利用起來了。

    晌午過后,村子里的人家都已經早早午睡了。蔣安邦哼著小曲,神色平和的

    在村里悠閑踱步,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

    滴——滴——

    摁了兩下手中的車鑰匙,蔣安邦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俯身坐了進去。

    呼~

    蔣安邦吐出一口濁氣,大概是被天氣熱的。

    這天都已經九月下旬了,秋老虎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盤旋在神州大地,全

    國上下大部分區域還是處于炎熱的狀態。

    蔣安邦打開車載空調,將座椅靠后,準備睡個美美的午覺,然后離開這里。

    砰砰砰——

    蔣安邦剛剛合上沉重的眼皮,一陣門窗敲響的聲音,使得他瞬間驚醒。

    他抬起頭,神色極為不善,朝聲源處兇狠的瞪去,那個早慧的小姑娘赫然出

    現在他的眼前。

    ◆第四章:蔣安邦(下)

    安以然用手戳了戳窗戶,示意坐在車內的男人開門,隨后,她大大咧咧地坐

    了進去。

    「哇~好爽啊~」

    小姑娘這個年齡所獨有的率真在蔣安邦面前展現得淋漓盡致,她坐在副駕駛

    上歡呼雀躍,對著空調通風口處來回比劃著,神色間似乎早早忘了之前發生的事

    情。

    「咳咳……注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