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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來還是雀躍了挺久的。 只是回程的路搖搖晃晃,震得她犯暈,整個人像浸在水中,被濕氣覆蓋,臉上才開始帶了些愁苦。 她腦袋靠著后座,整個人側(cè)坐,顰起的眉皺巴巴擰成一團(tuán),貼著池野指尖的掌心汗津津的,潮濕悶熱,像山城夏夜的晚風(fēng)。 姜來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虛晃著,只能看見朦朦朧朧的陰影。 遲野手里拿著本書,微微低著頭,一只手翻著書頁,另外一只手由著姜來折騰。本來旁邊安分了不少,沒一會又開始翻來覆去的換著姿勢。 他合上書,偏過頭看著姜來,拿出剩下的暈車藥開了瓶礦泉水遞給她。 姜來還是搖頭,她不想吃,不知道聽誰說暈車藥吃多了會讓人犯困,想睡覺。她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事情像在做夢,等會真的閉上眼睛,再睜開什么都沒了。 她舍不得。 我不要。 姜來有些不高興的搖搖頭,語氣也生硬了些,遲野見她還是不吃藥,沒多說什么,他從不勸人。 只是從包里掏出了一個老式的mp3,插上耳機,給姜來戴上,想讓她舒服點。 姜來睜開眼睛看著遲野,耳朵里播著歌,清澈的人聲盤旋。 你怎么還有這個呀? 姜來想笑,拿著mp3胡亂切著歌。 以前抽獎抽到的。 姜來見他眼神澄澈了些,好像想到了什么,想要問下去的時候,那點光就消失不見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姜來張張嘴,最后又抿起來,一句話沒說。 她沒有放大瞬間的能力,也沒辦法對遲野的每一種情緒追根溯源。 你沒有昨天和回憶,你沒有今天和卑鄙,你只剩明天和廢墟,你帶走一切和自己 耳機里切的歌聽著空蕩蕩的,孤獨又死寂,就像遲野很多時候給她的感覺一樣,姜來抓著他指尖的手緊了緊。 遲野。 姜來叫著他的名字。 遲野偏過頭看著姜來,她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背著光,整個人都鍍上一層淡黃色的光,眼睛發(fā)亮,直勾勾的看著他,瓷白的皮膚透著悶熱的紅。 嗯? 我想吃糖葫蘆。 姜來偏過頭,手扒著窗戶,靠在玻璃上。指著外面人群中舉著冰糖葫蘆的人,長睫閃動,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遲野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車子轉(zhuǎn)眼就開走,姜來這個姿勢也能沒維持多長時間。 她躺回座椅上,有些泄氣,就這樣搖搖晃晃一路,姜來還是沒忍住睡著了,意識一松懈,只能不斷的下墜。 夢里她又看見那個晃晃蕩蕩的背影,大紅色的外套,在雪地中走出一深一淺的步子,蕭索又孤獨。 姜來胸口悶悶的,她看著那個身影越走越遠(yuǎn),想要叫住對方,卻喊不出聲來,只能抓著胸口喑啞著。 直到最后姜來發(fā)現(xiàn)她停在原地,慢慢地回過頭,那張臉和姜來的臉一模一樣。 她小腿一陣抽搐,抓緊了手,在遲野手腕處刮開幾道顯眼的劃痕。 姜來醒來,抓著胸口喘氣,整個人像溺水一樣,遲野拍著她后背給她順氣,緩了半天,姜來才好受許多。 到港城的時候接近下午了,姜來因為戴著耳機好受很多,一下車就活了過來,蹦蹦跳跳的踩著地上的光斑走。 遲野跟在姜來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看她站在原地轉(zhuǎn)過身等自己,視線被大片燦爛的云彩覆蓋,只看得見姜來的臉。 他心跳加速,怔忡了些,只是看著姜來不說話,直到她小跑著到自己面前,牽起遲野一根手指往前走。 太陽像熱浪般翻滾,粘著汗液的皮膚緊緊的貼在一起。 港城最熱的時節(jié),姜來和遲野躲在深巷里接吻,黏膩的溫?zé)岬挠|感在唇間泛濫,姜來只是使了點壞心思,拖著他往巷子里躲。 遲野要高不少,姜來手臂作惡多端,踮著腳才夠上他的脖子,指尖輕點著遲野脖子后方幾塊圓潤的骨頭,整張臉都貼了上去。 深巷要陰冷些,還帶著潮濕,姜來小口喘著氣,臉上掛著酡紅,唇瓣微張著,汗水打濕發(fā)根黏膩在皮膚上,眼神有些渙散。 她想歇口氣,沒能如愿,又被遲野拉著狂吻,兩個人一同墜入愛河。 出來的時候,姜來腿都有些虛軟,被遲野牽著手,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眼睛里帶了些嗔怪,怎么看怎么嬌氣。 到姜來家樓下 ,遲野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站在原地低下頭看著指尖,輕輕的攏了攏。 姜來恰好回過頭,沖著他笑。 遲野下意識的張了嘴角,心跳也跟著錯了半拍。 起了個大早,姜來跑的飛快,一溜煙就不見了,方芝蘭還沒喊出聲,把手里的東西拿出去,門就關(guān)上了。 她一下樓就跳上遲野的自行車后座,手抓著遲野的校服衣角,小腿懸空著搖搖晃晃,白色襪邊被照在陽光下,顏色有些暖。 遲野不知道什么時候改造了一下他的自行車后座,墊了一層泡沫,姜來坐著也沒那么難受了。 上次比賽成績出來,姜來沒能搶到加分名額,遲野不一樣,每個項目都拿了獎。 姜來低落了一段時間,上英語課都不敢釣魚,連和小老太對視都不敢。頭發(fā)褪成很淺的顏色也不去補了,擔(dān)心太惹眼。 姜來很少有努力的時刻,她不太在意這些東西,第一次生出勝負(fù)欲,卻沒得到理想的成績,其實落差感很大。難過了一陣慢慢自己就琢磨過來了。 英語小老太也找過她。 姜來還記得那天自己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天很熱,蟬鳴撕心裂肺,頭頂?shù)男D(zhuǎn)吊扇吱吱呀呀,聲音入耳煩悶又難耐。 她乘著大課間躲在學(xué)校東門的草叢旁邊,靠著墻,也不說話。眼神朦朧,帶了些動物性的茫然,直勾勾的盯著遲野,皮膚黏糊糊的貼在一起。抬著頭踮起腳,嘴唇貼著他下巴的皮膚,輕輕地吻著,灼熱的眸像火星子,落在遲野皮膚上發(fā)燙。 眼神帶著侵略性,吻卻柔和繾綣。兩種極大的反差,讓遲野往日的生硬冷然都破碎了幾分。 姜來喜歡這種近似于小動物取暖般的姿態(tài),好像這樣她就可以離遲野很近很近一樣。 遲野哪怕這樣話也不多,只是抱著姜來由著她亂親,掌心揉著她軟軟的頭發(fā)。 姜來忍著小腿抽搐的痛感,面色如常,心里卻有著巨大的落空和無力,全身都在叫囂著疼痛,大腦像被酒精腐蝕了一半,銹化遲鈍。 她覺得自己好像隨時會死掉。 到了辦公室,英語小老太遞給她一顆糖,說是獎勵姜來的。 她有些疑惑,眸子清亮干凈,有著最天然溫和的植物性,讓人覺得柔軟。 這次的英語比賽你認(rèn)真準(zhǔn)備了,也很努力,所以應(yīng)該給你一顆糖。 我沒拿到名次。 她沒接那顆彩色糖果,卻看見對方笑了,伸出手將糖果塞在了姜來掌心里。 那種尖實的觸感通過掌心傳到四肢,姜來才有了真實的活感,這段時間她總是重復(fù)做著同一個夢。 夢里的人有著和她同樣的臉,只是那種近似于死寂的神情讓姜來如臨深淵,每次驚醒,都有種靈魂和rou體剝離的痛覺。 姜來有了實際的觸感,剛剛和遲野貼在一起的唇rou開始輕輕的發(fā)燙,延遲反應(yīng)似的,漲紅了臉,她呆呆的說了句謝謝,走出辦公室,整個人都快樂起來。 好像小腿的抽搐,活著的虛晃,指尖輕微的顫抖,以及夢里那張被絕望籠罩的臉全都是幻覺。 最近事情太多了,忙不過來,就斷更了,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