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

    玄宮地道走了幾十步，阿元便被石門擋住了去處。

    也是，皇帝的陵寢，怎么能容別人隨意進出呢？那石門快有兩個阿元這么高，門縫貼合得緊緊的，絲毫也不見后面墓道的情況。阿元用手推，用身體撞，石門還是紋絲不動。

    他急出了一身汗，發(fā)泄似地狠狠用腳踹了石門一下，結(jié)果自己疼得躺倒在地上，后背被蓮花紋的地磚硌得生疼。阿元手中的火把滾落到墓道腳下，火焰立刻在黃土堆砌的墓道上燎起了黑煙，墓道上的壁畫格外清晰起來。

    這墓道已經(jīng)不是玄宮入口的第一段墓道了。尚武如武皇帝，不可能不將自己的百萬雄師帶入地下，但火焰上方的壁畫畫的已經(jīng)不是沖鋒陷陣的士兵，而是文武百官朝賀的景象。

    壁畫中的宮殿廟宇與陵山腳下的獻殿外觀無二致，阿元聽阿耶說過，當今皇帝祭拜武皇帝時，每每都要在獻殿大哭一場，至于他對這位先祖還有幾分感情，便不得而知了。獻殿之中還有武皇帝生前曾用過的梳子和穿戴過的衣冠，阿元想，叛軍一來，這些東西不知道還能留存多久。

    他光顧著一心往前走，卻全然忘了好好看看墻上的壁畫。現(xiàn)在前路被擋住，他也只能在這四十來步的墓道中如困獸一般來回踱步。

    武皇帝時期的壁畫人物都瘦削許多，阿元看到過的宮廷女官，都是圓潤富態(tài)的，她們的面龐都涂得灰白，嘴唇像怒放的紅牡丹，牡丹花阿元見過不少，聽說東都的牡丹花更是天下一絕，花期到來時，滿城園林，皇室宮宇內(nèi)都是各色牡丹。

    這樣大盤的花朵正如宮廷的女官們，風一吹便顫巍巍緩緩拂動，因為富態(tài)，微風也撼動不了她們幾分。壁畫上的臣子都作聆聽的姿勢，向著石門后武皇帝那一頭。

    文武百官的服飾顏色都暗淡許多，人的身形也瘦骨伶仃，阿元簡直擔心他們能否吃得飽飯。他們都低垂眉目，雙眼微合，神態(tài)都透著對君王的恭敬。

    阿元覺得這些畫未免也太諂媚了些，當今皇帝是個風流才子，這是舉世聞名的，他在宮廷里甚至親自扮成優(yōu)伶，大宴眾人取樂，皇宮中的宴會常常一開就是好幾天，眾臣子，宮女宦官，皇子皇女最后都茫茫然不知何夕，被歌舞酒樂迷昏了頭腦。

    阿元不能想象今天在宮廷里面皇帝和眾人是如何相處的，但是這個才子一定比武皇帝隨和得多。今天女子的發(fā)髻愈來愈高，嘴唇越涂越紅，裙擺也越來越寬大，更別說亂世之下，人心也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