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3
番外2-3
外放的地方官員回京述職,報告所轄域內海晏河清,圣上龍心大悅,吩咐內務府舉行宮宴,犒勞眾臣。 身為大臣妻女,連夫人自然能夠帶著連青梧入宮赴宴。 宴請大臣和招待女眷的地方分隔開,連青梧坐在席間,視線掃了一圈,對連夫人說她要出去散散心。 連夫人不欲讓她出去,想讓她結識一下上京的夫人。 連青梧只是偏著頭,看著她笑。 這個笑意味不明,連夫人遲疑片刻,壓低聲音:是你爹的意思? 連青梧應了一聲,看著她。 連夫人從她眼里看到了嘲諷,像是在諷刺她,敢不敢讓她留下? 她嘴唇囁喏了幾下,松開了她的手,帶著幾分倉皇之意,別開頭:......你小心些。 連青梧表情未變,似乎早已知道她會如何選擇。 她起身離席。 皇宮不愧是天底下最富麗堂皇的地方,奇花異草離了故土,在這個地方有專門的人照顧,也能花團錦簇,姝色妍麗。 連青梧用手托了一枝海棠花細瞧,心里想著,這海棠花開得倒是明艷,那傻丫鬟應該會喜歡的,可惜這次是宮宴,她沒法帶她進來。 這么想著的時候,她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動靜。她側頭一瞧,是位身穿深青色窄袖錦服的青年,身上的配飾不似上京公子的繁復,但眉目清朗,落拓大方,站定時自有一番淵渟岳峙的氣度。 此刻他正站在池水邊,對著水池里倒映的月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連青梧一眼認出,這是老頭子交給她名單中的其中一位,葉將軍之子,葉九淵。 她微微嘆了口氣,真是,想找個清凈的地方都找不到。她悠悠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卻還是提了裙子,腳步輕快地向著他的方向而去。 葉九淵有些不適應宮宴上的觥籌交錯,找了個借口出來透透氣。他吐出一口氣,將那些之前吸入的酒rou之氣全呼出去了,看著水池里的月影發著呆。忽的,他聽見旁邊林子里傳來的聲音。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他能清楚地聽清來人的腳步聲,虛浮無力,輕輕踩在卵石鋪成的甬道上,伴隨著步搖晃動的清悅聲。 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是習武之人,無需戒備,然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位女眷,應該是要避嫌的。 這么一停頓,他已經失去了退去的最好時機,來人已從林子里走出,而他也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他被她的容貌攝住了,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如今這樣盯著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瞧,是要被罵登徒子的。 然而那姑娘只是站在原地,笑盈盈的,似乎也在打量他。 不等他先開口道歉,那姑娘先他一步,問道:可是葉家公子,葉九淵? 葉九淵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原先告罪的詞全堵在喉嚨里,又委實對現在的情況感到陌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怔在原地,觸及姑娘疑問的視線,才回過神,匆忙回了一個是字。 在邊疆長大,離開邊疆,回到上京,不習慣上京的風俗習慣,一時無法融入世家圈子,鮮少接觸未婚姑娘。 連青梧輕描淡寫地在心中為他重新描繪了一幅畫像,已有了七成把握。 她微微彎起唇角,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會知道你的名字? 葉九淵不知道眼前的情況下他是不是應該先退下,但是看那位姑娘的神色,似乎也不在意的樣子,他這樣拘泥,反倒落了下乘。 而他也當真是有些好奇的,于是點了點頭。 她的聲音輕快:因為是我娘告訴我的呀?我看了你的畫像,記下了你的名字,但還是想親眼見見你,想問你一些問題。 她輕輕地笑起來,明媚雙眸也像是含了一分狡黠:你猜猜,我娘為什么要把你的畫像給我? 大戶人家說親前,總要讓自家小輩互相先看看,盡管最后不一定能成,但這也是秘而不宣的事情了。 她并沒有直接點出后面的意思,但就這樣單獨將這事兒提出來,卻讓葉九淵瞬間就想到了那些讓人心潮涌動的含義。 這樣一個貌美的姑娘,于枝葉扶疏,朦朧月色中盈盈問出這樣一句話,只要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心跳都會加快那么一兩分。 這個問題并不好回答,但如果人順著她這句話去想,就會不自覺地想到以后的事情,要是當真成婚了,他會喜歡她嗎?這么一想,他在看這位姑娘時就會抱有幾分打量日后妻子的意思,而非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這正是連青梧想要的,如果初次見面就已經有了些朦朧曖昧的意思,那以后就更方便了呀,她應該能夠很快拿下他的。 但是她也不會將他逼緊了,有些事說通了,倒是失去了她日后cao作的空間。于是她輕輕揭過,轉移話題:我聽人說你在邊疆長大,那你會騎馬嗎?會不會射箭?要是百步外有一片樹葉,你是不是真的能像書里說的那樣,將它射穿? 葉九淵因著她的善解人意松了口氣,也更愿意解答她的問題,他一一回答了,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了很多。 這些話題都是他熟悉的,他回答著她的問題,其實也在回憶在邊疆長大的那段日子,神色也慢慢輕松起來。 ...... 謝知白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位高權重,因而盡管這次宴會是為地方官員準備的,但還是有人頻頻向他敬酒。 他淺淺抿了一口酒,玉白手指扣著酒杯,卻是沒再喝了。那些人見他神色疏淡,眼睫低垂,似乎無心應酬的模樣,也不好多去打擾,他身邊的人漸漸少了,讓他得以輕易看見另一側的連奉。 連奉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不卑不亢,很容易招人好感,他左右逢源,面面俱到,一時間倒是比他這位大理寺卿還忙。 謝知白移開視線,掩去眼底的寒意。 觥籌交錯間,眾人都飲至半酣,剛開始的局促被醉意消去大半,說笑聲也漸漸放肆。 謝知白將大殿內的情況映入眼簾,忽地頓住。 少了一個人。 他的視線落在那個空出的位置上。 有些人,即使他不刻意去看去記,他還是會本能地去在意。 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管。他如此想著,扣著酒杯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指尖微微發白。 重來一世,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最大善意,那人想折騰誰都跟他沒關系,只要不來招惹他,他可以放她一馬。 一位大臣正在跟他的同僚說話,突然聽到旁邊砰的一聲,他愕然回頭,看見謝正卿將白玉杯重重擱在桌上,起身拂袖而去,如玉面容上已經覆滿寒霜。 大臣愣了一下,不由得問同僚:這是誰惹了謝大人生這么大的氣啊? 同僚也很是茫然:......我也不知道。 ps: 謝家公子實際想的是,我都做好準備了你怎么還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