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15
對峙
應仲自小就視應冀為眼中釘rou中刺,置之死地而后快,而裴郡主出生皇家,其母乃先帝胞妹,故而她自小便養在太后膝下,在帝京的貴女里也是有頭面的。 可偏偏這貴女中還有一群出身士族的娘子,論談吐儀態,皆是裴郡主她們所比不上的,而這群貴女又以孫粲謝嫻這樣出身的娘子為首。 裴郡主至今還記得有次宮宴,她與幾個要好的女伴在一處交談,其中有幾位是寒門派的娘子,恰好不遠處走來了幾個士族貴女,好像在談論著什么新出的詩集。其中被人簇擁著走在中間的便是孫粲,手里捏著一柄做工極其精美的團扇懶懶扇著,可一瞧見了她們,不過是略略看了幾眼,便淡著聲道:去別處罷,可別沖撞了什么貴人!有些沙啞的嗓音帶著諷意與輕慢,記憶中的孫粲永遠是這樣,揚著下巴,似笑非笑地將人從頭到腳一番打量。 漫不經心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正如她所說的貴人,不過是句笑話。整個大殷,真正能叫她說一句貴人的,也就那么一兩位吧。 她那會不過就十二三歲的年紀,已是那般目中無人了,而所有人竟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甚至宮里的太后與武帝 其實不止孫粲,她的胞弟孫祁比之她來更為傲慢,武帝曾有意要他入宮為皇子伴讀,偏偏孫祁直接拒絕,只說身子不好,只愿做個閑官。 那武帝還就欣賞他,竟又問他有意為太子太傅否?太子那會還是尚在襁褓里的嬰孩,又是正兒八經的中宮嫡子,孫祁實在不好再推脫便說愿意,武帝大喜,賞了好些東西給他,一時風光無限,后來因外出求學才淡出人們的視野。 士族,士族,士族! 她孫粲就是士族女又如何?還不是嫁了個癡子! 裴郡主突然覺得自己終于有地方可以比過孫粲了,她有一個好丈夫,好兒郎。 那孫粲卻只能和一個癡子在一塊,若干年后要看著他們的臉色過日子。 應仲沒看見妻子的神情,他抱著自己的孩子,離孫粲近了些,而應冀也擋在孫粲前面,護著她。 弟婦,這事你必須給我交代!應仲身形魁梧高大,瞪著眼還挺嚇人。 交代?我倒是要找你們討說法,你們可知我二郎也受了傷,就是應獻帶著大房下人過來干的。孫粲坐在應冀后面,輕輕拉了拉應冀的衣角,示意他過來些。我倒不知這天底下有哪個做侄兒的可以隨便打罵叔叔!你們睜大眼睛瞧好了,這些都是你們那好郎君做的,別說我造謠,隨便拉個嬤嬤小廝過來,讓他們去說說。 孫粲曾無意見過應冀光裸的樣子,有好些青紫傷痕,這若是她胞弟,孫粲早弄死這些人了。 應冀露著一處手臂,青紫一片,甚至有些都泛了腫,應桓瞪大眼睛想再看看他身上,哪知應冀受驚似的往后,縮在孫粲邊上,她也知趣,抱著應冀輕聲安慰。 整個相府應桓的探子心腹不少,震怒之下 應桓直接派人去查當時的情況,他已經不想聽兩房的說辭了,應冀是他的兒郎,哪怕是個癡子他決不允許有人敢這樣放肆侮辱應冀。 趁著埋頭之時,應冀悄悄碰了碰她的手,冰涼一片,對著她的耳朵小聲道:其實你無需過來的,大不了便是一頓責罵,你方才舊疾又犯,安心休息便是,何苦累著身子過來。 她拿著帕子掩嘴,眼里帶著幾分笑意,就為那小畜生責罵,你是不是太輕賤自己了?她心里在盤算著如何將那孩子再騙來打一頓,應仲夫婦就是不說我也會鬧到丞相這兒,什么東西,也敢拿你取樂子,那群狗奴才我定要挑了他們的手筋拖到荒郊野嶺喂狗! 你是為了我才這樣嗎? 不然是為了我自己嗎?孫粲幾乎氣笑,給他理了理領子壓平,對著裴郡主方向翻了個白眼,樣子極其不雅,偏偏沒人看見,只有應冀一人欣賞。 應冀只覺得自己有些怪怪的,有些話不過腦便問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嗎?那還護著我做甚? 孫粲睨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你想聽我說什么? 應冀的唇動了動卻未說話,那外頭便帶了個花匠進來,說是瞧見了當時情況。 小的那時正好修剪梅花兒呢,就瞧見小郎君帶著一伙人進了浣竹院,那院門沒關,這幾個下人插手站著邊上 小郎君撿地上的雪扔二爺! 扔了多久? 有段時間了,二爺的臉都凍紫了,想進屋,幾個下人拉著他摁住不放路,小的看不想去攔攔,恰好二夫人來了,有個不規矩的還說了什么,小的沒聽清不過夫人身邊的婢子出聲呵斥,看上去倒是好兇!后來那小郎君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對二爺與夫人。許是夫人不耐煩了,便動手教訓。 裴郡主拍桌喝道:你可給我說清楚了,若是有什么瞎編亂造的,仔細你的皮! 哎呦呦,我的好阿嫂,這可不是什么大獄,不興那屈打成招的,莫不成阿嫂今日是非要將這罪名扣我頭上嗎?孫粲向前探了探身子,面上依舊端著笑,若是這樣,倒不如叫旁人過來評評理,這做侄兒的打叔叔呵呵,還真是有意思的緊,便是那話本子也不敢這樣演吧? 又來了,又是這副嘲弄的面孔,高高在上的樣子真是叫人受不了。 我兒尚且年幼,少不知事的,還請弟婦勿要以大欺小才是。 應冀道:阿兄,阿嫂!我知你們看不上我,我雖愚笨,但六娘到底是我的妻子,你們何苦要這樣為難她?若真看我礙眼,我們便搬出去住罷。 你這什么意思,難道是說我們欺負你不成嗎?是你們動手欺我孩兒 這人多了就是不好,好幾張嘴,吵吵鬧鬧的嚷地人腦昏腦脹,饒是再好脾氣的人也會不耐煩。 都給我住嘴!應桓厲聲斥喝,沉著臉起身,哪里還有往常瞧見時的和藹模樣,還未說什么呢,便有人嚇得大氣兒不敢出一聲,哆哆嗦嗦地站著,那應獻更是縮在他阿耶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