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良宵不得與君同
11 良宵不得與君同
原來息溟光顧著哄徒弟開心,忘記玉鼎真人的壽辰就在今天。 離塵子在玉鼎真人的玉泉山金霞洞門口,賓客如云,他左等右等不見息溟前來,心中發急,啪嘰往寶箓腦門上貼了一張神行符:去,把天樞神君叫來。寶箓點點頭,離塵子又立馬補了一句:一定要告訴他,人不到禮得到。 寶箓借著神行符一念間到了附禺山,他這次長了個心眼,不敲門了,直接對著石室方向大喊:師姐,你在嗎? 寶符聽見他叫聲,正要應答,息溟已經攔住她,搖搖頭讓她別吭聲。他已經想起玉鼎真人壽誕之事,離塵子的秉性他一清二楚,定是他想去壽宴白吃白喝,又不好意思兩手空空前去賀壽,才遣徒弟過來催他同去。 現在寶符穿著薄薄的中衣窩在被里,黑發披散,息溟豈能讓旁人見她?是以摁住一臉興奮的小徒弟,遞給她一把小鑰匙,低聲道:你去墻角的芥子盒里替為師挑一件寶物,出來交給寶箓,當做賀壽之禮。 寶符一直對師父盛滿靈寶的那個箱子充滿好奇,以前師父教自己練劍時曾經打開過,此時一聽能親自翻上一翻,哪有不欣喜的,歡呼一聲,急忙忙從息溟膝上滑下來,光著小腳丫下了地。 她裸著一對玉足,編貝般的指甲嵌在瑩白的腳趾上,圓潤可愛,息溟眉頭立時擰成川字:把鞋穿上! 他又囑咐一句:穿戴整齊再出來,聽見了嗎? 哦哦。寶符已經穿好鞋急不可耐的奔向墻角的百寶箱了,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息溟嘆口氣,理理被寶符蹭亂的衣裳,走出石室。 寶箓見息溟出來,急忙迎上去:見過神君,師父命我 息溟擺擺手:我知道,不過近日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赴宴了,我準備了一件壽禮,還請你替我轉交給玉鼎真人。 寶箓一聽天樞神君如此善解人意,也是松了一口氣。 息溟不見寶符出來,回頭傳音屋中的寶符:符兒,快將壽禮拿出來。 寶符沒想到這小小的芥子盒里竟有這么多寶貝,具是上品仙寶,她挑的眼花繚亂,一心想給師父選一個合心意的禮物,遲遲拿不定主意。 是這個五光十色的玄晶石菱花鏡好呢?還是這個鎏金熏香銅球好呢? 寶符左挑右撿,在息溟的一道道傳音催促下,終于選定一個含著珍珠的千年大蚌,抱著沉甸甸的蚌殼跑出去。 師父師父,符兒選好了。 那蚌殼比三個寶符還寬,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差點撞在息溟身上。 寶箓簡直不敢看天樞神君的表情,息溟在寶箓的眼里一向是生人勿近,見到師姐在師尊面前如此冒失,都替她捏一把汗,低頭恭敬的接過大蚌裝在乾坤袋里。 寶符卻渾然不覺師弟內心的焦灼,搖著息溟胳膊道:師父,那個玉鼎真人的壽宴是什么呀?好不好玩?符兒也想去。 寶箓畢竟孩童心性,喜歡熱鬧,身邊又只有一個寶符可以說話,于是殷切的提議:神君,不如讓師姐同行,替您將壽禮送去? 息溟現在防火防盜防玄囂,哪能讓寶符去那人多口雜的地方,立刻無情的拒絕:符兒還要練劍,修行豈能荒廢,不行。 說罷,拎著戀戀不舍的寶符回了石室,一掌關上石門。 寶箓看著頻頻回頭的寶符消失在石門后,悲傷的長嘆一聲,自己的師父雖然無賴些,但好歹吃穿不愁,住的地方也比這簡陋的石室好多了,他想想被冷酷的天樞神君囚禁在陰森石室里練劍的滋味,不由對師姐萬分同情,發誓以后要多找機會讓師姐到萬華洞來住住,少受天樞神君的魔爪摧殘。 因為已經在寶箓面前許下練劍的諾言,息溟也不能不兌現,又教了寶符幾招靈曜劍法,寶符因有師父的修為加成,學的倒也容易。 到了晚上,經歷了一天情緒大起大落又損失了幾百年修為的天樞神君也感到有些疲憊,梳洗完畢正要熄燈上榻時,突然發現剛剛洗完澡的寶符不見蹤影,原來是跑到隔壁去了,他悄悄離魂去看,卻見寶符已經合衣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像是睡著了。 他嘆口氣,又穿過墻睡下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小清明峰的人又來造訪,是離塵子好似對上回息溟突然離席的事耿耿于懷,派寶箓過來,說想請寶符到萬華洞來,為即將召開的評估大會做一次初審,確定一下選手是否具有參賽資格,還特意囑咐息溟不許跟去,免得有賄賂執行長,暗箱cao作的嫌疑。 這理由冠冕堂皇,但息溟一聽就知道離塵子又在打什么小算盤,可若是阻攔寶符,豈不是對不想她參賽的事情不打自招,好在因著前一晚的事,湮情繭暫時不會發作,遂息溟向寶符細細交代了一番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耳提面命了好幾遍,才放她和寶箓一同離開。 萬華洞是離塵子的洞府,自然裝修的金碧輝煌,貴氣逼人,仙泉遍布,數只丹頂仙鶴和五彩鸞鳥在種著奇花異草的庭院里閑庭信步,寶符一路上嘖嘖稱奇,恨不能立即捉一只烤著吃了,但她牢記師父的教誨,不可食葷,只能流著口水隨寶箓進入室內。 離塵子有意和寶符套近乎,自然從寶箓那早早打探了她的口味喜好,準備了一桌子香甜可口的菜肴和點心。 寶符一聽全是給自己準備的,眼睛放出光彩,離塵子笑咪咪的給她拉開椅子,寶符立即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離塵子適時的遞上一杯八寶茶,好似隨口一問:符兒,你在附禺山修行的還好吧,你師父都教你什么了?息溟可不好相與啊,你學的想必很辛苦吧。 寶符咽著嘴里的紅豆桂圓年糕,她嘴邊沾了點心屑,像只小花貓:唔,師父很好,教了符兒星曜劍法,倒不是很難,不過師父總說符兒還差的遠呢。 離塵子一聽兩眼放光:星曜劍?你學了幾式了? 寶符想了想,師父沒說過不讓說學劍的事情,于是欣然答道:全學會了,符兒學的可認真,就是不想在平菇大會上讓師父失望。 離塵子搖著影花藏香細扇,連連點頭,眼要瞇成一條縫:好好,真太好了。 他還想伸手探探寶符脈息,但被寶符躲開了:不行,師父說不能讓別人碰。 離塵子摸摸下巴,也未強求。 息溟在附禺山打坐,直到日落西山,等來一封萬華洞的青鳥傳信,離塵子言寶符很喜歡小清明峰的秀麗山水,要在這里多住兩天,由寶箓領著游玩一番再回去。 息溟捏碎信紙,回屋誦經。 沒了寶符嬉鬧的笑語,庭前的甘華樹也沒人接露水了,長滿朱果的樹也無人去摘,晚上睡覺前也聽不見她洗澡吹泡泡的聲響,息溟突然感到有些孤枕難眠,空虛寂寞=_= 息溟一個人在附禺山專心修道,時間久了難免老氣橫秋,不解風情,他不知寶符為何住在小清明峰不想回來,思來想去,應是她嫌常住附禺山單調的石屋十分憋悶,想在離塵子的金碧華府吃喝玩樂,有同齡人陪伴也更加熱鬧。 息溟打定主意,寶符既然喜歡萬華洞,就把附禺山好裝修了一下,事實證明息溟幾萬年修為不是白給的,像他這樣的神仙,移山填海也不過片刻間,更何況平地起幾間亭臺樓閣?他想到寶符喜歡泡澡,又將沈淵的溫泉水引到屋后,給寶符建了個能在里面游泳的洗澡池。 一番布置,兩天后回家的寶符差點以為自己進錯門了。她看見以前三間石室變成了瓊樓玉宇,煙霧繚繞如同海外仙境,怎能不懷疑自己:我神行術出錯了?莫不是飛到了別人山頭? 她正自疑惑,突見庭中的茵茵草地間蹦出一只青羽白喙的獨腳鳥,正是那只被息溟剪了膀子的畢方。 那肥鳥最近被寶符折騰的瘦了不少,加上在附禺山只能吃素,腿細成了麻雀腿,身姿也算婷婷,伸著細長的脖子夠那樹上紅紅的朱果。 寶符這下確定自己未曾走錯家門。 她走進雕梁畫棟的正廳,腳下鋪著金絲柚木做的地板,三足鏤空香爐吐出縷縷益神香,息溟正端坐在蒲團上打坐,頭戴玉冠,道袍雪白。 寶符唯恐打擾到師父靜修,踮著腳想悄悄走到偏房去,沒想到闔著眼的息溟突然開口:終于知道回來了? 寶符聞言,剛邁出去的一條腿又縮回來,她聽出師父的語氣好像有些不快,頓時有點怕怕的,她琉璃般的眼珠轉了轉,使出乾坤大挪移轉移話題:師父,那個,您怎么突然建新房子呀? 息溟終于睜開眼,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以前的石屋不太結實,為師恐下雨天屋頂要塌,所以重新修繕一下。 哦。寶符點點頭,又好奇的問:可是師父,您不是常說: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嗎?怎么突然建這么大房子? 息溟微微側過臉:為師也曾教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房子總要修繕,強居陋室不見得得益道心,處于華屋也可淡泊平心,要做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全在自身修行。 寶符歪頭又問:那離塵子前輩呢?他住那么大的房子,每頓飯都要點九十九道菜,我聽寶箓說,他連洗腳水都要西昆侖最高處的山泉,過濾三遍才能用,這也是算是修行嗎? 息溟額上冒出黑線:他與你我所修之道不同,不可相提并論。 寶符抿抿嘴,更加不解:那玄囂的道也與師父不同,他應該也不是個喜歡修行的人,您為何要勸他改邪歸正? 息溟覺得她簡直在鍛煉自己的耐心:玄囂不守天規,觸怒西王母,為師念他與自己同屬一族,得道不易,不忍他被玉帝打入酆都地獄,才請命將他關在封淵,指望他能大徹大悟,重回正道。 可是符兒看書上說率性而為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德,他的道是他自己選的,為何要阻攔他? 息溟瞪著小徒弟那雙求知若渴的大眼睛: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啊?為什么?寶符急道:您不是說要徒兒不懂就問,不可自作聰明嗎? 不許再提!否則罰你練一天劍! 寶符慌了:為什么要罰?符兒哪里做錯了? 再問今晚別想洗澡了! 不問了師父,符兒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