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與黑
第一章 紅與黑
記者走進套間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坐在孔雀椅上的那個女人。 女人,少女女人。 她只擦了很紅的口紅,其他地方不見半滴粉油,白的極白、黑的極黑、紅的又極紅。她身上的織物也一樣,整個人被一件白羊絨大衣裹著,只有下擺露出了一角黑色,和不盈一握的雪白的腳踝,最下方是一對紅細跟鞋。 一雙手搭在膝上,確實像白生生的蔥管,不時敲動著,似是一切都百無聊賴。 記者僅是探了一眼。 她頓時覺得世界被忽地吸了色,只留下紅白黑這三種又只留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全是很惹眼的顏色,她卻直直地定在了她的面龐,移不開眼。 這怪不得她,該怪的是晃眼的人。 噢,人來了。晃眼的人昂起頭,對站在孔雀椅背后的經紀人說道,你要出去嗎,方汀? 記者愣了愣。她這時才注意到張方汀站在她的身后這真的怪不得她,老話說燈下黑,該歸罪于坐在那兒的人光源太盛。 張方汀努了努嘴,頗不情愿的樣子,但也沒說什么,只在經過記者時低聲強調了一句按稿子來。 他是個高且纖細的男人,束著長發,穿著一套剪裁細窄到苛刻的搖滾風西裝,像是從99年的圣羅蘭畫報上生生摘下來的,舉手投足間總顯出些妖嬈氣來。 香風卷過,張方汀離開了房間,這里就只剩下她們兩人了。 記者的心臟砰砰跳快了幾分。 她在她的對面坐下,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她可能是笑著的,也可能沒有笑好似放映1080p的電影,湊得近了便可以讀清這種微妙的神情有一些得意、又有一些理所當然,比電影中更鋒利,幾乎能將人割傷。 她先說道:好啦,,接下來都交給你啦。 好的。記者說完,驚覺嗓音有些變形,趕緊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你好,芝亭。 芝亭葉芝亭,一個有些文縐縐的、有些老派的名字。這是她的名字。 對于多數人來說尚且陌生,但記者忽地有種感覺,這三個字一旦被念出來,便會生出一種魔力,讓人從此無法忘掉她。 她打開了錄音筆,將紙筆擺好在桌上,準備開始。張方汀叮囑的稿子她也早已背得滾瓜爛熟這可是葉芝亭第一次接受與電影無關的采訪,萬萬不能出錯。 于是,她沿著稿子中列出來的第一個問題,開口道:芝亭,先要恭喜你拿到坎城影后。大家都對你很好奇畢竟這是觀眾第一次在大銀幕上看到你,又還是蘇令灝導演的作品,不得不說,你應該是迄今為止最神秘的灝女郎。她頓了頓,我很想知道,你當時是怎么拿到溫黎這個角色的? 葉芝亭稍稍往后靠了一些。 她盯著記者,很專注,且天生那么含情脈脈,但回答卻不算友好:因為我是內定的。 內定的! 記者的心跳好像錯了一拍,原本燒起來的雙頰也霎時冷了。她趕緊把蕩出的心神拉了回來,腦內如走馬燈般飛快地過了一遍葉芝亭的資料 怎么會是內定的呢? 葉芝亭似乎也看出了她的震驚,十分盡心盡責地繼續說道:蘇令灝導演和我之前就認識了,也為我改了幾次劇本,所以溫黎只能是我的角色。 你和令灝導演是舊識么?記者下意識地問出聲來。 獨家新聞! 她驚異于葉芝亭的坦白如此離奇,簡直能算得上異常、是絕不可能發生的。可她轉念又想,或許正是因為葉芝亭初涉江湖,才料不到這三兩句話已然相當于將刀子遞到了所有人的手上。 張方汀可不能怪她。 葉芝亭并不在意她的反應,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說道:蘇導演和我mama是舊識,我還是沾了她的光。 又是平地一聲驚雷。 這時,她似是極好心地又補充了一句:我媽是文夢。 記者望著葉芝亭,一時仿佛沒能想明白她說了什么。 不過眨眼的時間,她的呼吸猛地急促起來,如一整支腎上腺素打進了血管中,震驚裹挾著興奮洶涌而來,她甚至聽見了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也許現在就該和主編說,她想,這期封面人物必須換成葉芝亭必須是她,文夢的女兒,必須是她,別無他選。 這番想罷,她又想尖叫或大喊或大罵臟話。 記者調整了一會兒呼吸,全身仍在顫抖,但她還是彎身將掉到地上的錄音筆拾了起來,檢查了一下開關。 葉芝亭又啜了一口茶,但應該是不太滿意茶的味道,她蹙了蹙眉,夾了一塊方糖扔進了茶杯中。 又深呼吸了幾下,記者總算找回了聲音,開口道:這可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大驚喜啊。她斟酌了一下,換了種較輕松的口吻說,大家猜測了十多年文夢的大女兒會是什么樣子,兜兜轉轉,萬萬沒想到答案居然是如此揭曉的。這么看來,芝亭,你之所以選擇演戲,是不是受到了母親的影響? 原本的稿子在葉芝亭說完時就當場作廢了,記者反而覺得高興此時在她看來,眼前的女演員正如一個初玩撲克的新手,恨不得在開局就將好牌亮個精光。要是不趁此機會多挖出些東西,就是在與自己作對。 不過,任她情緒如何起伏,葉芝亭從頭到尾都還是一個模樣。 記者等著她,但她的目光卻越過她投向了她的身后。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緊跟著一陣皮鞋跟落地的嗒嗒聲,匆忙地,那陣香風又卷了進來。 芝亭!葉芝亭! 張方汀焦急的聲音比香風來得更快,瞬間移動一般,他忽地一下出現在了葉芝亭的身旁,眼梢飛快地瞥了一眼記者。 葉芝亭望著他,笑道:這么著急啊,怎么啦? 我們先走!他轉頭看向記者,說,今天就先到這里吧,不好意思啊,后續安排之后我再和你們協調一下。 口吻極其敷衍,且不容拒絕。 記者張了張嘴,話到了舌尖卻吐不出來。她轉向葉芝亭,但對方卻沒有看她。 張方汀拉起了她的手,為她整理好大衣領子,又再次看向記者,補充道:錄音記得發給我聽一下,還有初稿先不要著急寫,今天過后再說。 張先生,我們有審稿排期的她忍不住反駁他。 他飛了一個眼神給她:閆小姐,事急從權曉得伐? 但是 你可以先和溫主編商量一下要怎么改,閆小姐。葉芝亭說道。她從桌上拿了一張便箋,隨手寫下一串數字,遞給記者,這是我mama私人助理Felicia的手機號。 她對她眨了眨眼,不過,個人意見,最好不要打這個號碼。 記者下意識地避開了那雙瞳,一時有些眩暈。 見她這副模樣有趣,葉芝亭笑了一聲,用口型對她說了拜拜之后,就任由張方汀將她快速拉出了這間套間,沒有再回頭。 獨留記者站在原地,仍捏著那張便箋,反復確認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一場白日夢。 各種意義上的白日夢境。 一路上,葉芝亭聽張方汀的話,用一頂寬檐軟帽擋住了半張臉,交談時只能看見兩片紅唇開開合合,其他的一概不清。 照片是誰拍的?她問。 張方汀冷笑著答道:顧禹青那小赤佬的私生飯!這些人,倒是比狗仔還有本事,哪里都能闖進去。 他看上去平靜,實則快被氣得半死。 Amy陳打了個電話來,想讓我們按兵不動這女人真是看人下菜碟,搞得像是誰看得上她家顧禹青似的!臉皮還要伐! Amy陳是顧禹青的經紀人,她倒是打了電話,獨獨顧禹青像啞了火似的。 葉芝亭低頭看了下微博熱搜第一,顧禹青夜會倒沒有提她的名字。她點進去看,第一條微博的配圖就是顧禹青和她。 別的暫且不提,拍出來的效果還蠻好,兩人都衣冠楚楚的,搭配上低像素甚至有些老電影的意思。 葉芝亭有些想笑,尤其一想到此時對方那邊兵荒馬亂的景象,她就更想笑了。 張方汀見她這副模樣,更氣了,忍不住刺她一句:你還笑?葉小姐,你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可真是叫人服氣! 我急什么呀?這種小事,該急的是顧禹青他們,對我沒什么影響。 葉芝亭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她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才答應了顧禹青一起吃飯。 說起來都怪蘇令灝,要不是他有意讓顧禹青出演他新項目的男二號,她和這種當紅偶像扯不上任何干系。 吃個飯而已,又不是拍到我和他一起睡覺。 張方汀看著她,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答她,氣得肝疼。 葉芝亭沒聽到他說話,便開始搜索起了自己的名字。 點開一看,辱罵倒是不多,大部分是問葉芝亭是誰和介紹葉芝亭是誰以及無論葉芝亭是誰都和我們小青沒有關系。 她連忙將屏幕放到張方汀眼前,笑著說:喏,這就是沒有名氣的好處。 不等他開口,她又繼續說道:反正她們就算要罵,也罵不了多久啦。 張方汀一邊為她開了車門,一邊有些狐疑地睨了她一眼。 葉芝亭坐進去,先將帽子取下,白生生的一張臉終于又露了出來。 那些評論里倒沒有一條說她長得丑的。 她放下手機,說:剛剛采訪的時候,我對那位記者說,我媽是文夢。 張方汀關門的動作一滯,他猛地放開手,睜大眼瞪向她,失聲叫道:你說了什么?! 反正他們早晚會知道,不如早些說清楚,還能少了許多事。葉芝亭漫不經心地說,下一秒還被一條說顧禹青不夠帥的評論逗笑了,嗯......文夢的大女兒,這就肯定不好得罪了,不是嗎? 葉芝亭,你還真是張方汀氣得肝疼,他捂著心口,一下子如鯁在喉,我真是倒了血霉才會來帶你!你想把我給氣死對伐! 哪里的事,你不要亂講呀,方汀,我可是很愛你的。 她沖他眨了眨眼,又重新點進顧禹青夜會那個熱搜看了一下。 還是難為那些粉絲了,她從不用社交平臺,這下她們連發泄之處都沒有,只能涌去顧禹青的微博底下要求回應。 葉芝亭頗有種看熱鬧的感覺,也頗為期待畢竟到現在,顧禹青都未曾聯系過她,比死人還要安靜。 其實她與他不過兩頓晚餐的關系,連親吻都沒有,這么一想她和他似乎都挺冤枉的。 她漫無邊際地想著,隨手刷新了熱搜的首頁。 然而還不等她看清新跳出來的那條微博,就聽見張方汀突然大喊一聲,手機也掉在她的大衣上:他這是在做什么?! 一時間,他連呼吸都急促起來,臉色蒼白,好似怒火攻心,雙眼中甚至閃動著火焰般的光。 葉芝亭一驚,她還從未見到他這副模樣她連忙抓住他的手,垂眼去看屏幕上的內容 是顧禹青新發的微博,只有寥寥幾行字: 是我正在單方面追求葉小姐,懇請各位不要去打擾她,一切責任在我,與她無關。 第一次嘗試寫娛樂圈背景的文,其實是一個多月前就寫好的了,文風用了我最順手的夾生風格 因為mainnd網站對親熱戲碼管束太嚴,而本篇缺親熱戲不可,菜里放rou末多少也算有些rou味 喜歡請評論和收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