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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



    7月19號:

    今天沒有流血,好奇怪。

    自從上次阿徹生氣以后,他就沒有再理過我了,打電話沒有接,郵件也沒有回,我不太敢去找他,而且最近幾乎天天都有工作那個家伙終于不會弄疼我了,只是有幾次我沒有帶小氣球,他用的太多了,下次要他自己花錢買。

    7月20號:

    今天是阿徹的生日,我給他買了禮物放在家門口,還發了郵件祝他生日快樂,但是他還沒有回,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禮物,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是上次去逛街的時候他拿起來看了幾分鐘的錢包,希望阿徹21歲生日快樂。

    我今年幾歲啦?我是什么時候出生的?不知道

    7月30號:

    最近好難受,最喜歡的蛋糕也很難吃,差點就吐了。

    8月8號:

    難受難受難受!!

    8月16號:

    那個男人讓我明天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把尿尿裝進一個小杯子里拿給他,他想干嘛?好惡心哦。

    8月17號:

    我懷孕了,那個男人告訴我的,他讓我自己找到讓我懷孕的是誰,然后要他出錢到醫院把它打掉,不然他會用鞭子打我,我不要,那個好痛。

    查了懷孕的意思,不戴小氣球工作的話就會懷孕嗎,但是我沒辦法打通那個家伙的電話,他又只給了我兩天的時間,怎么辦。

    8月18號:

    我想了一個晚上,決定去找阿徹,然后把以后的小費全部都給他,可是他還沒有消氣,也沒有把門打開。醫院的阿姨和我說打胎要十五萬日元,但我攢的小費只有三萬日元,還是沒有打通那個家伙的電話,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還好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另一個阿姨,和我說去她們那里做手術比醫院便宜十幾萬,太好了,看來我不用挨打了,明天一早就過去找那個好心的阿姨。

    8月19號:

    好痛,比挨打還痛,我會死掉的,好想被阿徹抱抱,但是他還在生氣。

    好痛

    日記到這里便戛然而止,因為它的主人在8月23號,也就是五天前,被聞到奇怪味道的鄰居發現了由法醫鑒定顯示已經死亡兩天的尸體。

    據當時調查現場的警察所說,小瞳手里攥著的手機在將屏幕摁亮以后,出現的是叫做阿徹的聯系人畫面,最后一次通話記錄卻是在一個月以前,極大概率是死者去世前在痛苦中掙扎的時候下意識想要打電話給這個叫阿徹的家伙,卻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有按下撥打鍵。

    因此及川徹才被通知去配合警方調查,生氣于小瞳怎么都不肯放棄援交的他,在未與她有過一次見面和聯絡的一兩個月以后,突然收到了小瞳已經死亡的消息,卻不是她想通了決定不再賣身的郵件。

    啪。

    淚滴砸在紙面上的聲音,混雜著微微顫栗隱忍的聲線。

    及川徹的視線一片模糊,眼眶中擠滿了透明的液體,下一秒便奪眶而出,接連砸落在小瞳的日記本上,逐漸將薄紙濡濕,上面的些許文字也暈染開來。

    窗外的寂靜加重了悲傷的渲染,一聲嗚咽過后,室內難忍的哭聲一點點擴大,打碎了整個房間的靜謐,接著展開成染上悔恨與痛苦的悲鳴。

    他明明一直有發現小瞳身上不對勁的地方,明明有那么多機會去了解更多關于她的事情,明明可以把她從沼澤地里挽救出來,明明可以阻止她就這樣輕易消散在豆蔻年華,卻因為愚蠢的自以為是與先入為主而錯過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把援交稱為工作,他理解成少女的自尊心;不了解許多常識甚至文字,他理解為少女是個傻傻的單細胞生物;不回應他的建議,他理解為少女不舍得這份擁有高昂收入的工作;每次請她吃飯都開心得要命,他理解為吃貨對美食的熱愛;不擅長與別人對話,他理解為生來就有的個性。

    但這些線索只要串在一塊,他就能知道是什么造就了現在的小瞳,他就能讓她過上真正正常幸福的人生,可是他沒有去做,該死的,他沒有去做!

    如果說警察通緝的那個男人是令小瞳死亡的間接兇手,那讓她走上絕路的罪魁禍首一定是他及川徹!他為什么為什么沒有給她開門?!為什么他明明這么過分,小瞳在死前想到的人卻還是他這個混蛋!

    那么怕痛的一個孩子,只不過磕到膝蓋就哭了一兩個小時,最后卻死在了大出血的腹痛掙扎當中,小瞳的最后時光里到底有多絕望,他光是想想就快要心臟裂開了。

    那家伙在把他當成唯一的朋友珍惜著,他卻對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媽的混蛋!混蛋!!

    及川徹低吼出聲,緊捏起來的拳頭又一次砸向桌面,這一次的力道比之前要超出許多,十分穩固的木桌也忍不住搖晃了一下,筆筒與臺燈應聲摔到了桌面上,滾動了幾圈以后,筆筒與放在里面的東西撒落一地。

    有些人類在難以接受某件事情的時候,總會借助酒精來澆灌清醒的大腦,試著沉浸于醉后能夠拋開紅塵的這段時間里以圖茍且。

    心臟時不時被刀鋒刮過一般劇痛的及川徹也是如此,將擱置在冰箱里為了應付聚會的幾打啤酒喝完卻只是勉強讓他有些頭暈而已,于是他幾乎沒經過大腦思考,拿著鑰匙與錢包走出門,打算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商店里再多買幾打酒。

    凌晨四五點的天空半隱出光明與黑暗,及川站在交界處抬頭望向遠方,半睜的雙眸除了周圍的紅腫以外沒有摻雜其他任何情緒。

    他望了半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然后視線緩緩落下,卻到中途時定在了原地,棕色眼瞳瞬間睜大,接著莫名其妙地直直朝前走去。

    小瞳!

    看樣子及川徹看見了小瞳的背影,那套一年四季都穿在身上的水手服,偶爾會在冬天加一件不薄不厚的外衣,卻因奇怪的體質而從來沒有見過她感冒的模樣。

    好似聽見了及川的聲音,小瞳轉過身來,還是那雙動人心魄的紫灰色眼眸,還是那副可愛又精致的臉龐。

    她望著向他奔來的及川徹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勸阻他繼續向前,然后微笑著對他揮揮手,仿佛同他告別一般,幾秒過后轉回身,筆直地往前走去。

    小瞳,等一下,不要走小瞳!

    看著小瞳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及川徹加快了步伐前行的速度,沒過幾秒跑了起來,用力追趕明明在七天前已經去世的女孩。

    一輛貨車從他身后駛過,遮擋住了及川徹與小瞳的身影,當車輛開往另一條道時,再望向及川剛才身處的地方

    他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