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字

    柳兒去廚房打了點熱水清洗自己，下身黏黏膩膩的還有血跡實在讓人不太舒服，這具身體實在過于瘦弱，十六了，初潮都還沒來，下體一點毛都沒有，胸部平平尚未發育，恍如幼女。她苦笑著，初潮還沒來就讓人用手指破了身，但是也沒有辦法，她不能讓宋瑾告訴蘅月是自己迷暈了他，他們會丟下她，然后蘅珂會殺了她。

    她只是想活著。

    蘅月房間里，蘅珂正沖著蘅月撒嬌："阿姐，你就讓我跟著你嘛，你看這次要不是我，你差點就被那個邪靈奪舍了。"

    蘅珂拽著她的衣袖，可憐巴巴地低頭看蘅月，少年已經比蘅月要高出半個頭了，"不行，你在爺爺那兒好好修煉，你還小。"

    "我不小了!你就讓我一起嘛!長這么大，我從沒出過遠門，何況不是有阿姐你嗎，有什么事，阿姐會護著我的。"說起自己從沒出過門這件事情時，蘅珂的語氣低落下來。他不知何時露出了自己毛茸茸的雪白獸耳，此刻也耷拉下來。

    蘅月看了眼弟弟的樣子，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小珂每次和自己討要什么東西都會把自己的耳朵放出來，實在可愛得有點犯規。他已經跟了自己一個多月了，自己要追查邪靈，還要幫助宋瑾尋找通往上界的界門，實在沒法送蘅珂回狐貍洞。

    沒錯，宋瑾已經告訴她自己上界修士的身份，并承諾會帶她一起前往上界。其實，救他的時候，蘅月已經隱約猜到了些，她對宋瑾的好，其實并不單純。他知道宋瑾對自己也有好感，一起前往上界就是說明，他和她還有以后。想起溫潤端方的宋瑾，蘅月心底微甜。

    "好吧。"蘅月同意帶上蘅珂一起，蘅珂歡呼一聲，抱住蘅月，臉湊近蘅月的臉蹭了幾下，"謝謝阿姐，我會聽阿姐話的。"

    隔著衣服，蘅月都能感受到少年胸膛的熱度，有力的臂膀牢牢圈住她，他的呼吸噴灑在蘅月的耳朵上。他一直是孩子氣的，讓人忽略了他其實在緩慢地成長，這突如其來的男性味道隱藏著攻擊性，刺激得蘅月臉一紅。他確實長大了，抱著她可以完全把她攏在懷里。她其實知道蘅珂對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一種微妙的得意，來自弟弟的戀慕，滿足了她隱秘的虛榮和禁忌的快感。她推開蘅珂，訓道："不可以跟阿姐這樣，你已經長大了。"

    蘅珂看到那玉白的耳垂染上粉色，松開蘅月，乖巧道："好的，阿姐。"

    柳兒坐在自己房間里，感到十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接下來要怎么生活下去，在這古代，自己一個現代人什么也不會，甚至連字都不認得。她想起宋瑾，她知道宋瑾與蘅月此時關系曖昧，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她在惡毒女配這條路上了。她想活，想好好活著，既然知道這世上神仙妖魔的存在，就不甘心作為一個凡人庸碌地活著，她貪圖長生。她想去上界，只有依附宋瑾。

    太陽漸漸西斜，從街上買菜回來的柳兒正要準備自己的晚飯。宋瑾早已辟谷，蘅珂蘅月以月華為食，只有rou體凡胎的柳兒需要進食。她要把自己喂出點rou，所以買了很多葷食。她是個喜歡做飯的人，手藝也還不錯。人家都說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可惜宋瑾并不需要進食，沒有那個機會。她端著托盤，準備把自己的晚飯端回屋。她的手藝實在是好，這一路都是香的。她的肚子在叫，于是走得快了點。

    蘅珂聞著味兒找過來，追上她，"你做的什么啊?好香……"

    因為蘅珂的湊近，柳兒往石子路旁邊偏了偏，低頭回道："小公子，就是普通的燒雞。"

    在調料匱乏的情況下，沒有什么菜比三杯雞還要美味好吃了。

    她低著頭，蘅珂只能看見她的發頂，她的頭發似乎是天生的烏黑柔順，細軟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從肩膀滑落。蘅珂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地上偷偷哭，聽到人聲抬起頭來的時候，還帶著沒收好的委屈，又弱又小，很好欺負的樣子。

    柳兒的肚子發出讓人尷尬的聲音，蘅珂一定聽見了，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她知道自己應該把這份三杯雞讓給蘅珂，可她不想讓，她實在餓慘了。于是她更加快步地走起來："小公子，柳兒先回屋了。"

    蘅珂卻是端起她盤子，壞笑道："這份歸我了。"然后揚長而去。

    他轉頭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瞪大的杏眸，這表情讓人愉悅起來。

    這小丫鬟欺負起來真是讓人舒爽。

    在家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別人眼中的蘅珂其實是一個正真的小狐妖，他喜歡逗弄人，仗著自己精致的長相跟多個女妖不清不楚。

    目若春水，唇如朱丹，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屋里太悶，柳兒推開自己的房門和窗戶，然后給自己倒了杯涼開水。盛夏的暖風吹進屋里，熏得她渾身是汗。她又餓又熱，越發羨慕起那三個人。他們永遠都是一副冰肌玉骨清無汗的樣子，不像她，會餓，會渴，會流汗，會生老病死。

    柳兒離開以后，宋瑾一個人想了很久自己應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情。他醒來時，看著手上的水液和血跡，只覺驚愕，然后才感受到自己元陽未失，作為一個百歲的上界修士，他感到久違的被冒犯的憤怒。自己雖然受傷，但好歹也有半步金丹的修為，不會被普通的迷藥藥倒，柳兒一定與那團邪氣有關。

    在見到她之前，宋瑾是不打算留她的。他的原則不會讓他去殺一個凡人孤女，但也僅限于不會殺她。他本打算把她留在這個宅子，然后與阿月離開，卻在看到她之后動搖了。她太小了，在他眼里，她還是個孩子。當她哭紅了眼睛用那種戀慕的眼神望著他的時候，他感到無力。因為她的存在，他隱約猜到了蘅月對他的想法。宋瑾初見蘅月便心生好感，也期待著這份感情的發展。因為怕蘅月誤會，所以提出把柳兒在鎮子上安置的建議，卻忽略了她的生存問題。但今日，他知曉了蘅月的白狐身份，整個修仙界是排斥妖類的，尤其是他們昆侖山，他一定會回去，所以他動搖了。當他走出這份對蘅月的好感，他開始注意到一些問題，比如柳兒能否獨自在外生活。

    對于柳兒，他是有著憐惜的。

    一個弱小的孤女，即使他們給她錢財，她在這亂世也根本活不下去。

    他本不欲和凡人界的任何人產生因果，蘅月是例外，他也打算以仙緣還之。那日的事情，雖然是柳兒主動，但說到底，還是女孩子比較吃虧，她沒有辦法再許人家了。

    柳兒起來準備外出打點牙祭，卻看到廊下的宋瑾朝她走過來，他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樣子。已經換了一身和午時不同的大袖長衫，藍白色的棉麻質地，干凈整潔，衣襟處繡了云紋，藍色的發帶束著，古樸的木簪斜插著。她不敢看他，低著頭數著他衣服上的云紋。

    "柳兒。"

    她行了個禮，定了定心回道："公子。"

    "不用多禮，你可識字?"她聽到他的聲音在自己的頭頂響起，一如既往的溫和。

    柳兒是沒機會識字的，但是她在自己的弟弟上學的時候，趴在窗戶上跟著偷學了幾個，但那遠遠不夠。她聽出宋瑾想要教她，于是回道："未曾學過"

    "那從今日起到我離開，你便跟著我學習吧，你可愿意?"

    她提起自己的裙擺就跪拜下去，"柳兒愿意，謝公子大恩。"

    宋瑾彎腰扶起她，他的聲音如水一樣，內容卻像冰，"你我并非師徒，你不用告知別人是我教了你。你也知道我與蘅月并非凡人，也許某天我們就會離去，在這段時間里，你要把我當長輩看待，好嗎?"

    她低頭看著他的手，多么漂亮的手，曾經探入她最私密的部位。他推開門的時候，在她眼里，好像發著光，不可逼視。她想看他，又不敢看他。一見鐘情，他應該很容易就讓別人做到。她想讓他帶她去修仙界，她想長生，想看這世間繁華。一個女人攀附一個男人不過是比較好聽一點的說法，她是想勾引他。她以為發生了那種關系后，他多少會有點不同，卻沒想到他不僅不會帶她一起去上界，甚至都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教過她。她心里笑了笑，好在，他到底有愧，愿意教她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