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羽5
獨羽5
被掛了電話,成蕭很憤怒卻也無計可施。最近形勢嚴峻,他本想貼身帶著佳期免得教主出手,沒成想就離開一會也能在外面被劫了去。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教內也有軍部的內應。他們不記得失的大費周章把佳期擄走,與自己撕破臉皮,一方面是佳期確實很重要,另一方面則是談好了籌碼,不怕自己發難。 成蕭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一下,看了一眼跟著出來的六夜夫人:她會不會是和軍部一起的呢?但是他們又是從何得知佳期有恐水癥不能陪自己進入山莊,還是不過是意外? “六夜夫人,我的佳期被軍部擄走了?!背墒捒此?。婦人面色焦急,不像作假。 六夜夫人思索一番,開口了:“那么,成……圣子希望我做些什么?” “我作為圣子,軍部那邊不好出手。但六夜家族不一樣,我希望夫人好好照顧她,我過段時間就會接她回來?!?/br> 明白成蕭咱清理教內的勢力,給予佳期更加安全的空間,但是六夜夫人并不是百分百信任這個自稱圣子的家伙。即使同她的親生骨rou相同的面孔,卻有說不出的陌生感。但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佳期,他說的自己必然會好好去做。想到這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掂量自己所擁有的籌碼。 如果不是他……也好。 面前清風朗月的男人,曾經從她腹中產出,現在卻又是如此的陌生。以一個母親的直覺,她確信那副身軀里注入了新的靈魂。她為曾經的逝去哀悼,卻也慶幸,又飽含悲傷。 她并不虧欠圣子,所有的過往都可以隨著那盞靈魂燈塔熄滅而作廢。是的,她可以這樣去說服自己…… “麻煩六夜夫人了,我相信我們能有很好的合作?!?/br> “當然?!?/br> 可是…… 那個幼小的孩子曾經那樣哭泣過。他一步一步的踏入深淵,那時候他疼不疼?六夜夫人從來不敢問,她躲在自己兒子給予的庇護下,有意識的忽視了他所有的痛苦和煎熬。她給予他憎恨的眼神,仿佛這樣就能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惡。 我也曾經……是他的母親啊…… 六夜夫人的手再次摸過自己的肚子,閉上了眼睛。 被送到濰海附近的一個軍事基地,佳期接受了一場審問。 顯然她并不會被重視,像是常規cao作結束了一樣,那個負責供詞的士兵草草了事,在時鐘敲響之后就離去了?,F在空蕩的房間里只剩佳期一人,傳來了軍靴踏在地上的腳步聲。 是佳期認識的陳賽將軍。 上回在醫院匆匆一瞥的將軍,如今已經休養好了身體,生龍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佳期經過方才的審問有些疲勞,所以沉默著看他。 “許久不見,孟佳期?!?/br> “……” 面對佳期的沉默,陳賽不以為意,他走向佳期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該說的我都說了,請問將軍還有什么事嗎?”佳期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孟小姐別緊張,我不過是過來與你聊聊?!标愘惵冻鲆粋€親切的微笑,像是要緩解現場的氣氛。 佳期眼神中的定點并沒有落在陳賽身上,她很明顯的走神讓陳賽有些無從下手。 半晌,陳賽開口了:“再過幾天,他們要對你進行魔女審判?!?/br> 像是對待曾經那些魔女一樣,用太陽的光輝施以焚邢,昭示著父神的降罰。 “木樨?!奔哑谡A苏Q郏F在確實是不被重視的,那么陳賽過來就很可能是因為他的meimei,陳木樨。 “孟小姐很聰明?!标愘悓⑹附徊嬖谝黄?,放在桌子上。 “她失蹤了,在濰海。”陳賽盯著孟佳期,希望從她的神情中解讀出一些情報,他知道這個女人同木樨在很早的時候就認識,而結識的地點正是濰海。他可以不管陳家的二小姐如何如何,但是木樨她不能出事。 “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她了?!?/br> “孟小姐,濰海那么亂,木樨她一個人待著不安全?!?/br> “陳賽將軍,世上可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佳期的視線轉向窗外:“我只不過聽說了她要去東郡采風,之后就沒有聯系了。” 問不出來什么,陳賽不禁有些失望,孟佳期的意思明顯是她完全不知曉此事。陳賽面上不動聲色,他最后看了一眼孟佳期,然后就離開了。 佳期被關到了一間昏暗的牢房里,以后又被轉移到別處的一個小房子里。相比較上一個居所,這里更加整潔干凈,像是久無人居的別墅。佳期猜想,大概是有人在外周旋,這一趟,不會有性命之虞了。 在換到這處之后,佳期見到了許久不曾相見的六夜夫人。此時她腹部微微隆起,面龐也圓潤了些。 “佳期,你放心。”六夜夫人握住佳期的手:“我已經安排好了,過些日子便放你出來。” “瘦了好多,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六夜夫人有些擔憂的看著佳期略顯消瘦的面孔,攥緊了眉頭。 “夫人才是,要好好保護您的孩子?!奔哑诘哪抗饴湓诹朔蛉说亩亲由?,說:“您放心,沒事的?!?/br> “佳期……” “六夜夫人,探視的時間到了?!庇腥诉^來提醒她。 六夜夫人依依不舍的向佳期望去,得到了佳期的安慰一笑。 那個女孩慢慢的向后退去,然后隱入黑暗中。 換上了緋紅色的長裙,佳期被綁到了架子上,雙手反剪著,如同獻祭的羔羊。運送著她的車隊緩緩行駛在街道上,道路兩旁卻也沒多少人,都在注視著她向前移動。 出行之前,陳賽便差人過來告訴佳期,原定的廣場發生了暴亂,但是他們仍然是按照原計劃在那里實行魔女審判的。 也是,人員動亂更加的魚目混雜,到時候偷天換日不是難事。佳期被綁在架子上,繩索卻是不那么難剪開。但是她一動不動,視線隨著車隊前行著,向廣場靠近。 “魔女!” “贖罪吧!” “下賤的生命,去死!” 無數張憎恨的面孔,一瞬間從街角涌出來,試圖接近車隊。幸好軍隊的反應靈敏,很快的阻擋了人群的沖擊。 動蕩間,有數發火炮落在了人群中,加劇了混亂。 “魔女,帶來災禍!” “肅靜,人群退散!”負責維持秩序的軍官,想安撫人群,卻在暴動之中稍顯無力。 佳期木著臉,不帶感情的垂著眼睛,俯視下面的群眾。 更多的小型炮彈,在車隊周圍炸開,人群被沖散,到處都是鳴笛聲。 車隊仍然在前進,慢慢的駛向高臺,那里矗立著實行魔女審判的十字架。 廣場正上方用于投影的大屏幕,突然傳來電流的嘶嘶聲,在一片亂碼之后,上面出現了一位金眸少女。她向屏幕微笑:“你們好呀,月神宮以外的人們,歡迎來到這里。我是公主,我們,已經來了?!?/br> “月神宮?” 正對著濰海海面的廣場高臺,視線更加清晰。佳期眺望遠處,從那片經年不散的白霧之中,看見了隱隱約約的輪廓。 “你看見了嗎?它來了?!?/br> “什么?”站在車旁邊的士兵,似乎聽見了佳期說了一句什么。他抬頭,卻看見佳期正跳下來,輕巧的落在地上。 “跟我來?!笔勘鵁o視了佳期的動作,把她引到高臺的后側,準備換了衣裳,做金蟬脫殼。 動亂的人群中,有部分人跪地流淚,有些人開始揮舞武器,攻擊旁邊的人。到處都是流血和哀嚎。 剛剛抵達濰海的成蕭,來不及與陳賽交接,匆匆趕到廣場旁邊,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抿了抿唇,忍著內心的怒氣,向旁邊的人吩咐:“聯系陳賽,人呢?” “是……” “陳賽將軍說佳期小姐已經安全抵達高臺,只要等審判之后,就能接回來了?!?/br> 在這樣亂的情況下繼續審判,著實是一招不錯的棋。他也聽見了那個自稱公主的女人傳遞的消息,這樣也是徹底排除了佳期作為魔女的威脅性。 等這件事過去……成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低頭看自己略微顫抖的雙手。自己,在慌什么? “現在馬上過去?!?/br> “圣子,現在廣場那邊很危險……”那人觸及成蕭的目光,默默吞下了質疑,啟動了車子,向廣場高臺駛去。 從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那襲緋紅色的長裙,在高臺上飄揚。像一朵火百合。 “眾人,總是愚昧無知?!迸嗽诟吲_上高聲大喊著。人群的目光被吸引,那一身緋紅色長裙格外的鮮艷,以至于那個站在高臺上的面孔有些模糊。 “唯有……母親,梅,她永遠眷顧我族?!遍L長的頭發披落,遮蓋住女人流淚的面龐。 “果然是魔女!”這家伙居然到了現在還不知悔改,信奉月魔。人群憤恨的目光擲向高臺上的女人,嘴里吐露著最惡毒的詛咒。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該死的,她不是應該被綁在高臺上嗎?” “是的,將軍他應該準備好了……” “僅愿,以吾之魂靈,能照亮您回歸的道路?!迸斯蛄讼聛?,雙手合十。她手上的的火把,放在了身旁,火苗卻未曾熄滅,而是在地上蔓延,逐漸舔舐上她的裙擺。 加了汽油的衣裙格外易燃。不過數秒,女人已經被火焰灼燒,滾滾濃煙向天空飄散。 熾熱的溫度中,女人落下了一滴淚,她回想起了那一抹落在她頭頂的溫度。 “我將,永遠侍奉您……” 換下了緋紅色長裙,穿上平日里的衣服。像是多一重保險那樣,還加了一頂斗篷,把面龐遮住。 “你從這邊走,陳賽將軍已經安排好了人來接你?!笔勘噶酥父吲_旁邊的樓梯。 佳期攏了攏斗篷,朝高臺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燃燒著的女人…… 她轉過了身,低頭向前走去。 這段路似乎有些漫長,不過好在佳期并不著急。她摩挲了兩下套在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腳下的步伐不緊不慢。周圍是依然混亂的人群,炸彈和子彈在人群中飛舞著。佳期的內心卻十分平靜,她停下了腳步,向前望去——那是成蕭。 他正往這邊飛奔而來,眼中帶著焦急,卻也有重逢的喜悅。 一枚炸彈在他身后炸開了,他下意識的往前看了一眼,發現佳期沒事,然后勾起了嘴角,被重重的掀在地上。重度的眩暈和腦部的疼痛,讓成蕭忍不住昏厥,但是他還不能這樣失去意識……他花了最好的毅力,望向佳期—— 一朵血花綻放在她的胸前,慢慢的渲染開來…… “不!——” 她帶著笑意,朝前倒下了…… 成蕭伸出手,向那頭用力抓著什么,最終還是垂下了手腕,徹底昏厥過去。 “成蕭,我好害怕。” “我只是……不愿意?!?/br> “我喜歡你啊,最喜歡你了?!?/br> “如果你也離我而去……” “……” 那個女孩,到底是擁有怎樣一張面容呢?我看不見……也沒有關系。那是我的小星星啊,我知道,她肯定是我世界里最閃亮的一顆。 但是如果,我無法看見這一點讓我擁有了失去你的可能性……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會毫不猶豫。 但是……為什么啊…… 我好像……離你越來越遠了。 無法,擁抱你。 無法,親吻你。 無法,感知你。 我要消失了……nongnong,我的nongnong…… 我…… 光亮在眼前浮現。耳邊傳來聲音:“圣子醒了……” 是誰? 他試圖坐起身來,卻發覺全身都有劇烈的疼痛感。 “您先別動,醫生說圣子您距離爆炸點過近,得好好休息?!?/br> 成蕭開了開口,發出嘶啞的聲音:“她呢?” “誰?” “濃……佳期,孟佳期?!?/br> “那位女士……” “佳期小姐已經去世了。”徐綜手上托著一個小盒子,從門口慢慢走過來。 周圍一切的聲音消失了,成蕭睜大了眼睛。 “你說,誰……”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這是她的戒指?!毙炀C打開小盒子,將一枚圓環放在了成蕭的手上。 成蕭瞪大了雙眼,努力去看那枚戒指,它曾經圈在一個女孩的無名指上。日日夜夜,陪伴在左右。是的,是這枚戒指。 一滴透明的液體滴落在成蕭的手掌上。 “因為動亂的原因,所以佳期小姐她……尸體很不是樣子,因此盡快將她火化了?!毙炀C向成蕭解釋著:“這也是孟家夫婦的提議,他們說……孟小姐肯定不愿意總是躺在冰冷的地方,也不愿意用那種樣子存在……” “夠了?!背墒掗]上了眼,仿佛他還是那個不識情愛的圣子。 “已經夠了……既然是她父母的意思,我確實也不能說什么。”成蕭頓了頓,繼續說:“徐綜你去詢問他們的意思,就問我能不能把骨灰盒帶走……就以,丈夫的名義?!?/br> “是,圣子?!?/br> “我目前還在養傷,等我可以走動了,一定過去看望他們?!?/br> 徐綜向成蕭行了一禮,表示自己一定會將他的意思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