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Chapter 31
那樣漫長,她想到每次與唐允的交流也是那樣漫長,又截然不同。此刻是誰也不愿意放手,若即若離,他雙手捧住她的頭,又在她額間印上輕吻。 蘇綺靈魂都在戰栗,低頭不語。 溫謙良打破沉默,“不要再想那些事,好不好,離開唐家人,我帶你回New York,我們移民,到那里我們就注冊登記,我娶你?!?/br> “要多大的鉆戒?曾經你講鐘意粉鉆,如今是否改變主意?婚紗要定制,明天我就聯絡設計師,全部聽你的意見去改。” “Peral……Peral……” My precious Pearl. 蘇綺用牙齒狠狠咬口腔的壁rou,仿佛再用力一點就咬破、血液橫流。 “Childe,你理智一點……” 他把她攬入懷中,“我沒辦法理智。從我知道你還活著,你在唐允身邊活著,我就已經失控,我還要克制。” “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多慶幸,老天爺讓我失而復得,Daddy親口告知我你全家遇害好像噩夢,我抱著那樣絕望的心態奔赴美國?!?/br> “我只想這樣抱緊你,從十幾歲就想,永遠這樣想?!?/br> 她何嘗不清楚溫謙良的心。 看她沉默,顯然不愿意收手,溫謙良幾乎從未這樣怒形于色,握拳朝著蘇綺背后的墻上砸去,聽起來就很疼,最疼的是她一顆心。 “你知不知,他們都講唐允有一位新歡,已經將近半年。” “我聽到這些作何感想?” 唐家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她始終不愿意與唐允共同出現在公開場合也是有此顧慮——溫謙良的交際圈一定會談論到唐允。 而溫謙良沒講出口的是,那些富豪小開用詞更低俗,他們大多是近百年的名流世家,表面上不敢講唐家如何,背地里少不了罵唐允作風不檢點。 他喝咖啡都仿佛刀尖上行走,疼痛而煎熬。 蘇綺覺得自己好像在被溫謙良攜唐允一起,扭成辮子,再打結。 她用手抱住頭,又是最沒安全感的姿勢,“我有什么辦法?Childe,不要逼我,除非你現在就講出去——蘇寶珍還活著,隱于廟街。” “否則我不會停手?!?/br> 溫謙良自然做不出來這種事,按住她肩膀搖頭,“你在威脅我?!?/br> “是啊,我在威脅你?!?/br> “Childe,你大可以以此來逼迫我收手、與你在一起?!?/br> “可你能否保證,弘社話事人唐協亭絕對碰不到我一根汗毛?” “ICAC已經成立快二十年,全港目前能做到黑白通吃的只有一位唐三爺,還是從黑轉白。” “Childe,有錢不代表就可以做到任何事?!?/br> “你逼我做選擇,OK的,你現在就出去講,先告訴契爺,再告訴你們上層交際圈里的少爺小姐,明天我一定能登報紙頭版。” “那我還活不活得過明晚?未知?!?/br> “把生死決定權交到Childe手里,即便明天就要去見寶珊與爹地媽咪,我也不怪?!?/br> 如果這是一場發生在夜總會的模擬法庭,溫謙良無論站在被告還是原告方,都輸得潰不成軍。 他現在心亂如麻,唯一可以確信的是:絕不能把蘇綺暴露在唐協亭面前,那無異于為她選擇困局。 當年趕盡殺絕的一家人有所遺漏,自古以來江湖上行走都是大忌,唐協亭絕不會放過她。 仿佛沉默一個世紀之久。 “我認輸?!?/br> “你目的達到。” “Pearl,我今后都要看著你同那個衰人拍拖,每一天,每一刻?!?/br> 蘇綺扭過頭不看他,“我已經配不上你……” “不要講這種話?!?/br> 他顯然怒氣未散,語氣生硬,但字句實情。 此刻溫謙良內心脆弱,蘇綺更弱,他看得出她掩藏的不安,伸手想再度把她抱住。 蘇綺抬手把頭發撥到耳后,正要迎過去,余光瞥到門上的窗口出現一個人,仿佛驚弓之鳥,趕緊把溫謙良推開。 溫謙良雙手舉在身前,表情無奈又受傷,“已經到這種地步?” 蘇綺搖頭,心跳加速,不是剛剛心動那樣加速,而是恐懼、擔憂、畏怕、驚皇種種交加。雙眸瞪大盯緊溫謙良,好像不準他唱時看自己一樣,眼神中傳達的訊號都是“不可以”。 溫謙良察覺什么,看向門外,空無一人。 蘇綺驚魂未定,知道那個人一定還在門外,她本以為他會直接進來,這樣意料之外的反應反而讓她更緊張。 “是唐允?!?/br> “我不知他幾時到的?!?/br> “你先走?!?/br> 蘇綺走過去正打算幫他開門,溫謙良拽住她一只手臂有話要說,不小心扯到了蘇綺穿的單薄外衣,肩膀略微脫落。 里面簡單一件吊帶衫沒什么異常,她肌膚生得白,溫謙良當然知道,眼下昏暗的燈光照過來,肩膀上面一塊紫紅顏色的印記明晃晃,像是傷痕。 “他打你?” 問出口的一瞬間就反應過來,成年人的世界,他居然發出小朋友的疑惑。 心里更怒,蘇綺已經把外衫提了上去,不知如何作答。 只能語氣很急地催他,“你快走,否則我處境更難,明天再call你。” 溫謙良沉默,她只當他答應,打開了門,迎面而來就是煙味,唐允就靠在墻邊,臉色像是掛著慍怒,又像是在笑,她低下頭不想再看。 沒等溫謙良走出來,唐允丟掉還沒吸完的煙,隨便在地上踩了一腳,拽住蘇綺一只手就走。 北仔在后面攔住溫謙良,在場的四個人沒有一個發出聲響,她由著唐允抓她很痛,下樓梯、出門、找到他停在路邊的車。 唐允直接走到車子左側,他今天開了那輛964,蘇綺眼中奇形怪狀的一輛,車門打開后動作粗魯地把她推了進去,腳踝碰到車門很痛,手腕也被他抓紅,分不清哪處更嚴重。 他自己上車,一腳油門踩到底,罔顧交通規則,橫穿馬路。 蘇綺趕緊系好安全帶,聲浪在耳邊盤旋,她想要開口說點什么,又一句話都說不出。 捫心自問,這一刻她是害怕唐允的,從內向外地怕。 還是唐允先開口,卻是把一盒煙丟在她身上,車速越來越快,蘇綺拿起來一看,上面還掛著新拆的塑封,一定是北仔剛剛幫她買的煙。 他向唐允告密。 確定這一點,蘇綺又忍不住想如何解決掉北仔,上次寄信、這次溫謙良,北仔太礙事。 “砵蘭街美蘭夜總會求我去玩都要看我心情,今天我為你來這間低配美皇,你就給我看偷情好戲?” “蘇綺,不要試探我忍到幾時才對你發狠?!?/br> “仙姑你不鐘意做,我把你送到美蘭那里做雞,包你生意紅火,賺到笑口吟吟。” 蘇綺一瞬間如入寒冬,渾身發涼。 她甚至不敢權衡唐允話里是真是假,腦海里回想,剛剛唐允到底站在那多久,又看到什么、聽到什么。 唐允伸手抓她頭發,用力揉亂,像是發脾氣,單手開車堪堪躲過隧道口迎面出來的一輛貨車。 蘇綺尖叫,躲開他的手,又想讓他把注意力放在開車上,內心無力,總覺得離死神那樣近,她不能死。 快要崩潰地哭,甚至分不清唐允開進的是哪條隧道,她態度卑微求他:“你先專心開車好不好……我拜托你……我不想死……” 唐允沉默,收回了手,雙手握方向盤,“你怕什么?死了也有我給你探黃泉路?!?/br> 她好想動手打他,“你這個變態,衰人……你自己想死就去跳樓跳海,我才不想同你殉情……” 唐允嗤笑,“我還嫌你臟。” 也許是不夠愛、不那么愛、不愛,她一點也不在意他怎么講,唯一慶幸車速緩下來,還遵守秩序等紅燈。 “我做過最臟的事情就是和你睡在一張床上。” 唐允伸手摸她,被蘇綺用力甩掉手臂。 “你講清楚,是僅僅睡覺就臟,還是我進去才臟。” 蘇綺心里把他全家都罵過,緊張感被臉色漲紅取替,“你收聲?!?/br> 他一路亂走,剛剛過的是西隧,差點開到摩星嶺,這邊路上人好少,荒涼又凄冷。 隨便停在路邊,就坐在車里,跟她清算明白。 “你有什么要講的?” 她裝無知,“講什么?” 唐允降下車窗點了支煙,聞言冷哼,“我勸你趁早坦白,剛剛在夜總會我確實想動手打他,附帶你一起。” 蘇綺扭頭不看他,被唐允動手又轉回來。 “你不信我會打女人,是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剛剛我真的想把你打到call白車,但我忍住了。” “你現在解釋,講得好這件事就翻篇,否則我明天就讓那位瘟生發瘟?!?/br> 話音落下,一口煙吐在她面前,蘇綺被迫瞇眼,好像中了他的迷障。 但她是蘇綺,不是任意一位唐允曾經的女伴,總是要有一些不一樣,才算做新面孔,叫他內心繞著繩索翹尾巴。 蘇綺伸手扯下他雙唇間的香煙,朝著打開的車窗丟出去,唐允用力扯她手臂,為她輕浮態度不滿。她用另一只手勾住他脖頸,湊近了一張臉,唐允發現她今日幾乎素顏,好純好靚…… 來不及多想,他被她吻住。 蘇綺埋在他耳側,帶著挑逗與示好吻他沒戴耳釘的耳垂,薄薄嫩嫩一塊rou,上面綴著肌膚同色的小孔,單看也算得上可愛。 他去過碼頭,仔細聞得到淡淡的海風味道,帶著咸與清爽。 唐允甚至眼都沒閉,喉嚨略微動了那么一下,被她吻得有些酥麻,他克制著平復呼吸。 開口滿分冷漠,“我沒心情同你搞車震?!?/br> 蘇綺埋在他頸間,眼神閃爍,看樣子太子爺是真的氣到,但又沒推開她,證明還有救。 她低聲說:“阿詩生日party講到九姑,去世已經有三年,我好思念她?!?/br> “洗手間擠滿待進房的小姐在補妝,我便在那間包廂里偷哭,他離開的時候看到便安慰我幾句?!?/br> “富家公子、好好先生嘛,才不會自降身價和我扯上什么關系。” 唐允抬起她下頜,目光審視問道:“他怎么會去美皇?不要講阿詩居然認識溫大少?!?/br> 她腰扭得都有些僵,還是強撐著回答,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他家那位菲傭Fiona的冥誕將到,他人善,顧慮主仆情分找我做法事,今夜到輿樓撲空,正好遇到康嘉茵邀他一起?!?/br> 唐允說:“就這樣?” 蘇綺說:“就這樣,不然呢?” “你非要我給你講一出劈腿故事,我三心二意玩弄你?” “允哥,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br> 唐允品味她小小一張嘴開合就叫出口的“允哥”,好會勾人,他懷疑她暗自修習東南亞邪術,把他蠱到魂飛魄散不自覺。 “我更想聽你在床上這樣叫?!?/br> 蘇綺短暫確認安全,正要同以前一樣講臟話罵他,拜唐允招惹與縱容所賜,她時不時就要贈他幾句“金玉良言”。 沒來得及開口,被由遠及近的車流聲與成群結隊的衰仔呼吼聲淹沒,孤零零只停唐允這一輛964的街詭異地吵鬧起來。 唐允探出車窗外看了一眼就收回頭,面色繃緊,顯然情勢不妙。 他那一刻還有心思確定一件事:身邊這位仙姑,是真的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