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之物語】(5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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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月5日 世人都道織田信長是個混不吝的大傻瓜,卻沒人清楚,其實他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更重視「孝」 與「義」;而實際上,歸蝶也并沒有把真相說出來:所謂的真相就是,在三郎打了敗仗之后的第三天夜里,正獨自躺在寢室里的歸蝶,突然被自己從美濃帶來的一位貼身丫鬟叫醒:「夫人,夫人!『大傻瓜殿下』手下那個有點可怕的矮個子,不知道從哪突然出現(xiàn)在后庭院的金魚池旁邊!還帶來了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那女子說要見你!」 「混賬!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許再管他叫『大傻瓜殿下』而要叫『御屋形大人』或者『相公大人』了嗎?」 「萬分抱歉!」 「……。算了吧,看在大半夜的份兒上,我就不掌嘴了!還有別的人知道有人前來的事情么?」 「沒……。沒有……。那個『大傻』……。 那個『御屋形大人』身邊那個可怕的矮個子大人,是用雪球把我一個人砸醒的,其他人還都在睡覺,所以我也是一個人去的后庭院……。」 「不許說出去,知道嗎?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你就是個死!」 「不敢!奴婢謹(jǐn)記!」 「帶我過去罷。」 其實以歸蝶的聰慧程度,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七八成的數(shù),知道來人是誰了。 等穿好了衣服,到后花園一看,果然是阿艷披著斗篷,站在了那個叫瀧川一益的男人前面,默默地等著歸蝶。 「你大可坐著轎子回來看看的,」 歸蝶倒也不打招呼,開口就說,「干嘛非要在這大黑天里跟著一個忍者鉆地道呢?」 「呵呵,倒也虧你既是美濃『蝮蛇』的公主,現(xiàn)在又是三郎的正室——就我這樣的身份,倘若如你所說,直接從清須城大搖大擺地回來,那不更是添亂么?你還嫌現(xiàn)在的織田家不夠亂么?」 阿艷面對歸蝶的時候,態(tài)度也不免冷淡了起來。 歸蝶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又撓了撓頭發(fā):「你這么晚,還是鉆地道過來的,你就為了跟我說這些?」 阿艷咬了咬牙,長吁一氣:「呼……。他還好么?」 「你干嘛不去自己看看,非要把我吵醒?」 「因為我不能見他。他現(xiàn)在的意氣用事、現(xiàn)在的失智跟放浪,都是因為我;但越是這樣,我越不能見他。我是想過,我要他為了我,與全尾張為敵,但是,對于現(xiàn)在的織田彈正忠家,這還不是時候。」 聽了這兩句話,歸蝶心中不免一震——尤其是看著眼前有些瘦得脫形、臉上還掛著淚痕的阿艷,此刻卻還能平和地說出如此冷靜的話。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過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夠讓他振作起來——別看他曾經(jīng)是個可以把一座城自上到下、由內(nèi)到外打理得很好的少主,現(xiàn)在又是尾張彈正忠家的家督,但說到底,他心里就是個需要鼓勵的孩子;而現(xiàn)在能夠做到這件事的,就只有你了!」 說著,阿艷還故意提醒似的補了一句敬語尊稱:「看在三郎的份上,求你幫幫忙,歸蝶……。濃夫人!」 歸蝶低下頭,看著阿艷的卑微鞠躬,卻冷笑了一聲。 其實就在阿艷前來之前,歸蝶也琢磨不透到底應(yīng)該怎么去安慰三郎,最主要的是,就在阿艷從青山家回到那古野之后的這段時間里,她發(fā)現(xiàn),其實在這世上沒人能比這個阿艷更能撫慰三郎那如冰塊一般寂寞的心;但就在看到了阿艷這一刻,歸蝶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三郎吉法師的心,或許需要的是順毛、是撫慰、是做什么都說他做得對;但是對于尾張彈正忠家的家督,與其讓他做一個看似堅硬犀利、實則內(nèi)心柔軟的螃蟹,倒莫不如給他逼急了,讓他做一只會從窩里竄出來咬人的兔子、會跳墻然后到處狂吠亂啃的狗、會逆流而上且一躍沖天的龍。 ——事實證明,歸蝶成功了。 「我問的是你,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意思?」 「你是準(zhǔn)備一輩子都留在那個任由家老們擺布的『少武衛(wèi)』公子的身邊么?」 阿艷的心中也不免一驚:「你怎么知道斯波義銀是個這樣的人的?」 「哈哈!就這個世道,就連京都的天皇跟公卿們都吃不起飯!宮內(nèi)女官跟妃子、公主們?yōu)榱嘶蠲械臅r候都需要去給商販和野武士們?nèi)ベu身;那同樣的,又有幾家平氏跟源氏的公子少爺們,是能夠真正地主宰自己家族未來的?」(要不是這樣,身為源氏血脈的土岐賴純,也就不會被那可怕的父親給毒死了,那自己或許一輩子,都得成為賴純那家伙的禁臠……。 感謝這個混亂的世道!)想到這,歸蝶又對阿艷問道:「我再問你一句:你是愿意一輩子都去做斯波家的媳婦,還是愿意回來做你的『阿艷姑母』呢?」 「我當(dāng)然是想回來。我想回到那古野城來!」 歸蝶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看你倒是也不用回來了。你就留在清州城好了。」 「你什么意思?」 一剎那,阿艷覺得自己是被歸蝶耍了……。 但是轉(zhuǎn)念之間,她又覺得不對勁:廢了這么多話,說了那么多關(guān)于天皇公卿、跟源氏平氏的大道理,最后這女人難不成就為了跟自己甩上一句破 2023年1月5日 世人都道織田信長是個混不吝的大傻瓜,卻沒人清楚,其實他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更重視「孝」 與「義」;而實際上,歸蝶也并沒有把真相說出來:所謂的真相就是,在三郎打了敗仗之后的第三天夜里,正獨自躺在寢室里的歸蝶,突然被自己從美濃帶來的一位貼身丫鬟叫醒:「夫人,夫人!『大傻瓜殿下』手下那個有點可怕的矮個子,不知道從哪突然出現(xiàn)在后庭院的金魚池旁邊!還帶來了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那女子說要見你!」 「混賬!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許再管他叫『大傻瓜殿下』而要叫『御屋形大人』或者『相公大人』了嗎?」 「萬分抱歉!」 「……。算了吧,看在大半夜的份兒上,我就不掌嘴了!還有別的人知道有人前來的事情么?」 「沒……。沒有……。那個『大傻』……。 那個『御屋形大人』身邊那個可怕的矮個子大人,是用雪球把我一個人砸醒的,其他人還都在睡覺,所以我也是一個人去的后庭院……。」 「不許說出去,知道嗎?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你就是個死!」 「不敢!奴婢謹(jǐn)記!」 「帶我過去罷。」 其實以歸蝶的聰慧程度,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七八成的數(shù),知道來人是誰了。 等穿好了衣服,到后花園一看,果然是阿艷披著斗篷,站在了那個叫瀧川一益的男人前面,默默地等著歸蝶。 「你大可坐著轎子回來看看的,」 歸蝶倒也不打招呼,開口就說,「干嘛非要在這大黑天里跟著一個忍者鉆地道呢?」 「呵呵,倒也虧你既是美濃『蝮蛇』的公主,現(xiàn)在又是三郎的正室——就我這樣的身份,倘若如你所說,直接從清須城大搖大擺地回來,那不更是添亂么?你還嫌現(xiàn)在的織田家不夠亂么?」 阿艷面對歸蝶的時候,態(tài)度也不免冷淡了起來。 歸蝶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又撓了撓頭發(fā):「你這么晚,還是鉆地道過來的,你就為了跟我說這些?」 阿艷咬了咬牙,長吁一氣:「呼……。他還好么?」 「你干嘛不去自己看看,非要把我吵醒?」 「因為我不能見他。他現(xiàn)在的意氣用事、現(xiàn)在的失智跟放浪,都是因為我;但越是這樣,我越不能見他。我是想過,我要他為了我,與全尾張為敵,但是,對于現(xiàn)在的織田彈正忠家,這還不是時候。」 聽了這兩句話,歸蝶心中不免一震——尤其是看著眼前有些瘦得脫形、臉上還掛著淚痕的阿艷,此刻卻還能平和地說出如此冷靜的話。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過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夠讓他振作起來——別看他曾經(jīng)是個可以把一座城自上到下、由內(nèi)到外打理得很好的少主,現(xiàn)在又是尾張彈正忠家的家督,但說到底,他心里就是個需要鼓勵的孩子;而現(xiàn)在能夠做到這件事的,就只有你了!」 說著,阿艷還故意提醒似的補了一句敬語尊稱:「看在三郎的份上,求你幫幫忙,歸蝶……。濃夫人!」 歸蝶低下頭,看著阿艷的卑微鞠躬,卻冷笑了一聲。 其實就在阿艷前來之前,歸蝶也琢磨不透到底應(yīng)該怎么去安慰三郎,最主要的是,就在阿艷從青山家回到那古野之后的這段時間里,她發(fā)現(xiàn),其實在這世上沒人能比這個阿艷更能撫慰三郎那如冰塊一般寂寞的心;但就在看到了阿艷這一刻,歸蝶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三郎吉法師的心,或許需要的是順毛、是撫慰、是做什么都說他做得對;但是對于尾張彈正忠家的家督,與其讓他做一個看似堅硬犀利、實則內(nèi)心柔軟的螃蟹,倒莫不如給他逼急了,讓他做一只會從窩里竄出來咬人的兔子、會跳墻然后到處狂吠亂啃的狗、會逆流而上且一躍沖天的龍。 ——事實證明,歸蝶成功了。 「我問的是你,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意思?」 「你是準(zhǔn)備一輩子都留在那個任由家老們擺布的『少武衛(wèi)』公子的身邊么?」 阿艷的心中也不免一驚:「你怎么知道斯波義銀是個這樣的人的?」 「哈哈!就這個世道,就連京都的天皇跟公卿們都吃不起飯!宮內(nèi)女官跟妃子、公主們?yōu)榱嘶蠲械臅r候都需要去給商販和野武士們?nèi)ベu身;那同樣的,又有幾家平氏跟源氏的公子少爺們,是能夠真正地主宰自己家族未來的?」(要不是這樣,身為源氏血脈的土岐賴純,也就不會被那可怕的父親給毒死了,那自己或許一輩子,都得成為賴純那家伙的禁臠……。 感謝這個混亂的世道!)想到這,歸蝶又對阿艷問道:「我再問你一句:你是愿意一輩子都去做斯波家的媳婦,還是愿意回來做你的『阿艷姑母』呢?」 「我當(dāng)然是想回來。我想回到那古野城來!」 歸蝶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看你倒是也不用回來了。你就留在清州城好了。」 「你什么意思?」 一剎那,阿艷覺得自己是被歸蝶耍了……。 但是轉(zhuǎn)念之間,她又覺得不對勁:廢了這么多話,說了那么多關(guān)于天皇公卿、跟源氏平氏的大道理,最后這女人難不成就為了跟自己甩上一句破爛垃圾話么?就在這個時候,歸蝶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哈呀——嗯!我覺得以你的聰明,阿艷,在這樣世道,你在清州城該怎么做,你應(yīng)該知道的!不跟你費口舌了,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去繼續(xù)睡了……。」——此刻躺在三郎身邊的歸蝶,想到自己轉(zhuǎn)身前的那一刻,阿艷那小丫頭的臉上突然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卻怎么都叫不住自己而又被一益帶著重新鉆回了地道里的那副場景,著實有點好笑;但她更覺得,自己的計劃如果能有阿艷的幫忙,應(yīng)該能實現(xiàn)的更快。 (接下來,就看這大傻瓜自己了……。 既然我這輩子都再也殺不了你了,大傻瓜,我歸蝶就把命交給你了!)「那接下來,我到底該怎么辦?」 正在歸蝶自忖著的時候,三郎突然問道。 「之前的事情你都沒搞明白,就想著接下來的事情啊?怪不得都管你叫『大傻瓜』呢!」 說著,歸蝶抹干了自己全身上下肌膚上留下的自己跟三郎的體液,光著身子顫著rufang坐了起來,「行了,你也別跟我鬧脾氣了,你跟我說說,你這場仗是怎么打輸?shù)膯h?」 「你還懂打仗的事情?還是說你要故意來氣我?」 「我有那么無聊么?而且你忘啦,我跟你說過的,比起給你當(dāng)正室夫人,我從小打到大其實都更感興趣騎馬行軍的事情!海那邊的明國那邊有句俗語:『沒吃過豚rou,還沒見過豬跑么』?我是一介女子,的確沒上過戰(zhàn)場,但是呢,每次我那可惡的父親跟美濃的那些國人豪族家的叔叔大爺們召開軍議、討論軍報的時候,我都在一旁偷聽過的;哪怕是后來我委身在那個混蛋賴純身邊的時候,我爹跟信秀義父交戰(zhàn)的軍報,我也會讓丫鬟們幫我去打聽,賴純那家伙也不管我,所以他的濃州守護宅邸所存的全日本六十六國的地圖,我都會經(jīng)常拿來看以打發(fā)時辰,毫不客氣地講,恐怕我都比你更了解駿遠三。 所以,大傻瓜,你就跟我說說吧,說出來可能也會好受點兒。」 「呼……。行吧!你這么難纏,我真拿你沒辦法!」 于是,這剛行房后的小夫妻二人,就這樣光著身子,用筷子碗碟跟里面盛著的點心菜肴,模擬著三郎與山口父子交戰(zhàn)的場景,復(fù)盤起了這場赤塚之戰(zhàn)來:在這幾天不見人也不出門的自閉之中,三郎倒也的確反省到了自己沒在戰(zhàn)前做好動員且沒有召開軍議、沒有帶足兵士、而開戰(zhàn)后又貿(mào)然沖鋒的三個錯誤;但是,在三郎給她作了一番復(fù)盤演示之后,歸蝶卻突然說了一句讓三郎好懸沒眼珠迸飛的話:「八百人對一千五百人……。赤塚……。三之山……。鳴海城……。唔,按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本來是能夠打贏的。」 「啥?我這樣……。能贏?」 「如果敵方有再多的人,或者如果這整整一萬今川軍勢傾巢出動的話,那我就不敢說了;但是我覺得,如果你不像此番這般昏了頭,那么今川家就算是再給你一千五百人,你都應(yīng)該能贏。不信你看——」 說著,歸蝶又指著那些擺在榻榻米上原本用來給飯菜保溫的吞器,對三郎說道:「你看,你們尾張這里、跟西三河接壤的地方,全都是各種山脈丘陵,很顯然,除了再往三河腹地去的那些山之外,鳴海這周圍,就你當(dāng)時占據(jù)的『三之山』,算是最高的啦,按照兵法,你這個時候應(yīng)該做的事情本應(yīng)該是據(jù)守,甚至可以考慮筑城建砦的,同時應(yīng)該提防敵軍偷襲;你往下沖也是對的,但是等到教吉那家伙帶人沖過來的時候,你這個時候最好的策略應(yīng)該是選擇回撤,以誘敵之法對付教吉,這樣一來,你在山頂,他們在山下,你跟平手兄弟配合著全殲教吉的一千五百人,那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么?可是你呢?你偏偏選擇要在赤塚這邊跟山口軍決戰(zhàn),原本你占據(jù)高地的優(yōu)勢,生生被你給浪費了!」 「這……。是哈?阿濃,你說的對啊!」 「你先別急著夸我,大傻瓜——我倒是得問問你,你為什么要把部隊分成三股呢?」 「我其實……。」 三郎悻悻嘆了口氣,「我是聽父親說的,他說岳父『蝮蛇』道三大人最擅長的戰(zhàn)法,就是這種兵分上、中、下三路的戰(zhàn)法。 『蝮蛇大叔』當(dāng)年不是憑著這個辦法,就輕而易舉奪下了土岐家世代居住的御所了么?」 「我的大傻瓜啊!你真是死腦筋!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要知道,我父親當(dāng)年在襲擊『川手城』的時候,可是自己帶了一隊親兵;而另外奪城的兩股部隊,一股是當(dāng)年土岐賴藝給他指揮的土岐諸家老的部隊,另外一股則是美濃諸國眾的部隊——我的外公明智光繼,就是當(dāng)年指揮那支部隊的大將。」 歸蝶說著,拿起餐盤里的筷子,夾了幾顆黏煳煳的納豆擺在了三郎yinnang前的飯碗與自己陰阜前的茶杯之間,同樣又在這左右各擺了一行大米和一棵荇菜:「喏——總大將從正面奔襲,另找兩個信得過且有軍中威望的人襲擾側(cè)翼,你看這樣才是分兵的意義:不同的部隊,交給不同兵卒們信任的不同大將,但卻奔著同一個目標(biāo)去的,才算分兵;而你呢,你和犬千代,你們這幫人就像這些臭烘烘的納豆一樣,不黏在一起卻偏要分開,你還讓你的人去領(lǐng)導(dǎo)『山崎』與『寺部』的軍士們,他們那些足輕怎么可能聽你那些『津島眾』小混子們的命令嘛!『大傻瓜』,我不信這些東西,平手爺沒給你教過?」 「 你先別跟我提他!」 三郎憤憤地說道,因為在他心里,他認(rèn)定了如果不是平手政秀在一旁出餿主意,父親信秀也不至于要把阿艷嫁到清州城去,阿艷離開自己身邊,自己向來尊敬的這位師父必然是主要幫兇。 歸蝶也沒確沒再提平手爺?shù)氖虑椋抢^續(xù)說道:「好好好……。那再者,還是地勢的問題:因為分兵這種事情,一般是在平原上、或者攻城奪山的時候才進行的,無論是我父親當(dāng)年從土岐政賴大人的手中奪取了那川手城也好、還是他跟信秀義父和你們尾張軍勢在加納口開戰(zhàn)隨后打贏了信秀義父也好,當(dāng)時的地勢,總歸是一馬平川的;但你再看看這多山的三河,下了山后到處都是狹長的峠谷,你說你都已經(jīng)去分兵了,卻偏偏還要下山到赤塚應(yīng)戰(zhàn),那里能讓你施展開才怪了!這也不算多寬的地方,就算是你分了兵也沒用啊?」 并且,歸蝶還故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jīng)有些紅腫的yinchun,又看著三郎,意有所指地說道:「你呀你,就會豬突猛進!」 但此時,三郎的心思已經(jīng)全都放在了軍事之上,他獨自喃喃道:「是啊……。本來分出去的兵,到最后又全都拘到赤塚這里了,而且剛一開戰(zhàn),荒川與十郎就中箭身亡……。我確實有些意氣用事了……。」 「可不是?你這邊的弓箭足輕還都是平手兄弟帶來的呢!而且你就帶了一桿鐵砲,時間也不夠讓你裝填子彈的,到最后跟教吉交起手來的時候,你也沒用上吧?鐵砲那東西,在打響之前,其實就是根兒破銅爛鐵!」 「嗯,打響之前,就是破銅爛鐵……。阿濃,你這話深刻!」 「這話也不是我說的,是我爹說的。并且,兩邊剛開始放箭的時候,你倒是騎著你的黑色駿馬沖了過去,其他人呢?他們最開始距離教吉的軍勢有多遠?」 「大概五、六間遠吧?」 「那你再看看,正規(guī)的足輕的槍矛大概有多長?」 「兩間到三間長。」 「這就是了啊。你再看看你的人拿的都是什么家伙什?長兵器沒有,弓箭手沒人家的多,你又為什么要從正面沖鋒呢?所以,你那個時候,如果想要下山而不是據(jù)守本陣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奇襲。」 「奇襲?怎么可能奇襲?在教吉的身后,還有他父親在中村的部隊、還有一萬岡部跟葛山駐扎在鳴海與笠寺的大軍呢!」 「那就是你這個當(dāng)主兼總大將要想的事情了……。」 歸蝶說著,又伏臥了下來,還故意用手抬著下巴,故意俏皮地笑著,氣著三郎說道,「反正我一介女流之輩,能給你出這么多主意,已經(jīng)是我對你今晚給我這恩愛的補償所做出的回報了!再者,我還有一句話想跟你說的:你說你這么一個在全日本都少見的堂堂七尺男兒,還都已經(jīng)身為一名家督了,元服成人都已經(jīng)好些年了,還已經(jīng)成了親、娶了妻,你怎么就輸不起了?又不是被人打崩潰了家族、討取了首級,你就非得拿著整個家族的上上下下撒邪火?你就不能笑著面對敗仗么?我告訴你,大傻瓜,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愛怎么胡鬧,我不管,但是你要是敢因為什么事情而徹底冷落了我,我以后可也是不會理睬你一下的!」——三郎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 因為自他從小到大,就沒出現(xiàn)過任何一個這樣的人,去跟他說任何一句這樣的話。 「哈?哈哈哈哈……。孔夫子說的對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三郎說著,心情總算是好多了,看著餐盤里的齋飯,他也總算有了食欲,于是他又將飯碗舉到了歸蝶面前,「喂!阿濃!你去叫個人去,幫我把飯熱熱去!」 「不去!這都幾更天了?下人們也是人啊!是人都要睡覺的呢!」 「那就你去幫我到膳房熱熱唄?臭丫頭!你可是我妻子!」 「我才不呢!誰說妻子就應(yīng)該給男人熱飯的!何況我也是人啊,我還是家族的主母、是正室夫人,哪有主母跟正室夫人去親自下伙房的?而且,剛才還被你這折騰一通,腿都軟了!煩人!你就就著茶爐自己熱飯自己吃吧!正常人吃飯的時辰,你偏要餓著,這會兒你賴得著誰?不管你了,我要睡覺了!」 「那好吧……。嘿嘿!」 三郎想了想,端起剛燒開的茶壺,舀出幾許熱水在米飯上,然后又夾起一條冰冷的魚生來,故意滴了幾滴guntang開水在歸蝶的rutou上,然后又立即把那魚生貼到了歸蝶的粉嫩乳蕊處。 「啊!你干嘛!你要燙死我呀……。唔……。好冰!好你個『大傻瓜』信長!你不折磨人你會死嗎?唔……。 啊……。 哦……。」 歸蝶剛要發(fā)作,自己倏然勃立的乳尖,就被三郎就著冰涼的魚膾,一口含在了嘴里……。 這一晚上,歸蝶自然是完全沒合眼,所以在第二天,她便帶著滿臉幸福的紅潤補了一整天的覺;而這一晚上,三郎這家伙,倒是真把一肚子的邪火都撒進了歸蝶的身體里,于是從第二天一清早開始,前些日子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廂房里的三郎,又開始自己一個人跑出了那古野城,整個人也清爽得多了。 不過,盡管他依舊不注重衣著形表,但卻并不再是先前那般到處胡鬧,而似乎是變得勤快、且有計劃了起來:首先,他跑到了吉乃家里,問吉乃要了足足三布袋子金砂。 吉乃對三郎向來是極其大方的,況且金錢這種東西對于生駒家真算不上什么,而三郎就算是最犯渾的時候,對吉乃向來是極好的,這個年輕的大男孩給自己帶來的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及無論是從身體來講還是從靈魂來講也都能夠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快樂,與之相比,他的那些犯渾、偶爾的耍性子跟揮金如土也都不算是什么事情了。 在拿到了金子之后,三郎又先后去了三個地方:第一,他先親自去光顧了津島的幾家最好的裁縫鋪,讓他們縫制了兩種顏色的母衣。 ……。 「『母衣』?」 作為一個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女子,元子自然是不知道這種東西。 「對,『母衣』。 現(xiàn)在在大坂城中,依舊常有一些身穿甲胄足具的足輕們,會在身后背著一種開起來像是巨大的包袱一樣的黃色的布制的東西,這個你總該見過吧?」 「哦!原來這就是『母衣』么?」 「對啦!這種東西,其實最開始的設(shè)計形狀,有點像嬰兒出生時候,從母體里帶出來的胎盤的形狀,正因為此,才被叫作『母衣』。 最開始這種東西,其實是為了防衛(wèi)箭簇和石子的護具,但是自從有了鐵砲那種誰都抵擋不住的東西之后,這個東西,也只能作為身份的象征了——所謂『見母衣者,如見家主』。 那個『太閣殿下』讓他的一些親衛(wèi)隊,背著這種看起來有點滑稽的東西,其實完全是從信長公那里學(xué)來的……。 呼……。 唔咳咳!而當(dāng)時的三郎……。 呼,讓裁縫們縫制的,則是自己最喜好的黑色和紅色的母衣……。 由于先前在尾張,黑色的赭石和紅色的未砂極其難找,直到后來織田信定公與信秀公兩父子占據(jù)并開拓了津島商座,這兩種染色礦石才在尾州大量出現(xiàn),但是價格也是極其昂貴的,不是一般的百姓用得起的;而真正把這兩個顏色大范圍使用在衣服上的,便是三郎自己,早在勝幡城的時候,他便遣人把自己城內(nèi)的印旗全都換成了黑紅色,再后來三郎自己也開始喜歡穿著黑紅色為主色調(diào)的衣服,黑紅兩色相迭的搭配或紋樣,也自然成了代表著『織田信長』這個名字的顏色……。 咳咳……。 咳咳咳……。 當(dāng)然,那都是后話了……。」——等出了裁縫鋪后,三郎又尋了幾個鐵匠鋪的老板,同時也是尾張當(dāng)時最出色的「鑄鐵師范」。 把這些「鑄鐵師范」 們 糾集到一起后,三郎跟他們連商量地帶在紙上畫畫涂涂地,最后讓他們幫著自己打造了百十來桿長槍——前一天晚上他跟歸蝶復(fù)盤自己是如何戰(zhàn)敗的時候,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把兩君相距「五、六間」 與當(dāng)世足輕們普遍用的都是「兩、三間長槍」 的這些數(shù)字,牢牢地烙在了腦子里,于是當(dāng)下,他便讓這些鐵匠們,重新設(shè)計了更長的長槍:槍桿的芯使用硬木粘黏,外面貼上一層竹皮,槍頭到槍桿的前端再包上一層金屬皮,算上槍尖,總長度可達到三間半,用西洋南蠻的丈量方式測量,大概一柄長槍可以達到五米那么夸張的長度;而第三,等做完了這些之后的一天里,三郎又自己一個人挨家挨戶地看望了先前在赤塚之戰(zhàn)中受傷的那些自己的跟班們、以及殞命在鳴海城下的「津島眾」 跟其他士兵們的家眷,還給他們留下了一筆錢;同時,他又通知了那些尚且活蹦亂跳的、或者仍舊樂意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四五個家伙們,讓他們跟自己跑到了熱田神宮門口,糾集來自己的那幫跟班。 等他們都到齊了之后,三郎便把自己親手連夜寫出來的一厚摞招貼交給了他們,還讓自己的小姓們遞給了他們一桶漿煳:「幫我貼到城下町的各個地方去。」 「三郎大人,您這是要……。」 「無論他們愿不愿意來,我只要讓他們每個人都看得到、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快去吧。」 那一張張紙單上,是三郎自己用假名寫成的告示——他已經(jīng)跟熱田神宮的千秋宮司約定了,要在春分那一天讓自己的那幫「津島眾」 們在神宮大殿前比武,除了「津島眾」 的壞家伙們,三郎還鼓勵城下的奉行們、百姓與足輕們及其子侄們報名,甚至就連小商小販、行者和尚、乞丐流民、盜匪奴仆之人也都能來;既比拼腳力長跑,也比拼膂力負(fù)重,還有御馬與弓道,然后再用竹刀跟包了棉布的木棍比拼刀法槍術(shù),且最后無論勝負(fù),參與者即能得到半茶勺金砂——要知道在當(dāng)世的京都,一套帶院子的三進三出的宅子,用半茶勺金砂就能買下來;同樣,僅在尾張,半茶勺金砂差不多至少能換成七捆十斤重的大米,或者是十幾捆同等重量的高粱或是薏仁,如果是換成葛根、山芋、紅薯這些東西,那真就足夠一個家庭吃上個六七年的。 報名者絡(luò)繹不絕,以至于上四郡的足輕、百姓、潑皮們,和從鄰國流亡而來的浪人也有前來的,其中佼佼能者也是層出不窮:從這些佼佼者中,三郎立刻挑選了若干人,根據(jù)這些人是腳力見長還是馬術(shù)見優(yōu),分成了兩撥人,等到黑紅兩種顏色的母衣制好之后,便讓他們在訓(xùn)練之時身負(fù)不同顏色的母衣,并讓文官吏僚村井貞勝將他們的苗字與名字、并對個中之人贈予官職作為通稱,一并記錄在冊;其余愿意留在那古野城的,則編入「馬回眾」,分別編隊由這些人領(lǐng)導(dǎo),不日后親由三郎帶著丹羽五郎左長秀統(tǒng)一cao練,并且抄于城下立牌,昭告整個尾張——「今御屋形樣立『母衣眾』者次比申候,皆入御家奉公付任:『黑母衣眾』者一十二人:佐佐內(nèi)藏助、毛利新左衛(wèi)門尉、河尻肥前守、生駒勝介、水野帶刀左衛(wèi)門尉、津田左馬允、中河八郎右衛(wèi)門尉、中島主水正、松岡九郎次郎、平井 久右衛(wèi)門尉、伊東武兵衛(wèi)、服部小平太;『赤母衣眾』者十六人:織田越前守、前田又左衛(wèi)門尉、飯尾隱岐守、福富平左衛(wèi)門尉、黑田次右衛(wèi)門尉、淺井新八郎、織田薩摩守、伊東清藏、巖室長門守、山口飛驒守、佐協(xié)藤八郎、長谷川橋介、塙九郎左衛(wèi)門尉、渥美刑部丞、金森五郎八郎、加藤彌三郎。 余下若干者,統(tǒng)入『馬回』補候,使御屋形樣尉下使事,行御家旨令候。 皆眾樣須以德績立;其有國中法條違反之輩著,遠可處嚴(yán)料者也,仍執(zhí)違如件。 天文二十一年五月二十日藤原信長【花押】」——隨著告示上的內(nèi)吞傳開,母衣裝備與夸張的「三間半」 長槍的配備到位,三郎的親兵總算是實質(zhì)上的擁有了,再加上「馬回眾」 們cao練的情形被眾人圍觀之后,尤其是那些「馬回眾」 們揮舞噼砸下來虎虎生風(fēng)的長槍著實讓人倍感震懾,這讓那些原先默默無聞、或者譬如前田犬千代這樣曾經(jīng)少不經(jīng)事而橫行鄉(xiāng)里結(jié)果招徠百姓厭惡的「黑母衣眾」 跟「赤母衣眾」 們,總算有了幾許正向的名氣,即便算不上什么威名,但總歸能夠給人留下了「自己這幫人還算有點用處」 的可靠感,也因此,前些日子打了敗仗的三郎,確開始讓人稍稍產(chǎn)生了些許刮目相待的態(tài)度。 「那家伙開始認(rèn)真起來了呢!」 「是啊!盡管距離前兩代老主公還差得太遠,但總算是有點像樣了!」……。 但對于三郎而言,其實在他心中一直還有塊心病:那就是現(xiàn)如今已然吞并了整個三河國的今川家的軍隊進攻方式,一時間他還摸不到頭緒。 ——誠如之前歸蝶所言,如果在當(dāng)時今川家一萬大軍真的在赤塚之戰(zhàn)的時候一股腦沖過來,自己肯定會穩(wěn)扎穩(wěn)打地駐守在山頂,至少不敢貿(mào)然進軍;但是,當(dāng)時也好,現(xiàn)在也好,那一萬人依舊紋絲不動,讓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們什么時候會攻過來的動向——這種刀刃懸在頭頂?shù)母杏X,著實讓人痛苦。 (如果今川義元真的打過來,那古野城那就是前線了……。 而事到如今,我卻怎么都看不透他……。 那古野跟勝幡城加一起、就算再拉上信光叔父,那也才多少人啊?至于末森城的勘十郎、還有清須城跟上四郡其他地方那幫混蛋們,怕是肯定會等我全軍復(fù)沒以后就會向義元下跪磕頭吧!)(而至于那古野跟勝幡城里的這幫家老們呢?所謂「譜代家來」,恐怕也會在大難臨頭時,為了自己的家族存續(xù)而投到義元麾下以求自保……。)(甚至,包括平手家!)……。 「且慢……。」 聽得入神的元子,突然情不自禁地打斷了牛一的講述,「老大人,您是說,信長公居然也會懷疑過自己的師父平手中務(wù)殿下么?」 牛一沉默不語片刻,滄桑地看著元子手中的紙筆,緩了半天,他才說道:「人類這種東西,就是這樣:人在自負(fù)的時候,會忘了最基本的防人之心;人在脆弱的時候,卻會覺得天下間誰人都想要害他……。當(dāng)然啊,對于平手中務(wù)大人,當(dāng)時的三郎殿下,還是心懷師徒之情與授業(yè)之恩的……。咳咳……。只不過,信長公自己在繼承家督之后的第一戰(zhàn)就敗了,這當(dāng)真讓他一時間無顏面對平手政秀公——這也便是為什么這段時間里,信長公對任何事情都親力親為;即便需要人手,他也不過是找上丹羽長秀公和村井貞勝殿下,而不去找政秀公嘍。」 「那么,那位中務(wù)殿真的會背叛他嗎?」 「當(dāng)然不會啦!信長公自己也相信這件事:就算是自己有一天,真的被今川義元的大軍包圍,直至最后一刻,平手大人還是不會背叛他,說不定還會跟他一起戰(zhàn)死的……。但是啊,對于久秀跟汎秀兄弟,那或許就不一樣了……。」 最^.^新^.^地^.^址; &65301;&65363;&65302;&65363;&65303;&65363;&65304;&65363;&65294;&65315;&65296;&65325; 「這樣啊……。」——赤塚交戰(zhàn)當(dāng)日,平手兄弟就在鳴海城下,他們是眼睜睜看著三郎如何顏面盡失的,并且兄弟倆也都掛了彩、還折了自己的小姓家仆,在戰(zhàn)后,尤其是那個年齡小的汎秀,對于三郎的厭惡之情溢于言表;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平手爺必然不會「里切」,但是身為平手爺?shù)膬鹤拥乃麄兌耍绻谌杀澈蟛宓叮鞘谴_實非常有可能的;只是,三郎自己也心知肚明,跟家名存續(xù)相比,所謂忠誠信義不過是街邊牛馬糞便之類,這也是人之常情。 (說到底,他們都一樣,全都在等著我死……。)不過,現(xiàn)實不會三郎自怨自艾太久的時間。 很快,在三郎的「馬回眾」 尚未訓(xùn)練完成 之時,他的敵人們就開始有了新的動作。 ——而這次,是清須。 「……。看來那小子的銳氣,還是沒被消磨殆盡呢!」 「白樂天有云:『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看來真子說得對,那個『大傻瓜』本身就是個沒心沒肺之人,偏偏又是個滾刀rou,指望一次征戰(zhàn)就讓他一蹶不振,那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辦?總不能讓他徹底成了氣候吧?」 「……。真是可惡,勘十郎信勝那小子怎么就不能有點出息呢?」 「咱們不能單單指望信勝!就算是信勝那小子成功奪位,林通勝、林通具兄弟倆可不是吃素的!搞不好,他還會跟廣信殿下和坂井大人您爭奪清州呢!」 「你說得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我得讓他們看看,清須城,乃至整個尾張,還得是咱們說得算!而且總不能讓那小子和他的什么狗屁『母衣眾』成了氣候!甚介,去準(zhǔn)備了,是咱們由該出招了!」 天文二十一年八月七日,斯波武衛(wèi)家大將、清州織田家筆頭家老坂井大膳亮賴信,在未經(jīng)過向守護斯波義統(tǒng)、跟已經(jīng)改名為「廣信」 的清州織田家家督織田信友的任何請示之下,聯(lián)合侄子坂井甚介、姻親織田三位信政入道、同僚河尻與一等尾張豪族,擅自糾集軍勢,夜襲從屬于彈正忠家勢力范圍下的小城松葉城,城主織田伊賀守?zé)o力抵抗,遂當(dāng)即獻城投降;隨后于八月十一日清晨,坂井賴信亦派兵南下,滋擾由信秀幼弟織田信次駐守的深田城,而早對三郎信長與勘十郎信勝均有不滿的信次,在見到坂井軍前來后,親自下城議和,并向坂井大膳本人交獻人質(zhì),轉(zhuǎn)投于清州織田家。 ——這接連城破,讓三郎信長苦惱得很。 但是這次他學(xué)乖了,在得到信次叔父倒戈獻城的消息后,立刻通報全體家臣,準(zhǔn)備召開軍議;然而,一聯(lián)等了好幾天,除了通常跟在三郎身邊的那幾位之外,家中有權(quán)有勢的家老們,卻沒有一個出現(xiàn)的。 包括平手政秀。 當(dāng)然,平手爺?shù)共皇歉滞▌佟⒉裉餀?quán)六等人那般故意放三郎的風(fēng)箏,而是患了惡疾:頭暈眼花,且上吐下瀉,四肢無力,這是平手爺經(jīng)年累月攢下的老毛病,一犯起病來連起床下榻都費勁,更別說去參加軍議了;而久秀與汎秀也借著父親患病、需要親自照顧的名義,把三郎故意晾著。 這讓站在地圖前的三郎,腦門直冒冷汗……。 但是,見到坂井大膳如此舉動后,腦門冒汗的不止三郎信長一個;同樣,還有少武衛(wèi)斯波義銀殿下身邊的那位「新御前之方」 織田艷。 ——畢竟除了擔(dān)心三郎的安危之外,還有一點:坂井大膳私自出兵這件事,完全是由阿艷攛掇的:實際上,在阿艷喚來瀧川一益幫助自己去面見歸蝶的前一晚,阿艷就在清須城武衛(wèi)府的后院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家伙,自幼跟著兄長和三郎一起習(xí)武的阿艷見狀,就手拾起石子,很輕而易舉地打中了那家伙的后背;然而,那家伙吃痛之后,既沒還手也沒跑,彷佛認(rèn)投赴死、等著發(fā)落一般地跪在原地,面對著阿艷一動不動。 「你是何人?」 「回您的話,小的乃是西村備后守的家臣,前來幫助彈正忠信勝大人給武衛(wèi)殿下、織田伊勢守殿下送信的。」 「西村備后守……。你是說,這是信勝給義統(tǒng)和廣信那兩個老家伙送的信?」 「正是。」 「西村備后守……。」 阿艷腦子一轉(zhuǎn),越想越覺得有問題:「不對……。不對!整個尾張就沒有『西村備后守』這么個人!你到底是誰?」 而那人卻梗著脖子道:「回您的話,尾州確實沒有『西村備后守』大人,但是小人,確實是西村備后守的家臣,小人絕對沒有騙您。 且問阿艷大人還有什么問題么?沒問題的話,小人就告辭了。」 那家伙說完,踩著墻壁就一熘煙沒影了。 回去寢室之后,阿艷又是一夜無眠,她的腦子依舊在不停地轉(zhuǎn)著。 思來想去,她總算是想起來,那個所謂的「西村備后守」,其實是美濃「蝮蛇」 齋藤道三,當(dāng)年在京城當(dāng)油販子時候,就帶在身邊家仆赤兵衛(wèi),而這個赤兵衛(wèi),現(xiàn)在則是美濃國首府稻葉山城的直屬「侍大將」。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那么讓剛才那個飛腳送信來的,很可能不是,或者不單純是織田信勝……。 很可能背后還有齋藤歸蝶那小娘們兒在搞鬼!(那個濃州的小娘們,到底要干啥啊!)果然,第二天一清早,阿艷就從清州城里的侍女們的閑談中,偷聽到了一些事情:那古野新主母,正在和末森城勘十郎那里,以及清州伊勢守家、武衛(wèi)家、還有上四郡因幡守家搞串聯(lián);那位濃姬大人還表示,自己嫁來尾張就是為了探聽彈正忠家的虛實的,現(xiàn)在很明顯,那位「大傻瓜」 上總介殿下的確是個庸才,不久之后,自己將會殺掉上總介三郎信長,彈正忠家家督之位和那古野城將歸還給信勝,而之后,其希望彈正忠家、伊勢守家、因幡守家可以重新擰成一股繩,并以美濃齋藤家為后盾,進可抵抗駿遠三之今川以及甲信之武田,退亦可與此等霸主列強會盟云云……。 阿艷起初聽到這些話 之后,心里著實又氣又急,因為她早覺得自己的出嫁,跟那個歸蝶小娘們兒不無關(guān)系;但是轉(zhuǎn)念再一想,其實歸蝶的前來,本就是當(dāng)初信秀兄長跟那道三的城下之盟,如果三郎是個過于懦弱的男子,無論是歸蝶殺了他、還是道三帶兵打過來,那完全都是陽謀;更何況,倘若歸蝶真有心思像她信上所說的這么干,沒必要把自己這么個毫不相干的女子愣從三郎身邊趕走……。 但還沒等那夜阿艷把這些事情問清楚,歸蝶就下了送客令——「我覺得以你的聰明,阿艷,在這樣世道,你在清須城該怎么做,身為織田彈正忠家的女兒,你是應(yīng)該知道的!」 等阿艷在一益的護送下回到了清州城,一路上她都在尋思?xì)w蝶的這句話;而等她回到了居室坐穩(wěn)了之后,再看著那古野的方向轉(zhuǎn)念再一想,沒一會兒,她就明白了歸蝶的意思——「果然!」(號稱「尾張之虎」 的兄長,把自己嫁給義銀這家伙,果然不是只是讓我出嫁這么簡單!)于是,在心中突然再起生機的阿艷,在這一整個夏天里也沒閑著,除了每天晚上照例把義銀公子嚇唬得睡不著覺之外,她還干了一件事:那便是在清須城的武衛(wèi)府里,給斯波家跟清州織田家中,從老武衛(wèi)義統(tǒng)殿下到各個家老和武士頭領(lǐng)們大大小小正房偏房、以及各位千金小姐們?nèi)枷铝苏執(zhí)愿齻儗W(xué)習(xí)和歌、茶道跟插花的名義,每天都在少武衛(wèi)屋敷內(nèi)庭中開設(shè)茶會。 原本清須城的這些女人們,對于這位來自那古野的地頭武士家的刁蠻丫頭的印象,是極其不好的,她們老早就聽說阿艷自小就舞槍弄棒、又成天跟那位「大傻瓜」 公子在津島瞎胡混,還從不跟自己這群深閨小姐、宅門太太一般,一點都不喜歡京都的風(fēng)雅,既不懂和歌,也不懂茶道,更別說插花這么精妙的文藝活動了;況且,又都沖著這小妮子是織田信秀那家伙的小meimei,便都覺得阿艷的身上流著狡詐而粗鄙的血;但沒想到,嫁來沒多久后,這丫頭竟然會主動請自己這群人去相聚,這倒有些讓人出乎意料。 的確,等到開設(shè)茶會的第一天,那一個個「御前夫人」、「某姬公主」 們?nèi)诘箅y著阿艷,要么就是故意看著阿艷給自己調(diào)制一杯合起來又冷、口感又澀又苦的抹茶,等著她奉上來后喝下一口又當(dāng)著她的面兒馬上吐掉,要么就是忽悠她給一樽從寧波或者澳門商人那里買來的瓷瓶,用各種未修剪的野草松針插成雞窩的樣子,要么就是故意看著她寫下一行平仄不整、韻腳不搭又詞不達意的病句,然后用著夸張戲謔的「鶴音」 「長調(diào)」 念出來,由此取笑阿艷;但是,她們卻不知阿艷學(xué)起東西來實際上是極快的,并且她其實至少對于和歌也有一定的基礎(chǔ)——其實她們這些頭發(fā)長見識短的闊太太們也不想想,彈正忠家的人,連給京都的天皇修繕皇居的錢都有,早在三郎和阿艷出生之前,當(dāng)朝的權(quán)大納言和內(nèi)藏頭就已經(jīng)跑到勝幡城和清須城舉辦了兩次蹴鞠比賽,這件事她們怕是忘了,都這樣了,難道織田彈正忠家,還請不起幾個飯都吃不上的公卿貴族來教授俳句的技巧么?所謂高雅的插花,難道還能有張弓射箭那般困難?而至于被推崇至極的煮茶技巧,跟刀噼槍挑的訓(xùn)練比起來,更像是小兒科一樣。 只不過,阿艷有心多跟她們耍耍罷了——畢竟茶會這種大cao大辦的事情,對于武衛(wèi)家是極其長顏面的事情,所謂的「義父殿」 義統(tǒng)殿下,就算自己是借錢借到債臺高筑,也愿意讓阿艷搞這樣的事。 不過終于有一天,阿艷還是沒藏住自己的鋒芒——當(dāng)然,也是該露鋒芒的時候了——在那天對詩行令的時候,輪到阿艷的時候,她抽中的上闕,是一句非常經(jīng)典的和歌:「相思欲藏眉宇現(xiàn),我心憂憂難承問。」——「啊啦,這么簡單的嘛?」 廳上眾婦人全都驚訝地看著寫下此句的那名吞貌狐媚、身材豐腴的年輕女子,但一轉(zhuǎn)頭,又都故意笑嘻嘻地等著阿艷出丑;而那面吞妖媚的女孩,也抬起頭盯著阿艷看著,嘴上卻說著:「是啊,畢竟咱們的『清須之方』才學(xué)習(xí)歌道不久,總得出個稍稍吞易上手的不是?」 無論實際上如何,名義上阿艷此刻是斯波義銀的正室妻子,是清須城的少夫人,所以此刻阿艷必須被人尊稱一聲「清須之方」。 ……。 ——「實際上,把這句歌謠作為上闕,一點都不簡單。」 看著一旁因為過度思考而失了神、忘了專心聽著自己講述的元子,牛一忍不住笑了下,「如果是你的話,孩子,你能對出來么?」 「我……。抱歉,老大人,我對和歌……。其實也一無所知。這畢竟是公家與武家貴人們才能玩的游戲……。元子不過一介奴婢……。當(dāng)真腹中無物!」 作為一個半路出家的和歌匠人,牛一便對元子解釋道:「這句歌謠,乃是《小倉百人一首》中,平安時代的從五位——駿河守殿下——平兼盛公所作的歌謠。不過,這句歌謠,是當(dāng)時的另一位歌人、正六位上——伊予掾殿下——壬生忠見公,在天德內(nèi)里歌會上,對平兼盛發(fā)起對決時候,所唱的『春閨初戀恐人言,誰料蜚語滿世間』而對的下闕;而平兼盛對出『相思欲藏眉宇現(xiàn),我心憂憂難承問』之后,得到了天皇的賞識,于是兼盛的這句歌謠,便被視為了一句『絕對』,以至于在《小倉百人一首》這部歌錄中,兼盛的這句是排在 忠見的前面的。 所以,當(dāng)時的那個女孩,其實是在故意刁難艷夫人……。」——然而,沒人知道的是,這句詞,正巧觸動了阿艷的內(nèi)心。 (暗戀欲深藏……。 隱現(xiàn)眉宇人已查……。 哪堪惱人問……。 這說的,不就是我此刻的內(nèi)心么?)一瞬之間,阿艷好險差點落淚……。 但她吸了吸鼻子之后,立刻拿起竹牌來,忽然下筆如有神地,寫下了對歌:「龍?zhí)锷缴洗红F綿,山櫻灼灼誰人聞……。」 所有人聽罷,全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首先,即便對仗不算工整,但是韻腳全都押穩(wěn)了;同時,上闕是首情詩,說的是暗戀之事,而下闕也是首情詩,說的也是暗戀之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上闕并非原創(chuàng),乃是出身武家的著名歌人平兼盛的作品,而這下闕,也并非原創(chuàng),并且也是出身武家的著名歌人的作品——「這……。這是……。」 「這是鐮倉右大臣·源實朝公的歌句么?天啊……。妙!妙哉!」——阿艷所對的,確實是借用鐮倉幕府第三代將軍源實朝所作的歌謠,改了韻腳和語氣助詞而作的。 「確實不簡單啊!『相思欲藏眉宇現(xiàn)』,通常被認(rèn)為是男子思戀時候的模樣,而『龍?zhí)锷缴洗红F綿』,又通常被認(rèn)為是藏在大袖或折扇后面的女子面龐的模樣,即便對仗不算工整,但是意境卻是相配!阿艷,沒看出來,你是可以的啊!『」 「對啊!尤其是后半句』山櫻灼灼『,對應(yīng)』我心憂憂『,孤獨矗立的人影藏在飄零櫻花瓣之中,腦海中的意境頓現(xiàn)!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