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歸來】第二十四章

    2021年10月28日

    接到鄭群云的電話，郝江化不明所以，聽到電話里他一番說明，才漸漸明白過來。

    「鄭老哥，這人什么來路？」

    原來是一尊大財神入住到溫泉度假山莊，這可是他郝家的產(chǎn)業(yè)。

    「說是寶島臺胞，一直在東南亞做生意，現(xiàn)在打算在大陸投資，開始是市臺辦的同志接待，按規(guī)定他這種情況是要轉(zhuǎn)到省臺辦的關系，得虧招商辦的解婧副主任果斷，硬是從市臺辦接過這關系，咱們這新區(qū)項目要是落實，這招商就是一大難題，他一來不是正好對口嘛?！?/br>
    電話里鄭群云洋洋得意：「我可是聽解主任說，這人剛在銀行存了十億，這還只是考察項目的預啟動金，我們整個衡陽市怕也沒幾家有這個實力吧，要是把他拿下，新區(qū)項目的業(yè)績指標能沖到多少?！?/br>
    郝江化雖然是個老農(nóng)民，但也懂得算個帳再加上這幾年耳濡目染，又加上李萱詩的點撥，各種政商活動也參加過不少，衡陽市那么多大企業(yè)確實沒一家有十億流動資金，就算有也早投在項目里，省里那些大企業(yè)或許能調(diào)撥，但也不見得會把錢投進新區(qū)項目。

    既然是試點，誰也吃不準政策的下放扶持力度會有多大，越是大企業(yè)越不會貿(mào)然進場，估計調(diào)研什么的前期準備至少也要一年半載，但那時候他郝江化可就退休了，這樣一想，這個人的出現(xiàn)還真是及時雨。

    「說來也巧，這人說想要找個地方泡湯，解主任可是知道你那家溫泉山莊，星級規(guī)格也是不錯，就讓人領過去了。老郝，你等下和山莊那邊打好招呼，可要把這人服務好，說什么也要把他拉進這個項目?！?/br>
    「山莊那邊我會交代，不過鄭老哥，這人真要是大財神，省里不可能不過問，我們也未必留得住吧?！?/br>
    郝江化雖然文化低但并不蠢，全省各地都在招商，好項目也不少，單靠政府財政推動是不現(xiàn)實的，一個還沒影的新區(qū)項目，又能有多大吸引力。

    「這你放心，我會找韓楚焱韓書記出面，他現(xiàn)在是省委，這件事他有能力擺平?！?/br>
    鄭群云信誓旦旦，「新區(qū)項目是省里的重點項目，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別人就算眼紅，也挑不出刺來?！?/br>
    「那我現(xiàn)在就給夫人打電話。」

    郝江化掛斷電話，隨即便撥給李萱詩，雖然目前山莊是由何曉月負責，但顯然知會夫人更好掌控。

    在和李萱詩溝通了幾分鐘，強調(diào)了這個人的重要性，郝江化便回縣政府找人參謀，事關新區(qū)計劃，那也不是他一個人能玩得轉(zhuǎn)，書記、縣長誰的背后沒人，更不用說還有衡陽縣政府，都想著往里摻一腳，這功勞誰都想攬，不過有尊財神爺可就住在山莊，有道是天降財神好運來。

    李萱詩微微皺眉，不久前何曉月用微信發(fā)消息過來，有人入住總統(tǒng)套房而且還給隨行的司機也開了同樣的總統(tǒng)套房，這件事本沒太引她注意，畢竟偶爾某些二代的特立獨行也算不了什么，她更在意的是白穎已經(jīng)回來了，而且在山莊和左京見面了。

    而現(xiàn)在，郝江化的這通電話才讓她回過味。

    「老郝說的好像也是這個人?！?/br>
    李萱詩看著徐琳，「你那邊也是？」

    徐琳呷了口咖啡，慢慢咽下：「嗯，就是他。」

    她也接到了行長的電話，能夠一下子存入十億的大客戶，也只能她這個副行長出面了。

    「十億是從匯豐銀行匯出，走到是香港渠道，考慮到他寶島背景，不想直接對接大陸的銀行倒也合理。讓我奇怪的是，他怎么會把錢特意存到我們東海銀行。」

    徐琳也不無好奇，東海銀行雖然發(fā)展不錯，但也只是地方性銀行，完全有更好的選擇，「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也許他是對新區(qū)項目感興趣?！?/br>
    衡山衡陽共同推動的新經(jīng)濟區(qū)計劃，也是響應中央經(jīng)濟新政的省重點項目，雖然還沒有正式對外宣布，但還是有風聲露出來。

    「去山莊一趟，看看能不能摸個底?！?/br>
    李萱詩這樣說，摸底，除了那個有些神秘的住客，她更想摸白穎的底。

    原本的設想，讓白穎來郝家，只要把她留在身邊，無論左京對她是什么態(tài)度，自己進退都有余地，即便她不住在郝家，至少也該先和自己碰面，但白穎居然先去見左京，明明都躲了一年，之前還央求自己幫忙在左京面前說好話，怎么這時候突然超車跑在前面，更、更像是反客為主？！何曉月的心情有些凝重，原本平靜的山莊，彷佛有了種別樣的氛圍。

    雖然和她看似無關，但身為行政主管，她卻感受到一股壓力。

    對于白穎的歸來雖然早有預知，卻沒想到她會先到山莊，而且要求房間必須在左京的隔壁。

    作為同被郝江化玩弄的女人，何曉月的心里其實有些看不起白穎，換做她如果有個幸福家庭，根本不可能委身郝江化，而這個女人不僅不珍惜反而公媳通jian，即便是在農(nóng)村這種扒灰行徑也是被人唾棄，不過她的臉上還是保持親和，絕不會有絲毫不善的情緒。

    至于那位突然入住總統(tǒng)套房的郝留香，何曉月更是大意不得，尤其接到李萱詩的電話后，親自給客人送去了兩瓶品質(zhì)上佳的紅酒。

    既然這位客人可以給司機開總統(tǒng)套房，自然

    也要比照辦理，絕不能怠慢。

    「謝謝你，何主管。酒的話，你還是拿回去吧?！?/br>
    郝留香笑了笑。

    「郝先生，這酒是我們贈送給您的…」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請拿回去吧?！?/br>
    郝留香似笑非笑。

    「那好吧?！?/br>
    客人已經(jīng)兩次表明謝絕的意思，何曉月也不覺得尷尬，「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我們會盡量滿足?！?/br>
    「我是聽人介紹這里的溫泉浴不錯，所以才決定住這里?！?/br>
    郝留香道，「我不希望有別人打擾我，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您的要求很合理，我們酒店也會保障你的權(quán)益。」

    何曉月道，「我們會在樓層加強安保，確保不會有人sao擾到您?！?/br>
    「謝謝?！?/br>
    郝留香回以微笑。

    關上房門，郝留香坐在沙發(fā)上，抬眸看著司機：「怎么樣？」

    「檢查過了，一切正常，房間里沒有監(jiān)控設備。」

    作為曾經(jīng)的特攻成員，神風熟練掌控的不僅僅是開車。

    「那就好?！?/br>
    郝留香喃喃道。

    「為什么把酒退回去？」

    神風道，「你的嘴有這么叼？雖然免費，但酒應該還不錯吧?！?/br>
    「酒倒是還能入口，但明知有更好的，為什么還要將就?！?/br>
    郝留香笑了笑。

    有人笑，有人悔，有人愁。

    王天很識趣地離開了。

    白穎或許真的悔了，我卻隱隱有些愁緒。

    從那雙眼眸里能夠看到流露的悔意，可是她悔什么，為什么悔，悔了又能如何。

    悔從來不是答案，而是題目，這是白穎需要解答的考題。

    這世上悔不當初的人實在太多，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盡管我只給了一絲的機會，盡管我不認為她能夠喚回我人性近乎絕望的零星惻隱，這不是我的憐憫，而是我的理性無法否定我情感上的感性。

    白穎有別于郝江化其他女人，她的身后站著白家，這是我無法忽視的存在。

    我答應岳父的條件，對于白穎無法狠下心腸，這固然是個賭局，更重要的是我需要這兩個月，用以對付郝家，向他們進行報復。

    同時這兩個月是她答題的時限，其實我不認為她會給我滿意的答案，但這兩個月是她在溺水后我丟過去的稻草，稻草能救命？不能，如果她不明白，一味抓取只會沉得更快，她想要得救，真正該做的便是向岸上的我呼救，所謂機會便是賭博，賭我會不會救她，而我卻在賭，賭她是否會向我求救，賭我是否會心軟救人。

    「你不會以為住我隔壁房間，我就會心軟吧?！?/br>
    我看著她，冷冷淡淡。

    白穎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眼眶楚楚欲淚的模樣，彷佛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看到她這副樣子，我其實有些火氣：「你是不是覺得委屈？這表情情是擺給誰看，裝可憐？白穎，你還以為我是過去那個大傻瓜，你只要裝腔作勢，我就立刻哄著你，別做夢了！」

    「我不是…」

    白穎欲解釋。

    「不是什么，難道你不是在博同情？你最好收起這一套，否則這個賭博，我隨時可以中止?！?/br>
    我冷冷道，「現(xiàn)在是我坐莊，別以為能討價還價。」

    「你說了算?！?/br>
    白穎的語氣一軟，「但你說過我有兩個月時間?！?/br>
    「游戲規(guī)則你很清楚，還是說你已經(jīng)想好答案？」

    「沒有?！?/br>
    白穎如是說。

    「我住你隔壁，只是想離你近一些，你要是想找我，也很方便，如果不想見我，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煩你?！?/br>
    「你愿意住哪里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醒你，小花招是不會讓你如愿的。當然，如果你愿意嘗試，那是你的事情?！?/br>
    「不說這個了，我現(xiàn)在住山莊，何曉月肯定會跟婆婆說的，郝家那邊…」

    白穎看了我一眼，「婆婆叫我回來，說是為了照顧小天，我猜她是有意的?！?/br>
    我沒有吭聲，任她繼續(xù)講下去。

    「婆婆知道你和郝…郝江化不對付，這時候讓我回來照顧小天，肯定會惹你不高興，但她還是這樣做?！?/br>
    白穎咬了咬牙，「她是想用我來動搖你，一年前你能答應我隱瞞，她以為我對你還有影響力，她不希望你對郝江化進行報復。」

    「所以她一說，你就答應了?！?/br>
    我冷笑道，「看來你也舍不得老狗，怎么，害怕我又捅他三刀？」

    「沒錯，我是害怕。但我不是為了他，而是擔心你。」

    白穎似情真意切，「你已經(jīng)做了一年牢，應該知道沖動是沒好處的，你就算再對付他，也于事無補，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過去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你，你怎么做都不過分，我只是不想你再被關進去。」

    「說的真好聽，覺得我會信？」

    我一聲輕嘆。

    「我答應還有別的原因。」

    白穎知道我不滿意這個答案，「我不是一個好妻子，和自己的公公做出那種丑事，你生氣想要離婚也沒什么不對…可

    是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不想離婚…我央求婆婆幫我說情…一年前你能選擇和解，除了我以外，也只有她對你有影響力?！?/br>
    「那時候你鐵了心要離婚，我就知道想要說服你不離婚，只靠我自己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在婆婆身上?！?/br>
    白穎頓聲道，「婆婆答應幫我勸和，雖然她不能保證，但我如果不努力去爭取，就連這可能性都不可能有。」

    「可是我給了機會，你還是決定來，不是么？」

    嘴角微微苦澀，「雖然你去不去郝家，我都無所謂?！?/br>
    「我決定來，是因為我想明白了，逃避不是辦法，我已經(jīng)躲了一年，就像你說的，我什么都沒做，什么也沒改變?！?/br>
    白穎深吸了一口氣，「我一直害怕和你見面，害怕你和我離婚…但我們還是見面了，也不是不能承受，剩下的就是郝家…我說過要了斷，遲早還是要去的，而且我還可以幫你?！?/br>
    「左京，你是不是打算向郝江化報仇？」

    白穎抬眸凝視著我，「如果是，我可以幫你，我們一起對付他…這也是我唯一為你做的?！?/br>
    為我做？原來是為我而不是為她自己？那她一聲聲的對不起，到底是對不起誰？是我，還是她自己？唉，我在心里不免一絲涼意，她還是不明白。

    確實，我本就沒抱有希望。

    時間對于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在一年里想明白很多，可是她連為誰而悔都不知道，那又有什么意義呢？「你想套我的話？」

    我失望地嘆聲道，「你不想我因為報復再被關進去，卻又說和我一起對付郝江化。白穎，到底是我傻，還是你瘋?！?/br>
    「我希望你放棄報仇，但我知道你不會，所以我才說我?guī)湍??！?/br>
    白穎沉聲道，「他們會提防你，但不會提防我，我去郝家可以做一些事情。郝家以為我會照料小天，他得這種病根本就是活該…」

    「活該？我記得你以前說他天真活潑，親近女人是天分，怎么現(xiàn)在又成了他活該？」

    白穎臉色一變，她大概想起那時和我的爭辯，那時候她維護郝小天的一番的辯詞，巧言令色，說得滔滔不絕，頭頭是道。

    「想起來了?！?/br>
    我一臉地冷淡，「你說我是你老公，他只是個外人，可是你過去一直在維護他，李萱詩也一樣。我以前還不明白，為什么我是她的兒子，是你的丈夫，卻反而更像個外人。后來就明白了，你們確實是一家人，我輸?shù)牟辉┩??！?/br>
    「那次在清蒸房，看著你跟郝小天的親熱勁兒，我事后還說他是你小老公。我以為這是我一時氣話，現(xiàn)在來看，大概也是事實了，你既然能跟郝江化睡，跟郝小天睡也沒什么大不了?！?/br>
    「原來、原來你是這樣看我？！」

    「你想我怎么看你？你告訴我?！?/br>
    一語冷聲。

    白穎動了動嘴角，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她方下定決心，咬了咬嘴唇，毅然說道：「左京，我和小天沒有那種關系。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是，我承認，那時候我是在維護小天…但不是你想的那樣…這確實是我的錯…作為一個妻子，我卻忽視你的感受…我也是鬼迷心竅，對不起…」

    柔情似水的話語，熟悉卻又那么陌生，只不過時至今日，我不會再上當，這一番對話，遠沒有她所說那么坦誠。

    「別說對不起，那沒意義。」

    我話鋒一轉(zhuǎn)，「你決定去郝家，應該有別的原因吧，所以你不得不來！」

    白穎臉色慘白，彷佛失去氣力：「是?！?/br>
    她還是回答了。

    「很好，你終于說了實話。」

    「左京，我希望你不要逼我…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

    白穎的聲音有些孱弱，「我有兩個月時間…時候到了…我會把一切告訴你。」

    「你會么？」

    我掃了她一眼，「隨便你。」

    「除了最后說實話，前面你說那些都是廢話，雖然不是假話，但也算不上是實話，你還是在遮掩，不是么？」

    「如果你抱著這種心態(tài)，無非只是多拖兩個月，何必呢？」

    我確實不明白這女人的心理，明明是名存實亡的婚姻，為什么就不肯把這名索性也散了，反而用言不由衷的虛言去搪塞。

    房間里的氣氛很沉默，有些凝重，我甚至感到煩悶，打破沉默的不是別人，而是李萱詩，她身旁還跟著徐琳和何曉月。

    「穎穎，你回來了。」

    李萱詩一進來就親昵地給了白穎一個擁抱。

    「媽?！?/br>
    白穎笑得很勉強，神情落寞。

    「是不是京京欺負你了？」

    李萱詩輕聲說道，看了我一眼，她顯然也察覺到我和白穎鬧得有些不愉快。

    「沒有?！?/br>
    白穎連忙道，似生怕再惹我不悅。

    「穎穎這么久不見，你也不知道讓讓她?！?/br>
    李萱詩似在給她打抱不平，這手cao作令我也有些愣神，難道是我之前營造的「緩和」

    戲碼使得她信以為真。

    「這樣吧，先和媽去泡湯，正好可以說說話?！?/br>
    李萱詩不容分說地決定了，「琳姐

    ，曉月，你們也一起吧。」

    「這…」

    白穎又一次看向我。

    我裝作視而不見。

    徐琳這時開口：「穎穎，去泡泡也好，松弛一下精神血氣，聊天想事情也都比較通達?！?/br>
    「好吧?！?/br>
    白穎見我沒有反對的意思，想想徐琳說的也不無道理。

    「京京，你也一起來吧。」

    李萱詩也發(fā)出邀請。

    「你們?nèi)グ??！?/br>
    我淡淡一嘆。

    眼見這幾個郝江化的女人又抱團去泡湯，我卻了無興趣，獨自落坐，有所思量。

    在雅室，女人們換上泳衣泳褲，往溫泉池走去。

    「穎穎，你怎么先來見左京，不覺得這樣欠考慮么？」

    李萱詩忽然道。

    「我…」

    白穎欲言又止。

    「媽知道你想早點跟他和好，但心太急容易壞事，應該想辦法慢慢來?！?/br>
    「好了，穎穎好歹和左京見面了，他沒有當場翻臉不是很好嘛，這最難的一步已經(jīng)跨過去了，后面慢慢來就行。」

    徐琳笑道。

    山莊有數(shù)十個溫泉池，最好的一個自然就是香盈袖樓臺的溫泉池，三十幾平米的室內(nèi)溫泉池，翻騰著熱氣，鼓鼓作響。

    池子中央七八張大理石桌子上，用竹籃盛放著，一籃籃供人取食的新鮮瓜果，還有產(chǎn)自點心、飲料和冰塊等等。

    走到溫泉廳，白穎不由一愣，這里已經(jīng)有人在泡湯了，一個年輕男人閉目靠在池邊，池岸有一個壯漢正佇立在后面，正巧眼神瞥來，予人一種冷冽的目光。

    「媽，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br>
    白穎道，她想及左京意指曾經(jīng)泡湯被郝小天占便宜的事情，現(xiàn)在如過再和男人混浴，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妥，「沒事的?！?/br>
    李萱詩不以為意，大溫泉池一向是混浴，都是穿著泳衣泳褲，又有什么關系。

    卻是側(cè)身朝著何曉月問道，「是他么？」

    「沒錯。」

    何曉月應道，「他就是郝留香先生，旁邊是他的司機。」

    「司機？看樣子更像是保鏢?！?/br>
    李萱詩想了想，「等下叫人把我的兩瓶酒送來。」

    香盈袖，一般不對外開放，只接待重要的客人，以往只有縣市領導，知名企業(yè)家等才會被接待，當然入住總統(tǒng)套房客人也被視為貴客，自然能夠享受這個溫泉池。

    聽到女人的細語，青年微微睜目，瞳眸隨著視線所及而睜大，不遠處那四個風韻不同的美婦，饒是他見過形色的美人，也不得不感嘆群芳爭艷，確實要高看一眼。

    「何主管?！?/br>
    他微微一笑，表示禮貌問候。

    「郝先生，這位是我們董事長李萱詩李總?！?/br>
    何曉月介紹。

    「郝先生，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們?nèi)氤嘏轀?？?/br>
    李萱詩微微一笑，「如果你覺得被打擾，我們會換其他溫泉池?！?/br>
    雖然這樣詢問，但她不認為這個男人會拒絕，一個血氣方剛的男性，面對四個大美人，只是混浴泡湯而已，不是很過分的要求，誰會忍心拒絕呢。

    「我聽人說這里的溫泉浴是全衡陽市最好的，確實沒讓我失望?！?/br>
    郝留香道，「有四位美女一起湯泡，這么賞心悅目，不會是貴酒店的特色服務吧?！?/br>
    「郝先生，說笑了?！?/br>
    李萱詩笑著領著女人進了溫泉池。

    「郝家溝這么多郝先生，李姐還是稱呼我留香吧。」

    郝留香淡笑道。

    「贈人玫瑰，手留余香，很溫柔的名字。」

    李萱詩淡淡道，「只是這聲姐，我還真是受之有愧，我大兒子的年紀可能比你還大上一些?！?/br>
    「是么？還真是看不出來，李姐保養(yǎng)得挺好。」

    郝留香嘴上客套，李萱詩和徐琳雖然保養(yǎng)得宜，處在風韻猶存的梯隊，但和白穎、王詩蕓的年齡差異還是能夠一目了然的，畢竟保養(yǎng)再好，總會留下些歲月的痕跡。

    「四大美人我已經(jīng)認識兩位，不知能夠結(jié)識另外兩位？」

    臉上淡淡的溫柔笑容，毫無覬覦的欲望，能夠坐擁龐大財富的貴公子，家教素質(zhì)確實不錯。

    「徐琳，東海銀行副行長?！?/br>
    徐琳自我介紹。

    郝留香一愣：「東海銀行？長沙的東海銀行，我在那里開了個賬戶?！?/br>
    「你現(xiàn)在是我們銀行的優(yōu)質(zhì)客戶?！?/br>
    徐琳點到為止。

    郝留香沒有表態(tài)，然后將目光轉(zhuǎn)向白穎，彷佛有了些許的愣神，微微蹙眉，又多看了一眼，然后沉默，低頭不語。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抬眸，盯著白穎，說出一句話。

    「我們…是不是以前認識？」

    幾個女人也是一愣，這是一句略顯突兀甚至有些老套的問話。

    像是過時搭訕女生的一句話，

    可是瞧著他那種狐疑又不確定的神情，沒人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白穎也是在腦海里搜索了一番，沒有結(jié)果，她對這個人沒有印象，微微搖了搖頭，算是回應。

    「她是我的兒媳白穎。」

    李萱詩嘴上這樣說，卻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瞧了瞧白穎，只是她并沒有留意到。

    「抱歉，是我認錯人了，我想我們應該是不認識才對?！?/br>
    郝留香想了想，「可能我對這里的人有種本能的親近，雖然是第一次回郝家溝，但我不覺得疏離?！?/br>
    「回郝家溝？」

    李萱詩奇怪道，「你不會是郝家溝的人吧？」

    對了，郝留香可不姓郝么，可是郝家溝是什么地方，過去一直是貧困村，也有她嫁到郝家溝，憑借左軒宇的遺產(chǎn)在這里辦公司投資，然后在國家政策扶持下帶動村民發(fā)家致富，郝家溝富裕也是這些年的事，不可能會有這樣一尊大財神。

    「確切來說，這里應該是我的祖籍，我的爺爺生在郝家溝，那時候還是內(nèi)戰(zhàn)狀態(tài)，他作為軍眷被帶到了臺灣，成年后在南洋經(jīng)商，也就是現(xiàn)在東南亞，我出生在寶島，這還是第一次回郝家溝。」

    郝留香緩緩道，「其實十年前我就來到大陸，那時候已經(jīng)三通了，我是作為交流生過來，那時候我就想著以后回來投資建設，等到我接手家族生意，可以將愿望實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十年?！?/br>
    「你十年前在大陸讀過書，是在哪一所學校？」

    白穎問道。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美術系。」

    郝留香道，「我曾經(jīng)想過當一名畫家?！?/br>
    「難怪。」

    白穎這才了然，「十年前，我還在北大讀書，你可能那時候見過我，不過我對于你確實沒印象?！?/br>
    「這就是緣分。」

    李萱詩笑道，「你的祖籍是郝家溝，你又和穎穎是校友，現(xiàn)在又在郝家溝遇上，這說明你這趟來對了。你不是想要投資嘛，最近衡山衡陽兩個縣有個新經(jīng)濟區(qū)項目，你正好可以建設家鄉(xiāng)。」

    「李姐，我是商人，生意和感情不能混為一談，都是建設祖國，那里也都一樣，國內(nèi)的政策還是歡迎我們這些臺商投資的，你說的這個新區(qū)項目，其實我也聽過一些，暫時還不急。」

    郝留香和顏淺聲，「我們還是先泡湯，你說呢？」

    「說的也是。」

    李萱詩心知不能cao之過急，這時候有服務員將酒送了過來，「這兩瓶李奇堡酒莊園的康帝酒年份還不錯，你既然叫我一聲李姐，這兩瓶酒就當是見面禮?！?/br>
    郝留香倒也不再堅持，話里表示了謝意。

    李萱詩覺得這買賣劃算，如果能把郝留香談下來，那郝江化的政治生涯還能再多些時日，再加上白穎回來，她有了依仗，也不見得要和那姓鄭的虛以為蛇。

    李萱詩和徐琳在心里盤算著在郝留香身上有所著墨，白穎只是感嘆能夠遇到校友，說起來左京也是她的校友，而且還是更親近的關系，那段美好青春的記憶…倒是何曉月，她只是有些奇怪，但奇怪什么，她也不知道。

    結(jié)束泡湯的時候，李萱詩又一次詢問白穎的意見。

    「再說吧，媽，至少今晚不行?！?/br>
    白穎堅持道，「山莊離郝家大院也近，我可以抽空過去，但我不會住那里，你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過你，所以你自己決定好，最重要的是你人在就行，左京如果讓你不開心，你可不能再躲起來?！?/br>
    李萱詩嘆了口氣，「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左京需要時間，你和我可能也需要時間，千萬不要急，他是不會容忍我們犯錯的?！?/br>
    白穎臉色有些淺白，確實，她不能再犯錯，無論是哪一邊。

    飛機落地香港，白行健便被接待到港辦的商宿，他收到了王天發(fā)來的消息，當初將王天安排在左京身邊，就是在提早預防。

    雖然他沒有去驗證心里的猜想，但對于白穎和左京這兩個孩子，他看得很透徹。

    這對夫妻中，看似左京當家，其實存在著不公平的平衡，左京一直在壓抑自己，用容忍換取平靜，白穎并不是如她母親一樣賢惠持家，她清純的外表下其實透著野性，那種骨子里的放肆，很多年前他這個做父親的就體會過。

    左京坐牢前，捅了郝江化三刀，三刀是什么概念，那絕不會是誤傷，但郝家出具了諒解書，左京坐了一年牢，白穎就躲了整整一年。

    這幾件前后發(fā)生的事絕不是孤立的，妻子更是去探過監(jiān)，左京什么都不肯說，很多次妻子都吐露，她懷疑白穎是否做了對不起左京的事情，談及左京經(jīng)常動不動出差，白穎正是新婚少婦，會不會一時把持不住，做錯了事情。

    每當妻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白行健只能寬慰，其實他心里清楚，這么多年的法官經(jīng)驗，見過太多的人倫慘劇，女兒做錯的事哪里只是妻子以為的一夜情，她只怕是累犯，甚至仍然不知悔悟。

    這對于白家來說，簡直是羞辱，就像是很多年前，她那時候大膽放肆的瘋狂…白行健只能自我安慰，這些都是自己胡思亂想，但他還是做了一些準備，將王天調(diào)監(jiān)就是為了保護左京，監(jiān)獄里的不可告人，他不是不清楚貓膩，他不會容忍別人動到女婿頭上。

    在北京這次談話，

    其實已經(jīng)打碎了白行健對于白穎的美好的想象，可是他依然沉穩(wěn)，作為丈夫，他不希望妻子因為女兒的不堪而受到傷害，如果、如果白穎能回頭的話，如果左京這孩子還能給白穎一個機會，這對小夫妻還能維系婚姻，白行健覺得自己的心血便不會白費。

    對于左京的報復心思，他怎么會不明白，他也年輕過，年輕人總是有熱血的時候，可是到了這個年歲，白家的存續(xù)對他至關重要，他更不希望左京走到無路可退，所以他必須把女婿的后路準備好。

    女人到底錯成什么樣，他已經(jīng)無法改變，只是從父親的角度，他要有所承擔，哪怕左京不諒解。

    沒有一個父親可以坐視自己的孩子發(fā)生不可逆的意外，雖然左京這孩子念情，但白行健同樣有所準備。

    他不允許任何人動到左京，也不能容忍左京對白穎下死手，但如果是懲戒的話，左京有權(quán)主張，隨他去吧。

    至于郝江化那個畜生，如果不是身體…如果不是這件事牽涉到白家。

    也怪自己對女兒的教育不夠，等到自己有所猜測的時候，大錯早已鑄成。

    無論白穎如何想法，她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不曾向父母坦白求救，除了左京這個因素外，極可能郝江化拿住了白穎的把柄，犯罪分子的下作，太多的案例可以參考。

    僅憑那些證據(jù)是無法威脅到白家，可是政治權(quán)力的變革近在眼前，那些人痛恨自己把持這個位子，隨時等著清算白家，郝江化以及他背后的那些人不可能，可是他掌握的東西，只要能給白家潑臟水，只要有人把這個蓋子掀開，白家的政治也就到頭了，最多是拖著某些人陪葬。

    這是一種恐怖平衡，誰先動誰先完蛋，這就是政治。

    所以，還是把郝江化，把那些骯臟的丑事交給左京這孩子去解決吧，而那些背后的暗箭，就讓他來抗。

    白行健清楚，只要他還活著一天，那些跳梁小丑就不敢動，他白行健還沒死呢，他要左京功成身退，他要童家不被卷入，他要女兒…能夠回頭，所以這次香港，他必須要來，有一些事情，他必須要安排好。

    「白先生，大小姐回郝家溝了，她現(xiàn)在住在溫泉山莊，和左京也見了面?！?/br>
    王天這樣報告，至于孩子ＤＮＡ的事情，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你是說穎穎出現(xiàn)了？好，我知道了，還是那句話，只要左京不動她，只要左京不犯大錯，你一定要保全他們。」

    白行健又一次重復了過去的角度，王天這個人值得信任，他是這樣以為，所以他沒想到王天會隱瞞這件事，這也導致了后續(xù)的一些變化。

    從秘密安排，白行健見到了軍總院介紹的香港專家。

    「白先生，軍總院其實已經(jīng)給過你建議了，強心藥和救心丸雖然能延緩你的癥狀，但還是治標不治本，效果也會越來越差?！?/br>
    「我知道，他們跟我說了，我想聽聽你的建議?！?/br>
    「你的心臟已經(jīng)有萎縮的征兆，心血管又堵塞，并且你還有心心絞痛和心肌梗塞，服藥可以將你堵塞的地方暫時重開，但這種藥物通管會造成壓力變化，進一步對你的心臟進行沖擊。老實說你的心臟一部分出現(xiàn)鈣化，同時又在萎縮，心血管又堵塞，心臟的負荷壓力太大了。」

    「這么說吧，你的心臟一半是老年人，像是枯樹，隨時就腐朽了，你的另一半處于萎縮退化狀態(tài)，如果發(fā)展下去連小孩都不如，除了換心手術，沒有別的辦法，拖得越久，對你越?jīng)]好處?！?/br>
    「軍總院說過，如果我做換心手術的風險同樣很大?！?/br>
    「沒錯，你的身體狀況其實都不太好，和正常的換心手術不同，成功率在２５％左右，并且不能排除換心后出現(xiàn)排斥等問題，如果你同意換心的話，我可以幫你弄到合適的心臟，這是軍總院無法給你保證的，但還是那句話，越早做成功率越高，如果你不做，你最多只能撐三個月，你連搏一搏的計劃都沒有?！?/br>
    三個月，白行健猶豫了，就算真要搏，還是要把事情交代清楚，現(xiàn)在他還不敢搏。

    回到商宿，白行健給妻子撥去電話：「佳慧，是我…是啊，我到地方了…我跟你說個事情…穎穎她在郝家溝…溫泉山莊，她和左京見過面了…嗯，就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衡陽市招商辦不遠處的一家酒店，吳德已經(jīng)訂好了房間，肥胖的身體，卻顯得悠然自得。

    「寶貝，你怎么了？」

    吳德一手按撫在女人豐滿的臀部，「不開心？這不是來陪你了么。」

    「把你手拿開，我覺得惡心。」

    女人雖然語氣不滿，身體也沒見真有反抗，「你讓我辦的事情，我已經(jīng)做了，我從市臺辦手里給接了關系，那是要擔責任的，一尊大財神你讓我轉(zhuǎn)到衡山縣，我這是里外白忙活，為了那個女人，難為你吳總這么勞心勞力。」

    「我和她不是你想那種關系…這個人不是你跟我能惹的，她后面可是通著ＤＳ館，這些牢sao話，你當我面講可以，絕不能漏出去?！?/br>
    吳德嘆道，「這也是給我們留退路，萬一哪天出事了，攀上這棵大樹，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你就騙我吧，你這些女人，哪個不是被你幾句話給騙過去了，還是你又要硬來?！?/br>
    女人不信，轉(zhuǎn)身欲走。

    吳

    德哪里肯，連忙上去將她推到床上：「婧，別走，我是特意來見你。」

    「特意來見我？韓警官已經(jīng)收到風了，你和那位郝縣長在會所可是玩得很嗨，還搞什么日屄大賽，把幾個小姐搞得都不成樣了?！?/br>
    解婧道。

    「冤枉啊，這郝江化他就是個牲口，那日屄是往死了cao，我吳德從來最惜花，特意提前認輸，就是為了留出精力來滿足你?！?/br>
    吳德一邊說著話，一邊攀上女人的玉胸。

    「你…說真的？」

    「真不真，你試試它不就知道了?！?/br>
    白沙，我在坐監(jiān)抽的煙，出來后，這習慣保留下來。

    點上一根煙，看著煙頭的星火，看著它慢慢地燃著，煙云裊裊，我知道一切都朝著我預想中在進行。

    不需要我親自去做，而是復仇的巨輪滾動，這張囚網(wǎng)張得足夠大，當獵物驚醒時，已經(jīng)收網(wǎng)了。

    煙，被點燃，彷佛我在父親的碑上，我向他告祭，連同我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