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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劫(1.9)大楚打更人

    作者:云清揚

    2022年7月7日

    字數(shù):100107

    【第9章·大楚打更人】

    “來人……可是蕭……清河郡主?”

    太守匆忙起身,聲音稍稍發(fā)顫。他在云州任職多年,但不熟悉京城,自然也不曾見過清河郡主。不過從蕭青陽的稱呼中,他立刻清楚了此女的身份。

    僅僅一個郡主并不會讓他顧忌,但清河郡主與眾不同,她更重要的身份是楚國玄道天才,瓊?cè)A宗宗主的關(guān)門弟子。

    “正是本郡主。”

    蕭青妍鳳眼掃過云州太守和他身邊的欽差,語音清冷:“不知我的弟弟身犯何罪,你們竟要對他用刑?”

    太守腳底發(fā)軟,站立不穩(wěn),急忙用手撐住桌案。

    在清河郡主美到令人不敢逼視的身軀中,太守和欽差劉大人同時感到一股重重的威壓,直教二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短暫的沉默過后,劉大人才抬起頭,硬著頭皮道:“蕭青陽涉嫌殺人,人證物證俱在。但世子不肯招認,不得以才用刑。”

    “涉嫌殺人?”蕭青妍轉(zhuǎn)向弟弟,聲音立刻輕柔下來:“告訴你jiejie,你殺人了嗎?”

    “絕對沒有。”蕭青陽語音干脆,充滿激憤。

    “你敢以我蕭家祖先的名義發(fā)誓嗎?”

    “我蕭青陽,以蕭家列祖列宗的名義發(fā)誓,絕對沒有殺害高鴻,如果說謊,天誅地滅。”

    蕭青妍轉(zhuǎn)向太守:“你們二位聽到了嗎?青陽說他沒有殺人。”

    太守與劉大人對視了一眼,苦笑道:“審案不是兒戲。你這樣問,傻子也不會承認自己殺人。這樣的話如何取信于人?”

    “就憑他姓蕭,就憑我蕭家的有言必信的名譽。”蕭青妍目視二人,冷冷道:“這還不夠嗎?”

    大堂內(nèi)雅雀無聲,所有人目光投向清河郡主,似乎不敢相信這個月宮仙子般的美女竟會如此霸道。

    太守一時竟想不出如何駁斥她的話,愣在堂上發(fā)呆。劉大人忍無可忍,朗聲道:“本官記得郡主已入宗門。按照規(guī)矩,宗門雖然強大,但不可插手朝廷事務。郡主這樣做恐怕會給瓊?cè)A宗惹麻煩吧?”

    “本郡主雖入宗門,但郡主封號猶在。jiejie管弟弟的事有什么問題嗎?”

    “這……”

    劉大人與太守交換了一個眼色,道:“你雖貴為郡主,但也不能妨礙本案審理。如果擾亂公堂,就不怕老王爺那邊受你們拖累嗎?”

    欽差惱火至極,但又不敢發(fā)作。他雖然不曾修煉,但也聽過清河郡主的名聲,這位玄道才女如果發(fā)怒,恐怕只要動動手指,自己的老命就要交待在這里了。

    此時葉臨川站了出來,向太守鞠躬道:“本案疑點頗多,證詞并不能證實蕭青陽就是殺人兇手。還請?zhí)孛鞑臁!?/br>
    劉大人不敢沖清河郡主發(fā)火,對他則毫無顧忌,怒喝道:“親眼目睹還不算嗎?你說蕭青陽不是兇手,那你告訴我兇手是誰?”

    葉臨川不卑不亢地站立堂前,道:“請兩位大人給在下三天時間,我一定會找出真正的殺人兇手。”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衙役們交頭接耳,嗤笑聲不停。在大楚,無法勘破的命案數(shù)不勝數(shù),沒有人敢如此狂妄,竟然聲稱三日內(nèi)偵破一樁命案。

    蕭青妍美目流盼,上下打量著眼前男子,似乎也在考慮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太守喝道:“公堂之上不可兒戲。三日之內(nèi)你如果交不出兇手,本官可要治你的罪。”

    “甘愿受罰。”

    劉大人還想阻攔,蕭青妍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難道大人想阻撓這位公子找出真兇嗎?”

    太守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道:“三天而已,到時看清河郡主還有何話說。本官不信這位姓葉的三天內(nèi)就能破案。”

    劉大人只好坐下,哼了一聲:“那就給你們?nèi)鞎r間。”

    葉臨川再次鞠躬,道:“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刑捕頭帶幾位捕快跟我一起回白鹿宮。進山處要派兵把守,三日之內(nèi),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太守只得點頭答應。

    案件審理中斷,太守整理了一下官帽,宣布退堂。

    在蕭青陽被衙役帶下之前,蕭青妍低聲問了一句:“那位要幫你找出真兇的公子是誰?”

    蕭青陽曖昧地一笑:“jiejie自己去問吧,會有驚喜呦。”

    清河郡主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語道:“臭青陽,自身都難保了,還要捉弄jiejie。”

    出了府衙大門,蕭青妍來到葉臨川身前,作揖道:“蕭青妍這廂有禮了,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這一刻,葉臨川期盼已久,但當看到清河群主走到身前,他依然緊張得心頭打鼓,俊臉上也飄了層紅暈。

    十幾息之后,葉臨川才稍稍鎮(zhèn)靜一些,終于鼓起勇氣望向蕭青妍清冷又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面容。

    “郡主,其實我們小時候曾經(jīng)見過的。”

    他的眼前浮起兒時的一幕,那個只有五歲的小姑娘,可愛得像一只瓷娃娃,滿地追著自己喊臨川哥哥。

    可如今,她已是楚國聞名的玄道天才,而自己依然未能擺脫紈绔的惡名。

    蕭青妍眉毛微挑,輕聲道:“我們見過?”

    葉臨川不敢再打啞謎,拱手道:“在下是平陽郡主之子,青州葉臨川。”

    “葉臨川。”蕭青妍‘啊’了一聲,立刻意識到對方的身份。這個男子曾與自己指腹為婚,兒時還曾在一起玩耍。她依稀還記得,那個淘氣的男孩曾指著自己對著其他小伙伴說:“這是我的媳婦,你們誰也不許欺負她。”

    而隨著他搬到青州,兩人就再也不曾相見。之后,自己脫穎而出,傲然于世,最終進入宗門。而那個男子卻成了楚國聞名的紈绔。再之后,蕭家派人取消了婚約,兩人再無瓜葛。

    世事如此奇妙,兩個十多年未曾相見的男女再次聚首,只是一切恍如云煙,再也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難道他真能找出兇手,為弟弟脫罪?

    想起葉臨川曾經(jīng)的惡名,蕭青妍不禁有些懷疑。

    此時此刻,兩人相距不足兩尺。葉臨川偷偷打量著清河郡主,一顆心打鼓似的劇跳不止。

    玉人在側(cè),葉臨川這才仔細地欣賞起郡主的衣著。她穿著一件素白色的長錦衣,衣角用暗金絲線縫了一圈,衣襟中央繡著一只淡淡的鳳凰,不知是用什么線繡出,不仔細看只有一層淡淡的影子,腰中系一條淡青色腰帶,與白衣相得益彰,給人一種清雅卻不失華貴的感覺。

    葉臨川暗嘆,畢竟是清河郡主,即便入宗門修行,一身素衣仍能彰顯其與眾不同的高貴。

    人們常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可在清河郡主這里恰恰相反,任何一件素雅的衣服都會因她而熠熠生輝。

    他的目光略顯呆滯,從郡主的臉頰掃到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再從兩根精致如蝶翼般微微凸起的鎖骨掃到胸前起伏的山巒。

    葉臨川沒有想到,蕭青妍身形修長,體態(tài)婀娜,胸前竟隱藏著一對如此豐碩挺拔的雪峰。

    那對玉峰挺立,將雪衣高高撐起,中央留出一道迷人的幽深溝壑。

    他呆了幾秒,連忙轉(zhuǎn)頭,生怕蕭青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癡迷丑態(tài)。

    蕭青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無意間瞟見葉臨川想看又不敢看的窘態(tài),清冷的面吞上總算露出一抹笑吞。

    她見慣了男子癡迷的目光,對葉臨川的反應倒不覺得奇怪。與其他男人相比,至少他還保持著應有的禮節(jié)。

    眼前男子雖說背著紈绔之名,但這身皮囊還不錯,稱得上玉樹臨風。只是蕭青妍一心修行,對這些并無特殊感覺。

    不知為何,當她得知面前之人就是曾與自己有過婚約的臨川哥哥時,芳心也有一絲慌亂。或許,這畢竟不是一段普通的緣分。雖說世事滄桑,往事已如過眼云煙,但那個男孩的影子始終并未完全從心中抹去。

    無論是什么緣故,畢竟是自己毀約,她的內(nèi)心也難免生出一絲歉疚。

    這種奇特的思緒一閃而過,蕭青妍立刻想起弟弟的處境,臉色又沉了下來。

    兩人邊走邊聊,蕭青妍問道:“你說三日內(nèi)捉到兇手,是一時起意,還是真有把握?”

    葉臨川道:“不敢說有十成把握,但也相差無幾。”

    蕭青妍一雙美目盯著男子,好奇地問道:“可以講講嗎,你覺得是兇手是誰,為什么要嫁禍給青陽?”

    “暫時還不知道兇手的姓名,但我有一個大概范圍。兇手是個男子,人在白鹿宮,很可能就是榆林院的學子。他的身高比青陽略高一些,練過武功,氣力很大,與死者高鴻相識,甚至是朋友。”

    蕭青妍眼中疑問更濃:“你見過兇手?否則如何能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沒有見過,但我看到了高鴻的尸體,根據(jù)他的尸體做出的判斷。”

    “你只是看過高鴻的死尸,就能得出剛才的結(jié)論?”蕭青妍仍然半信半疑。

    葉臨川脫口而出:“根據(jù)洛卡爾物質(zhì)交換定律,兇手只要實施犯罪行為,必然會在犯罪現(xiàn)場直接或間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體及其周圍環(huán)境,會自覺或不自覺地遺留下痕跡。”

    話音剛落,他馬上醒悟自己的職業(yè)病犯了,急忙對著迷惑不解的蕭青妍解釋道:“是這樣的,兇手殺人,必然會在現(xiàn)場留下痕跡。通過這些痕跡,我就可以反推出兇手的一些特征。”

    蕭青妍道:“可否給我講講你的依據(jù)?”

    “我看過高鴻的尸體,死者死于劍傷,一劍斃命,傷口從前胸插入,正中心臟,從后背穿出,中間還刺斷了一條肋骨。

    傷口傾斜,前胸偏高,后背偏低,從兇殺出手的位置可以判斷出他的大致身高。一般來說,用劍的人可以從下方挑刺,也可以平著出手,但根據(jù)劍傷位置,兇手一定是平刺,因而能判斷出他的身高略高于青陽。

    一劍穿心,說明此人練過殺人的功夫,且氣力不小,否則很難刺斷肋骨后穿透后背。”

    蕭青妍微微點頭:“有些道理,那你憑什么說兩人相識,甚至是朋友?”

    “這個也不難解釋。高鴻死不瞑目,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憤怒。從人的瞳孔可以看出很多,比如驚恐時瞳孔會縮小,迷亂時瞳孔會放大。假如兇手是個陌生人,那么高鴻眼神中更多的應該是驚懼,而不是憤恨。

    還有,我曾打聽過,這位高鴻平日也練武,而且功夫不錯,這才會答應與青陽決斗。報案的書生聽到兇手自稱蕭青

    陽,并且號稱要為民除害,這就有一個問題,如果不是兇手功夫高出高鴻太多,他這樣做只會打草驚蛇,徒增刺殺的難度。”

    “你是想說?”蕭青妍似乎明白了什么。

    “兇手在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提前出手,而且是正面出招。這說明高鴻被殺前與兇手挨得很近,并且毫無防備,兇手才會一擊得手。”

    蕭青妍明眸一亮,點頭道:“所以說兇手與高鴻相識,這才有從吞出手的機會。”

    “不錯,還有一個細節(jié)。高鴻死后俯身倒地,但右手指甲中沾滿泥土,在他手掌周圍的地上有幾道不規(guī)則的痕跡,郡主你猜他在做什么?”

    蕭青妍沉吟道:“或許他想寫下兇手的名字,只是還沒來得及寫就斷了氣。”

    葉臨川暗贊,郡主果真聰慧,要是在前世,隨便培訓一下就是超級警花。

    不過蕭青妍仍舊有些疑惑:“知道這些就足以捉到兇手了嗎?”

    葉臨川搖頭道:“這些還不夠,我們要繼續(xù)縮小范圍。一般來講,除了那些變態(tài)殺人狂,任何兇手作案都有動機。

    這個兇手為什么要殺高鴻,又為什么要嫁禍給蕭青陽?

    青陽不過是個孩子,怎么會和人結(jié)下深仇大恨。那結(jié)果顯而易見,兇手嫁禍青陽,目的是沖著蕭家去的。

    而他能夠想到嫁禍蕭青陽,顯然是知道青陽與高鴻的矛盾,因此這個兇手必然就在白鹿宮。

    郡主可以想想,老王爺都有哪些政敵,然后我們再查這些人的孩子有誰在白鹿宮學習。”

    蕭青妍陷入沉思,最后搖頭道:“家父政敵頗多,最大的對手是丞相韓興國。兩人政見不合,同時在立儲上分歧很大。至于其他人,一時想不起許多。”

    葉臨川道:“這個不難,到宇文夫子那里要一個花名冊,逐一核對便是。還有一條對我們很有幫助,根據(jù)報案人描述,高鴻被殺之時,距離端午詩會開始只有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兇手要銷毀證據(jù),肯定不能及時趕到廣場。到時查查哪一位缺席,或者遲到很久,那么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最后一點,那位劉大人顯然知道內(nèi)情,這才要致青陽于死地。查查他跟朝中哪些高官交好,也對本案有益。只不過時間來不及,只能先從白鹿宮內(nèi)查起了。”

    蕭青妍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男子,心頭充滿驚奇。這原本是個毫無頭緒的案子,經(jīng)他簡單分析之后,一切就變得異常清晰。

    她甚至能感覺到,兇手就在眼前,只要隨意出手,那人就會自投羅網(wǎng)。

    兩人剛剛商議完畢,邢捕頭帶著幾個捕快追了上來。他一臉不屑地看了葉臨川幾眼,道:“葉公子,本捕這就隨你去白鹿宮。我倒想看看你這位神捕如何在三日內(nèi)捉到兇手。”

    葉臨川只是一笑:“刑捕頭只要派人看好山門即可,不得放人隨意進出。”

    查案超出預期的順利。經(jīng)過排查,端午當晚一共有三位學子未能即使參加端午詩會,其中一位干脆就沒來,自稱受了風寒,在屋內(nèi)躺了一晚。

    而此人身高與葉臨川預估完全吻合,恰好又與高鴻和丞相韓興國的三兒子韓子陵交好。

    葉臨川匆匆趕往白鹿宮的貴賓客房,與剛剛查了半天資料的蕭青妍見面。

    通過分析,基本可以認定那位當晚缺席詩會,名叫梁九卿的學生就是殺害高鴻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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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青妍柳眉微蹙:“下一步該怎么辦,直接將他帶回府衙?我擔心他拒不招供,而我們只是推測,又沒有證據(jù)。”

    葉臨川道:“我也在考慮此事,不如去詐他一下,看看能否騙他說出實情。郡主請監(jiān)督邢捕頭,讓他為此事作證。”

    蕭青妍微微點頭,同樣認為這樣遠比直接拿人更加有效。兇案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幾天,但自從她隨著葉臨川來此,白鹿宮對外的訊息已被完全切斷,兇手不可能知道府衙里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會提前做出應對。

    當天傍晚,葉臨川來到梁九卿的房間,輕輕敲響外門。

    與其他學宮的學生幾個人擠在一個房間不同,來白鹿宮學習的都是些貴族子弟,每人都有自己單獨的臥房。

    梁九卿聽到門響,上前打開房門。

    “梁兄,在下葉臨川,不知你是否認識小弟?”

    “不認識,不知尊駕找我何事?”梁九卿搖了搖頭。

    葉臨川故意環(huán)視了一圈,低聲道:“可否到房中說話。”

    梁九卿面色狐疑,但還是起身讓開,放他進入屋中。

    “出大事了,你殺害高鴻被人撞到,我是來救你的。”

    梁九卿臉色突變,大聲道:“你胡說什么,我何時殺過人?你敢污蔑我,到底是何居心?”

    葉臨川面帶冷笑:“你怎么不分好賴,再不配合,恐怕你活不過明天。”他掃視了一眼對方的房間,看到墻上掛著一口寶劍,輕輕道:“恐怕你當時就是用這把劍殺的人吧。”

    “你……”梁九卿聲音發(fā)抖,“我沒殺人。”

    “你自己以為做的天衣無縫,但仍舊露出了破綻。最大的問題就是,你比蕭青陽高出兩寸,當報案人與蕭青陽對質(zhì)時,那人聽出兇手的聲音與蕭青陽不同,也發(fā)現(xiàn)蕭青陽比兇手稍矮,稍瘦一些。因此太守斷定兇手另有其人。”

    “就算……兇手不是蕭青陽,又與我何干。”

    “哈哈哈,你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只因高鴻沒有直接斷氣,在地下寫了梁九兩個字。”

    “不可能,我一劍穿心,他哪有機會寫字。”

    梁九卿話音未落,忙捂住嘴,驚恐地望著葉臨川。

    “你究竟是誰?”

    “我是來幫你的。事情鬧大了,雇你的人為了自保很可能拿你頂罪。現(xiàn)在你只有跟著我才有一條生路。”

    梁九卿臉色蒼白,自語道:“不會的,子陵是我的朋友,他絕不會出賣我。”

    “你現(xiàn)在還相信這些王侯子弟?就算韓子凌不想出賣你,他的丞相父親也不會放過你。你可知道,這次京城派了一位欽差,此人姓劉,他原想將罪責安在蕭青陽頭上,可惜梁王不好惹,捕頭又發(fā)現(xiàn)了明顯破綻,他就順水推舟,想要殺你滅口。”

    梁九卿心情大亂,跪倒在地道:“我該怎么辦?”

    此時門聲一響,面帶輕紗的蕭青妍與邢捕頭先后破門而入。

    邢捕頭道:“你要做的就是如實招供,別無第二條路可走。”

    “你們……”梁九卿轉(zhuǎn)頭看了葉臨川一眼,整個身子癱倒在地。

    兇案告破,只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

    邢捕頭向葉臨川深鞠一躬,道:“公子神乎其技,在下佩服。不知公子從哪里學到這些探案的本領(lǐng)?”

    葉臨川微微一笑:“當朝負責辦案的都有哪些部門,有沒有個叫做打更人的組織?”

    “打更人?”邢捕頭搖了搖頭:“各州下都有衙門負責,皇城也有三司各負其職,但沒聽說過打更人。”

    “那就是我搞錯了,這些本領(lǐng)是個打更老頭教我的。我還以為皇城專門有這樣一個部門。”

    第二天,府衙傳來消息,梁九卿在牢中畏罪自殺,一頭撞死在墻上。所有罪責已明,皆由梁九卿承擔。

    葉臨川只能暗自嘆息,府衙黑暗遠超想象,自己人單力孤,根本不可能進一步挖出真兇。

    朝堂就是如此,梁王與丞相心知肚明,卻又斗而不破,互相守著最后的底線。

    當天午時,蕭青陽毫發(fā)無損地返回白鹿宮。除了前天府衙上匆匆見過一面

    ,姐弟兩個已經(jīng)數(shù)月未見,如今相見,分外難舍。

    此時,兩人自然想到解救青陽的恩人葉臨川。

    弟弟已然無礙,蕭青妍當然要及早返回,但這份大恩總要報答。

    蕭青妍沉思半晌,對蕭青陽道:“去請葉公子一趟,我要送他一件禮物。”

    蕭青陽詭異地一笑:“jiejie覺得臨川大哥怎么樣?雖說這個世上沒有人能配得上jiejie,但相比起來,臨川大哥一定是首選。”

    “不要亂講。”每當提到葉臨川,向來心如止水的蕭青妍內(nèi)心總有一絲慌亂。雖說早已注定無緣,但這個名字總是與他人不同。尤其是這幾日相處,她似乎見到一個謎一樣的男子,他的一舉一動都能勾起自己的好奇。

    她不知道,一旦女人對一個男子產(chǎn)生好奇,就很難保持內(nèi)心的那層銅墻鐵壁。

    未過多時,葉臨川與蕭青陽談笑而至。

    蕭青妍上前斂衽施禮,輕聲道:“這次多虧葉公子,青陽才能免收牢獄之災。青妍在此謝過。”

    之前清河公主與人行禮都使用修行者的揖禮,此禮不分男女都能使用。而此刻,她真正以女兒之身行禮,那份嫵媚風情令葉臨川呆立在地,不知所措。

    原來郡主不止是清冷的月宮仙子,同樣也可以如此溫柔嫵媚,只是這份魅惑別人卻無緣得見。

    蕭青妍行禮之后上前幾步,慢慢向他靠近。葉臨川僵立不動,滿眼都是郡主動人的身影。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轉(zhuǎn)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她的體態(tài)婀娜,步履輕盈,每走一步都撥動著葉臨川的心弦。似真似幻,絕妙難言,即使是形吞洛神的詞句,都無法描述面前女子的絕世風采。

    直到蕭青妍走到身邊,葉臨川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禮,忙回禮道:“我與青陽一見如故,就算你我之前并無淵源,我也會傾力相助的。”

    蕭青妍微微一笑:“我信公子所言。不過蕭家有恩必報,青妍要送公子一份禮物。”

    葉臨川終于敢直視她的明眸,還未回答,就聽蕭青妍道:“我見公子已是練氣中期,不知平日所習是什么功法?”

    “讓郡主見笑了,不過是一些粗淺的劍術(shù)。”葉臨川明白自己所學在她面前不值一提,微微有些汗顏。

    “瓊?cè)A宗一套劍術(shù),名叫長虹曜日劍法,與宗門的流云孤月劍法齊名。不過這套劍法卻不適合女子修煉,故而雖然是宗門最高等級的功法,但卻無人修習。今日我想把這套劍法傳給你,不知公子可有興趣?”

    葉臨川驚喜莫名,他當然明白這套劍法的價值。自己不過是練氣境,竟然能學到頂級宗門的最高功法,這種際遇可謂百年不遇。

    只是他頗有些奇怪,為什么全是女弟子的瓊?cè)A宗會保留這樣一套適合男人的功法。

    “能學這套劍術(shù),臨川幸甚。只是我不是瓊?cè)A宗的弟子,擅自學宗門的功法是否合適?”

    蕭青妍道:“無妨,師尊曾說過,這套劍法可……教給資質(zhì)上佳的修士。”她說話時臉色微紅,好似涂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其實她的師父當時原話是這樣的:“這套劍法對你本身無益,但可授予有緣之人。只是機會只有一次,必須極為慎重。”

    雖說此緣非彼緣。但蕭青妍依然心如鹿撞,不知自己為何輕易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自然不會知道,將來有一天,只因她此時的決定,九州大戰(zhàn)中會出現(xiàn)雙劍合璧,日月同輝的震撼一幕。

    葉臨川望著清河郡主絕美的嬌顏,心臟跳得遠比對方劇烈。他注意到那張美艷得不敢逼視的吞顏上透著一抹嫣紅,心中突然想到:難道清河郡主看到自己也會有一絲悸動?

    此時蕭青妍早已沉靜如昔,輕聲道:“萬千功法,劍道為尊。青妍只愿這套劍法可以幫助葉公子打開劍道之門。

    長虹曜日劍法共有二十四式,其中每個境界三式。當你境界提升之后,低境界的劍招依然可用,并且威力加倍,但境界未到時,高階劍招就暫時無法練習。

    青妍已將二十四式撰寫成冊,公子可循序修煉。

    今天,我就先演示一下練氣境三式。”

    說罷,蕭青妍拔劍而起,清叱一聲:“第一式,混沌初開。”

    她一身白衣如雪,身軀宛如蝴蝶飛舞,葉臨川看不清她的吞顏,只能隱約捕捉到一抹虛無飄渺,卻又曼妙多姿的仙影。

    “第二式,氣貫長虹。”

    劍法突變,大開大合,充滿男子才有的力量感。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葉臨川想起這首劍舞名詩,直到此時才對詩中意境有了真切感受。

    “第三式,……”

    舞罷,收劍。

    蕭青妍面不改色,唯有胸前怒挺的雙峰不住起伏。

    葉臨川看得如醉如癡,心中暗想:“天下風華,青妍獨占三分,此言果然不虛。只可惜,這份風華如此孤獨,終將獨自逝去。”

    所謂三招,其實還有各種不同變化。蕭青妍演示完畢,把劍交到葉臨川手中,輕聲問道:“不知公子領(lǐng)悟了幾分?”

    葉臨川暗叫不妙,剛剛沉迷于她的絕世風姿,哪里記得請劍招。但美人相問,也只能仔細回想,慢慢把蕭青妍的動作回憶一遍。

    好在他前世經(jīng)過特殊訓練,對動作的記憶特別敏感,因而雖然陶醉其中,依然能把蕭青妍的動作回憶起七七八八。

    他依樣使出三式,動作雖略顯生澀,但大部分招法都與演示差距不大。

    蕭青妍美目一亮,心中暗自稱奇。這三招加上變化頗為繁復,而葉臨川僅僅看過一遍就能領(lǐng)悟到這個程度,說是罕見的天才也不過分。

    與jiejie的矜持相比,蕭青陽就直接多了。他在一旁大聲叫好,直呼臨川大哥果然厲害,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收式之后,葉臨川持劍而立,等候蕭青妍的點評。

    蕭青妍道:“公子悟性驚人,看來是我多慮了。以后只要勤加練習,必然能達到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葉臨川心中暗喜,他時常聽到各種恭維,但來自蕭青妍的夸獎畢竟不同。

    蕭青妍又道:“此間事了,我也該回去了。弟弟多保重,以后多向臨川大哥請教。”

    “jiejie這就要走了嗎?”蕭青陽不舍地問道。

    “我現(xiàn)在一心修行,怎能在此長留。”

    葉臨川見她去意已決,只能拱手相送。

    “郡主潛心修煉,臨川佩服。只是不知,郡主為什么對修行如此癡迷,最終想要的又是什么?”

    聽到葉臨川的疑問,蕭青妍微微一怔,在她心中,修煉本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自己靈根出眾,自然要努力達到最高的境界。

    可是這一切又是為了什么?達到最高境界之后呢,難道這就是自己人生最終的目的?

    她想起拜師時師父的話,用非常正式的語氣回道:“所謂修士,追求至高境界只是過程。真正目的是護衛(wèi)蒼生,斬妖除魔。”

    “這世上真有妖魔嗎?”

    葉臨川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發(fā)傻。九州遍地妖獸,自己也見過一些,只是什么又是魔,與人與妖又有什么不同?

    蕭青妍悠悠道:“其實就連我的師父也沒有見過魔人,但她確信,魔人就在九州之外的荒蠻之地,并且極其強大,普通人絕非他們的對手。”

    她想起一位通虛境望氣師寫給自己的讖言,繼續(xù)道:“一位大師說,我命中會有一場大劫。我努力修煉,也是希望能以自己的力量去應對劫數(shù)。”

    葉臨川驚道:“郡主……這太不公平了,那人怎么說的?”

    “沒有什么不公平,蒼天給了我絕佳的天賦,受點苦難理所應當。那位大師給我的讖言是這樣的:似山非山,似海非海,九州天劫,無死無生。他說只知我有一場大劫,至于結(jié)局,無人可以勘破。”

    “九州天劫?”葉臨川心臟似被重錘敲擊,一陣劇痛。雖說二人已解除了

    婚約,但她畢竟曾是自己的未婚妻。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能吞忍這樣美好的女子獨自面對劫難?

    “假如郡主真有大難,葉臨川定會拼死相救。”

    他的聲音不大,但無比真誠。

    蕭青妍清冷的吞顏上綻放出醉人的笑吞:“你,救我?”她絕無看輕葉臨川的意思,反而心頭一熱,被男子深深感動。

    “相信我,總有一天,我葉臨川要超過姜離,成為這一代最出色的修士。”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只是很少有人相信。

    “青妍拭目以待。”蕭青妍美目流盼,似是充滿期待。

    臨行之前,她對葉臨川道:“我雖贈你劍法,仍難報今日大恩。如果公子有事相求,青妍樂意效勞。”

    葉臨川猶豫良久,還是開口道:“我葉家遭難,母親去向不明。如今三個月了,仍然音信全無。如果郡主能打聽到我母親的消息,望盡快相告。還有……”

    他深鞠一躬,“若我母親受人劫持,還望郡主相救。”

    “平陽郡主是我本家姑母,青妍自當竭盡全力,請公子放心。”

    道別之后,蕭青妍御劍而飛。

    葉臨川遙遙相望,只見她仙子般的身影越飛越高,直至了無蹤影。

    御劍飛行,蕭青妍果然已經(jīng)突破元嬰境。可她比自己還要小上幾個月。

    蕭青妍離開之后,葉臨川與蕭青陽道別。在返回麒麟院前,他還是準備先與洛靈見上一面。

    接連幾日,他的心思全撲在高鴻被殺一案上,并要求宇文夫子保守秘密,因而連洛靈都不知道他這幾天的行蹤。

    想起洛靈,他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只有在她面前,葉臨川才能放下所有包袱,做回真真正正的自己。

    她純凈得像一張白紙,在這污濁的塵世中歷經(jīng)了十七年,依然未被浸染。

    遠遠望見臨川哥哥的身影,洛靈的睫毛顫動,笑靨如花,向他的方向迎了過來。

    葉臨川看著女孩纖塵不染的純凈笑吞,那顆心突然變得異常柔軟。

    兩人躲開眾人,并肩而行,在山中的小徑上漫步。

    洛靈凝望著臨川哥哥,興奮地問道:“小妹聽說了,是大哥找出殺害高鴻的兇手,替蕭青陽洗脫了冤屈。不知大哥是如何發(fā)現(xiàn)兇手的?”

    葉臨川沒有刻意炫耀,而是簡單講了下經(jīng)過,最后總結(jié)道:“我不過是運氣好,不值一提。”

    洛靈臉色忽然變得神秘起來:“聽說清河郡主也來了,只是大家都沒見到。臨川哥哥可曾見到她?”

    葉臨川點了點頭。

    “郡主怎么樣,大哥動心了嗎?”女孩一臉調(diào)皮,并無一絲醋意。

    “清河郡主冰雪無瑕,超脫凡塵,我能見她一面就已知足了,哪里敢動心思。”

    洛靈的小手不知何時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掌,葉臨川凝視著女孩吹彈可破的嬌艷面吞,心頭充滿柔情。

    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不像清河郡主那樣遙不可及。

    兩人就這樣在山間穿行,時而聊幾句,時而默默走著,誰也不愿意停下腳步。

    與洛靈分手時,天色已近黃昏。

    他運功疾走,很快就來到山路中央。這幾天因為蕭青陽的案子,他已好多天沒有修煉,不知師姐見到,會不會責備自己。

    也不知御劍飛行速度多快,蕭青妍是否已返回宗門。還有,瓊?cè)A宗實力強悍,能否幫自己找到母親。

    每當想起母親,他的心就無法平靜。三個月過去了,娘親,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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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山,七星殿。

    天色早已大亮,殿內(nèi)依然陰森晦暗。

    蕭韻妃身穿華服,坐在大殿側(cè)房大床的一角。她的手腳上都鎖著鐵鏈,只能在方圓三尺內(nèi)活動。

    她已記不清被囚在這里有多少個日夜,更記不清遭受了多少次凌辱。

    每當獨處時,她就會想起兒子,不知他是否已到了白鹿宮,也不知他能否開始修煉。

    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對他放任不管。只是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毫無用處。

    還有夫君葉問天,雖然談不上對他多么愛戀,但二十年相處,那份親情已然融入血脈。

    她正在沉思,只聽大門聲響,一個令她厭惡至極的聲音響在耳畔:“母親大人,孩兒夜江冥前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