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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怒,只怕我們短時間內就有一場大仗要打,而且是在敵知我們、我們不知敵的劣勢下。 霍去病忽地側頭看向我,笑容燦爛,自信滿滿,一如此時戈壁上夏日的驕陽,照得大地沒有半絲陰暗。我被他的神情感染,雖然滿腹愁緒,也不禁綻出一絲笑。 我都因為霍去病而自信忽增,愁緒頓減,何況這些跟著霍去病征戰過的羽林兒郎?兩次征戰,霍去病都取得了巨大勝利,讓這些羽林兒郎對他十分信賴,似乎只要跟著霍去病,前方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揮刀砍下,霍去病有這個信心,而且成功地把這個信心傳遞給了每一個士兵。 因為人馬用水耗費巨大,大軍急需補充水。霍去病問了我附近的水源后,決定去居延海。居延是匈奴語,弱水流沙的意思,地處匈奴腹地。 那只隼一直不離不棄地跟隨著我們,霍去病除了偶爾抬頭看它一眼,面上看不出任何擔心憂慮。快近居延海時,陳安康和另一個青年男子趙破奴結伴而來,陳安康的眼光從我臉上掃過,又迅即低下了頭,我納悶地看著他們。 霍去病淡淡道:“有事就說。” 趙破奴道:“匈奴此時肯定已經猜測到我們要去居延海,這一仗無可避免,打就打,我們不怕打這一仗,可是如果一直被匈奴搶到先機,卻對我們極其不利,末將有一計可以射殺這只扁毛畜生。”說著他的眼光轉向我。 我明白過來,冷哼一聲,扭頭看向別處。霍去病沉著臉道:“你們下去吧!此事不許再提。” 趙破奴屈膝跪下,“將軍,只是用鴿誘鷹,只要射箭及時,鴿子不會有事。即使有什么差池,犧牲兩只鴿子卻可以扭轉我們的劣勢。回長安后,末將愿意重金為金兄弟再尋購上好的鴿子。” 我狠瞪了趙破奴一眼,一甩袖子,舉步就走,急匆匆地去拿我的鴿子籠,再不敢讓別人幫忙帶,要放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 陳安康在我身旁騎了半天馬,看我一點都不理會他,賠著笑說:“你別生氣了,將軍不是沒同意我們的壞主意嗎?” 我沉默地看著前方,他又賠笑說了幾句,我一句話沒有說,他只好尷尬地閉上了嘴。 “李誠在哪里?我有些不放心他,待會到湖邊時,可以讓他跟著我嗎?”我板著臉問。陳安康忙笑應好,叫兵士過來,吩咐去把李誠找來。 綠草萋萋,湖面清闊,天光云色盡在其中。風過處,蘆葦宛如輕紗,白白渺渺,起起伏伏。間或幾只野鴨從蘆葦叢中飛出,落入湖中。淺水處還有一群仙鶴,白羽紅嘴,輕舞漫嬉。 李誠目不轉睛地盯著居延海,低低贊嘆:“好美呀!原來匈奴人也有美麗的地方。” 我聲音沉沉地道:“湖里還有很多魚,小時候我和……”忽地輕嘆口氣,把沒有說完的話吞了回去,只是看著湖面發呆。 當幾千只水鳥驚叫著,突然從水上、蘆葦中奮力振翅沖向高空時,霍去病個鉤起了弓弦。 我不是沒有經歷過性命相搏的人,也有過不少次生死一線間的事情,可當我落入一場幾萬人的戰爭中,才知道自己以前經歷過的都不過是孩子的游戲。 馬嘶人吼,刀光劍影,湖光天色被一道道劃過的寒光撕裂成一片片,支離破碎地重疊在一起。殷紅的鮮血濺起,宛若鮮花怒放,花開卻只一瞬,迅速凋零落下,恰像消逝的生命。一朵朵殷紅的生命之花,繽紛不絕,凄迷艷麗地蕩漾在碎裂的寒光中。 我看不清前面究竟發生著什么,只覺滿眼都是血紅色的殘破光影,陳安康搖了我一下,笑著說:“我次上戰場嚇得差點兒尿褲子,我看你比我強,只是臉煞白。”我知道他是想轉移我的驚懼,我看著他,卻無法擠出一個字。 “李誠呢?”我驚叫道。陳安康四處打量了一圈,無奈地說:“這小子只怕跟著前鋒沖進匈奴人的隊伍中了。” 我惱恨得差點兒給自己一耳光,一夾馬鐙就要走,陳安康死死拽住韁繩,“你不能到前方去,這是將軍的命令,而且你現在去也于事無補,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李誠,你沒有和大軍cao練過,不懂配合,只會給周圍士兵添亂,還是好好待在這里等戰爭結束。” 我緊緊握著韁繩,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前方的激戰。陳安康輕聲說:“一上戰場生死由天,昨日一起飲酒的伙伴,第二日就倒在你面前也是常事。” 我的心立即繃成了一條線,身子一動不敢動,平著聲音問:“那將軍可……可能一定安全?” 陳安康沉默了一瞬道:“戰場上沒有一定的安全,不過將軍從小就在羽林營中練習攻打匈奴,又是衛大將軍言傳身教,經驗豐富,不會有事。” 匈奴的血,漢人的血,我分不清我的心究竟為什么在顫,神情木然地抬頭看向藍天,幸虧藍天和白云依舊。 匈奴兵敗而走,居延海恢復了寧靜,蘆葦依舊曼妙地在風中起舞,可彌漫的血腥氣和一地的尸身卻讓仙鶴野鴨再不敢回來,反倒禿鷲漸漸聚集在天上,一圈圈盤旋著,盯著滿地美食。 我舉目四望,霍去病策馬疾速奔來,“還好嗎?” 我強笑著點點頭,目光依舊在人群中著。陳安康笑指著右前方說:“那不是李誠嗎?” 李誠拖著刀,隔著老遠向我揮手,我心中一松,也向他招了招手。李誠面上雖有血有淚,神情卻很激昂,沖我大叫著:“我為爹娘jiejie報仇了,我報仇了,我打跑了匈奴……” 一個躺在地上的匈奴尸身突然強撐起身子,向李誠扔出一把匕首。“小心!”我驚叫著飛奔而去,一面拋出白絹金珠想擊落匕首,可是距離太遠,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匕首飛進李誠胸口。一支箭從我身后飛出,將那個半死的匈奴士兵釘在地上。 李誠低頭看向插入胸口的匕首,又抬頭茫然地看向我,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我伸手接住他墜落的身子,手用力捂著他的心口,可鮮血仍舊不停地冒出。陳安康大叫著:“軍醫,軍醫……” 霍去病蹲下去檢查了一下傷口,看著我微搖搖頭,“正中心臟。” 李誠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我要死了嗎?” 我想搖頭,可卻無法搖頭,只是緊緊地盯著軍醫。李誠笑握住我的手,我反手緊緊拽著他,似乎這樣就可以拽住正在流逝的生命,“金大哥,你別難過,我很高興,我殺了匈奴,現在又可以去見爹娘和jiejie,我好想他們,好想……” 血仍在往外涌,手已漸漸冰冷,我抱著李誠一動不動,鮮血從我手上漫過,我的心也浸在冰冷的紅色中,這全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陳安康輕聲叫道:“金……”霍去病擺手讓他噤聲,“你先去整隊,一會準備出發。”陳安康行禮后快速退下。 霍去病一言不發,安靜地站在我的身側,望著居延海。我輕柔地放下李誠,走到湖邊開始洗手,霍去病默默看了我一會,回身吩咐兵士將李誠的尸身火化。 他走到我身側,蹲在我身邊也洗著手,“等仗打完,我派人將他的骨灰安葬在父母家人身側,他不會孤單。” 我抬頭看了眼盤旋著的禿鷲,那只茶隼混在群鷹中已不可辨。 馬蹄聲急急,一路疾馳,我一直沉默不語,霍去病也一直靜靜地陪在身側,我時而抬頭看一眼高高飛在上方的小黑點,再專注地策馬。 當我又一次抬頭看向天空時,霍去病道:“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譴責自己,戰爭中本就是充滿死亡,李誠決定參軍的那一天就應該心中有備。” 我盯著碧藍的天空,“可如果不是我承諾讓他上戰場,也許他現在還活著。” 霍去病無奈地說:“太鉆牛角尖了,沒有你李誠也會想方設法盡快上戰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在報仇和茍安之間,你即使讓李誠再選擇一次,他仍舊會選擇報仇。” 我側頭看向霍去病,“如果不射落天上那只賊鳥,我們只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