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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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買了新衣,便去風(fēng)月之地。 有何好看!」她說完后居然輕挪腳步,轉(zhuǎn)了個圈,留了個后背給我。 我便只好跟著又轉(zhuǎn)到她身旁,這下便幾乎是貼著她的雙腿,整個人都和她靠 在一起。 清漓沒在移位,只是不再看我。我撓撓后脖,又腆著臉的開了口,「娘,您 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是孩兒江湖經(jīng)驗淺薄,因而受人蒙蔽,以后我一定多留 幾個心眼。但今天孩兒真的什么都沒干,碰都未碰那女子……娘……你別生氣了 ,好不好?」 我伸出雙手分別半握住她置于膝上的手臂輕輕搖晃了幾下。帶動著清漓整個 身子都微微晃動,可她只是抿了抿嘴,依舊不肯看我。 「娘,我給你講講我在流月城的見聞吧。那可是萬城之城,比云溪強百倍的 地方。」 「不聽……」清漓低低的吐出兩個字。 我頓了片刻,還是小聲開口說了起來,從御劍云海的景色,流月城的美景, 一直說到嵐裳閣,龍淵坊,醉仙苑。我說的很慢卻極其細(xì)致,嵐裳閣掌柜的稱贊 ,龍淵坊坊主的誆騙,樊姬的勸慰,一字一句,事無巨細(xì)的說給清漓聽,還將那 根破鐵棍的來歷添油加醋的吹噓了一遍。 清漓一開始仍然固執(zhí)的看著別處,可慢慢的她便將視線一點一點的轉(zhuǎn)了過來。只是那蹙起的峨眉終是一直未曾放下。 說到后來,我的一只手已然不自覺的環(huán)過了清漓的腰身,輕輕將她摟著,另 一手則與她的手牽在了一起,而這一切發(fā)生的卻又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彼此都 未察覺到有何不妥。 她的臉頰就在我一尺外安靜的看著我,我說了許久,慢慢便收了聲,就只是 那么傻傻的看著她。不知看了多久,我情不自禁的松開了她的玉指,抬起手一直 伸到了她的眉間,用拇指在她那柳葉長眉之間輕輕撥弄著,將那蹙起的眉頭慢慢 撫平。清漓的眼神跟著就變了,變得有些恍惚和飄然。而我的手掌在抹平眉頭后 ,卻并未放下,而是輕輕貼住了她欺霜賽雪的臉頰。她的皮膚很涼,卻極其細(xì)膩 ,宛如冰泉中沖刷萬年的美玉。臉頰由圓潤的顴骨劃著極其柔美的曲線直至略尖 的下頜,多一分肥少一分瘦。除了那雙藏匿著星塵的雙眸外,那張只比鼻梁略寬 幾許的朱唇也極其牽動人心,唇瓣輪廓清晰宛如花瓣,唇峰相靠,唇紋絲絲飽滿 ,嘴角則微微揚起。若是抿起,便更顯楚楚動人。清漓的五官極美,彷佛動之分 毫便會失其完美。 面對如此傾城之容,我覺得看上一輩子都看不夠。 「娘,你好美……」我的聲音帶著某種仰望,期許和不可自拔。清漓并未回 答,但原本微涼的臉頰卻漸漸溫?zé)崃似饋怼?/br> 此一瞬,我仿佛再次中了那媚心術(shù),可與樊姬的不同,清漓的「媚心術(shù)」讓 我如癡如醉,甘之若飴。 修為,境界,身份,地位在此時全都被拋在了一遍,我?guī)缀醪皇芸刂频谋憔?/br> 緩?fù)χ绷松碜樱⑵鹆讼ドw,將自己的臉緩緩湊了上去。 清漓就那么看著我逐漸靠近,卻也不躲,只是那雙紫曈中暗藏的湖泊彷佛受 了狂風(fēng),猛烈的搖曳起來。而眸角閃亮的高光像是照向湖面的圓月,隨著我的靠 近便越發(fā)的明亮。直到彼此鼻尖相近之時,清漓竟情不自禁的閉起了雙眼,并輕 輕放開了原本抿緊的唇瓣。而我心中對此卻似乎未覺絲毫意外,彷佛一切都是必 然。我緩緩用雙唇靠了上去,將那飽滿的唇瓣微微壓下了幾分,觸感冰涼微甜, 圓潤飽滿。 我的動作輕柔至極,就像是生怕因為片刻粗魯而吻破了一滴晶瑩的露珠,吻 裂了一片透明的蟬翼,亦或是吻碎了一夜華美的夢境一般。 隨后我微微側(cè)頭,稍稍加了幾分力,舌尖 掃過唇紋并暗自偷回了唇齒間的幾 滴甘露。 這一刻,我只覺得,我已然成仙了…… 這一吻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彷佛過了許久之后,我似乎聽見了哭 聲,模糊之中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不能動了,難道我又被人奪舍了? 而這次顯然比上次更嚴(yán)重,因為我除了能聽見聲音外,眼前完全是一片漆黑。周遭的聲音很吵雜,一開始是哭泣,長久的哭泣,斷斷續(xù)續(xù)讓我分不清哭的人 究竟是誰,之后便是法術(shù)靈炁碰撞的爭斗之聲,爭斗之后便又是哭泣……直到最 后,我彷佛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又有人似乎在推我。是誰?你到底要和我說 什么? 「呵!說什么?日曬三桿,自然是叫你起來,還能說什么!」 我被這一聲頓時就驚醒了,緩緩爬起身,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清漓的 榻上,而清漓則一臉寒霜的站在我身前。 「娘……」我看著清漓,昨夜種種頓時浮現(xiàn)眼前,我感覺自己的臉頰頓時便 燒了起來。 「娘,昨夜我們……」 清漓眉眼一抬,冷漠的問道,「昨夜如何?」 「昨夜我和你……是不是……」我想知道那一吻后怎么了,我又是怎么睡在 這的。 「怎么,你還嫌昨晚氣你娘氣的不夠么?」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們那個之后……」我越說聲音越小,心撲通撲通的 跳的飛快。 清漓緩緩眨了兩下眼睛,語氣聲調(diào)絲毫未變,「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休要在此浪費時間,你今日不是還要去鍛你那把劍么?」 「娘,你如何知道我今日想去鍛劍?」 「不是昨夜你自己說的?」清漓說完頓了頓,冷嘲熱諷般的說道,「你倒也 是厲害,跪于地上說著話也能睡著。看你今早這神魂顛倒的模樣,怕是昨晚又做 了什么不堪的夢吧。」 「夢?」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清漓,心里的期待瞬間跌入谷底,原來這一切只 是夢么?會有這么真實的夢?清漓那動人的臉畔,唇間的柔軟和甘露的香甜明明 還在心頭回蕩著,怎么會只是一場夢呢! 「無暇與你在此耗著。」清漓說完一甩袖擺,便消失在了院中。 我沉默的洗漱穿戴,又在桌前一口口吃完所有的食物,然后拿起劍便緩緩朝 著山下走去。路過落塵故居遺址之時,我走到我昨天收拾的地方,看著滿地的雜 物,拿起一件后塞進懷里便又重新往山下走,而在這之間,我的腦中從頭至尾卻 只有一個夢字。 不過其實細(xì)細(xì)想來,這不是夢又能是什么呢,若我真的吻了清漓,她不得將 我碎尸萬段,拋上九霄之外去,哪還能讓我睡在她的榻上。 原先想不明白的事我都會很快拋之腦后直到徹底忘記,可眼下這個夢卻如同 心魔一直繞于腦中。那一吻于我而言著實太過美妙,簡直可以比過與世間任何女 子的水rujiao融,可倒頭來卻只是大夢一場。鋪天蓋地的失落像座山一般壓得我走 的越發(fā)緩慢。就這么一直走到和秋兒碰面的地方,心想昨日秋兒如此生氣,不知 道今日還會不會在此等我。 哎,不等便不等吧,說不定秋兒也只是個夢…… 我埋著腦袋,悵然若失的穿過秋兒常露面的那個樹,徑直往山下走去。走了 沒幾步,屁股上猛然便挨了一腳,我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哐當(dāng)摔在了地上。 扭頭看了一眼,秋兒側(cè)著身子抱著胸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前面。雖說心情低落, 但看到秋兒在此,我還是有些喜出望外。 「秋兒……你來了啊。是不是又等我好久了。」我趕緊爬起身湊到她旁邊問 道, 「反正我也無事……」秋兒嘟囔著。 「昨天的事,真的只是誤會,我被人誆騙,其實什么都沒做……」我沉著嗓 子又把昨日的事說了一遍。這一次秋兒沒耍脾氣,安靜的聽我說著,看來這一夜 她的氣也消了。 「好了,我信你了,不過以后不許亂跑,要跟緊我!」秋兒皺著眉厲聲說落 著。 我抓抓發(fā)髻無奈的說道,「可昨日亂跑的明明是……」 「今日要去哪?」秋兒閃電般的打斷了我。 「去鑄劍吧,昨日樊姬告訴我,鍛爐在流月北邊的霧靄山里。」秋兒聽完便 祭出劍刃,帶著我一起上了天。這次御劍我只是將一只手放在秋兒肩上保持著平 衡,然后便一直在出神。 直到落地,我也沒說一句話。霧靄山的樹木極其茂密,走進林中宛如夜晚, 我們探著路往前走著,雖說我們并肩而行,但其實都只是在跟著秋兒走。 不知走了多遠(yuǎn),秋兒終于停下了步子,「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我茫然的抬起頭看著秋兒同樣有些愁苦的 小臉,「我沒怎么啊,不是好好的。」 「你明明就是心里有事,平日里話那么多,煩人的要命,今日怎么如此安靜?」 我看著她撇了撇嘴,「我昨晚做了一個美夢。」 秋兒聞言,聲音不自覺的低了幾分,「……既然是美夢,為何……為何還不 開心。」 「因為就只是個夢……」說完我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百無聊賴的揮舞著繼續(xù) 向前。 秋兒跟在我身后幽幽的說道,「有些事便只能是夢,當(dāng)不得真,若是當(dāng)真便 成了禍?zhǔn)隆?/br> 我頓下步子思量著秋兒的話,似乎從醒來到現(xiàn)在我都忘卻了一件極其重要的 事,清漓可是我娘啊,我吻了自己的娘,我在期待什么,這還有何可期待?萬幸 只是個夢,不然我豈不是真成了衣冠梟獍?我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最近 確實是太不對勁了,越來越不對勁。 我要去鍛劍,然后好好的修行,早日渡劫元嬰,踏入煉神合虛之境。至于那 個夢……既然那么美便偷偷藏在心縫中吧。 「走,鍛劍去,等我鍛出神劍,立刻去龍淵坊,好好的氣一氣那個糟老頭子 ,讓他誆我百兩銀子。」我轉(zhuǎn)過身一臉燦爛的的喊道,隨后氣勢洶洶的大踏步而 去。 激昂慷慨之中,我聽見秋兒在身后好像嘆了口氣,依舊幽幽的說道,「哎, 可真好勸……」 「你說什么?」 「沒什么。」 「對了,這個給你!」我從懷里掏出云溪買的那枚玉簪,遞到她面前。 秋兒一愣,抿抿嘴,上抬雙眸看著我。 「你又給我買衣服,又給我買劍,雖說是借,可我什么時候能還上還不得而 知呢。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便送你這個吧。原先我是買來 送我娘的,可她又不要。放在我手里也無用,便送于你吧,你若喜歡便戴著,不 喜歡便自己留著。」 我攤著手掌,那枚竹葉狀的玉簪安靜的躺在手中。 秋兒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后還是緩緩探出手接了過去,可她接過去 后發(fā)現(xiàn)我依舊在看著她,只好又慢慢抬手,將那只玉簪慢慢插入了發(fā)髻中。 她原本就嬌小可愛,一身白裙配上這玉簪的點綴,更顯靈動。 「嘿嘿,挺好看的!」 秋兒埋低了腦袋,伸出雙手便使勁把我往前推,嘴里慌亂的催促道,「快走 吧,再磨蹭下去,太陽落山都找不到鍛爐。」 「哦……」 我們加快了腳程,直到踏入了大山深處的一處谷底,才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片巨大 的遺跡,地面由原本的泥土轉(zhuǎn)而成了遍布苔蘚的青石板路,石板上還雕刻著各種 奇怪的圖案,而這青石板路還不止一條,但都通向了前方樹木更為茂密的幽徑之 中。我拉著秋兒緩緩?fù)白撸瑥澭苓^頭部的藤蔓荊棘,踩著青石板,越過積水。最后終于看到了遠(yuǎn)處有一個十丈見圓的平臺,圓臺頂部已被茂密的枝葉封死, 一點光都透不下來,而平臺外一圈則環(huán)了幾座被藤蔓纏滿的立柱,立柱頂端飄著 綠瑩瑩的火苗,而一個四方鍛爐正在當(dāng)中。 「果然不難……」 「噓……」我剛想說話便被打斷了,剛剛光顧著看鍛爐了,這才發(fā)現(xiàn),圓臺 上竟然躺著許多,人?因為距離太遠(yuǎn),而且地面上青苔又太厚,我根本不能確定 是不是人。 于是我們小心翼翼的再湊近了些,蹲下身子藏在一側(cè)的灌木后。雖然距離還 有些遠(yuǎn),但臺上的景色卻已然十分清晰。 圓臺上躺著的果然都是人,有些都已然被青苔裹住,長了一身的綠毛。 「看那!」我拍了拍秋兒指著圓臺一角。那里有個人,看身形應(yīng)該是個女子 ,赤裸著身子,正埋著頭上下動著。 「她在干嘛?」 秋兒皺皺眉,也搖了搖頭。于是我便拉著她悄悄的圍著臺子轉(zhuǎn)了一圈,躲到 了女子側(cè)面的灌木蹲下,這下打眼一看,給我嚇了一大跳,原來地上還躺著一個 男子,那女子正埋頭含著那個男子的陽具,上下吞吐著。吞吐了幾下后,還伸出 長的嚇人的舌頭從根部妖嬈的舔至頂端。隨后她直起身子,跨至男子腰部,一手 握住他的陽具,慢慢塞入了自己的身體里。一陣略顯沙啞的呻吟后,女子便快速 擺動臀部,上下猛烈的運動起來。 這種事,聽別人說或是看書上寫自然是不可能有眼見刺激的。我還是第一次 看到男女交媾,驚訝的嘴都合不攏。 突然一只白嫩的小手伸過來擋住了我的雙眼, 「你不許看!」 我眼前一黑,這才返過神來,于是便移開了視線看下側(cè)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秋兒伸 手擋住了我的眼睛,結(jié)果居然自己還睜的老大的。 「你不讓我看,你自己還看!」 秋兒這才回過頭,滿臉紅暈,氣急敗壞的舉起手狠狠敲著我的腦袋,「我又 不是在看那個!」她這一嗓子明顯忘了壓音,頓時驚動了那個女子。 她看著我們的方向張開嘴猛然大吼了一聲。 隨后便是一陣強勁的陰風(fēng)襲來,將我和秋兒藏身的灌木吹的一干二凈,我想 都沒想便將秋兒拽至身后。 「你別沖動,這是百年陰尸,你殺不了它。」秋兒在我身后小聲說道, 「那也不能等死吧,你放心,我殺不了它,它也未必弄得死我。大不了就耗 著唄。」按我的一貫經(jīng)驗,如果覺得戰(zhàn)無可避,那必然要先下手為強。于是我?guī)?/br> 步便沖上圓臺,沒想到那女尸看我上前居然后退了幾步。 而地上剛剛與她交合的男子已經(jīng)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成了一具干尸,我從上到 下掃了它一眼,只可惜劍還沒鑄成,那唯一可行的便是只能去扭斷她的脖子了。 我暗自運氣后,便一個箭步跳了過去。 不曾想,那女尸跑的比我還快,又和我保持了剛剛的距離,半伏著身子警惕 的盯著我。 「秋兒,你瞧,它居然怕我,哈哈!」我興奮的扭頭喊道, 「怕你又如何,只要周遭有尸體它便是不死不滅,你看看這周圍。」我環(huán)顧 一圈,忍不住吞了下唾沫,確實倒處都是尸體,多到下腳都難。 就在我和秋兒說話間,那陰尸居然偷襲而來,此時她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剛剛的 女子模樣,渾身的骨頭都從皮rou中伸了出來。雙手更是化成了鬼爪,指甲一尺來 長,閃著利刃般的銀光。而此時周圍的氣息也變得更加陰沉粘稠,壓得的人喘不 過氣來。 「小心!」秋兒大喊一聲也跟著跳了上來,我剛一回首,那利爪便從我心口 處猛然劃下,噼里啪啦的直冒火星。還好我今日換了身衣服,不然我那二十兩可 就完了。 陰尸一擊之后見毫無效果,眼神頓時變了,而我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伸手 探去想要掐她的脖子。結(jié)果我手握住它之時,刺啦一聲便開始冒起煙來,陰尸連 連甩手后跳而去。 我手上沾滿了綠色的粘液,帶著股腐臭嘀嗒往下落,可給我惡心壞了。 「你這什么鬼招數(shù),臟不臟啊……」 「她才剛修出人形,根本不通智識,你和它說這些有什么用。」 陰尸看了看手臂上缺損的那一塊,呼吸逐漸加重了起來,鼻尖也不斷噴出陣 陣白氣。它揚天怒吼了一聲,一股濁氣以它為圓心化為了強勁的陰風(fēng)呼嘯著朝四 面八方而去。若不是我提前運氣抵擋,恐怕要被這風(fēng)吹走。下一瞬,圓臺一圈由 下向上突然出了一道水簾,一直延生到頂。徹底封死了我們離開的路。 而后我和秋兒腳下突然出了一灘水紋,隨著水紋逐漸擴大,剎那間變成了一 汪黑色的水渦。我剛想看看是個什么東西,身旁的秋兒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蹭 的一聲將我拖到了半空中。 「小心,有毒!」每當(dāng)秋兒落地,那水渦便會跟著出現(xiàn)在腳下,秋兒只好拽 著我不斷的躲閃。 「秋兒,沒事,我百毒不侵,你放開我。」 秋兒在跳閃的同時還不忘抬手敲了下我的額頭,「這是弱水,重如千金,沾 之既腐。」 「額……那就算這樣,我們也得先解決掉這陰尸啊,不然總一直躲閃也不是 辦法。」 「不行,不行,她已用弱水蔽體,太危險了,你不許去!我們等等尋得時機 ,便離開此處。」 「可我劍還沒鍛啊!」我看著遠(yuǎn)處的陰尸,她已然變了副模樣,渾身的骨骼 都已融化,全身皆是流動的黑色液體,就連移動也宛如一捧浪潮。而四下的陰氣 越發(fā)的凝重起來。只覺得自己身骨之上都附著了如灌鉛般沉重的氣息。 隨后陰尸再次怒吼了一聲,那原本幾尺大小的水渦突然增大了起來,眼看便 要將整個圓臺沾滿,而秋兒則再也找不到落腳之地。其實秋兒已然非常厲害,那 么小的個子拖著我這么重的身體飛來閃去了半天。可眼下,無論如何都必須得落 地了。雖說沾之既腐,但我肯定要比秋兒更能堅持吧。 想到這我手腕一用力,在半空中將秋兒嬌小的身體拉到身體,隨后一手摟過 肩,一手抄過腿彎,將她緊緊抱在懷里,隨后任憑自己落在弱水之中。而原本那 一圈封住退路的水簾已然由上彎曲了下來,在頂部匯成一點。徹底把這個圓臺包 成了一個水球。 我雙腳踏地之后,徹骨的寒冷便從腳下襲來,真的是冷的骨頭都酥了。而此 時我的腳也已經(jīng)牢牢的被水渦抓住,根本動不了分毫。而秋兒縮在我懷里,就只 顧著傻愣愣的看著我。看著滿地的弱水,我一眼 便看到了那位于圓臺正中的鍛爐。 「秋兒,站上鍛爐去。」說完,我把她整個舉起,用力往前一拋,秋兒回頭 看著我,虛踏了幾步后落在了鍛爐之上。 而陰尸似乎終于找到了機會,它彷佛從一開始就只把我當(dāng)作了最大的威脅, 對于一旁的秋兒根本理都不理。當(dāng)秋兒尚未落地之時,一陣黑色潮浪便已然鋪面 而來,這黑水砸在臉上簡直比座山還重。差點給我拍暈了,徑直將我壓躺了下去。 「落塵!」秋兒聲音也徹底被四周粘稠的弱水所掩蓋。 「別過來!」這是我被潮水淹沒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很快,萬蟻噬骨的痛楚 逐漸遍布全身,可這于我而言,倒還是能忍受的住。可弱水真正要命的也許并不 是這個,而是這水又黏又重,落入其中根本就無法掙扎,時間一久就算不被腐蝕 之死也得被淹死。我突然想起以前說書先生所說的話,冥界弱水三千,鵝毛不浮。 就在這時,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模糊的白光,難道又是清漓來救我了? 「少俠,撐住,我這就拉你出來!」怎么是個男子的聲音。 我還未來得及細(xì)想,一股清泉沖破了眼前的黑水,泉水化作了一只手抱住了 我的身子,一點一點把我拉了出來。 剛一離開水面,秋兒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將我?guī)狭怂膭θ小?/br> 「少俠沒事吧。」 我只顧埋頭干嘔著根本沒空去看來者何人,但還是舉手?jǐn)[了擺,示意沒事。 秋兒便一直緊靠著我,用手輕拍我的后背。 「弱水之下,還能活命,看來少俠也非等閑,少俠暫歇,容我先去會一會此 妖邪。」 我吐了幾口后總算是緩和了過來,在秋兒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眼前一位 風(fēng)度翩翩的白衣男子,踩在一塊寒冰之上,在空中來去自如。而原本水球的頂部 已被凍成了冰,碎了一個大洞。 男子單手疊指至于身前,下引潮水壓住了弱水沖擊而來之勢。隨后手握長劍 ,徑直沖向陰尸。陰尸閃躲不及,一劍便被砍下了半個肩膀。而后,男子默念心 訣,手中長劍分出萬刃,化為劍雨再次侵襲而下。 陰尸將體中骨刺盡數(shù)排出,化成了骨盾,將劍雨擋在了外面,可當(dāng)它再次露 頭之時,男子已閃身至它身后,一劍便削去了它的腦袋。 潮起的弱水瞬間便落了下去,可男子還未來的及起身,從那團rou尸之中便又 生出了一個腦袋,比原先的還要丑陋,而弱水也再次傾巢而去,直接壓了過來。 兩人一來一去激斗之時,我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因為身體里的感覺著實有些不 善。剛剛侵入體內(nèi)的弱水此時就在身體中橫沖直撞,每一寸皮rou經(jīng)脈都在被牽引 拉扯。 「你是不是還不舒服?」秋兒捧起我的臉,關(guān)切的問道, 「可能是沒吐干凈,沒事,我撐得住……」可我不斷滲出的冷汗并不足以支 撐沒事二字。一瞬間,秋兒的眼神就變了,變得極其嚇人,后槽牙也是咬的吱嘎 作響。小圓臉滿是寒氣,斜眼死死的盯著陰尸的方向,小拳頭也悄悄握緊了。 我趕緊抬手搭上她的肩,「你不許去……那弱水好厲害,就在這陪我,哪都 不許去。」 她鼓了鼓腮幫子,白了我一眼,便又開始幫我輕拍著后背。 那陰尸果然是不死不滅之身,白衣男子已殺了它十次有余,可依舊沒有改變 現(xiàn)狀。而且那陰尸的體型身手似乎還變得更強了些,相反男子抑制弱水的水勢卻 逐漸有些支撐不住了。 我此時已經(jīng)盤腿坐在了劍刃上,屏息去抵御體內(nèi)弱水的侵?jǐn)_,可慢慢的我便 有了一股煩躁感,這股熟悉的煩躁感又漸漸的拉出了我體內(nèi)那似曾相識的灼氣, 這股灼氣也不知從那冒了頭,隨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在我體內(nèi)躥了起來,追逐著 體內(nèi)的弱水,隨后便交織在一起,互不相讓。 我的身體越發(fā)悶熱,灼氣混合著弱水又開始四處尋找出口。我真想給身子開 個洞,免得總是遇上這樣的情況,這種憋屈的膨脹感著實難受的很。等到體表的 汗毛都立起來之時,我知道差不多到頭了,因為我現(xiàn)在哪怕張口呼上一口氣都是 guntang如巖漿一般。 我突然站起了身,整個人緊繃成一張弓,雙手握緊拳頭拼命的用力想要把這 股灼氣散出去。而此時圓臺上的弱水也終于沖破了白衣男子的限制,鋪天蓋地的 漲了起來。 我仰頭吐出一口白氣,飛身跳下了氣刃,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將拳頭砸向 了地面。一瞬間排山倒海的熱浪噴涌而出,一直蔓延到數(shù)十丈外。無論是弱水還 是白衣男子的清泉都在這股熱浪中被蒸發(fā)的一干二凈。 就連整個圓臺上所有的尸體都被燒成了黑灰。白衣男子反應(yīng)靈敏,迅速升 高 了十余丈,而陰尸那原本粘稠的rou身被燙了個干干凈凈,只剩下一具骸骨。 它在瞬間將一抹弱水護在了身下的最后一具尸體上,熱浪落盡,白煙散去之 際,它又利用這最后一具尸體恢復(fù)了rou身。而我已然眼疾手快的越到它的身旁, 一手便掐住了它的脖子,它趕忙抬起雙手緊握住我的臂膀,沒想到的是,這百年 陰尸力量極大,一時間我倆竟勢均力敵。 而白衣男子也拍馬趕到,一劍刺入它的胸膛,可劍勢卻被最后那一洼弱水給 吸住了。于是三人糾纏在一起,陷入了僵局。我扭過頭大喊了一聲,「秋兒!」 秋兒聞言,立刻攤開雙手,各疊二指,隨后交匯于胸前,整個身體微微上浮 泛著瑩瑩的紫光,隨后翻轉(zhuǎn)手腕,二指向天。 隨后一道青紫色的天雷從天而落,沖破了茂密的枝葉,雷勢極大,可見之處 皆是紫白一片。而這澎湃的雷勢最后竟化為了一點正擊在陰尸的天靈蓋上。我只 感覺瞬間臂膀上的力量就消失了,便趕忙后退幾步。白衣男子也連忙撤劍而走。 可天雷卻未斷,連續(xù)三道雷接連而下。可其實第一道雷那陰尸便已然氣魄俱 滅了。看來她是鐵了心要把這五雷劈完啊,于是我小跑到秋兒身邊,伸手將還浮 在半空的小丫頭給摘了下來。 「秋兒,別劈了,再劈圓臺都要碎了……」她貼在我懷里撲閃著大眼睛看著 我,小臉雪白,鼻翼也因為激動而不斷地起伏著。 一切塵埃落定,我拉著秋兒走到白衣男子身邊,而就在此時,又有一位男子 身著紅衣御劍飄搖而下。一落地便大呼小叫起來,「我說師兄,你也不等等我, 倘若你有個什么閃失,我如何向長老們交代。」 白衣男子看著他只是搖了搖頭,隨后走到我身前一拱手, 「在下乃天玄山弟子漸川,多謝兩位少俠出手相助。」 「你是天玄山弟子?」天玄山果然是正道第一大派啊,到處都是門徒。這時 身后的紅衣男子擠上前來插著話,「什么弟子啊,我?guī)熜帜耸翘煨坏淖?/br> 薇垣,乃是劍仙傳人。」 「舞墨,休要張狂,此二位皆是大能之輩,這百年陰尸吸了當(dāng)年禾洛上仙鍛 劍弱水之力,已為大害,倘若不是得他們相助,我剛剛恐是兇多吉少。」 我聽聞連連擺手,「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剛剛可是你先把我從弱水里撈出來的 ,不然我就憋死了。」 「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我叫落塵,她是秋兒。我們乃是散修。」秋兒默默站在我一旁,看著遠(yuǎn)處 也不言語。這時舞墨一臉笑意的卻湊了上來,「姑娘,我乃天玄二十八宿之一, 敢問姑娘年方幾何?」 我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擋在秋兒面前,「你有何話,和我說便可……」 舞墨凝眉笑道,「這是為何,難不成秋兒姑娘不會說話?」他說完身姿一轉(zhuǎn) ,又繞到了秋兒面前。 「姑娘如此身手,若是無門無派,何不加入天玄山,師承名門正派豈不光耀 門楣。你放心,若是入了門成了我同宗師妹,我定然護你周全。」 我心里莫名的著急起來,可若是總攔著又顯得有些刻意,只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 著秋兒。 「不必……」 秋兒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來。 「姑娘,行走江湖若是無門無派,著實不便,若姑娘不愿受門派束縛,做個 外門弟子也好啊。由我推薦,此事不難!」 秋兒扯了扯我的胳膊,「你問他吧,他若去我便去,他若不去我便也不去。」說完背手又閃去了我的身后。 哎呀,這丫頭可真是太給我面子了。 「我不去……我們散修慣了,暫無入派的打算。」?jié)u川聞言只是默默點頭, 眉眼間只有些遺憾,而舞墨卻不免唉聲嘆氣起來,不住的打量著秋兒的背影,我 下意識的又往秋兒身邊靠了靠。 「少俠既為天玄門人,可知天玄山有沒有一位以木為術(shù)的空冥大能之人?」 我這里有太多關(guān)于天玄山的謎團,如今正好碰到門內(nèi)之人,還是應(yīng)該找機會詢問 一下。 漸川點了點頭,「兌率宮長老木玄子便是空冥大能者。」 「那他還活著?」我非常直白的問道。 漸川一愣,「自然是活著的。少俠何故有此一問?」 「只是聽了些無聊的傳聞,我再問你,天玄山風(fēng)玄子是怎樣的人?」我打破 砂鍋問到底的連追不放。 「風(fēng)玄子長老寬厚仁慈,道法精湛,在門中聲望頗高,就連我也得過他的指 點,自然是正道大成之人。」這和飛夢所說簡直天地之別啊,可眼下也無法問的 太過露骨,我只能把話題岔到別處。 「天玄山不虧是第一大派,八宮,三垣,還有二十八宿,人也太 多了。」 不得不說,漸川這人品性極好,他聞言便很耐心的解釋給我聽,「天玄確實 分了乾元,坤元,巽沂,震厲,坎盈,離咎,艮守,兌率八宮,其中以乾元天玄 子師尊為首,乾元宮下設(shè)紫薇,太微及天市三垣,其余七宮各有四宿,合曰二十 八宿。但這些都只是預(yù)設(shè)之位,天玄門規(guī)之一便是寧缺毋濫。因而有成者也不算 太多。眼下天市垣便無人得名,二十八宿其實也只有一半在位。而那些分門外門 弟子其實并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天玄門人。故而師尊一直求賢若渴,希望有能者 入我門派助正道一臂之力。所以還煩請兩位少俠多多考慮一番。」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自然也不好再回絕的太直接, 「嗯,容我們想想,日后再說吧。」 漸川點點頭,「還未請教二位道友為何會在此處?」 「哦,我來鍛劍的。」 我剛說完,舞墨就噗嗤的笑了出來。隨后捅了捅漸川的后背,小聲說道,「 看來那老爺子又白賺一百兩。」 漸川也面露尷尬之色,但他還是表現(xiàn)的十分有禮,反正我買都買了,愛笑不 笑吧。 「那你們來此何干?」 「我等只是聽聞此山總有人無故失蹤,便前往調(diào)查一番,不曾想原來是有邪 物作祟,看來之前鍛劍之人怕是都死于非命了。眼下邪物已除,我等還需回山復(fù) 命,便在此別過了。希望有朝一日,能與二位同宗修行,共守正道。這是在下的 紫微星牌,日后若有不便,可以此為信物,在下必當(dāng)竭力相助,告辭!」 漸川遞給我一塊圓形的木牌,再一拱手,隨后便御劍而起。舞墨則看著秋兒 喊道,「姑娘,我們有緣再見啦。」 待二人走后,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此人可真是欠揍……」秋兒卻在一旁 也不說話只是抿嘴淺笑。 我摘下背后的棍子,走到鍛爐邊,將棍子放了上去。 片刻后,我扭過臉看著秋兒問道,「然后呢?」 秋兒聞言睜大了眼睛看著我,「你問我?」 「不然呢?我不會鍛劍啊……」 「……我也不會啊……」 于是我們兩人圍著鍛爐傻愣愣的發(fā)了半天的呆, 「鍛劍,得有火吧……」秋兒撇撇嘴說道, 「嗯,還得是天火呢,可我去哪找天火?」 「你剛剛不是放了一把那么大的火么?」 我皺著眉看了看光無一物的圓臺,猶豫的回道, 「我那是天火么……」 「萬一呢?」秋兒毫不在意的說道。 「也對……」我捏了捏鼻子,不管怎么樣,總要試試看。可這時我才想起, 「可我不知道怎么放的火,每每都是它自己出來的。」 「那你就想著剛剛體內(nèi)的知覺,再試試看唄。」 既然秋兒都難得這么鼓勵我,我自然不能讓她失望,于是我沉下心,雙手按 在鍛爐上,開始感受剛剛那一刻的知覺。 可感受了半天,我也沒感受到什么東西。 「不行,身體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秋兒側(cè)揚著腦袋想了想,「你會不會只有在遇險或是情緒激動之下才能使出 那火來?」我想了想,隨后點了點頭,「特別興奮的時候也會。」我誠實的補充 了一點,因為那日晚上在清漓的池子里,我就是因為太興奮才把那泉水煮熟的。 秋兒聞言臉頰頓時便紅了,接著二話不說,上來就狠狠踹了我一腳。 我摸著屁股站起身,「又怎么了?」 「興奮什么興奮,你想怎么興奮?」 「我不是那意思……」我心虛的又走到鍛爐邊,想再試一試。 這時秋兒突然換了個口吻,十分認(rèn)真的說道,「不然我劈你吧,焚雷訣, 殷雷咒再加上五雷轟?」 聽見這話,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背過去,「你想直接把我給超度了啊!」 可秋兒已然自顧自的下定了決心,她輕盈的后撤了三步,瞬間疊起手指,大 喊了一聲,「專注于心!」 「哎,你別……」別字剛說了一半,一股洶涌澎湃的巨雷鳴直接砸在了我雙 肩上,差點就把我壓的跪在地上。 這股雷壓源源不斷,渾身上下每一處皮rou都被電的死去活來,我這心里真是 想哭都哭不出來。可不曾想,丹田處居然真的熱乎了起來,我連忙集中注意力, 一邊承受著巨大的震懾和心神的動蕩,一邊努力引導(dǎo)著那點熱氣。 漸漸的,那股灼氣慢慢露了個頭,而此時,秋兒的雷術(shù)也增強了威力,極度 的反壓之下,灼氣卻逆勢上漲,瞬間便膨脹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感受到了這個 破舊的鍛爐,這一次,這股灼氣并沒有在我身體中亂竄,而是徑直往我雙手而去。 我跟著大喝一聲,熱流從掌心噴 涌而出,瞬間便將鍛爐包裹住了。于此同此 ,雙肩的雷壓終于被撤走了。渾身輕了之后,掌心的熱流更甚,突然砰的一聲, 燃起了鮮紅的火焰。整個鍛爐跟著便發(fā)出了磨擦扭轉(zhuǎn)的聲響,彷佛是被這火焰給 啟動了。難道一直藏在我體內(nèi)的真的是天火?他們說的什么特別之處就是指這個? 信心一旦上來后,感覺全身的經(jīng)脈都更加通暢。這股熱浪似乎根本不需要靈 炁的支撐,彷佛就源自我體內(nèi)原本便存有的力量。 鍛爐之上火焰熊熊的燃燒著,一開始那柄劍還無甚動靜,但很快便開始劇烈 的震動起來,我屏住呼吸,進一步催動著雙手的熱浪,火焰頓時又抬高了幾尺。 劍身中先是傳來了一陣哀鳴,但隨后一個如魅影般呈倒三角狀的巨大魔臉從劍中 膨脹開來,嘶喊著一直漲到一丈來高。魔靈張開血盆大口便沖我的面門而來,而 我則咬緊牙關(guān),徹底摟住了鍛爐,將體內(nèi)所有灼氣都釋放了出來,火焰瞬間將魔 靈埋了進去,而魔靈拼命掙扎著又露出了頭來。 于是這場較量進入了你來我往的焦灼狀態(tài),誰都不肯認(rèn)輸,我渾身已然變得 血紅,每一寸骨rou都劇痛無比,可卻依舊死咬著牙關(guān)不肯松懈半分,既然我的火 正是天火,那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給煉了! 我和劍中的魔靈完全就在對拼著彼此的極限。可能是我第一次有意識的引導(dǎo) 出體內(nèi)的陽炎業(yè)火,運用的還極不熟練,根本沒辦法把熱浪聚集在一點上。而此 時我周圍一圈已經(jīng)模糊一片,整個鍛爐都被這焚滅一切的烈焰圍繞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因為明顯身體已經(jīng)逐漸失力,仿佛要燃燒殆盡了 一般。 就在此時,火光一片中突然閃入了一抹白色的倩影,秋兒繞到我身后,一把 貼住了我,雙手則繞到身前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自然知道現(xiàn)在我的身體有多燙,可根本沒辦法開口讓秋兒走開。很快,一 陣熱流順著秋兒的玉指傳到了我的臂膀之上,接著便由我的手傳遞到了鍛爐中。 鍛爐中的烈焰頓時裹上了一層淡紫色的電光,隨后便徑直沖高了一丈多,直接把 魔靈埋在了火焰之下。魔靈的嘶喊吼叫逐漸成了一陣陣的哀嚎,到最后終于連聲 響都聽不見了。 而此時我們的氣力也依然到達(dá)了極限,火焰逐漸小了下來,魔靈在最后的掙 扎中終于被完全燒盡,啪的一聲,魔靈的殘骸凝結(jié)成了一枚湛藍(lán)而晶瑩的玉珠, 這應(yīng)該就是劍靈了吧。劍靈漂浮在半空中,發(fā)出柔和的光,隨后緩緩下落,掉在 了那根破棍之上。一時間光芒大盛,刺得我們根本就睜不開眼。 等光芒褪去后,一柄長約四尺的劍安靜的漂浮在鍛爐之上,緩緩向四周散發(fā) 著光芒。劍柄呈青色,上面隱約有亮銀色的花紋,劍格雖窄但如玉齒倒插在劍柄 上,劍身修長輕薄泛著淡藍(lán)的熒光,勾勒出兩條筆直的劍槽,兩刃極薄近乎透明。劍柄劍身宛如融為了一體。 我松開摟著鍛爐的手臂,看著那柄劍,緩緩伸出了右手,劍彷佛受到召喚, 左右搖擺了幾下后便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直接落入了我的手中。 我拿著這柄仍在泛著光亮的神劍慢慢轉(zhuǎn)身看著秋兒,一臉的呆滯,「秋兒, 我真的鍛成了……」 此時的秋兒雙瞳也搖曳著淡淡光華,語氣輕柔至極,「是,你鍛成了!」 我看著手里的劍,頓時興起,一個后翻跳下鍛爐,隨手便舞起了我已練了十 余年的天引劍法。從一式至二十二式,每一招我都早已爛熟于胸,如今長劍在手 ,我終于可以將這一招一式展于眼前。 我越舞越是起勁,慢慢的體內(nèi)那股熱流又泛了起來,一劍揮下后,劍身突然 著了火,隨后我再次用力往前一揮,烈焰頓時從劍尖拋灑了出去,一丈外的幾棵 參天大樹,頓時被攔腰斬斷,各自焚燒,直到變成了灰燼。 金丹之前,五行皆可修行,可入了金丹后,必有一屬靈根極強,可作主修, 天資極高之人也可修兩屬靈根。而我入了金丹后卻一直不知自己所擁有的五行靈 根。現(xiàn)在看來,我應(yīng)當(dāng)是火靈根為尊了吧,而秋兒自然是雷靈根,至于清漓么, 七靈俱全,強至無理…… 等舞完劍后,我發(fā)現(xiàn)周遭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剛剛舞劍之時并未察覺有劍氣 ,可眼下方圓三丈內(nèi)寸物不立。我再次低頭看著手中的長劍,這就是神劍之威? 我這么一個毫無靈炁之人也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也太厲害了吧。而秋兒在旁看著 我舞劍時,臉上就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 我收起劍后,跑到秋兒身邊興奮的說道,「快,秋兒,咱們?nèi)垳Y坊,我得 好好氣氣那個老頭子。」 秋兒頓時一臉苦相,「你還真要去啊!」 「 那是自然!」 片刻后,我再次換了身干凈衣服,興沖沖的跑到了龍淵坊門口,站在門外大 聲喊道,「坊主,你看這是什么!」 坊主打眼一看,手中的鐵錘頓時落在了地上,傻愣了幾瞬后,快速跑到我面 前,將我拉倒了一旁的僻靜之處。 「少俠,你當(dāng)真鍛成了?」 「是啊,差點就死那了?你知道鍛爐那有什么,百年陰尸!之前從你這買劍 去鍛的人估計都死了。」 坊主雖然和我說著話,可雙眼從始至終都未離開過這柄劍。 「少俠可真是神人啊,不過既然已得神劍,便萬不可再如此招搖了。難道少 俠不知懷璧其罪的道理么?」 我想想,點了點頭,老頭說的確實有道理。一個攝魂鈴還沒解決呢,眼下又 有了柄神劍,以后估計麻煩會更多。 「少俠可否借老夫一觀?」我隨手便遞了過去,順口說道,「你可別想搶走 了啊?」 「少俠說笑了,神劍認(rèn)主,便是搶走也無用。」明明在我手中無比輕盈的劍 在老板手中卻顯得沉重不已,可他依舊不肯放手,一點一點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下來 ,最后居然落下了淚, 「果真是名不虛傳啊,縱使我再鍛上百年的兵刃,也鍛不出如此神兵啊!」 他看完后一閉眼又將劍還到了我手中。 「少俠稍等!」老頭說完掉頭便走,很快就拿出了一布包來,「此乃北海冥 蛟之皮所做的劍鞘,堅韌無比,也是識劍識主的靈物,用它來納此神劍正合適。 老夫便將此物贈予少俠,已藏神劍之光。」 我接過這青色的劍鞘,將長劍一插而入,還真合適。 「那便多謝坊主了。」 「不用謝我,是我該謝你,多少年了,這把劍終于找到了主人!真是可喜可 賀啊。愿少俠持此神劍斬妖除魔,懲惡揚善!」我原本是想來氣一氣這坊主,結(jié) 果現(xiàn)在場面弄得居然還有些感人。人家還送了我這么好的劍鞘,一時間是善是惡 ,是騙是真,我倒有些弄不清了。 「對了,既然神劍已認(rèn)主,那少俠可曾為它取名?」 「我取么?」我睜大了眼睛問道, 「少俠的劍,自然是少俠取了?」 我皺起眉摸著下巴,「這得容我想一想。」可能是給神劍起名這事比較有紀(jì) 念意義吧,坊主一點不著急,就在那安靜的等著我,就連秋兒也在一旁看著我。 我在腦中將之前說書先生和話本里所有的神兵利刃都想了一遍,既然是神劍 ,那名字自然要顯得它厲害才行,不然和普通劍有什么區(qū)別。 半晌之后,我一拍手掌,坊主和秋兒頓時抬起頭,「我決定叫它,九天十地 斷浪斬風(fēng)分光劍!」 坊主手里裝劍鞘的布袋無聲的落在了地上,他揉了揉耳朵反問道,「少俠說 ,叫什么?」 「九天十地斷浪斬風(fēng)分光劍!」 坊主聽完沉默了許久,最后重重嘆了口氣,「看來就是神劍也有眼瞎的時候。」接著便搖著頭轉(zhuǎn)身而去。 我再轉(zhuǎn)頭看向秋兒,她的臉色也不比坊主好多少。 「怎么了,不行么?」、 「行什么行,你這起的什么破名字!」 「可這名字顯得這把劍厲害啊。」我堅持著說道,秋兒看著我只是睜大了雙 眼,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于是我便又耐心的解釋給她聽,「你看啊,就比如掌 ,」斷魂掌「聽上去必然是要比」掌「更厲害的,而」霹靂斷魂掌「呢,又肯定 比」斷魂掌「厲害,那如果是」乾坤霹靂斷魂掌「,那必然就更厲害了。所以按 照我一貫的經(jīng)驗,名字越長就越顯得厲害!」 「你……你,哎呀,真是,真是氣死我了!」秋兒捶胸頓足,不住喘著粗氣 ,最后她想了想,又對我喊道,「你不是說這把劍是洛寧劍的兒子么,哪有兒子 比娘名字長這么多的?」我突然意識到,秋兒似乎想踏入我的領(lǐng)域,然后嘗試說 服我,那我肯定得給她點面子。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叫斷浪斬風(fēng)分光劍吧,這個短。」秋兒死死盯著我 ,大眼睛蒲扇了幾下后,終于再也忍不住,扭頭便大步而去。 我趕緊將劍背好,顛顛的跟了上去,湊在她身后不住的說道, 「怎么了啊,你真的就這么不喜歡這名字么?」 「是!」秋兒回過頭大喊一聲,然后又再次往前走去。 我想了想,又低聲說道,「其實我原本還起了一個名字的,若你不喜歡這個 ,那我便用另一個好了。」 秋兒止住步子,回頭問道,「什么名字。」 我微微側(cè)開視線,腦中浮現(xiàn)著一個人影,輕聲說道,「叫……清塵劍。」說 完后,我就覺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的特別厲害。轉(zhuǎn)臉看著秋兒,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 愣的比剛剛還圓,就連嘴都張了開來。 「怎么了?這個也不行?」 片刻后,秋兒慢慢搖了搖手,隨后跟著又搖起頭來,「不行,不行,這名字 ……這名字一點不適合男子漢大丈夫!算了算了……你還是叫那個什么什么分光 劍吧。」秋兒默默嘆了口氣。 「叫斷浪斬風(fēng)分光劍。」 「你閉嘴!」 「哦……」 傍晚時分,我興致沖沖的回到了清漓山,一路小跑到落塵故居遺址,發(fā)現(xiàn)昨 日亂糟糟的一片已經(jīng)被打掃干凈,就連那個大洞也被填平了,但上面什么都沒有。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見清漓站在山上正俯瞰著我的院子。 我趕緊跑了上去,一個健步?jīng)_到清漓身旁,和她一起看著山下。 「娘,我的屋子呢?」 「昨天不是毀了?」清漓波瀾不驚的說道, 「我知道啊,可你不是說再建便是?」 「你自己不會建么?」清漓惡狠狠的把話頭拋了回來。 「可我不會建屋子啊!」我委屈的說道,學(xué)道這么多年,何時學(xué)過木瓦工的 活計。 沉默了片刻后,清漓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也不會……」隨后便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走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撓了撓后脖,怎么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呢。而手上一伸則 摸到了劍柄,便頓時什么都忘了,轉(zhuǎn)身邊跑邊喊道, 「娘,給你看看我的劍……」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