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35節
打上一任首領時,族中祭典已由莫拉阿嬤主持。 從選吉日、定吉處、誦經文,到祭品等一應布置,皆聽莫拉阿嬤吩咐,便是到了那祭典時,她也是唯二能同首領并肩的人。 另一個自是首領之妻。 冬祭是全族都要參加的,但就是這個全族,在冬祭前日出了分歧。 按照常理來講,拔都兒部的族人該是土生土長在部族里的,今年首領娶了大越公主,那公主也能勉強算進族人里,公主的隨侍與大家相處了這么久,冬祭也可參加。 可南邊新來的那些人呢?^js 非是他們苛刻,但寧湘他們又才來了半個月,人心尚未摸透,族里最大的慶典節日,難不能還要顧及這外來者,又是生疏又是提防? 有人嘀咕了一句:“說不準哪天就走了,何必帶他們一起。”話音才落,就引得周圍人連聲附和。 金花阿姑卻說:“來了咱們拔都兒部,就是拔都兒部的人了,這些孩子又勤快又懂事,怎么就不能參加冬祭了!” 跟明窈見過一面后,金花阿姑是真有照顧人,在族里走著,要是碰上寧湘他們,一準會喊住兩個,幫她燒燒火看看孩子,忙活一兩個時辰,就能管一頓飯吃。 而且金花阿姑有耐心,說好了教他們草原話,不厭其煩地跟他們重復,要是念桃在旁邊還好,好歹有個翻譯的,若是不在,就只能靠他們自己手舞足蹈,最后鬧個雞同鴨講的笑話。 好在幾天相處下來,寧湘他們做活賣力,也讓金花阿姑和幾個相熟的婦人大為改觀。 眾人看法各異,誰也說服不了誰,鬧到最后,更是直接把狄霄請來了,叫他主持公道。 雖然狄霄也不懂,其間有什么公不公道可言。 狄霄神色始終淡淡,不說同意也不說拒絕,若有誰仔細看看,不難發現他根本沒用心聽。 他由著底下的人各自說了看法,等眾人爭過了,現場平靜下來了,才見他抬手:“那就投票表決吧。” “同意讓他們參加冬祭的站到左邊,不同意的站到右邊。” “有什么不同意的,來來,跟我來這邊站。”這是金花阿姑。 那些不愿的自是不理會,拉扯著家人,默不作聲的站到右邊去。 在場的族人不多,左右不過三四十人,一會就分好了,粗略看著,左右人數相似。 狄霄數完,沉默一瞬:“一樣多。” 不等下面喧嚷起來,只見阿瑪爾拎著剛宰的小羊羔回來,狄霄把人叫住:“冬祭將近,南邊那些人可要參加?” 阿瑪爾完全在狀況外,下意識說:“參加唄。” “好了,同意者占多數,若他們想一起就一起去吧。”狄霄三言兩語了結了這樁雜事。 看有人看不愿意,他臉色一沉:“明日祭典的祭品都準備好了嗎?孩子們的新衣都換上了嗎?” “沒準備好還不快去!” 一聲呵令,眾人只得散開。 而這邊的小小鬧劇,既沒有影響到明窈,也沒有傳到南邊去。 明窈這兩天一直跟在莫拉阿嬤身邊,學著cao持冬祭事務,她甚至有幸見到了傳說中傳承了百年的經文,密密麻麻的符號看得眼暈。 莫拉阿嬤笑她,隨后又有些惋惜:“很久很久以前,草原上也是有文字的,只一點點失傳,到如今再也尋不回了。” 明窈斂目,摩挲著紙上已經漸漸模糊的符號,嘴唇微啟,卻沒能說出什么。 而另一邊,寧湘他們正商量著冬日該怎么過。 現在的天氣已經很冷了,聽說草原的冬天更是冷得刺骨,倒是若再靠人接濟,先不說別人會不會覺得厭煩,恐他們也沒辦法在嚴冬熬過去。 幾個繡工頗好的姑娘說:“我們可以打絡子,要是能借些羊毛,就能打絡子了。” 此法不失為一條出路,但怎么借到羊毛,還要另做謀劃。 當初寧湘信誓旦旦,他們皆有一技之長,誰知這草原上荒涼窮破,會種地的沒有地,會念書的沒人要學,會煮菜的缺少食材,會織布的沒有棉麻。 長處不得彰顯,反劣處露得越多。 有人甚至懷疑:“我們真的該來草原嗎?” 寧湘目光一凜:“慎言!” “這才半月便堅持不下去了,你們怎不想想,當初公主千里迢迢來和親,境況說不定還不如我們,我們有公主照顧,公主又能依靠誰?如今不也受人愛戴。” 說了喪氣話的人羞愧地低下頭。 眾人愁了許多天了,難得坐到一起,卻也沒商量出個能立竿見影的法子。 正巧念桃來通知他們,明日冬祭也可參加,屆時會有炙烤羔羊,還有各種干酪rou干。 一群人只是聽著,就控制不住地分泌起口水。 十月初四,冬祭正式開始。 天未亮時,明窈就被叫起來了,床邊放了一套新衣,仍是最常見的藍白配色,但邊角處都繡了白色符號,上衫和褲裙下擺掛滿了銀鈴當。 足下是一雙小白羊皮靴,靴筒上添了紅藍配色的圖案。 到了束發時,卻是莫拉阿嬤過來了,那雙布滿褶皺黑斑的手顫巍巍地從她頭頂撫過,為她編辮簪發,最后戴上一頂藍白小帽,帽頂立著一團毛茸茸的絨球。 整套衣飾下來,不比大婚那日差。 明窈收拾完,才發現狄霄也換了衣裳,馬面裙狼皮靴,臉上還用紅色顏料畫了圖案,大臂上纏了一圈狼牙。 他的頭發全部散在背后,只有額前的散發被固定到后面,用一支木棍固定住。 明窈只是不能理解:“你……不冷嗎?” 狄霄上半身是全|裸著的,胸前腰腹的位置有用草汁涂抹過的痕跡,但那不過裝飾,沒有一點御寒作用。 聽她問話,狄霄纏腰帶的動作一頓,沉默半晌,忍不住笑出來,他招手示意明窈過來。 “干嘛” “給我束腰帶。”狄霄說。 “哦。”明窈沒多想,聽話地湊過去,可手指才碰上那半掌寬的束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狄霄攥著她的手,將手掌落在他腹前:“冷嗎?” 掌心灼熱,燙得明窈指尖一顫,她忙不迭縮回來:“不不……你干嘛!” 她嬌嗔一聲,想扔下束帶不管了,可后退了半步,又受氣包一般挪回去,臉上帶著不爽,手上的功夫卻依舊細致。 狄霄捏了捏她的后頸rou:“真聽話。” 片刻后,狄霄最后整理了一番,大步走出賬外,然后掀開氈門,回頭等明窈出來。 晨光熹微,一點點晨光映在他面上,他的面部輪廓本就清晰,如今染了圖案,更添幾分野性。 明窈看得一愣,直到被叫了兩聲,方回過神來。 兩人并肩離開,到部落門口,與早早等待的族人們匯合。 冬祭大典,族人們都換上了新衣,多種鮮艷色彩混織在一起,襯得人們的笑容更加真摯。 可惜寧湘他們沒來得及做新衣,跟族人們走在一起,雖眉眼清秀,可莫名顯得遜色半分。 冬祭第一日,地點選在了距部族半日腳程的山坡上,那里草木豐茂,每年嚴冬仍能看見翠草迎風。 族人們背著貢品供桌,在莫拉阿嬤的指點下依次擺好,幾人長的供桌放在山坡最尖尖上,兩側燃上燈燭,用了不知多少年的鐵燈架上已是銹跡斑駁,即便提早用酸醋擦拭過,仍能掩銹斑。 但燈架牢固,立在草地上,大風也不能教它移動分毫。 待莫拉阿嬤跪在桌前念過經文,后面的人開始擺放貢品,一只炙烤過的烤全羊,羊頭被木棍固定住,使它保持著生前昂揚的姿態,羊肚里則塞滿鮮果,散發著清甜的香氣。 烤全羊后,兩側鋪上小羊皮,再分別擺上羊奶酪和鮮牛奶,兩罐黃酒抵得上半只羊大小,草原上最常見的馬蕨菜和婆婆丁與豬rou炒在一起,放在供桌之下。 除此之外,還有些熏鴨蛋烤野鴨腌rou干等小盤,整條供桌擺得滿滿當當,誠意十足。 若是到其他大部族,貢品還有牛馬豬等,只拔都兒部向來拮據,今日拿出的這些,已是平時小半個月的吃食了。sg 隨著日頭升至正中,莫拉阿嬤高舉雙臂,族人們同時靜默。js^g 莫拉阿嬤站在最前,隨后就是狄霄和明窈,再往后是圍成圈的族人,還有最最后面的寧湘等人。 一聲鳴唱后,身著寬大袍服的莫拉阿嬤抬起一只腳,雙手在空中搖動著,單腳轉著圈。 那是明窈從未見過的舞蹈,不似篝火晚會時的歡樂,哪怕老人動作蹣跚,仍透著一股莊重。 香柏燃至盡頭,莫拉阿嬤停下,于供桌前站立良久,高呵一聲:“拜——” 以莫拉阿嬤為首,眾人拱手上拜,對著天空揚手三次,再對著供桌躬身。 莫拉阿嬤第二次喊:“再拜——” 眾人屈膝,直將額頭接觸土地,手肘伏在額頭兩側,數息方起。 待眾人起身,莫拉阿嬤退后,由狄霄和明窈引領著,再次重復了一遍之前的禮儀。 天地祭拜完畢,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 莫拉阿嬤因體力不支,坐在一側久久不起。 其余族人都是以家庭為單位,或是湊在一起說話,或是在人少的地方再次向天地祈福。 當然也有務實的,祭拜后的貢品是給人吃的,手腳快些的,先搶了一整條羊腿,大口吃酒大口吃rou。 鮮奶被潑灑在供桌后的草地上,黃酒同樣。 因要趕在天黑前回到部族,族人們祈拜后就湊去分食貢品了,寧湘他們不好跟人們一起搶,正在一邊畏縮不前,誰知阿瑪爾和幾個人扯了四分之一的烤羊來,還帶了幾海碗的黃酒:“吃!” 寧湘等人一愣,看看羊rou,再看看來送吃的的漢子們,嘴角一彎:“謝謝。” 冬祭第二日,供桌設在族內。 明窈記得,這邊就是族里舉辦篝火會的地方,族人們把撿來的柴木堆在一起,足足堆了半人高,待到吉時,便是對火神的祭拜,祈求家庭和樂,家人長命健康。 這天少了烤全羊,而是各家都煮了一塊完整的羊胸,其上覆滿樹枝、柏葉、紅棗和五彩布頭,一家之主手持羊毛線繞火堆三周,再點燃火堆,行跪拜禮。 因在族內祭祀,就節省了來回趕路的時間。 祭拜之后,年輕男女們又添了柴木,就地舉辦起篝火會,明窈也想湊湊熱鬧,卻被狄霄一把抓了回去。 狄霄面色不善:“這是未婚男女相看的篝火會,你去參加什么?” 明窈這才明白,表情訕訕,墊著腳尖親了親狄霄的下巴,小聲說:“我沒想啦!” 這般,狄霄才恢復了神色。 冬祭最后一日,寧湘等人就不便參加了,但他們吃了兩日美食,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