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草色a免费观看在线,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狠狠躁夜夜躁av网站中文字幕,综合激情五月丁香久久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龍香撥在線閱讀 - 龍香撥 第34節

龍香撥 第34節

    阿普退開一步,叫住了德吉,“我們回去吧。”

    德吉沒有硬碰硬,她盯著芒贊,一字一句:“我阿帕死后,流的不是血,是乳汁。你記著,天神的詛咒還沒有完。”芒贊臉色微變,德吉轉身就走。

    回到寢殿,德吉把頭上的金花錦暖帽扯下來,那是用芒贊獵的狐皮絮的。把暖帽丟進塘火里,德吉擦去淚,跪在佛龕前,捏住象牙佛珠,喃喃道:“怨鬼惡魔,渝盟棄信,毀我部眾,望護法神怒而制伏,斷除內訌及其魔教法……”

    點燃的線香被遞到手上,德吉睜眼,一串銀流蘇,掛在啞巴婢女的胸前。“公主,邏些沒有人能幫你,你要借外人的勢力。”她用漢話輕聲說,見德吉一怔,皇甫南又用蕃語說了一遍,“找漢人。”

    “你懂什么?”德吉恢復了那副公主的驕傲姿態,但忍不住,把皇甫南看了又看。

    從德吉的寢殿出來,皇甫南端著一架惟妙惟肖的酥油雪蓮花,到了經堂。主持經堂的缽闡布早已隨沒廬氏被流放了,佛龕前的六供還每天都有人來換。皇甫南放下酥油花,用包銀木盆換了圣水,香柏枝在水里沾了沾。她走到木梯口,阿普在經堂下面的閣樓。缽闡布打坐的華麗卡墊上,阿普攤手攤腳,躺在上面睡大覺,手邊扔著一個羊皮卷。

    皇甫南把身上的鈴鐺和流蘇都摘下來,從木梯下到閣樓,又張望了幾眼——她知道他睡覺很警覺。見阿普的眼睛閉得緊緊的,她悄悄跪在卡墊上,把羊皮卷拾起來。

    一股大力,把她攬腰摟了過去,皇甫南沒來得及出聲,阿普把卷在身下的涅熱也扯了起來,兜頭蒙住兩個人,淺淡的羊膻味鉆進鼻子里。他兩條腿把皇甫南夾緊了,在她嘴上親了一口,笑道:“又來當賊了。”

    皇甫南臉上發燒,心還砰砰跳,“你又裝睡。”她惱了。

    “沒裝睡,我夢見你了。”阿普捧著她的臉,閣樓里昏暗,只有木梯口漏下來的一點光,阿普看見皇甫南臉紅了,他有點高興。自從上回遇到蛇,皇甫南死活也不肯再去珍寶神山,他心里好像貓爪子撓,手不自覺地放在了她衣領上。

    皇甫南把他手按住,她壓低了聲音,“你干什么?”

    “偷我的東西,總得拿點什么來換啊……”

    “那我不要了。”皇甫南扭身,想要從卡墊上起來。

    “你不要,我要。”阿普耍起了賴皮,把要掙扎的皇甫南箍緊了,貼著她的嘴唇,輕聲威脅道:“別動,一會經堂還有人來。”涅熱底下,兩個人交纏在一起,剛嘗過一點滋味的人,簡直是急不可耐,阿普有些粗魯地把她的百褶裙扯開了,她提前把鈴鐺和流蘇摘下來,倒方便了他,頃刻間兩人光滑guntang的皮rou又貼在了一起。

    阿普纏綿地親了一會,把皇甫南緊緊并在一起的腿分開,擠了進去。他比上回有章法了,摸到了她腳踝上的銀鐲,又往大腿上摸。要緊的地方太多,皇甫南逐漸顧此失彼了,她想到了那個總是擠眉弄眼的木呷,忙推他的胸膛,“你沒跟木呷……”

    “我跟誰都沒說。”只是自己默默地琢磨了許多天,看到畜生交配,也要發會愣。夢里倒是有了點心得,只苦于沒有機會實踐。一抓著機會,阿普就把手摸索進了她的兩腿之間,“我上回做的不好,這次肯定好的,你別夾那么緊……”他在皇甫南耳邊咕噥,說的是爨語。經堂里要是有人,只會當他在樓閣里念經,絕想不到涅熱底下有兩個赤條條的人在打滾。皇甫南又把眼閉上了,阿普的手無意撫過,察覺到她的睫毛在不住地抖動,但是嘴里沒有聲音了——就連反抗,也只是象征性的那兩下,之后就把胳膊時緊時松地纏在了他脖子上。

    這就是他夢里的情景!阿普咧嘴笑出來,找到皇甫南的耳朵,他故意往里頭吹氣似的,“你知道我夢見了什么?我在洱河里游水,撈了只蚌殼,蚌殼的嘴硬,就跟阿姹一樣,怎么都撬不開。我把它放在熱水里泡一會,揉一揉,晃一晃,蚌殼自己就開啦……”

    作者的話

    吐蕃以五行和十二生肖紀年:土鼠,火兔,金龍,之類。 佛教說法:死后流的是乳汁,不是鮮血,說明有冤情。 缽闡布:僧相。

    第49章 撥雪尋春(十五)

    經堂里有輕輕的腳步聲,把木板踩得吱呀響,一個吐蕃婢女說:“烏爨人在下面。” 另一個“噓”一聲,“睡了,聽他的呼嚕。” 阿普在涅熱里摟著皇甫南,一動不動。皇甫南也像只剛出巢的雀兒,溫熱的,安靜地蜷縮在他胸前。兩個婢女的腳步聲遠去,連經堂的門也閉上了,阿普的呼嚕聲一停,皇甫南立即去推打他的肩膀,牙齒把嘴唇咬得通紅,是惱的,惱他差點讓自己失了體面,也惱自己被他弄得迷迷糊糊,“你真能騙人,從小就騙人!” 阿普也想到了段平和達惹,還有自己未能守諾的龍首關之行,他一只胳膊撐起來,苦惱的眼睛看著皇甫南,“我怕我說實話,你就跑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在此刻阿姹就在眼前,在身下,少年的心又軟得一塌糊涂,他把輕吻印在她臉頰上,含住她的嘴唇,纏纏綿綿地親了一會,阿普一把將她的手攥住了,苦惱不翼而飛,他笑嘻嘻道:“好阿姹,你替我摸一摸吧……” “不要。”皇甫南轉身,給他個脊背。 阿普又變得火急火燎了,那酥油的壞主意被迫放棄,他非要皇甫南給他“摸一摸”,強硬地把她肩膀掰過來,他那鼻息呼哧呼哧的,像匹發情的小馬駒,和皇甫南手握手,重重地揉搓著,在她身上猛烈地撞起來。兩人皮rou磨得發紅發燙,阿普在皇甫南臉上亂親一通,熱熱的氣噴在她耳畔:“阿姹,跟我回烏爨吧,先送你去見達惹姑姑,咱們再回太和城,洱海水暖了,山上的藍花楹,紅花楹,都開了……” 皇甫南的手摟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又被他顛得頭昏腦脹了,不自覺地“嗯”一聲,嬌嬌地叫他:“阿普哥……” 那“嗯”一聲答應,阿普對她簡直變得言聽計從,抱住皇甫南在涅熱下面打了個滾,他伸出胳膊,把羊皮卷扒拉了過來。皇甫南展開一看,是蕃文,她不認得。 阿普湊到她耳邊,神秘地說:“這是天神諭示未來的‘授記’。”他把蕃文譯成爨語,念給她聽,“雪域之地產生猛獸之王,境內多數有情之動物,似乎被獵手之網所罩,無望逃入林中暫受屈——你猜,這猛獸之王是誰?” “論協察?”皇甫南盯著羊皮…

    經堂里有輕輕的腳步聲,把木板踩得吱呀響,一個吐蕃婢女說:“烏爨人在下面。”

    另一個“噓”一聲,“睡了,聽他的呼嚕。”

    阿普在涅熱里摟著皇甫南,一動不動。皇甫南也像只剛出巢的雀兒,溫熱的,安靜地蜷縮在他胸前。兩個婢女的腳步聲遠去,連經堂的門也閉上了,阿普的呼嚕聲一停,皇甫南立即去推打他的肩膀,牙齒把嘴唇咬得通紅,是惱的,惱他差點讓自己失了體面,也惱自己被他弄得迷迷糊糊,“你真能騙人,從小就騙人!”

    阿普也想到了段平和達惹,還有自己未能守諾的龍首關之行,他一只胳膊撐起來,苦惱的眼睛看著皇甫南,“我怕我說實話,你就跑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在此刻阿姹就在眼前,在身下,少年的心又軟得一塌糊涂,他把輕吻印在她臉頰上,含住她的嘴唇,纏纏綿綿地親了一會,阿普一把將她的手攥住了,苦惱不翼而飛,他笑嘻嘻道:“好阿姹,你替我摸一摸吧……”

    “不要。”皇甫南轉身,給他個脊背。

    阿普又變得火急火燎了,那酥油的壞主意被迫放棄,他非要皇甫南給他“摸一摸”,強硬地把她肩膀掰過來,他那鼻息呼哧呼哧的,像匹發情的小馬駒,和皇甫南手握手,重重地揉搓著,在她身上猛烈地撞起來。兩人皮rou磨得發紅發燙,阿普在皇甫南臉上亂親一通,熱熱的氣噴在她耳畔:“阿姹,跟我回烏爨吧,先送你去見達惹姑姑,咱們再回太和城,洱海水暖了,山上的藍花楹,紅花楹,都開了……”

    皇甫南的手摟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又被他顛得頭昏腦脹了,不自覺地“嗯”一聲,嬌嬌地叫他:“阿普哥……”

    那“嗯”一聲答應,阿普對她簡直變得言聽計從,抱住皇甫南在涅熱下面打了個滾,他伸出胳膊,把羊皮卷扒拉了過來。皇甫南展開一看,是蕃文,她不認得。

    阿普湊到她耳邊,神秘地說:“這是天神諭示未來的‘授記’。”他把蕃文譯成爨語,念給她聽,“雪域之地產生猛獸之王,境內多數有情之動物,似乎被獵手之網所罩,無望逃入林中暫受屈——你猜,這猛獸之王是誰?”

    “論協察?”皇甫南盯著羊皮卷上粗率的字跡,“這是天神的授記嗎?是你亂編的吧?”

    阿普將皇甫南的嘴巴一捏,示意她不要亂說話,他把羊皮卷隨便往卡墊下一塞,一翻身又把皇甫南按倒了。

    論協察的人來了紅宮,請阿普篤慕到國相府赴宴。

    又到了嘎爾家宮堡似的碉房。李靈鈞率領的漢使們早已安席。

    在長安時,李靈鈞看出阿普篤慕這個人有一副熊心豹子膽,但他那會也沒有怎樣把他看在眼里——邊陲小國的質子,在長安不比一個翊府校尉高貴。現在時過境遷了。不再做女裝打扮的阿普篤慕,是一副寬肩細腰、筆直舒展的好身板。他比漢人隨便,脫了靴子往氈毯上一坐,沒跟論協察見禮,一雙黝黑有神的眼睛,捕獵似的,先盯住了李靈鈞。

    李靈鈞微微地一笑。他沒阿普想的那么落魄,身上的錦袍玉帶,都不失氣度,天天在拉康寺的經堂里晃悠,袖子里還沾了清淡的檀香氣。被吐蕃人一番搓磨,這人沒了棱角,溫文得像個書生,“世子,別來無恙?”話里卻有挑釁的意思。

    阿普也沖他一笑,那笑容里莫名帶點孩子氣的得意。他假裝聽不懂漢話,頭一轉,去留意論協察的神色。

    論協察同時召了漢人和爨人,這是一場鴻門宴,阿普心里很明白,他的臉色嚴肅了。

    論協察抬手,叫龜茲女奴退下了,那囊和蔡邦兩家的恭維還沒停。在國內壓制了沒廬氏,在北庭勢如破竹,薛厚也節節敗退至大非川,把積河石口拱手相讓,正該論協察炫耀的時候,他的笑容里卻隱含著怒氣,從袖子里取出一封拆開的書信,論協察推到氈毯中間,笑道:“各位,這是何意思啊?”

    信是漢文寫的,阿普按下疑惑,不露聲色,李靈鈞信紙上一瞥,眼神不動了。

    是蜀王府密令劍川節度,稱:吐蕃棄約暴亂,烏爨諸部,不堪征斂,有追悔歸化之心,劍川節度使,宜應伺機招納之。韋康元可與云南王共約,驅除吐蕃,歸漢爨舊地,以瀘水為界,南北分而治之。

    “共尅金契,永為誓信。”論協察點著頁尾一行字,對呂盈貞頷首,“我聽說,漢皇陛下在朝堂上同臣子們說,后悔與吐蕃議和。又說,劍南節度使曾為陛下獻上一計,要‘西聯大食,北和回鶻,南結烏爨’,以抵御大蕃——貴客來大蕃,難道不是為了和我國誓信,而是要在我兄弟之間挑撥離間啊?”

    通譯一轉述,呂盈貞便懂了,他心驚rou跳地推諉道:“相臣,朝堂之議,我不知情,但我國與大蕃誓信是真,絕無挑撥之意。這信準是造假的。”

    “既然是造假,上頭為何有東陽郡王的印信?”論協察逼視李靈鈞,“這印信也是假的嗎?”

    李靈鈞沉默不語,這態度,顯然是承認了。論協察搖頭道:“郡王,是想要花言巧語,誘使贊普鐘倒戈,救你出吐蕃嗎?可惜這信落在我手里,是沒有用了。”他將信揉成一團,投進火塘。

    論協察雖然和聲笑語,身上卻一種懾人的威勢,阿普篤慕皺眉,回首望著火塘里漸漸化作灰燼的信紙,肩膀上猝然被論協察一拍,那是種特意做給漢人看的隨意和親近,“阿普篤慕,我的金箭和銀鶻已經在贊普鐘手上了!吐蕃到烏爨路上的雪化了,你和德吉也該……”

    “相臣!”德吉闖了進來,她發間的金花閃著熠熠的光,長可及地的袖子狠狠一甩,芒贊沒有抓住,臉色凝重地看著她。德吉憤怒地揚起下頜,“烏爨背信棄義,相臣不要把我往阿普篤慕的身上推了!”

    論協察道:“德吉,你是大蕃尊貴的公主,除了贊普鐘的王子,”他凜冽的目光在芒贊臉上一掠,“在邏些,還有誰能配得上你?”

    德吉將李靈鈞一指,“他也是王子,漢人難道不比爨人勢大?”

    論協察不滿道:“兩國締結婚姻之約,豈是兒戲?”

    “漢人要聯鶻困蕃,難道咱們不能聯漢御鶻?”

    “這些事,不是你一個女人家該說話的。”論協察不再理會德吉,扭過頭,對那囊副相厲聲下令,“贊普鐘不濟,封施浪家主為大瑟瑟告身都知兵馬大將,命他即刻率爨兵北上。”

    阿普從氈毯上起身,踩進靴子,離開了國相府。經過拉康寺,他看見高高的天臺上,有一具新剝的人皮,松垮垮軟塌塌,麻袋似的掛在瑪尼桿上,那是替李靈鈞送信給韋康元,卻被論協察截獲的蕃兵。

    “阿普,”木呷騎馬追了上來,把腰間的針筒藥箭摔得“啪啦”響,他也有急信,“羅苴子出龍尾關,到無憂城了!”順著阿普的目光,一眼看到瑪尼桿上的人皮,他嚇得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

    “回去再說。”阿普嗓音也低了,他垂眸拾起馬鞭,攥得死緊。

    第50章 撥雪尋春(十六)

    阿普騎著馬,一口氣跑回紅宮。 德吉還沒回來,阿普徑直闖入她的寢殿。 火塘前的婢女不捻毛線了,開始揉羊皮。她們知道德吉要出嫁,趕著揉了一摞摞的新羊皮,之后還要晾曬,繃扯,用瑪瑙、珊瑚、綠松石研磨的顏料描畫上色,再裁成掛毯、卡墊和袍靴。烏爨的天氣,沉重的毛貨大抵是派不上用場的,但這是大蕃公主的體面和尊榮。 皇甫南盤腿坐在卡墊上,面前一個黑白棋盤,她在跟自己下“密芒”。吐蕃人崇敬白色的棋子,認為那代表著吉祥和光明,她不在乎,像個違逆天神的巫女,驅使著黑龍,把對面的白子吃了一大片。觀戰的吐蕃婢女急了,搶過白棋子,嘰哩咕嚕地念咒語,要“驅魔”。 “嘩啦”一聲,黑子潰散了,落雨似的砸在棋盤上。阿普把皇甫南從卡墊上拽了起來,拉著手來到經堂。 “你……干嘛呀?”皇甫南跺腳甩了下手,臉上有嬌嗔。德吉的婢女們肯定又要背后嚼她舌根了,皇甫南把嘴撅起來,心里有點甜。 阿普沒有笑,只皺眉審視著她。突然把她的氆氌袍領子扯歪了,手伸進去,又往她嘴巴上親去——也不是親吻,更像是搓磨,他狠狠地纏著她的舌頭,然后毫不留情地在她舌尖上咬了一口。 皇甫南吃痛,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使勁一推,阿普險些被推個跟頭,蹬蹬倒退了幾步才站住。 窗外“啪啪”響,是吐蕃女奴在猛打羊皮。佛龕里的旃檀佛像也在凝神注目,妙嚴的唇瓣微微開啟。皇甫南想到在閣樓下的肆無忌憚,她紅著臉瞪他一眼,話出口了,卻是軟綿綿的妥協,“外面有人……” 阿普冷不丁地說:“你借李靈鈞的名義,寫信給劍川,說阿達要和漢人結盟圍困吐蕃?” 皇甫南的神色倏的變了,她無措地咬著嘴唇,垂下了臉,隔了一會,默然地點頭,臉頰上的紅霞漸漸褪了。 阿普早有預料了,但見她坦然承認,他還是難以接受,“真的是你?不是李靈鈞……” “是我,”皇甫南很快地說,“我想讓論協察知道的。” “漢人要偷襲無憂城,是誰跟你說的?” 皇甫南沒有吐露皇甫佶的名字,她執拗地說:“我在宮里聽到的。” 阿…

    阿普騎著馬,一口氣跑回紅宮。

    德吉還沒回來,阿普徑直闖入她的寢殿。

    火塘前的婢女不捻毛線了,開始揉羊皮。她們知道德吉要出嫁,趕著揉了一摞摞的新羊皮,之后還要晾曬,繃扯,用瑪瑙、珊瑚、綠松石研磨的顏料描畫上色,再裁成掛毯、卡墊和袍靴。烏爨的天氣,沉重的毛貨大抵是派不上用場的,但這是大蕃公主的體面和尊榮。

    皇甫南盤腿坐在卡墊上,面前一個黑白棋盤,她在跟自己下“密芒”。吐蕃人崇敬白色的棋子,認為那代表著吉祥和光明,她不在乎,像個違逆天神的巫女,驅使著黑龍,把對面的白子吃了一大片。觀戰的吐蕃婢女急了,搶過白棋子,嘰哩咕嚕地念咒語,要“驅魔”。

    “嘩啦”一聲,黑子潰散了,落雨似的砸在棋盤上。阿普把皇甫南從卡墊上拽了起來,拉著手來到經堂。

    “你……干嘛呀?”皇甫南跺腳甩了下手,臉上有嬌嗔。德吉的婢女們肯定又要背后嚼她舌根了,皇甫南把嘴撅起來,心里有點甜。

    阿普沒有笑,只皺眉審視著她。突然把她的氆氌袍領子扯歪了,手伸進去,又往她嘴巴上親去——也不是親吻,更像是搓磨,他狠狠地纏著她的舌頭,然后毫不留情地在她舌尖上咬了一口。

    皇甫南吃痛,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使勁一推,阿普險些被推個跟頭,蹬蹬倒退了幾步才站住。

    窗外“啪啪”響,是吐蕃女奴在猛打羊皮。佛龕里的旃檀佛像也在凝神注目,妙嚴的唇瓣微微開啟。皇甫南想到在閣樓下的肆無忌憚,她紅著臉瞪他一眼,話出口了,卻是軟綿綿的妥協,“外面有人……”

    阿普冷不丁地說:“你借李靈鈞的名義,寫信給劍川,說阿達要和漢人結盟圍困吐蕃?”

    皇甫南的神色倏的變了,她無措地咬著嘴唇,垂下了臉,隔了一會,默然地點頭,臉頰上的紅霞漸漸褪了。

    阿普早有預料了,但見她坦然承認,他還是難以接受,“真的是你?不是李靈鈞……”

    “是我,”皇甫南很快地說,“我想讓論協察知道的。”

    “漢人要偷襲無憂城,是誰跟你說的?”

    皇甫南沒有吐露皇甫佶的名字,她執拗地說:“我在宮里聽到的。”

    阿普根本不信,他逼問她,”宮里根本沒人知道,是有人透露給你的!“

    皇甫南冷淡地看他一眼,那副疏離戒備的樣子,像在長安初遇,“我早說了,你別管我的事。”

    阿普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刀割開了,心如刺錐,他呼吸也急了,“你們知道漢人要偷襲無憂城,阿達不想借爨兵給論協察,所以寫了那封信,好讓論協察治阿達的罪,逼得烏爨投靠韋康元,幫他攻打無憂城。蕃南陷落,論協察大軍被拖在北庭,只好跟漢人求和,放李靈鈞回長安了?”

    皇甫南梗著脖子,沒有作聲。

    阿普道:“阿姹,你為了幫漢人,愿意看著我死嗎?”

    皇甫南這才飛快地掠他一眼,辯解道:“論協察怎么會讓你……”她不想說那個死字,突兀地頓住,“烏爨是漢地藩屬,如果論協察還想跟漢人議和,就不會太為難烏爨。”說到這里,又帶點不忿的味道,“再說,你還要和德吉結婚呢。”

    “我在吐蕃見到你后,就再沒想過要和德吉結婚。”阿普冷笑,“德吉也不想再嫁我了,她看上了李靈鈞——如果吐蕃和漢人議和,李靈鈞就要娶她了,現在你高興了嗎?”

    皇甫南怒視了他一眼,把臉扭到一邊,“不要你管!”德吉嫁給李靈鈞這事,她想過,不驚訝,但是阿普那種嘲諷的語氣,讓她感到難堪。她繞過阿普,要離開經堂。

    阿普忽然冷斥一聲,“騙子。”

    皇甫南腳步一滯。

    “滿嘴謊話的騙子,你還想跑嗎?”阿普恨得咬牙,他沉著聲,“我對你太好了。”他一把揪住胳膊,就把皇甫南拎了回來,像當初在拉康寺拎羊羔似的。但那時的羊羔是溫順柔弱的,不像現在的羊羔,被人戳破了心事,氣急敗壞地掙扎。阿普把她推倒在卡墊上,抽出了靴筒里的皮鞭。皇甫南想到了在圣泉他那半真半假的威脅——她不肯叫人,只把纖秀的眉毛蹙緊了,顫抖著,低聲哀求:“阿普哥,不要。”

    阿普沉著臉一言不發,拿鞭子往她手腳上捆。他賭氣地想,把她拎上馬,現在就闖出邏些,回烏爨去,可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一垂眸,瞟到皇甫南的手腕被磨破了皮,但阿普硬起了心腸,漠然地沒有安慰她,只低頭把皮鞭慢慢解開了,“你在宮里乖乖的,別亂跑。”到底沒忍住,他在她躲閃的臉上摸了一把,聲音低了,卻不容置疑,“等我事情辦好了,你得跟我走。”

    皇甫南回到了塘火前。她已經沒心思下密芒了,心煩意亂地收起黑白棋子,她往外頭張望著,阿普跑得不見了。

    畫眉鳥叫了。湛藍的天底下,雪山的頂白得耀眼。德吉對著銅鏡,往嘴唇上抹胭脂。如論協察所盼望的,她突然變得安分了,在閨中含羞待嫁。銅鏡旁鋪著紙和筆,德吉在學寫漢字,一個叫做吉吉布赤的新來的女奴,替德吉的頭發抹了油,熏了香,然后編成一根烏黑粗大的獨辮,用發簪挽在頭頂。布赤是德吉特意找來的漢人婢女,刺繡活兒很好。

    德吉看不上阿普篤慕,一門心思地要嫁給漢人了。

    布赤人如其名,嘰嘰喳喳的。德吉叫她說漢話,這樣紅宮里別人聽不懂。

    布赤說:“相臣發了很大的脾氣。飛鳥使回來了,說因為相臣封施浪家做大將軍,贊普鐘變卦了,帶著五千爨兵,跟著漢人,把無憂城、老翁城,七八個城池,幾百個堡寨,都給攻破了,嶺尕往南,全是死人!那囊和蔡邦的副相們鬧事,說相臣中漢人的計了,把大軍都調到了回鶻,只好任漢人和爨人把南邊的地盤和牛羊都奪去了。”

    德吉想要議和,但被外敵攻破城池,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她擰起了俏麗的眉毛,“怪不得薛厚退兵那么快……無憂城沒有守兵嗎?怎么才幾天,就叫漢人攻破了?”

    “有爨兵帶路嘛……”布赤訕訕的,因為她漢人后裔的身份。遙遠蕃南的一場戰事,她親眼看見了似的,講得繪聲繪色,“說是被偷襲的前夜,飛鳥使到了城下,舉著金箭,掛著銀鶻,說是奉相臣的命令去調兵。明明穿著咱們的鎧甲,還有告身,可一見面,就把守將給殺了,放了劍川兵進城。后來,他們說,那也是漢人假扮的。”

    “好狡猾的漢人……”德吉輕輕舒口氣,把不忿都按捺住了,她起身說:“我要去拉康寺。”

    拉康寺里,關的是漢人。布赤小心地提醒她,“相臣說,不讓你老去看漢人。”

    德吉冷笑,“讓他想想怎么退敵吧!大蕃要亡在他手上了!”

    走到了廊下,德吉看見從經堂出來的皇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