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696節(jié)
秦流西緊蹙的眉頭松開。 南城隍放下心來,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什么,他把城隍印摁在了她的靈臺,屬于神印的金光沒入她的神府深處。 秦流西似是有些抗拒,眼皮微動,想要睜開眼來。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南城隍的話像是從天際傳來,引著她入定悟道。 這孩子肩負的太多了。 天將破曉。 秦流西從入定中醒來,感受到自己的靈臺神府多出來的神光,而南城隍身上的靈氣卻是黯淡了幾分,不由有些無奈。 “好不容易攢到的信仰之力,給了我,您這神位距離做大做強又遠了。” 南城隍故作冷傲,道:“白給你的么,要不是看在這些供品上,會給你?做夢呢。至于神位,你放心,我會長長久久地坐在這里。” “好。”秦流西眼睛一彎,道:“我拭目以待。” 南城隍有些莫名,看向門口。 一對中年夫婦彼此攙扶著踩著晨霧進來,身后跟著一個下仆,手提著一個裝滿供品的提籃。 秦流西看了二人一眼,待他們上前,取出香點燃,拜了三拜,便道:“此間城隍爺說了,只要二位親手向有所需的貧民贈出萬件冬衣,等贈至第一萬件時,便會得償所愿,與子重逢。” 那對穿著厚實錦衣的夫婦一怔,道:“你知我們所求為何?” 他們還沒開口呢,她就說了與子重逢? 像是看出他們的驚訝,秦流西淡笑道:“這位城隍爺很靈的,你們一進廟門,便知你們所求何事。一旦得償所愿,還請你們奉上烤金豬一只,美酒三壇來還愿謝神。” 那二人相視一眼,眼里有些激動,顫著手把荷包從腰間扯下來,直接投進了功德箱,又向城隍爺行了一個拜禮,道:“若能尋得我兒,必依仙人所言,叩謝神恩。” 他們又向秦流西行了一禮,放下供品就走了。 南城隍看著秦流西打的術決,有些無奈,道:“他們兩人明明是無子送終之相,你又何必逆天而行,非要送這機緣?” “看把您小氣的,一日之始,第一個前來拜神的人,自然要施舍神恩。”秦流西道:“至于逆天而行,我逆什么了?不都說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么,也怪不得我呀。我走嘍。” 她沖他揮揮手,走到廟門口,正好旭日初升,金光打在她的身上,將她籠罩在其中。 “便是逆天,也是因為不甘。”秦流西在門口頓了頓,聲音傳來:“心存不甘,就想和它斗一斗。啊,這該死的勝負欲……” 南城隍有些恍惚,逆子狂傲,似曾相識,再抬頭,那孩子已經(jīng)消失在金光中。 第1208章 教你們何為人間道 康武三十一年冬日,一如秦流西所言,是個比去年還要寒冷的冷冬,整個大灃都像是被寒流給刷了一片,不少人和弱小的生物凍死在這個冬日。極北之地更是千里冰封,大雪封山,世界宛如披上了厚重的白紗,銀白刺眼。 雪災嚴重,西北等各個邊境戰(zhàn)亂不斷,國庫空虛,輜重短缺,軍晌發(fā)不出,為使士氣如虹,瑞王自掏腰包填補,又有大灃巨壕公孫乘慷慨捐贈,西北不但沒丟城鎮(zhèn),還如愿了收復丟掉的城池。 而這個戰(zhàn)功,有瑞王的一份。 捷報傳來,圣人大喜。 康武三十二年的新年到來,在諸位大臣以東宮懸虛不吉為由,開年的第一件事便是請立太子,以安民心,以定國情。 而圣人在一次吐血后,終是下了旨意,三子瑞王履次立下功勞,秉性賢良寬仁,堪配儲君,立為太子,并立即回京監(jiān)國。 是的,在瑞王成為恭敏皇貴妃之子后,本是行三的成王便被降了序,排行第四了。 聽說太子的旨意立下后,趙王幾乎浴血三升,大罵圣人昏庸,然后被打了三十大板,腿徹底成了瘸的了。 三十二年二月末,太子封冕的簡單儀式一過,除死囚外,大赦天下。 太子已立,百姓并沒有過多的歡喜,因為去年帶來的災亂實在太嚴重,到了三月春耕時,冰雪尚未化凍,春耕無望,更使得各地民不聊生,一支支暴民自立的義軍冒出來喊著要圣人禪位告罪。 瑞太子接過監(jiān)國之權,在諸位大臣的輔助下,磕磕碰碰地學習治國,賑災慰民,除暴安良,當然了,每個決策,他都會謙遜地去請教圣人。 玉長空說過,做了太子,并不代表萬事大吉,真正的考驗也才開始,因為太子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同時,也是圣人眼里的頭號眼中釘。 尤其是圣人癱瘓在床,而太子龍精虎猛又年輕,這只會讓圣人更為忌憚,示弱方是保全之道。 齊騫把玉長空大的話牢記心中,也是越接近權利中心,他就越是明白,那個人從未真正的放權,哪怕他躺在那寬大的龍床上看似不堪一擊。 想到病弱的嫡妻,齊騫心頭發(fā)寒,也才明白秦流西所說過的話,看似是潑天富貴,但其實危機四伏,處處陷阱,他甚至可能護不住妻兒。 齊騫心頭悲涼憤怒,但面對圣人時,他的姿態(tài),最是謙遜不過,在玉長空的教導下,他也學會了演戲。 大位之路,布滿荊棘,要安然走到那金燦燦的龍椅上坐下,從來不是易事。 尤其立太子的年份,實在過于凄慘了,天災人禍連連,國庫又空虛,禍端頻發(fā),簡直是徒手接了個爛攤子,齊騫整日忙得焦頭爛額。 百姓們同樣覺得有些古怪,天災人禍像是約好了一起來似的,你方唱罷我登場,沒完沒了,令人麻木。 隨著道士和尚在世俗行走頻繁,越來越多的百姓認為此世間是出了妖邪,才會災難不斷。 傳言甚囂塵上。 一時間,有人喊著誅妖邪,所謂妖邪便是那些道士和尚,有人也認為是那看不見的妖魔鬼怪,各個謠言不斷,導致佛道二門的廟觀都少了不少香客,倒又冒出一個什么天神教的和佛道二門對抗。 亂世至,百姓苦。 時至六月。 秦流西從清平觀的密室走出,距離她閉關已有半年之多,這段日子,她隔絕了外頭的紛紛擾擾,只在密室秘地專注修煉和推算困仙陣的陣圖,至于外邊的事,她全部交給了封修,時不時也會接到他的傳音,處理了多少陣眼。 月朗星晴,她足尖輕點,躍上屋頂,抬頭看著星軌,指節(jié)不停地在掐算,眉目如月一般疏冷。 滕昭在底下瞧著屋頂上的人,山風把她的衣袍吹得唰唰作響,像是要乘空飛升似的。 他心里有些慌和難受,下意識地躍了上去。 秦流西回過頭來,沖他招手,道:“怎么上來了。” 滕昭走過來,和她并肩而立。 秦流西看著冷傲堅毅的少年,比劃了下,挑眉笑道:“已經(jīng)和為師一般高了,但這修為,卻是遠不及。看來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事,在咱們這里是不可能的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藏私不是什么好師父,您要把畢生所學都全部教給我才好。”滕昭悶聲道:“修道之路悠長,修行間便是滄海桑田,我覺得我要學到老死都學不完。” “呔,你想太多。咱們師門,素來講究放養(yǎng)之道,也就是說,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秦流西在他的瞪視下有些心虛,便摸了一下鼻子,道:“行吧,還有些時間,為師就再教你些劫富濟貧之道。” 滕昭:“?” 啥? “是要去打家劫舍嗎?這題我會,帶我一個。”小人參悄咪咪地從他們腳邊頂著一片瓦片冒了出來。 秦流西嫌棄地黑了臉:“破壞瓦頂,你膽兒肥了啊,害得屋子漏水,我煉了你。” 她手一抬,連腰都沒彎,就把它拽在了手中,手極快地薅下它頭頂上的果子放進嘴里,一手還攥著了它一條腿,作勢要掰。 “昭昭救我。”小人參驚恐不已,某人不見則已,見之兇殘,它參身不保。 滕昭冷漠臉:“你近來是有些肥了,要不然也不會頂穿瓦頂,給師父一根也無妨。” 小人參發(fā)出尖叫,這是人話嗎? 你們師徒倆分明是報復我剛才偷聽,不就是去打劫么,有什么是要我給錢才能聽的? 秦流西逗弄了小人參一番,道:“行了,到時候給我一截,我得煉個丹。” 要煉陣盤的時候,她必須有靈丹輔助,否則會撐不過去。 秦流西又看向某處:“那只鼠,過來,別躲了,就是你。” 黃金鼠吱的一聲,如疾風般的沖了過來,則大膽地蹲在她的肩膀上。 “走吧,教你們何為人間道。”秦流西把小人參往滕昭那里一扔,跳了下去。 滕昭連忙把小人參往懷里一塞跟上,消失在夜空中。 站在底下的清遠看著他們消失,擦了擦眼角,真是年紀大了,怎地看這些個少年鬧騰一下也會流眼淚呢? 第1209章 妖道人人喊打 秦流西帶著滕昭他們先回了漓城,在府中藥齋呆了一晚,搗弄著煉了不少丹藥丸子,這才準備出去濟世。 世間眾生相,在災難之后尤為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觀眾生,觀天地,方能觀自己。 誰說修道一定要在深山密林和宗廟道門才能修的,在俗世亦能修,見多了人世間的眾生相,也才會堅定自己心中之道是什么。 人間道,也是道。 只是臨出門之前,秦流西轉過頭,看向扶著門框送他們的岐黃,道:“岐黃,你該成親了。” 岐黃一愣。 “請官媒給你相看一門親事吧。”秦流西笑著在她心口點了一下,道:“相看時,那個會令你心跳如擂鼓的便是良人。” 岐黃怔怔的,張了張口,所有的話匯成一個字:“好。” 秦流西沖她擺擺手,帶著滕昭他們出門,就從漓城開始一路往外擴,劫富濟貧。 當然了,她劫的富可不是凡是富商就雁過拔毛,而是挑著人下手,壞的,身上帶有業(yè)障的,尤其是大殺孽的,那就是下黑手的對象。 如何挑人,又讓滕昭自己去觀相,觀氣甚至看宅子風水,也算是考究他這些年入道所學。 若是看錯了,秦流西會及時糾錯教導,錯在何處,再加以引導。 如此,一路從漓城走到府城,再走出州城,他們一路渡人,也渡鬼。 隨著災難不斷,不少走投無路的百姓落草為寇,沒有成為暴民的平民則是麻木的活著,哪怕身邊不停地死人,也讓他們起不了什么傷感的心情,因為他們早晚也會如此的絕望。 這時候忽然出現(xiàn)在家里或手上的糧食碎銀,成了一絲安慰,日子再艱難,或許再咬咬牙,還能活下去的。 此為渡人。 有的人死了,心中生怨,徘徊不去,成為怨鬼,有的則是不知道自己死了,這些都是要超度送走的。 超度的事,秦流西讓滕昭來做,開鬼門則由她來,此為渡鬼。 從熱夏走到了深秋,師徒二人和一參一鼠,不知渡了多少人和鬼,見過人性的大愛,也見過它的丑陋。 滕昭越來越沉穩(wěn),悟性也越來越大,每日的打坐修行都能悟出新的道意,再加上渡人渡鬼時遇到的惡人惡鬼,經(jīng)過不斷的實戰(zhàn),使得他的修為也在平穩(wěn)上升,畫符的功底也越發(fā)的深厚,醫(yī)術也越來越強。 “如今你也能獨當一面了。”秦流西十分欣慰,她果然有運道,收了個天賦極好的徒弟,她也能像泰城真人那樣,搞尋常不可見的逼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