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526節
年有為有些頭疼,嘆道:“這賴三就是個潑皮,你知道我上任后,光是因為他就升了幾次堂?六次。每一次都是因為他這個娘子的病,和藥堂搞訛詐鬧上來的,偏偏還拿他沒辦法,只要罰他,就拿他爹的名聲說事。他爹生前是個善秀才,頗有善名,也讓百姓尊敬,卻偏生了個潑皮,可以說,賴秀才這一世善名都是被他這個潑皮兒子嚯嚯沒的,沒從棺材里跳出來弄他,那是他爹都氣得乏力,沒力氣跳了!就他娘子的病,這南縣被他碰瓷過的大夫就沒落空的,現在,該你了。” 秦流西:“……” 你是不是在陰陽誰? 第939章 從不怕被訛 秦流西不怕被碰瓷,任何在她面前碰瓷的都無所遁形,沖著一個潑皮的老爹是善秀才的名聲,她沒拒絕這會診。 “要不再考慮一下吧,聽說好些個大夫給他那個小娘子會診過,都沒治好,說是治不好的病,別把你這招牌也給嚯嚯了,沒啥必要。”年有為勸了一句。 秦流西笑著搖頭:“行醫之人,若遇了奇難雜癥因為怕自毀招牌而不敢會診,那行醫的初心就變了。而在我這里,能治好那是我的功德,治不好,我也只會直言不諱,招牌?我從不怕它倒!” 倒了就扶起來唄,有什么的? 年有為汗顏。 潑皮賴三已經扶著自己的小娘子在給城隍廟前的窩棚等著,身邊是鐘師爺帶了個衙衛在那陪著,生怕他突起鬧事。 而在他身邊的小娘子,也是真的小,這賴三也都快三十的人了,可他這個娘子,也才十五六,十分年輕,臉色不太好,聽說能做他娘子,也是被他買來的。 是的,賣身葬父的故事被賴三遇到了,三兩銀子,賴三瞧著她有幾分姿色,就把老爹留下的唯一值錢的玉筆筒給死當了,把她給買下,等把她老爹葬下,她就提了一個小包袱跟著他回家了。 沒有假借賣身葬父而攀有錢的,賴三還年長這么多,這鄧氏也不介意,對方出了錢,她就是他的人,也夠講信用的。 而賴三,得了個媳婦,那叫一個如魚得水,歡喜不已,只是依舊混蛋和潑皮,家里就靠他這個小娘子賣點小餅維持生活,鄰里無不說,這鄧氏是從一個坑掉進另一個坑,可鄧氏卻是任勞任怨的,對賴三千依百順,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誰不說賴三是他那死鬼爹把所有福氣都給他了,從前有爹護著,后來爹沒了,買來一個小娘子給他做牛做馬,脾氣還溫順。 可惜這潑皮不惜福,成家了,也不知懂事,正兒八經的找個工做著,妻子賢惠,日子不知多和美,偏他就是爛泥扶不上壁的混,當潑皮當上癮,鄧氏竟還護著說他只是還年輕不懂事。 呸,三十歲的小年輕么,運好的,三十當爺爺的都有呢,他還年輕! 秦流西有些好奇這對夫妻,見了人,打量一眼,就覺得有趣。 鄧氏臉色蠟黃,身材瘦弱,眉頭蹙著,身上的衣物很是整潔,一雙手,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手指圓潤修長,她的手比臉要長得好。 而那潑皮賴三,面無二兩rou,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亂轉,顯得有幾分jian猾,他的手很粗,虎口帶著繭子,該是時常做粗活的人。 “大師,聽說大師醫術高明,給我娘子看看唄。”賴三舔著臉上前:“那些個庸醫都說我娘子的病治不好,我看他們是學藝不精才對。” “我要是也治不好,你是不是也得訛我,然后跟我打官司,要我賠湯藥費?”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說。 賴三眼神閃爍,訕笑道:“沒有這樣的事,我不是這樣的人。” 鄧氏起身,腰背微微彎著,對秦流西笑了笑,道:“大師,我當家的失禮了,我這也只是老毛病,就是肚子痛,平日里吃點藿香就行了。” “看你也不是腹痛那般簡單,坐下吧。”秦流西努了努嘴,滕昭拿出了藥枕。 鄧氏遲疑了一會,坐了下來,伸出手落在藥枕上。 窩棚外擠了人看熱鬧,畢竟是城中有名的潑皮賴三又帶他婆娘看大夫了,可他婆娘的病也不知得的啥病,哪次不是沒看好,然后去訛醫館的大夫,要求賠錢。 如今竟然又來了,這看的還是個道長,會不會有點不一樣的看法? 有人高聲問:“道長看病,是通神的吧,是不是要作法問神,一眼就看出來了?還是喝符水就好?” 秦流西嘴角一抽。 鐘師爺走出去,呵斥道:“都別嚷嚷,道醫也是醫,都得扶脈辨癥的,別吵得都沒法問診了。” 眾人安靜下來。 秦流西雙指搭上鄧氏的脈腕,看著那手心光潔細膩,道:“在家也不用做什么粗活吧?” 鄧氏一愣,抿嘴笑了,看了賴三一眼,道:“當家的不讓做,砍柴挑水洗衣他都承擔了,說那太辛苦。” “嗯,挑水是用的什么水?”秦流西又換了一個手,一邊看著她的臉色。 “我們住在河邊,自然是用河水的。”賴三回了話。 秦流西道:“吃的水也是?” “是啊。” 秦流西收了手,又看鄧氏的舌苔,問:“過往看大夫都是怎么說的?飲食如何?” “都說什么飲食不節,邪氣入侵,開的藥都是治濕寒醫肚痛的。”賴三搶著回話:“藥吃了是有一點不痛,但過不了多久又痛,胃口也不好,根本就不對癥嘛,還吃得上吐下瀉,那我肯定要找他們算賬。” “藥不對癥,頂多是沒辨對癥,倒也不必訛詐大夫,訛多了,因果報應可要找上你,會反噬的。”秦流西道。 賴三嗤聲:“我爛命一條還怕這個?” “你爛命一條,那你娘子咋辦?”秦流西說道:“你都不舍得她干粗活,就舍得她也遭報應?” 賴三一怔:“這,我干的事,關她什么事?” “你們夫妻一體,你訛來的銀子,她也有享用吧,用了不該用的銀子,這因果沾上,怎么就不會遭報應了?” 賴三有些慌,抿了抿嘴,虛張聲勢地道:“看診就看診,你東扯西扯的,別是不會看病吧?說這神神道道的,我可不會被你忽悠著去捐香油,我不信這個的。” 內心卻是直打鼓,難道自家婆娘腹痛一直不好,就是那啥報應? “當家的。”鄧氏無奈,嗔了一句。 賴三撇嘴:“我說的是實話嘛。” “倒是個會疼媳婦的,可惜沒用對方法。”秦流西笑了笑,又問鄧氏:“腹痛可是會時常持續?飲食上不節,這有多久了?” “去年夏就開始了。”鄧氏捂著腹部說道:“也不是一直都痛,就時不時痛一下,惡心反胃,氣不順。” 秦流西點了點桌子,道:“你們喝的河水,煮過么?” “這……” “你的脈沉見弦,反洪大,則非正氣和外邪為病,是蚘動而氣厥。”秦流西看兩人懵懂,便道:“直白的說吧,你腹痛惡心,是你腹部有蟲。” 眾人一麻,啥,有蟲子?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就連鄧氏自己也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她肚子里有蟲? “這,沒弄錯吧,怎么會有蟲呢?”賴三跳了起來,這有點可怕了。 秦流西道:“有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自古也有說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此話出現,可見腹蟲很常見,尤其是飲食不潔,更容易生蟲。你們喝的水是從河里挑來的,我問你可有煮過,你分明遲疑了。” 鄧氏便道:“其實也有煮的,只是天熱的時候,一時顧不上又渴了就……” 大家都這樣喝的,也沒啥問題。 “南縣從前發過水澇瘟疫,這河里的水雖然是活的,但河道里有什么東西你們也不會知道,蟲卵那是不會少,還有水蛭,要是你們一時不注意,喝了有蟲卵或是有水蛭的水,那也在你腹部里鉆窩了。” 別說當事人鄧氏了,就連在場的人聽了,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想喝下一條水蛭,那…… 年有為吞了吞口水,得讓人去下邊的村子里做個宣告,河里的生水得煮開了喝才行。 賴三想起一個事,去年仲夏的一個夜里,鄧氏喊著口渴,他起來去拿水,水壺空了,就直接去灶房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送去喝,這烏漆嘛黑的,他也沒看著有沒有蟲,鄧氏倒是一口喝下去,覺得口感不太對,像有啥東西喝進去了。 當時夜半,兩人也沒在意,水里能有啥,不都是水,沒兩天,她就說腹部不舒坦,一直到現在。 鄧氏也想起來了,和賴三相視一眼,也沒隱瞞,對秦流西道:“去年夏,喝了一瓢水缸里舀起的水,好像是喝到什么東西……” 嘶。 有人抽了一口涼氣。 “這能治嗎?”賴三喉嚨咕嚕一下,咽了一口吐沫,又忿忿地道:“我就說那些個是庸醫,這都沒診出來。” “自然是能治的,還好治。”秦流西看向鄧氏,問:“你是想喝符水還是扎針?” “符水也可以?”鄧氏心想,道醫就是給符水的嗎? “喝湯藥也行,回去你自己去配藥熬了喝,再排出來就行了。”秦流西說道。 “那我喝符水。”鄧氏想了下說。 賴三倒是欲言又止,喝符水能治嗎,媳婦別是被忽悠了,這可是神棍……不是,是道士來著,像尼姑庵那些姑婆,動不動就給符水,喝不壞人,但也沒見好的。 符水倒也簡單,秦流西來之前就帶上了藥符,現在只要在上面畫一道驅蟲咒就行了。 畫符本就是秦流西拿手的,之前在天山閉關時又有所進益,畫驅蟲咒就更得心應手了。 一張含有靈氣的符箓畫好,吹干,秦流西又讓人取了熱水來化了,讓鄧氏喝了,再讓賴三捧了個大陶碗等著。 賴三不明所以。 直到媳婦喝下符水后,沒過多久,腹部就有點異樣,胃部一陣翻涌,她想吐。 鄧氏直接抓住那賴三的大陶碗,嘩地吐了。 酸臭的味道瞬間傳開。 賴三有點反胃,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后退兩步,捂著鼻子。 鄧氏吐了一會,才臉色蒼白,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尖叫出聲。 砰。 陶碗掉在地,穢物撒了一地。 秦流西動作很靈活,拽著自家徒弟就避開。 “水,水蛭……”賴三驚叫。 有好事的湊近一看,放聲驚呼:“真的是水蛭,天吶,還活的咧。” 可不就是一條滑膩黑紅的水蛭在地上蠕動。 鄧氏都想暈過去了,她以為自己這病是什么腹痛病,吃了藥不見好,估計也是治不了了,原來是有這么個東西在肚子作祟。 嘔。 最淡定是秦流西,這時已經退到一邊,飛快地寫了一張經方,遞給鄧氏,說道:“這蟲弄出來了,就不會腹痛了,只是你的身體也有點虛,吃幾服藥調養一下吧。” 鄧氏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大師,我娘子吃了藥就沒事了吧?你看能生娃娃了不?”賴三滿臉笑容地擠了過來。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有你這么個混子爹,生孩子做什么?還不是讓她娘倆遭罪?” 賴三臉一熱,吶吶地道:“我,我改還不行嗎?” “什么時候改好了,孩子也就來了。”秦流西說道:“去給城隍爺添個香油吧,就當今日診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