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383節
曹林氏也看著,有一瞬的后悔。 秦流西把孩子嗆進喉嚨里的穢水處理,渡了氣,孩子有動靜了,她這才提起他拍了一下屁股。 “呀。” 嬰兒微弱的哭聲像是一只小貓叫。 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曹老夫人更是喜極而泣,看向兒媳婦:“琴娘,是個男孩……” 她歡喜的聲音忽地哽在了喉嚨中,也才發現,自己一直握著的手早已失去了溫度,兒媳已氣息全無,不禁慟哭出聲:“琴娘。” 心腹嬤嬤也跟著哭了起來,卻還得安慰她:“老夫人,少夫人已經去了。您要穩著,小少爺只能靠您了。” 秦流西把一顆靈果捏碎,汁液落入小子的嘴里后,才橫抱著,走到陰差和曹林氏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曹林氏:“看一眼再走吧,可要給他起個名?” 曹林氏有些不敢看孩子。 而曹老夫人等人都驚駭不已,她這是對誰說話? 難道是? “是,是琴娘嗎?” 她看向那個位置,虛無一人。 曹林氏低頭看了一眼還沒清洗干凈,臉色還呈著紫紅色又孱弱像小貓一樣的兒子,他眼皮動了一下,眼睛微微睜開一點。 眼縫細長,像他爹一樣,定會有一雙明亮的大眼。 “叫云帆吧。”曹林氏淡淡地道:“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愿他一生一帆風順,平安健康。” 秦流西點頭,這才把孩子交給穩婆:“清洗干凈。” 穩婆險些沒抱住,被秦流西一瞪,才穩穩地托著。 秦流西這時已經取了針線,開始把曹林氏那被剖開的肚子重新縫起來,人不在了,她的動作卻依然細致,像是縫補一件衣服似的,很快就把那猙獰的肚皮縫起,然后施了一個除穢術。 本來還滿是血污的肚子已經變得干凈,只有一條縫針線顯示著它曾發生過什么。 曹老夫人和心腹嬤嬤看得目瞪口呆,看秦流西的眼神又有幾分敬畏。 秦流西把薄被蓋了上去,遮住了一切。 “謝謝你。” 秦流西沒有轉身,感受到一顆功德飛入靈臺,只揮了揮手。 “大人,那小的先走了。”陰差戰戰兢兢地拉著曹林氏走了。 曹老夫人打了個激靈,看著秦流西問:“大師,是我兒媳還在嗎?她說了什么?” “已經走了。”秦流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她給孩子起名云帆,愿他一帆風順且平安。” 曹老夫人哀慟出聲,趴在曹林氏的尸身上哭了起來。 “老夫人,節哀。”心腹嬤嬤扶著她,眼淚也跟著長流。 穩婆已經把小云帆洗干凈并處理好臍帶傷口,用干凈的包被裹著,來到曹老夫人的跟前,道:“老夫人,看看小少爺吧,小少爺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 曹老夫人抬起頭,看向包被里小小的孫子,顫著手抱過來,貼了貼曹林氏的臉,哽咽道:“像他爹小時候,李嬤嬤,抱給老太爺看看吧,再讓人進來給少夫人小殮。” 李嬤嬤抱過襁褓,走了出去。 青嵐觀主看到李嬤嬤出來,看了一眼孩子,念了一聲福生無量天尊。 王老相爺眼尖,連忙捅了捅發呆的曹老將軍,道:“孩子出來了。” 曹老將軍一怔,連忙上前,卻又不敢伸手。 李嬤嬤扯了一下嘴角:“恭喜老太爺,少夫人生下了一個小少爺。” 曹老將軍大喜,又想到什么:“林氏如何?” 李嬤嬤哭出聲來:“少夫人已經去了。” 曹老將軍身子一趔趄,被王老相爺眼疾手快地扶著,他看了一眼孩子,道:“先進去吧,別讓孩子吹著風。” 李嬤嬤也知懷中的是個金疙瘩,早產孱弱不說,還在鬼門關轉過一圈,更要精細養著,也不敢多待,走了進去,把仆婦丫鬟都叫進去。 哭聲很快就從里面傳出來。 秦流西看著穩婆,告誡道:“若此后再遇這樣的事,不到最后一步,都莫要剖腹,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別引火上身。” 穩婆點點頭。 她出了產房,被引到隔壁花廳坐下,曹老將軍他們都在,見了她都站了起來。 曹老夫人也被攙扶著進來,身后還跟了個仆婦抱著襁褓,神情萎靡,臉上完全沒有半點新生的喜悅。 她先向秦流西行了一個禮:“多謝大師出手保我孫兒。” 曹老將軍也向秦流西拱手,眼神落在仆婦的襁褓上。 秦流西說道:“他在胎中就沒養壯實,又是早產兒,還嗆了些羊水,臍帶繞脖險些窒息,算是出生便遭了一難。而他出生的時辰八字也輕,五歲之前,就別挪地兒,就在莊子養著,在青嵐觀尋個師父當個記名弟子吧。” 曹老將軍看向青嵐觀主,道:“不知道觀主可愿收下這個小子?” “無量天尊!”青嵐觀主嘆了一口氣,看向秦流西問:“他和不求你既有福緣,在你名下當個記名弟子更妙。” 秦流西搖頭:“就記名在青嵐觀吧,您領他入道更妥一些。” “也罷。” 秦流西又提筆,寫了一張強身健體的藥浴方子遞給曹老將軍:“這張藥浴方子泡澡可使他筋骨強健。雖說他體弱,又是曹家的獨苗苗,但一歲之后,多走動,也是好的,養得太精細,反而不美。” 曹老將軍謝過了,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后才問:“林氏她走時,可安祥?” 他那兒媳婦,他心中有數,這么短的時間,里面一點動靜也無,還屏退了人,只怕是動了非常之法,這孫子才得以存活,卻不知兒媳婦走之前如何? 秦流西聲音涼薄,道:“放心,她是求仁得仁,無怨無恨,已入輪回路。” 第704章 我不救求死之人 青嵐觀主和王老相爺都覺得秦流西的情緒有點不太對,過于平靜和淡漠,莫不是小姑娘被婦人產子死亡而嚇著了? “婦人產子,本就是闖死門關,你不必太自責,這也是她的命數。”王老相爺干巴巴地勸道。 秦流西險些被茶水給嗆著了,道:“您從哪里看出我自責了?” 王老相爺有些尷尬,他誤會了? “我看你心情不太舒朗,還以為你為救不了她而心塞。” 秦流西說道:“責不在我,就是心疼那孩子罷了。” 青嵐觀主眉目帶笑,這孩子心中柔軟得很。 秦流西并非是在惋惜林氏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她的憐惜,是對小云帆,小家伙命運多舛。 至于林氏,七情致郁,她鉆了牛角尖,并拒絕走出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林氏的心從她的丈夫橫死的時候就跟著死了,如今的她只是一具空殼而已,連肚子里的孩子都勾不起她求生的欲望,那最終的結局,也只是死。 這大半年,她雖活著,卻是寢食難安,其實這樣的情緒對孕婦是大忌,母子連心,他會感知母親情緒,林氏不安,他怎能安? 也是小云帆求生欲強,拼命汲取養分,這才堪堪養到了八月,否則,按著林氏這樣作死,他早就沒法見這世界了。 可饒是如此,他也是險些入了鬼門關。 所以秦流西憐惜他,生來不易。 林氏那人,她無好感,但也無惡感,她不懂這男女之情,更不懂里面的生死繾綣,她唯獨不喜的是她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當然,她病了,還是最嚴重的心病,怨不得人,所以她也沒有資格去批判林氏如何。 生死是個人選擇,她要去便去,強行把她留下,不是不行,但為什么要做呢? 秦流西尊重她的選擇。 為母則剛?不是每個女人都適用,有些人,配不上! 王老相爺嘆氣:“也是情深不壽。”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不再說這個話題,問他王政去了何處任職。 王老相爺說道:“暫時在翰林院,待明年再外放。” 秦流西點點頭,放下茶杯,給他扶了個平安脈,開了個平安方,便和青嵐觀主告辭。 而另一邊,曹老將軍已從老妻那邊得知秦流西是怎么把孩子弄出來的,臉色也不由變了幾分,道:“老王說她醫術精湛,我看她年紀如此小,多少有些忐忑,卻不想,她竟果敢如此。” 曹老夫人也嘆道:“誰說不是呢。” 當時那情況,她險些就把秦流西給轟出去,實在是她所言太過駭人聽聞。 可秦流西做到了,還把林氏的肚皮恢復原狀,哪怕不是完全無痕,但已是給足了體面。 這個小女冠,性情涼薄,但內心卻是柔軟得很。 曹老將軍又想起她說過,秦流西似見了兒媳婦的魂,道:“當真是兒媳給孫兒起了名?” “她說是。” 這真是神鬼莫測。 兩個老人家對視一眼,眼神帶著敬畏。 “云帆,這名字也不錯,我也不盼了,也不求這孩子有何作為,只盼著這孩子一生平安順遂就好,可別再讓我們白頭人送黑頭人了。” 曹老夫人驚叫,不悅地瞪他:“老頭子。” 曹老將軍苦笑出聲,繼續道:“既然大名已定,以后又是在青嵐觀記名,回頭就請觀主賜個道家法名叫著,也好養活。” “是這個理。” 李嬤嬤來報說,秦流西要走了。 曹老將軍連忙站起來,道:“快取了酬銀來。” 兩人急匆匆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