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346節
雷家一片愁云慘霧。 雷鳴連續考了四屆春闈,終于中了進士,這是光宗耀祖改庭換面的天大好事,本就該喜氣洋洋的,歡天喜地的迎著雷鳴歸來,闔家團聚,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就是雷鳴的變化太大了。 他雖然仍作出一副體貼孝順溫和的樣子,但母子連心,雷母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兒子還是那個熟悉的兒子,可這細微的肢體動作習慣,卻讓她覺得尤其古怪和生疑。 這次會考歸來,他怎么喜歡無意識地翹手指了? 同樣察覺不對的還有雷鳴的妻子黃氏,多年同床共枕的枕邊人,又育有一雙兒女,如今女兒都快嫁人了,她怎會不了解夫君,而雷鳴的刻意造作,讓她極其不安和感到恐懼。 他們夫妻二人,感情甚篤,她怎么可能對他恐懼呢,這個想法讓黃氏覺得膽寒不已。 許是察覺到她的懷疑,雷鳴一回來就住了書房,也冷淡了不少,這讓黃氏更為的慌亂。 就在婆母的正屋,熬了一夜眼圈青黑的黃氏和婆母說著雷鳴的怪異,那為夫君考中進士而歡喜的心情是蕩然無存了。 黃氏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滿臉躊躇地道:“娘,我看夫君他有些不太對,也不知是不是……” 雷老太的眼睛瞥了過來,黃氏一慌,不敢再說下去。 “你也發現了?”雷老太的聲音有些嘶啞,那雙渾濁的眼睛一紅,眼淚就滾落下來。 “娘?”黃氏驚懼不已。 雷老太緊緊地掐著椅子的扶手,咬牙切齒地道:“那不是我的鳴兒,只怕是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占了我兒的身子,還敢跑回家里來了。” 知子莫若母,他裝得再像,她卻始終沒有感受到那一絲母子連心的悸動牽絆。 砰。 黃氏驚得臉色慘白,慌亂中,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腦袋有些眩暈。 她是有一點想到了,卻是不敢相信,但婆婆卻是直接捅穿了這層窗戶紙。 黃氏狠狠地咬唇,道:“娘,那我們怎么辦?” 雷老太道:“速速去慈恩寺請明心大師,我斷不能看著別的孤魂野鬼占著我兒的身子作亂。” “兒媳這就去。”黃氏胡亂地擦了擦眼角,站了起來,也不知是驚的還是慌的,腳一軟,竟有些搖搖欲墜,連忙扶住了桌子。 她剛走到門口,卻是發出一聲尖叫,后退著進來,腳下一個趔趄,崴了。 尖銳的疼痛從腳髁傳來,她跌坐在地,神色驚恐地看著那緩步而來的人,伸手捂住嘴邊的驚呼,用屁股一步步的往后挪。 雷老太倏地站了起來,沉著臉看著門口的人,渾身顫抖著。 “娘子,你這是要去哪里?”雷鳴走進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黃氏,彎下身子,伸出手:“地上涼,快些起來罷。” 黃氏嚇得再次發出尖叫聲,連滾帶爬地膝行到雷老太的身邊。 雷老太壓著桌腳,強忍著悲痛,厲聲呵斥:“你到底是何方妖孽,還不速速離開我兒的身子?” 第642章 立了天地契 秦流西跟著年有為來到雷家,在他叩門時,她看向雷家西北方位,陰氣在那凝聚,隱有化煞的跡象。 不好。 里面有腳步聲來開門,是一個仆婦打扮的女人,打量著幾人:“你們找誰啊?” 年有為上前一步,道:“我是雷鳴兄的同窗,這次也是中了進士的年有為,特來拜訪,煩請通傳。” “來不及了。”秦流西問仆婦:“西北位是誰在住?” 仆婦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回道:“那是老太太的屋子。” “我先過去。”秦流西走進去,往那陰氣成煞的方向走去。 “哎哎,你這人怎可亂闖……” 年有為看仆婦要攔,連忙拉著她,道:“別添亂,回頭讓雷兄賞你月錢。” 他說完,也扯著滕昭跟了上去。 仆婦都要瘋了,氣急敗壞地追上去,這些人怎可亂闖啊! 雷家宅子不大,只是一個二進的小宅子,秦流西很快就來到雷老太的屋前,聽到里面的動靜,飛快走進去。 “孽障!” 她入門,就看到里面的畫面,雙指夾出一道斗符,向那個背對著她的瘦削男子激射而去。 嗞。 男子被斗符一灼,靈魂立時一震,掐著黃氏脖子的手頓時松開。 黃氏掉了下來,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氣,咳了幾聲,眼神驚恐,可瞥到地上暈過去的婆母,連忙跪爬過去,扶起她:“娘,您醒醒。” 秦流西走進去,正好和轉過身來的雷鳴面對面。 “嗬。” 她腳步一頓,上下打量了一番雷鳴,臉色有幾分一言難盡。 對方一身粉白長衫,腰扎暗紅繡云紋腰帶,臉上敷著一層白粉,而扎著單髻的髻發上,卻簪了一朵粉嫩的芍藥。 簪花郎? 秦流西瞬間想到某些個朝代男子簪花的畫面,也不說接受不能,就是,這臉白得像鬼,娘里娘氣的,在整個大灃來說,太另類了些! 雷鳴看到她眼中的驚訝,仔細畫過的眉頭皺了起來,剛要動。 “別動,你一動,你臉上的粉撲簌簌地往下灑,都飄過來了。”秦流西抬手止住他。 這人簡直是把整盒脂粉都撲臉上去了,死了幾天的人都沒他臉這么白。 雷鳴的臉有一瞬扭曲:“你是何人?” “啊。” 年有為及時趕到,看到雷鳴這一身裝扮,嚇得驚叫出聲:“雷雷雷兄,你,你這是……” 附在雷兄身上的,竟然是個女鬼嗎? 滕昭把他一拽,以免他摔倒在地,看了雷鳴一眼,說道:“魏晉史有男子往臉部涂抹白粉,宋有男子簪花,有啥奇怪的。” 就是這人抹得太厚太白了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死鬼! 年有為臉上微微一燙,他被個孩子鄙夷了。 他看到地上的黃氏,連忙走過去:“嫂子,你們沒事吧。” 黃氏認識他,從前也來過家中幾次,和自家夫君極熟,這次也是春闈榜上有名的進士老爺,看到他就跟見到了主心骨,眼淚滾了下來。 “年老弟。”黃氏抱著婆婆,驚恐地看向那站著的‘夫君’,剛才他竟想殺她。 秦流西看著眼前的雷鳴,眉頭蹙了起來,臉色有幾分難看。 而那個雷鳴,看她的眼神卻是有幾分忌憚。 先不說剛才那個符打得他神魂俱震,就她這個眼神看過來,就讓他心生警惕以及感覺到了威脅。 眼前這人,并不好惹! “大師,救救我兒。”雷老太被黃氏掐醒,又從年有為那里得知秦流西是道觀的道長,立即就哭求出聲:“這個不知哪來的妖孽占了我兒的身子。” 雷鳴不說話,神色平和。 秦流西看著他,道:“你和雷鳴立了天地契約?” 眾人一楞。 雷鳴眸光連閃,越發的氣定神閑和鎮靜自如,道:“看來你確實是個挺有本事的天師,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秦流西臉一沉,怪不得這人如此的有恃無恐,哪怕生魂尤在而奪舍附體,也絲毫沒有半點不契合和排斥,原來是立了天地契。 天地契約一立,一切均受天地成立,他奪舍附體也是一樣。 所以雷鳴就是被斗符打了,雖有忌憚,他還是不慌不忙的。 “天地契是什么啊?”年有為弱弱地問了一句。 滕昭沉聲道:“就是天地契約,需要二人心甘情愿同立,契約一成,哪怕這個假雷鳴全然奪了真雷鳴的身體甚至靈魂,天地都不會對他作出任何懲戒,因為有契約制衡,受天地認可。” 這還是他之前在觀中藏書看到的。 這可比單純奪舍麻煩大了! 雷老太聽了,叫了一聲鳴兒又暈了過去。 黃氏也是震驚不已,腦袋有些眩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含著腥甜的血,整個人呆呆的看著雷鳴。 為什么,為什么夫君會和這人立那什么天地契約? 他就沒有想過后果,沒有想過他們一家人嗎? 年有為同樣震驚,脫口而出:“雷兄,你要是被迫的你就吭個聲啊?大師來了!” 雷鳴的眼神掃了過來。 年有為一抖,雙腿打著擺子,差點縮到滕昭身后去! “天地契一般人并不知,你是什么鬼,難道也是玄門中人?”秦流西沉著臉問:“你誘導雷鳴立契,目的是意圖奪舍?” 雷鳴笑了起來:“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說是誘導呢?” “你情我愿?難道你就沒有施以好處誘惑?”秦流西冷笑。 雷鳴微頓。 “你給的好處可是應允替他代考,以圖中榜?” 雷鳴眸子半瞇。 黃氏瞠目結舌:“這怎么會?” 年有為心下發沉,道:“嫂子,雷兄會考之前,極是焦慮不安,生怕像前幾次那般再度落榜。” 黃氏臉色蒼白。 “沒錯,要不是他這般焦慮,也不會將吾喚醒,他意愿榜上有名,高中進士,吾愿重見天日,看這世間繁華生氣,立契,各取所需,這很公平。”雷鳴沒有半點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