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326節
這是他們被權貴嚇得膽寒,所以出現錯覺不成,怎么會從這少年郎面上看到興奮? 陸尋的臉已是沉了下來,冷冷地看著這伙囂張的隨扈,視線在他們衣著上劃過,唇抿成了一條線,剛要開口,卻聽得身后傳來一個略顯興奮又帶著一點如釋重負的聲線。 “終于來了。” 陸尋扭過頭去:“?” 像你這樣的人,不是應該面露冷然和比對方更囂張的傲慢,直接無視他們嗎? 為何會是一副等了好久的表情? 可不就是等久了,像盛京這里處處都可見權貴的地方,像她這樣已經冒出頭的有點名氣的‘大夫’,竟然投了拜帖都未必能請到前去會診,肯定早就讓人不滿,覺得秦流西此舉是把自己當大爺,嚴重挑戰了他們的身份權威。 以權壓人才是盛京的特色,秦流西也一直等著這一天,沒想到現在才來。 接下來是不是該有貴人護著她幫忙出頭? 秦流西看向陸尋,上戲吧,貴人。 陸尋看著秦流西遞過來的眼神:“!” 恕他看不懂了。 秦流西唾棄地瞪他一眼,看向對面的狗腿子,饒有興致地道:“你家主兒是誰,我要不去的話,是不是要動武力,還是要那這些個誰誰來威脅我,逼著我去?” 被指點到的人都縮到了墻角去,有的悄悄溜了,不帶這樣提醒的。 狗腿子們:這人怕不是腦子有點毛??? 其中一個上前一步:“去了你就知道了,哪來這么多廢話?麻溜的?!?/br> “既然請大夫會診就該有請人的態度,客客氣氣的才是,你們呼呼喝喝的,是齊三縱的?”陸尋蹙眉不悅地道。 “你誰啊,多管閑事?!蹦枪吠刃表^來。 小廝跳了出來,瞪眼呵斥:“瞎了你的狗眼,連我們家陸爺都認不得了?” 那狗腿仔細一看,認出陸尋那張臉,不可一世的囂張頓時一收,諂媚著叉手:“哎喲,原來真是陸爺,怪小的眼瞎,只光顧盯著您這一身打扮了?!?/br> 心里卻罵,這些貴公子是不是有毛病,出身高貴,朱衣華裳才是,穿一身老舊衣,是裝什么低調,還是要微服查案? 狗腿心思百轉千回,道:“沒想到您也在這,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撞到您這了?” 陸尋負著手,一臉矜傲道:“我正請少觀主扶脈,你說呢?” 狗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流西,明白了,不長眼的我。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赧笑:“小的是真沒想到您會在這里?!?/br> 堂堂的長公主之子,要看診,在府里乖乖等著就是了,何必來這個貧民窟都稱不上的難民集散地? 是的,眼前這位打扮得平平無奇的公子,就是當朝長公主的唯一嫡子,也就是圣人的親姐,這位是圣人的嫡親外甥,如今在圣人專屬的金慎司里當差,十分受重用。 別看陸尋如今瞧著平平無奇還接地氣一臉無害,據說犯人里,就沒有他撬不開的嘴,手段可謂層出不窮。 所以誰會想到這樣的一尊笑臉虎,會穿一身舊衫在這蹭義診啊,也不嫌臉臊得慌! 陸尋道:“少觀主是我的尊客,齊三要請人,讓他過來跟我說?!?/br> 狗腿啊了一聲,想說什么,陸尋的眼神輕飄飄地瞥了過去。 “小的這就去稟告?!惫吠纫欢哙拢瑥澫律?,帶著人一呼啦就跑了。 陸尋轉過頭,看秦流西一臉遺憾的樣子,安撫的話憋回喉嚨里去,道:“我們這就去長生殿?” “走吧。”秦流西確實遺憾,她還想作威作福一下來著,實在是這幾日她覺得無趣了。 秦流西要離開,那些流民還有些不舍,可誰都不敢攔,就剛才那一幕,眼前這個穿著舊衣的男人也非同一般的樣子,誰敢上去找死? 陸尋有馬車,把馬車讓給秦流西幾人坐,他則和小廝另外騎了不知哪冒出來的馬往長生殿去。 馬車內,婦人十分沉默,摟著懷中瘦弱的兒子一言不發。 秦流西忽然睜眼道:“你要是想保住這個孩子,能求了外面那貴人賞你們一口飯跟在他身邊,你們母子便能一起。 婦人一驚,有些惶恐地看向她。 “不管是人還是物,當僅剩唯一了,便變得珍貴了。”秦流西看著那孩子說道:“你夫家來搶孩子,僅憑你一人之力,護不住的?!?/br> 婦人有些臟污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把孩子摟得更緊。 秦流西沒再說話,又重新闔上眼。 陸尋以為秦流西來長生殿是為了坑他一筆的,畢竟這邊的藥材等出了名的貴,但藥效也是極好,那對母子要想快些好轉,確實需要好藥。 他也無所謂,一點診金他還給得起。 可他沒想到的是,秦流西入長生殿就跟進了自家一般自如,掌柜的見了她更是如見了祖宗,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陸尋不禁悄悄打量了一眼秦流西,長生殿的名聲很大,藥貴藥好偏偏東家拽上天,卻依然立得住腳。 沒辦法,因為是人都怕死,尤其是權貴們,這長生殿要是倒了,他們去哪家找更好更有力效的藥? 所以可保命的祖宗,它拽由它拽,有藥就行! 還有它立得住的一點是它就做高端群體,不和一般的中下藥材商爭利,因為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消費不起,只能去其余的藥材鋪。 所以長生殿主打一個貴,愿者上門,而且,你脾氣大想以權壓人?不可能,惹急了東家關門不做,就是一個任性,你說氣不氣人。 而這個出了名任性脾氣大的長生殿,對秦流西,卻是尊敬的態度。 這可有趣了。 第612章 千萬不要回頭看 長生殿神秘,圣人自然不會無視,也曾派陸尋查過其背后的東家,而查出來的知道它所屬江湖的世外之人,而且完全獨立,沒有任何一個權貴插手其中并有它的股份,這就放心了。 江湖和朝廷,互不干預,只要江湖沒和權貴勾結起來想使壞,那就夠了,而且長生殿和內務亦有合作,供給也算及時,算是給了圣人一個大面子,也就隨它。 圣人在意的不是一個藥材鋪勢力大不大,他在意的是它對權貴們的態度,有沒有與權貴勾結,畢竟那都是人脈,一旦鋪開,就是一張巨網。 “你那四君子湯,也可以在這熬了燙藥湯服藥?!鼻亓魑靼殃憣さ纳袼冀o拉回,道:“若是時間不湊合,也可以回府去再服藥。他們這診治不能一蹴而就,需要連服幾日藥才能排清這觀音土,這肚子里的東西清理了,還得調理一下脾胃。” 陸尋立即道:“放心,所花費藥物,一應記在我賬上。我就在這服藥吧,有勞掌柜熬湯藥?!?/br> “貴人好說?!闭乒竦慕舆^經方看了,就讓藥童的撿了藥去熬煮。 而秦流西則是帶著那姓余的婦人兩母子去了后堂施針,陸尋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出身顯貴,近幾年雖也有災患,但圣人治下,這鬧災也沒有嚴重到缺食要食觀音土的地步,這對母子吃觀音土導致如此,乃是他生平頭一回見。 禮貌問過秦流西從旁觀摩沒有問題,他就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診療,待那孩子被清洗干凈,脫下衣物,露出那宛如孕婦的偌大肚子,陸尋抿了抿唇。 “是被迫的?!庇嗍下曇艉疀?,道:“他爹嫌我們母子費事,由妻貶妾不說,為了討新婦歡心,任由她作踐我兒,把我們關在柴屋里,吃的就是這觀音土?!?/br> 寥寥幾語,就解釋了他們的處境。 秦流西沒有言語,把針包打開,先給他行氣通經絡,促使氣機流轉,也能使壅塞的腸道蠕動。 陸尋神色冷然:“虎毒不食子,是何等的獸父會如此冷漠絕情?” 余氏面無表情,甚至一絲悲苦都沒露出來,也不知是心若死灰還是早已看透了這世態炎涼。 “林棹,他的名字叫林棹?!卑肷危耪f了一個名字。 林棹,這名字有點耳熟啊。 小廝嘴里念了兩遍這個名字,對陸尋輕聲說:“爺,那新任光祿寺卿姚大人的新女婿不就是叫林棹嗎?岳丈女婿同在光祿寺同部為官還引了好一番議論呢,這姓林的,是主薄吧。也是巧了,去年祭祀那事,整個光祿寺幾乎都被換了個血,這林主薄倒是好好兒的坐在原位,就這虎毒食子的爛人品還能有這運道?這也太不公平了吧?!?/br> 秦流西耳朵動了動,噢,有點巧了。 陸尋眸子半瞇,看了余氏一眼,沒再說話。 藥童端了湯藥前來,秦流西讓余氏喂林小郞喝下,她則是捻著針行氣,一碗湯藥喝下,她又使了一點內勁,雙手重疊在他的腹部以順時針推揉起來。 “之后每喝了藥,就幫他順著推揉這腹部,加速腸道蠕動,排便也順當些。”秦流西對余氏道。 余氏點頭應了,不眨眼地盯著她的手法。 沒一會,陸尋自己的藥也來了,他把秦流西給的藥符融了進去,瞪了半晌,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喝了下去。 秦流西意味深長地道:“一會千萬不要回頭看。” 啥意思? 陸尋很快就明白秦流西這話暗藏的含義,只因為他忍不住好奇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污物,這一看,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青白著臉軟著雙腿從凈房走出來,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肚子里,竟然有那么長的蟲,還不止一條。 一想到那些蟲子在肚子里鉆來鉆去,他就…… 嘔。 他的貼身小廝流雙一邊服侍著他換衣裳,一邊問他是否真的排出蟲來了,這身體可還有什么不適? 陸尋搖搖頭。 “這是藥不行?”流雙皺眉。 “不是,可太行了?!标憣っ銖姷爻读顺蹲旖?,就是他近段時日可能只吃些湯湯水水的了,實在是每想起就食欲不佳。 流雙看他這樣,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 待服侍他換好衣物后,流雙悄咪咪地去看了一眼,然后尖嚎著嗓子跑出來了。 陸尋嘆息:這孩子是不是傻? 走出長生殿的大堂,白掌柜笑瞇瞇地再度遞上一碗四君子湯,道:“事前一碗清蟲,事后一碗去余毒?!?/br> 陸尋:“……” 怎么有種女子喝事后藥的錯覺? 他接過來一飲而盡。 白掌柜又道:“肚里有蟲也長久了,于脾胃腸經也有損,我們長生殿的健脾丸公子不防帶一瓶回去調理脾胃。對了,我們店里剛到一批極品冬蟲夏草,用以燉rou湯補身子元氣那是最好不過?!?/br> 陸尋看著白掌柜不遺余力地推銷,心想這號稱大灃行頭第一的長生殿,確實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人家就是‘周到’。 秦流西走了出來,吩咐白掌柜讓人去給余氏母子準備一套新的衣物,然后看向陸尋,讓他伸手重新扶脈,道:“清了蟲就行,只是你脾胃虛損,確實要調理一二,吃點健脾丸可以,但也要固本培元,再帶些人參固本丸回去吧。年歲輕,習武底子也不錯,很快就恢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