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325節
秦流西說道:“還請你把這報酬的七成折換為米糧藥材送到川渝東部一帶的流民,以我漓城清平觀之名行善,另外三成作為善銀再送來九玄拍賣館就行了。” 呂笑珊愣了一下:“七成行善?” 秦流西點頭:“道家本就講究五弊三缺,道士以玄門五術替人消災解難,本就有逆天改命一說,為此憑此所得,需取之有限,而布施行善也可抵消這五弊三缺。這也是我們清平觀弟子在俗世行走濟世的準則之一,積善積德。” 呂笑珊肅容:“少觀主大善。”頓了頓又問:“為何是送往川渝東部呢?” 秦流西輕嘆:“那邊今年會艱難些,恐有旱災。” 呂笑珊蹙眉,道:“這事我記下了,會安排人去辦,我們呂家也會跟著為善的。”也算是為父親積德,讓他老人家消除之前被人壓制的怨念。 “福生無量天尊。”秦流西作了個道禮,看著她道:“因果報應,自有天定,呂小姐不必為不重要的人沾上命孽,有損福報。” 呂笑珊一驚,定定地看著秦流西,后者微微頷首便進了拍賣館。 呂笑珊看著她消失,便上了馬車,閉目養神,半晌,才睜開眼,眼里一片冷然。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難受,張家的人,也該受一下她所受過的磋磨和煎熬。 秦流西的出現,讓得到消息的藺相松了一口氣,沒有出事就好,不過他想到安誠侯這兩日疑神疑鬼的,還神秘兮兮地向他打聽,有沒有人找他要蛟珠,那青黑和憔悴的臉色無不顯示他這兩日遭的罪。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安誠侯周遭特別陰冷,難怪他在四月天都穿錦袍披個薄披風。 這是中邪了吧? 藺相摸著玉符,安心極了。 接下來幾天,秦流西除了給之前看過的病患復診,就待在九玄里修行,到長生殿里取了些藥材掐了些藥丸,才帶著滕昭去城隍廟做了兩天義診,以至于想要到九玄里找秦流西求醫的人都撲了個空。 在城隍廟這一片活動的,多半是在外逃難過來的難民,貧苦,便是身有不適,多半也是小病小痛,能扎幾針的,扎了就好,再開個便宜的經方,藥草都是一些在山里常見又能采摘的。 義診一來是為行善,二來也是想鍛煉滕昭,讓他有機會實踐。 一開始滕昭看到臟兮兮的小難民,還不敢去扶脈,是秦流西逼著他去的,這看了第一個,難受了一會,再扶第二個,就容易接受多了,只是每結束義診后回到住處,他都會從頭到尾清洗一遍自己,倒不是嫌棄人家有病,而是他受不住臟污。 秦流西倒沒罵他矯情啥的,只要他學到了本事,成為厲害的人物,不管他有什么怪癖和怎么矯情,外人都不會在意,只會在意他是否有能耐。 而對于醫術,她對他的要求是極為嚴厲和嚴格,因為辨錯癥開錯藥方,是很容易死人的,所以每日義診,滕昭都得記錄看過的病人病例,以便反復琢磨鉆研。 當然了,兩個半大孩子辦義診,也不是沒有受到質疑聲,尤其是秦流西看就算了,世間也不是沒有像她這樣年紀的英才。 可滕昭這明顯是個孩子,讓他扶脈看診,憑什么,把人命當兒戲嗎? 一如眼下。 面對對面一個混混模樣的質疑,再看周圍的議論聲,秦流西雙手抱臂,道:“我們師徒在這義診,分文不取,只為行善。我徒弟年紀小,才要學著扶脈辨癥,有何不對?哪個大夫不是自小學起的?我早就先把話說在前面的,愿意就來看,不愿意就作罷。所以,愛看就看,不看滾,自有人會找我看!” “嘿,你這小子很囂張啊。”混混擼了袖子,惡狠狠地道:“信不信白爺我讓你走不出這個廟。” 秦流西冷笑:“我走不走得出這個廟就不勞你費心,倒是你,活不活得過今年,卻是難說。” 白混混臉色一變,雙拳一捶桌子,雙目瞪得渾圓:“小王八蛋你說什么?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你遲早要完!你臉色蠟黃,雙眼泛紅絲,眼球發黃眼眶青黑,近來眼睛看物不夠清晰了吧?口臭得跟吞了糞似的,牙齦腫脹出血,鼻腔也時不時出血吧?” “你胡說……”白混混剛開口,他的鼻腔就涌出兩行鼻血,不禁一驚。 眾人也都驚呼起來。 白混混捂住鼻子,看著秦流西的眼神有些變了。 “徒兒,你說他啥毛病。”秦流西冷漠地盯著白混混。 滕昭在秦流西說的時候就已經在看了,道:“師父,可是肝出問題?” “可不就是肝。”秦流西盯著白混混道:“你按一按自己的肝臟處,是不是有點發疼,你平日里必定是三餐不離酒,流連花叢日夜顛倒,你還伴有腹痛腹瀉,疲憊乏力,食不知味吧?” 白混混已經身子發抖了,因為她說的全中,他還以為是自己在樓子里玩大了。 “我,我……”白混混哆嗦著唇,猛地一跪地,伸出手:“大夫,你給扶個脈,我這問題大嗎?” 秦流西搖頭:“問題大了,病入肝臟,回天乏力,回去該吃吃,該喝喝,別費銀子買藥了。對妻子孩子好些,好歹能讓娃兒心甘情愿的給你扛幡摔盆!” 呸,一個身帶命孽只會打老婆孩子的暴力男,既然病入膏肓,死氣上頭了,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人群中,有人看著這一幕,都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說這混混沒救了啊。 白混混也懵了下,然后跳了起來:“你放屁,你就是庸醫,沒本事就在這胡說八道。” “像你這樣不愿意接受現實的人我也見多了。”秦流西并沒有被氣到,淡淡地說:“你自己造過孽,總是會遭報應的。” 白混混瞳孔一縮,拳頭捏得咯咯響。 秦流西絲毫不懼地和他對視。 “爺就不信了,沒有大夫能給爺治好這病,你給我等著回來踹了你這攤兒。”白混混終究沒做什么,只撂下一句。 他提腳走了兩步,秦流西道:“肯定會有大夫說能治,但卻是騙你銀子的,鼻梁生惡痣,眉毛雜亂,近日會破財之兆,你還是留幾個錢給孩子娘給你養崽子吧。” 白混混腳步一趔趄,回頭狠狠地瞪了秦流西一樣,飛快地走了。 秦流西收回視線:“下一個,誰來。” “我我,大夫,該我了。”有人第一時間沖了上來,道:“大夫,你快說說,我啥子毛病?”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毛病是你吃得太多,寒積便秘,回去吃點巴豆吧,下一個。” 那男人漲紅了臉,以袖掩著臉跑了,惹得圍觀的人哄堂大笑。 “少爺,這個道醫的嘴巴太毒辣了點,脾氣還大,要不咱們就別去討嫌了。”人群里,有個小廝對站在身邊的一個男子說。 那男子道:“有本事的人才脾氣大,最怕脾氣大還沒本事,走吧,排隊去。” 秦流西剛給一個皮包骨,肚子卻鼓起來的小孩扶了脈,又看向帶他來看診的婦人,眉頭皺起,問道:“你們這是吃了觀音土?” 有的人聽了,都驚呼起來,這京里的難民,還有人吃觀音土? 這幾年也沒有大天災,再苦再難,哪怕吃草皮都沒落到吃觀音土的地步啊,這對母子怎么會吃這觀音土? 婦人垂下頭,吶吶地回道:“是被迫的。” 秦流西看她滿面愁苦,面黃肌瘦,死氣聚頂,身上套著破爛還不怎么合身的衣物,說道:“吃下去也有一段時日了,就算排出光靠藥還不行,需要配合針刺還有飲藥,要花銀子。” 婦人一聽,摟著孩子的手緊了緊,抿著唇,道:“多謝大夫,我們不治了。” 他們要是有銀子治病,也不會拖到現在了。 秦流西看她想要離開,道:“你若想治,就且在這等一等吧,會有人幫你的。” 婦人愣住了。 秦流西又看了兩個難民,直到一個臉容清雋卻臉色寡白身材消瘦的青年坐下來,她才道:“和難民爭利,公子這臉不燙?” 陸尋:“……” 原本是不燙的,可被這么一說,這臉就熱辣辣的,漲得通紅。 他低頭看一眼明顯有些老舊的衣衫,微微側頭瞥向自家的小廝,都是你干的好事。 小廝訕笑,少爺您龍章鳳姿,穿著舊衫也掩蓋不了這通體的氣質啊。 陸尋抬頭看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便咳了一聲,道:“也有投帖子去求醫,奈何得不到回應,偶然發現您在這義診,就……” 秦流西指著吃觀音土的婦人,對陸尋道:“你要是承包他們的診金,就給你看。” 陸尋訝然,看向婦人和她手上拉著的面黃肌瘦,只有一個碩大肚子的小孩,便點頭:“可以。” 婦人有些意外,噗通地拉著孩子跪了下來,沖二人磕了幾個響頭。 “先等著。”秦流西對婦人安撫一句。 婦人哽咽著點頭,退到一旁去,抱著孩子不錯眼地看著這邊。 秦流西這才讓陸尋伸出手,雙指搭了上去,輪著在左右手探脈,看著他臉上的一點白斑,道:“從前的大夫是怎么辨的癥?” 陸尋回道:“因是腹痛惡寒腸胃不佳,說脾胃虛寒的有,亦有說是時疫,入冬后好了,可如今天漸漸熱起來,這腹痛卻是越來越頻繁了,煩躁不安,也不知是什么病?” 秦流西起身,讓他張嘴,見他唇內有粟狀透明的點粒,又讓他站起來,按了按他的腹部,道:“你的脈象顯示胃中寒熱不均,肺腑期氣虛,說你脾胃虛寒倒也有一點對。但讓你不適的罪魁禍首,卻不是它。” “敢問是?” “毒。”秦流西看陸尋臉色大變,解釋道:“準確來說是蟲毒,也就是蠱蟲之毒,在首次發病之前可前往濕熱之地,如南疆湘南那些容易產生蟲疫的地方?” “我們家少爺過去一年都在盛京,并沒有去那些地方啊。”小廝道。 秦流西說道:“接觸蠱毒疫水或誤飲,都會生蛔蟲。” 她一邊取了朱砂和符筆,取出一張藥符畫了個驅蟲的靈符,道:“不必過于擔心,一般的蛔蟲蠱罷了。冬日天寒,蛔蟲蟄伏不動,故而你會舒坦些,但天熱了,你的肺腑氣機弱,乃至于胃部同樣冷熱不均,使得五臟功能失調,蛔蟲不安其位,這才上下竄動導致發病。” 陸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小廝搓了搓手,道:“您意思是說,我家少爺肚子里長了蟲么?” “嗯。”秦流西說道:“蛔蟲都好竄善鉆,畏寒喜熱,聞甘則動,遇酸即止,如今天熱,它頻繁鉆動也是正常。” 陸尋的臉色越發的青了,別說了,說得他想剖腹取蟲了。 秦流西把畫好的符遞給他,又開了一個四君子湯的經方,說道:“把這藥符化在四君子湯里喝了,上個茅房拉出來也就好了。” 陸尋的指尖發顫,想到那畫面,他渾身哆嗦了下。 “好了,今日到此為止,你們跟著我去長生殿吧。”秦流西指了那對吃觀音土的母子。 她剛站起來,就有人氣勢洶洶地驅趕難民,走過來一臉傲然地道:“這就是住九玄的那位道醫吧,我家主兒請你治病,這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第611章 我等來找茬的好久了 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好人都值得被敬重,就像在這辦義診的秦流西,那就是窮困難民的福音,理應被客客氣氣地尊重的。 可現在,來了一班明顯就是哪家養的狗腿子指著她,只趾高氣揚地說了一句,就要把人帶走。 眾人敢怒而不敢言。 因為這是盛京,而盛京里的權貴多如牛毛,不是他們這樣離鄉背井的難民能得罪的。 所有人都只擔憂地看向秦流西,心想她定然會憤怒吧。 然而,秦流西的反應卻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