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283節
而彼時城外的金華觀,因為修為更穩的泰成真人近小半年是春風得意,可眼下看了頭發銀白,皮膚皺巴蒼老不已的師弟泰陽道長,好心情頓時沒了,目光驚駭地看著這師弟。 “你這是中了反噬?誰,你與誰斗法了,所為何事?”泰成真人十分生氣,竟然有人敢在他們金華觀頭上動土,這是不把他放在眼內啊。 泰陽道長捂著劇痛的胸口咳嗽幾聲,道:“是一個兔崽子并一只狐貍,我這是不小心著了道。但現在這還不是重點,求師兄幫我。” “你都中反噬了,怎還不是重點?”泰成真人皺眉,有些疑慮,道:“你道法也有九層了,卻還中反噬,對方道法竟比你還要厲害幾分,真是個兔崽子?” 泰陽道長陰著臉說道:“若非是我的術被破,中了反噬,他怎么可能能陰到我?” “什么術?” 泰陽道長唇一抿,眼神有些躲閃。 泰成真人越發孤疑,斜睨著他,忽然想到什么,驚道:“你難道修習了那些禁術?” 泰陽道長低下頭。 “你瘋了!”泰成真人一看他這副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的,怒斥道:“我們出身正道,是真正的正一道弟子,你竟敢違背師門之令私下修習施展禁術?” 泰陽道長辯駁道:“師兄,我只是為了修得長生,也是想修為更強,以壯我們金華觀聲威。” “閉嘴!”泰成真人怒罵:“修長生,是正道長生,而非那為天地不容的妖邪之術。你可記得從前的清平觀,那叫赤真子的道士,他修道天賦比誰都高,可卻是為修那所謂通天大道而甘為邪道,修那禁絕之術,為天下正道玄門所不齒,為師門所不容,被誅殺在天絕谷,魂飛魄散。” 泰陽道長冷笑:“我自然記得,那赤真子說是被誅殺,誰知道是不是真死了,我不信他沒有半點保命之術,說不定使用什么禁術假死讓他那師兄以為他魂飛魄散了呢。” 泰成真人氣了個倒仰,冷笑:“你這么說,是想向他看齊了?” “師兄,我只是想我們金華觀實力更強罷了,我這也有錯?”泰成真人急聲道:“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師兄你一定要幫幫我,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你這施的到底是什么禁術?” “搶壽。” 什么? 泰成真人眼前一黑,抖著手指著他:“你你你,你也不怕遭天譴。” 不,已經遭了,瞧這反噬整的,都短壽有二三十年了吧? “你的修為也倒退了?”泰成真人驚問。 泰陽道長苦著臉點頭,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想到要找師兄求助。 泰成真人又是一個趔趄,真想來道雷劈暈自己好了。 這打擊大了。 “你真是糊涂,你是不是傻?”泰成真人氣得七竅生煙,罵道:“這樣的禁術本就天地不容,術一成你必然受五弊三缺,術一破,你必遭反噬,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你怎么會去做,你是不是瘋了,對方到底許諾你什么好處了?” 是了,有陣子泰陽雙眼不能視物,整整閉關了一個月,難道就是因為為人種下這樣的禁術? “師兄,我沒辦法,那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若不救他,他必死無疑。師兄,我只有這么個兒子。” 泰成真人懵了,他連個道侶都沒有,啥時候冒出個兒子來了? 泰陽道長解釋道:“十年之前,我在俗世行走時曾與一女雙修……” 泰成真人老臉一辣,你別說了,我聽著都臊得慌。 而在他說出那孩子的身份時,泰成真人卻是跳起來了,臉色蒼白的瞪著眼道:“所以是說,你讓長安侯當了老王八?” 師弟你厲害了,都綠到一個侯爺頭上去了,太能作死了。 長安侯:劍呢,我的劍呢? 泰陽道長說道:“我也只在那一回有了那孩子,師兄你要知道,隨著我們的修為越高,有天道制衡壓著,想要有后代,也要難些,我也無心結道侶,只想修道,所以這孩子,我得保著。” “名不正言不順,焉知是否你和那女善人不軌,為天道不能忍,才使得那孩子天生羸弱……不對,術被破,你遭了反噬,那孩子也不能躲過。”泰成真人仔細看向泰陽的臉,掐指一算,隨著臉色越來越白,額上冒汗,他喉頭有些腥甜。 算命若算同道,比普通人還要難,這一算,泰成真人的氣息也有些亂。 泰成真人運行了一個小周天調息,嘆道:“師弟,你既要修長生道,又何苦執著于后代,你修得長生,卻看著后代子孫一個一個比你先行一步,又有何意思?那孩子終究與你緣淺,你別再為此行差踏錯,反誤了這一身修為。” 泰陽道長臉一沉:“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活不長的。”泰成真人冷著臉道:“這是你們自己做下的業障,是命數。” “師兄!”泰陽道長的臉容有幾分扭曲,他才不信什么命數,他磨牙道:“師兄這是要眼睜睜看你師侄去死了?” 泰成真人皺眉:“師弟,莫要執迷不悟。這孩子的身世一旦瞞不住,長安侯定不會善罷甘休。” 泰陽道長哼笑:“我看他敢對我一個術士如何?” 泰成真人看他如此,眉心皺成一個川字,心底有一絲不祥,感覺這遭瘟的師弟會給道觀帶來大麻煩,便道:“師弟……” “不好了,不好了。”有道童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藏青色的道帽都掉在了地上,抬頭對泰成真人道:“觀主,不好了,咱們道觀前圍了一隊官兵,說是,說是要捉拿妖道!” 泰成真人:真是好的不靈丑的靈,果然中了。 第539章 一起吃瓜 泰成真人真的快嘔死了,金華觀乃是盛京里香火鼎盛的第一大觀,尤其自己得道更進一步時,這香火就更盛了,每日前來燒香的信眾不知有多少。 他已野心勃勃的準備著讓底下的師弟去別處開分觀,以便吸納更多的香火,把自家祖師爺的教派給發揚光大,到時候,觀變宗,自己有信仰功德加持,將來也像老祖宗張天師一樣得道飛升也很有可能的吧? 這么大個加了蔥油撒了芝麻的香噴噴大餅,泰成真人自己打算做的,卻被泰陽這缺了大德遭瘟的貨給連蔥帶芝麻的散了個干凈,只剩還沒發起來的白面團兒了。 這白面團可能還要沾鍋灰,不干凈了。 泰成真人看到眼前舉著火把,穿著盔甲圍著道觀的士兵,就覺得眼前如黑夜般發黑,看那些火都成了幽冥鬼火,瞬間就想起數十年前那個最知名的道觀被官兵包圍夷平的畫面。 是,道術有成的道長是挺厲害,但能厲害得了千軍萬馬? 任你道法通天,人家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捅天,你術都還沒完全施展開,就被壓成rou泥了。 行吧,特厲害的道士,自己一個人茍著跑路應該沒問題,可舍去師門宗觀,那也沒啥玩的了。 所以天道有制衡是對的,道士不好得罪,但也不是可以只手遮天的角兒,畢竟這是皇權統治時代,沒有真正的揮揮手,彈指滅世的仙人。 泰成真人再次在心里痛罵遭瘟師弟一百聲,偷人偷到長安侯頭上,怎么不上天? 面對殺氣騰騰親自到觀的長安侯,泰成真人擠起了笑臉,上前拱手行了一個道禮:“無量天尊,侯爺這是一早就來上香么?” 長安侯看了一眼眼前的白面胖子,冷道:“上你娘的香,去讓金華觀主把泰陽道長給本侯交出來。” 泰成真人臉一綠,忍著氣道:“侯爺,貧道便是金華觀主,道號泰成。” 長安侯一愣,搶過身后親衛的火把,往前一懟,險些把泰成真人的胡子都給燒了,他看著泰成那張臉,沉著臉道:“你耍本侯?觀主不是個老頭?” 泰成真人有些得意,昂首挺胸道:“貧道道法有成,更進一步,才得以返老孩童。” 所以,顫抖吧,你們這些凡人,想要在我觀放肆,也得掂量掂量。 長安侯面露震驚,隨即冷笑出聲:“果然是滋生妖道之地,不知修了什么邪術改變這容顏。來人,給我搜,把泰陽觀主給本侯搜出來。” 啥,邪術? 泰成真人一急,看著士兵想要闖觀,厲聲道:“長安侯,我們金華觀拜的是正一道,乃是正統張天師的后輩,學的也是正道,以誅邪衛道為首任,斷沒有你說的什么妖道邪術。” 長安侯雙眼赤紅,冷冷地道:“昨日吾兒突發急癥,貴觀泰陽道長一番施展邪法之后,更使吾兒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妖道膽敢害吾兒,本侯斷不能忍,進去。” 泰成真人一攔,看向長安侯,沉聲道:“長安侯,你今兒若真敢闖觀,也不怕祖師爺有靈,降罰于你和族中子弟?” 長安侯大怒,一張臉寒得如冰,雙眼盯著他:“你這是在威脅本侯?還是在藐視大灃律例朝綱,是想用什么邪術為禍人間嗎?” 好大一頂罪大惡極的帽子。 泰成真人道:“貧道并非這個意思,是想……” “想什么想?”長安侯一甩袖子,居高臨下地斜著他:“本侯不與觀主你為難,只要貴觀交出泰陽道長,本侯馬上撤退,絕無二話。” 咯。 夜空中,仿佛有細微的嗑瓜子聲響起。 泰成真人滿心疑惑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樹梢在隨風輕輕晃動。 泰成真人又看向長安侯,道:“侯爺來得實在是不巧,泰陽道長已經云游去了。” “嘖嘖,這是鐵了心要包庇那泰陽啊,金華觀今兒早怕是開不了門迎香客嘍。” 遠處的樹梢上,秦流西和封俢蹲坐著看熱鬧。 入城之時,封俢就溜了,先回了自己的地盤逛了一圈,又按著秦流西的吩咐摸去了長安侯府,隨便看看是誰給景四施的術,畢竟術破,長安侯府肯定要找人。 結果還真探到了,還是半熟人的同門,那玄青子的師叔。 封俢一看有熱鬧瞧,便把秦流西從相府拎了出來,兩人齊齊蹲到了金華觀前的樹梢上當個吃瓜子群眾。 聽了秦流西的話,封俢從她手里抓了兩顆瓜子,慢條斯理地用手剝瓜子仁,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長安侯這頂綠帽戴著就算了,還替人養了十年便宜兒子,現在人抓不到,這滿肚子火不找個發泄口撒了就這么撤,那他就是忍者神龜再世。”秦流西吐了一嘴瓜子皮,道:“換是你,能忍?” 封俢:“你看我有機會被人綠不?我可是千年妖狐啊。” 秦流西白了他一眼,繼續看戲。 長安侯的耐性消失殆盡,手一揮:“給我找,誰敢攔,以妖道為由殺無赦。” 泰成真人大怒:“爾敢!” 長安侯死死地盯著他:“你且看本侯敢不敢?金華觀號稱正道,卻是行妖邪之術,還自詡正道?呸!”他高聲道:“觀主一心阻攔,莫不是窩藏了什么異國細作意圖亂我大灃?回頭本侯必稟明陛下徹查了。” 泰成真人被擠兌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封俢捅了捅秦流西,道:“你說他知道泰陽讓姓景的當了老王八嗎?” “你是不是傻,這么明顯的包庇,他心水清得很。”秦流西嚼著瓜子仁,道:“虧玄青子說他們金華觀如何云云,沒想到這觀主是個拎不清的,嘖,高看他們了。” 封俢挑眉:“你說要是你家赤元觀主,會如何?” 秦流西哼笑:“我要是干,你看我會讓人抓到把柄么?就算抓到了,我家老頭肯定拼著不要道觀了,也要保我。” “你這意思是說赤元觀主也是個拎不清的。” 秦流西搖了搖頭:“非也,是只要有我在,再開一個新觀完全沒問題!” 封俢:“……” 忘了這是天下第一自戀,和我真是配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