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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179節

    事實上,是她這兩日總有些心神不寧,夜里就難以成寐。

    秦流西沒拆穿她,道:“您也知道您上年紀了,總這么郁結于心,這身體哪能養得好?您若想看到老太爺他們平安回來,您就莫要胡思亂想,否則,吃再多的藥,也都是枉然。我的話不好聽,但都是實在話,聽不聽得進去,隨您。”

    秦老太太吃了一嗆,這是來請平安脈的?是來氣她的吧!

    第366章 斷一臂

    秦流西過來老太太這就為了確認秦家老三是不是出事兒了,如今確認了,方子也開了,她也沒久留,行了禮就走,仿佛她過來就真的只是為了給秦老太太請平安脈,半點不磨嘰,把陪著老太太說話的那個東北來的方婆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小姐這人,還真是實誠,有一句說一句,挺雷厲風行的。”方婆子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這換了別家的姑娘,誰不在祖母跟前討好說些好話,就她,來了就是請脈,說話還不好聽,半點不怕老人家膈應。

    就她看著,都覺得秦流西是故意埋汰人了。

    秦老太太這兩日心緒不寧,再者秦流西又說了那么幾句,心里不是很痛快,擺手道:“她也算是世外之人,規矩不同真正的大族,不提了。方家的你明日就啟程回去,英娘那邊,可別提太多糟心事,養胎要緊……”

    方婆子看她興致不高,也識趣地順著這話題說了下去。

    秦流西并不知自己被人上了眼藥,就是知道,她也不在意,在她眼中,區區小人伎倆,不值一提。

    走出老太太院子,她就遇到來給老太太請安的幾個姑娘,看她們雖然穿著棉裙披著薄披風,比起剛來的時候可強太多了,頭發都有兩朵珠花戴了。

    衣著打扮搭配相宜,正青春,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秦流西睨了一眼,心想秦家姑娘說苦,亦不苦,還是有點福運,換了別的人家,都不知在哪淪為下仆丫鬟嘍。

    看到秦流西,幾人就下意識停下,屈膝行禮。

    秦流西點了頭,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秦明月待直起身子時有些氣惱,惱自己的腿怎么不爭氣,竟屈了下去。

    ……

    西北。

    秦元山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從流營搬出來,住進了一處低矮的小民房,卻是沒高興兩天,一家幾口就跌落了谷底。

    因為秦伯卿出事了,渾身是血地被抬回來,左手臂空蕩蕩的。

    秦元山一見就差點往后栽倒,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沒暈過去,哆哆嗦嗦地撲到秦伯卿面前,抖著手想去碰又不敢碰:“怎么回事,怎會這樣?”

    秦明牧哭著說:“三叔是為了救我。”

    他們找了個在石場背石的苦力活,卻沒想到有個正在破石的工匠,手中的鐵楔砍劈時脫了手,直向著當時站著的秦明牧的頭飛去,而距離他兩步遠的秦伯卿下意識地就撲上前去,一擋一推。

    本就極其鋒利的鐵楔由于慣性所然,沖力極大,直接就把秦伯卿的手給削掉了。

    秦元山聽了這話,一個趔趄,跌坐在地。

    “來了,大夫來了。”秦伯光拉著一個胡子拉渣的大夫飛快地跑來,可憐那老大夫,一把年紀,鞋子都跑脫了。

    屋內昏暗,老大夫上前,哎喲一聲,拿了剪子剪開被血黏糊一塊的手臂衣裳,看到那齊刷刷的斷處,嘆了一口氣:“這是被一刀削斷啊,倒少了截肢的煎熬。”

    “你胡說什么!”秦伯光大怒。

    老大夫瑟縮一下,道:“我這說得也沒錯啊,像這樣斷個干凈,倒還好,要斷不斷的,也得截掉,被砸碎就更慘了,都得用鋸了,那不得更疼?”

    “你!”

    秦元山推開他,顫聲問:“大夫,我兒的手,接不上了?”

    老大夫搖頭:“都斷成這樣了,還怎么接,那手呢?”

    秦明牧連忙把用衣裳包著的斷手打開。

    老大夫看了,搖頭嘆息:“沒用嘍,縫也縫不上,縫上也沒用,你看這筋絡,一定得連著縫上才行,別說我沒這個醫術,整個大西北都沒有。”

    秦明牧一屁股坐在地上,抽了自己幾巴掌,抱著斷手痛哭出聲。

    秦元山終是忍不住,暈倒過去,早已嚇得臉色發白的秦明彥只能抱著他哀叫:“二叔,快來。”

    秦伯紅就在這亂糟糟的狀況下跑進來,先把手中的大包袱放在桌面,再看小弟的斷臂處還在流血,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道:“大夫,先給我三弟止血吧。老二,去打了干凈的溫水來。明牧,你不要哭了,和彥兒抬你祖父回屋去,仔細照料。”

    他雙眼赤紅,手捏成拳,想到什么,打開大包袱,拿出一個藥瓶,上寫著金瘡藥。

    原本接到家中送來信和物的消息,他是極開心的,卻不想轉眼就遇了這事,莫非上天是嫌他們不夠慘?

    有了秦伯紅安排,幾人各就位,這首要處理的還是秦伯卿的斷臂位置和止血,否則,一直這么下去,也是血流不止,遲早會死。

    清洗傷口,一如老大夫所言,斷臂齊整,多余的卷rou都沒有,也少了要用刀剔除的麻煩,清洗過傷口,再灑金瘡藥包扎。

    “用這個。”秦伯紅把手中的藥遞過去。

    老大夫接過,灑上,不過幾個呼吸,那傷口便不再滲出了,不由驚訝:“這藥……”

    秦伯紅也是震驚不已,重新拿過藥,道:“包扎吧。”

    老大夫沒多問,麻利地包扎,一邊道:“到底是受了大傷,還得注意著晚上發熱。”

    秦伯紅看著躺在床上慘白著臉的小弟,再看一旁的斷臂,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擦了一下眼角的淚,他該如何向娘和三弟妹交代?

    而另一處行商會館,一管事匆匆走進主子房間稟告:“爺,那秦伯卿出事了,手被鐵橛給削斷了。”

    公伯承正翻著一本野史,聽到這話,頭都沒抬一下,道:“人活著?”

    “只是斷了左臂,也是巧,秦家今日接到了漓城送來的物資,其中有大小姐給的金瘡藥,也有幾枚平安符。”

    公伯承曲起手指點了點桌面,道:“那等這秦老三傷好,給他安排一個輕省的活吧。”

    “是。”管事問:“那秦伯紅?”

    “不必管他,最該吃苦的,就是他,這斷臂的咋不是他?真是狗屎運。”公伯承冷漠地道。

    管事瞥自家爺一樣,心想您這是醋了吧,那樣的人,偏是小姐的生父,夠吞蒼蠅那般惡心的。

    公伯承放下書,道:“研墨吧,這事總得告知她一聲。”

    第367章 眼不見為凈

    秦流西暗暗掐算著秦老三的生辰八字,得出的卦象雖兇,卻無生死之憂,便置之度外。

    想及要跟王氏道一聲出門,便拐往王氏的院子,還沒進去,就看到萬姨娘腳步匆匆的走出來,一見到小煞星,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想要掉頭回去。

    秦流西咳了一聲。

    萬姨娘想要順拐的腳停下了,委委屈屈地看著她走過來,磕磕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來了?”

    “神色匆匆的,發生什么事?”

    萬姨娘道:“潘姨娘病得快死了,我得過去看看。”

    秦流西皺眉,道:“一起過去吧。”

    她在前面走,萬姨娘跟個小跟班似的綴在她屁股后面,紅艷艷的小嘴叭叭個不停。

    秦流西便知道那潘姨娘怎么病重的了。

    潘姨娘是二房長子秦明牧的生母,秦家遭變,二房的其余姨娘都遣散了,她這個有生養的跟著回了老宅,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十分內向,也不是挑事的人,跟透明人一樣,毫不起眼,若不是萬姨娘提起,秦流西都不會想起還有這號人。

    潘姨娘雖不出挑,可比起棒槌一樣的萬姨娘,她的心思更重,唯一的兒子被流放西北,她這當娘的自然難受,一直郁郁寡歡的,再加上之前那溫家的人來退婚,她一氣之下,就悶出病了。

    謝氏可不像王氏大度,對姨娘跟對妹子似的看待,她對潘姨娘可是眼中帶釘一樣的存在,對方病了,她沒跳起來拍手稱快就是善良的了,哪會噓寒問暖,張羅著大夫看治。

    這不,潘姨娘這拖著熬著,竟是嚴重得下不來床了,若不是萬姨娘記掛她,人沒了都不知何時沒的嘍。

    秦流西一進潘姨娘的小屋,就掩了一下鼻子,這屋里的陳腐味道,竟比秦老太太那還嚴重。

    走到內間,入目就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婦人。

    她雙鬢銀白,眼圈青黑,雙頰凹陷下去,渾身籠罩著一層灰暗的病氣,死氣沉沉的。

    萬姨娘說得沒錯,她是病得快死了。

    “潘姨娘,大小姐來給你看病了。”萬姨娘走過去,把潘姨娘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秦流西看她絲毫不介意,眼中生溫。

    傻是傻了些,心卻是善的,怪不得有福報。

    潘姨娘氣若游絲,看到秦流西,啞著聲道:“大小姐?”

    秦流西上前,扶著她手腕的脈象,一摸,眉頭深鎖。

    這個人的氣機起碼壅塞一半,生機也瀕臨斷絕,因為她的五臟六腑,虧損太多了,若是不管不顧,不出幾日,她真的會死。

    而這人,是自己把自己熬成這樣的。

    秦流西有些冷漠和生氣,病歸病,但自己作踐自己,熬得油盡燈枯的,她對這樣的人是生氣的。

    “怎么樣?該吃什么藥啊?”萬姨娘小心翼翼地問。

    秦流西冷淡地瞥向潘姨娘,道:“她都不想活了,還吃什么藥,浪費銀子和藥材做什么?”

    萬姨娘啊的一聲,看向懷中的潘姨娘,問了特傻的一句:“潘姨娘,你不想活了?”

    身子發僵的潘姨娘:“……”

    秦流西扶額。

    “為什么不想活了?你不是說,要等大少爺回來?你還給他納了那么多鞋底,不得浪費了?”萬姨娘言語間一陣惋惜。

    潘姨娘:你快閉嘴吧!

    要不是場面不合時宜,秦流西都想笑了,萬姨娘實在是不知不覺就能氣絕一人,不費一刀一刃。

    秦流西看潘姨娘閉上眼,便道:“藥能醫病,卻不能醫心病,她這是得了心病,自己干熬成如今這副身體,這樣的行為無疑等于自裁,所以吃藥,也是無補于事。”

    萬姨娘下意識地看向潘姨娘,動了動嘴唇。

    “心病還需心藥醫,潘姨娘,你這病,唯一能治的良藥就是你兒子。”秦流西瞪著潘姨娘道:“你何苦把他當毒藥而非良藥?”

    潘姨娘騰地睜開眼,眼中流出渾濁的淚。

    “流放而已,又不是被砍頭了,總有一線希望能得以赦免,就算沒有,他不是好生生的活著嗎?還有退婚,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才多大的年紀,世間女子何其多,你還怕他打光棍不成?”秦流西神色淡漠:“你認為是大事的事,在生死面前,都不是事。”

    潘姨娘被說得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