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145節(jié)
滕昭抬眼看著她,那快說吧。 “只有我的徒兒,才能學。”秦流西故作嚴肅:“這是師門不傳之秘。” 滕昭眨了眨眼。 滕天翰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打斷他們,道:“大師,不是要給犬子扶脈么?昭兒,伸出手來,讓大師給你看診。” 秦流西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也沒拆穿他,反正滕昭只能是她徒兒。 滕昭對看診無感,卻也不抗拒,仿佛習以為常一般,呆了半刻,才伸出手來。 他瞪著手腕,看著秦流西按在脈腕上的雙指,眼睛一眨不眨。 他們坐的位置在南邊,今日天氣好,清晨的陽光從微微敞開的窗子投射進來,落在她的手上,使得那兩根修長纖細的手指越發(fā)的潔白如玉。 手指好看。 滕昭垂眸,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所幸他的也不賴。 對滕昭,秦流西切脈很細,兩只手腕的脈象都摸過了,心里有了數(shù),才收回雙指。 滕天翰一直瞪著她的臉色,見沒有什么神色,忍不住問:“犬子如何?” “他是早產(chǎn)兒吧?胎元失養(yǎng),脈細沉弱,是娘胎里帶的不足,他氣血虧虛,腎陽虛衰,平日養(yǎng)得也過于精細了些。”秦流西看著滕昭略顯枯黃的發(fā)絲,道:“他平日墮懶,屋子也出得少,見陽少,這于身體無益。” “那依你所言,該如何治?” “他這也不算病,是天生弱癥,需要長時間的調養(yǎng)和鍛煉。”秦流西道:“不過這都不是事,只要跟著我,活得健健康康又耐扛能打的,不是問題。” 滕天翰嘴角一抽,忍了下:“大師,借一步說話。” 秦流西知道他想說的是什么,便摸了一下滕昭的頭,道:“仔細考慮我的話。” 滕昭沒有說話,又開始擺弄棋盤。 滕天翰帶著秦流西到隔壁的廂房去說話,待得下仆上了一盞茶,他抓起來就喝了一口,道:“大師,犬子自小身體孱弱,性子獨,所幸家中小有薄產(chǎn),也能養(yǎng)著,倒不必去cao勞。他這般,哪里是適合去侍奉你家祖師爺?shù)娜耍髱熅湍倌盟麃碚f笑了。” “大人此言差矣。” “哦?”難道自己會錯意了? “不是侍奉祖師爺,是侍奉我這當師傅的。”秦流西道。 滕天翰臉都綠了:“大師。” 他也是多年為官的人,這一板起臉來,渾身的氣勢就透出為官的威嚴來了。 秦流西卻是不懼,只是笑道:“大人,我與你說過,你與此子父子緣薄吧?” 滕天翰一僵,黑著臉道:“難不成你早有預謀?” 說什么緣薄,其實就是想拐子。 “什么是預謀?在路邊等我的,不是大人你嗎?不是你聽了慈云大師的話說我是有緣人,請我來府嗎?” “我是請你為犬子治病,卻不是叫你誘拐他去入道,當你徒弟的。”滕天翰幾乎想不顧身份的大聲咆哮。 “可事實上,我確是大人所求的有緣人,我與滕昭有緣,師徒之緣。” “這不可能,我不可能讓他入道。” 秦流西笑了起來,問:“大人所求,是求的什么呢?求滕昭如正常貴家公子一般,如你一般做學問考科舉娶妻生子,還是平安順遂就行?” 滕天翰一默。 “若我告訴大人,滕昭這輩子都不會如你所愿的那般,你當如何?”秦流西又說了一句。 第310章 拐個徒兒 這輩子不會如他所愿那般。 滕天翰聽著秦流西這批語,人都有些犯懵。 為人父盼兒女做什么呢,還不是望子成龍,盼女成鳳? 滕昭的性子,他其實沒敢多想他會有多大的作為,性子太獨了,就連自家人都不合群不愿來往,更別說到外頭交際了。 可饒是如此,他心里依舊是有那么一點點盼頭,盼著哪一天兒子的身體好了,長大了,性子說不準就開竅了呢? 但是秦流西卻說,不會如他所愿。 滕天翰這心情就跟吞了屎一樣。 秦流西瞧著,又說:“大人,你將娶新婦,此后夫人會為你生兒育女,你又常年在盛京,既忙于公案,又有新的小家和兒女,對滕昭,你又能分出多少心來?” “他是我兒,是我長子,我難道會虧薄了去?”滕天翰冷冷地道。 “自是不會,我仍相信,一應用度也都不會少,甚至也不會埋沒了這父子血緣,可這情分呢?”秦流西垂眸道:“大人,養(yǎng)在跟前的,終是會比養(yǎng)在外難見一面的更要可心些。你別不信,哪家不是這樣呢?十指有長短,父母愛子,說是一碗水端平,但總有偏愛的那一個,我相信,這個被偏愛的不會是滕昭。否則,你何至于為他性子這般苦惱?” 滕天翰被說破了心事,臉上神色愈發(fā)的七彩紛呈。 “大人有你的路,滕昭也有自己的路。”秦流西說道:“入我?guī)熼T,成了我的弟子,我自不會待薄了他去。” “你自己也才半大的孩子,就收徒了?”滕天翰冷哼。 秦流西傲然一笑:“我年紀小,可我本事大啊,教他綽綽有余!” 滕天翰一噎。 秦流西又道:“我的師門,也不拘于泥小節(jié),日常酒rou不缺,不必如佛門四大皆空,哪怕將來他想婚娶也是可以的。” 滕天翰心頭一動,還能這樣? 可他臉上神色卻是不動,冷笑道:“你剛才還說他這輩子不會像我想的那般娶妻生子立功名呢。” “命數(shù)是這樣,但有句話不是說我命由我不由天呢,說不定哪天他的命數(shù)忽然就變了呢?”變是不可能變的,滕昭這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 秦流西睜著眼睛說瞎話,不管如何,先把徒弟拐到手再說。 “你也說了,養(yǎng)在眼前的終歸是可心些,他要是跟著你入了道,離我這當?shù)呢M不更遠,更離心?” 秦流西雙手一攤:“大人,你覺得他能跟著你回京?他不跟我走,也還在這里窩著一方陋室,見識也只在這個小院,能有什么作為呢?強行跟你回京,看你和繼母同父異母兄弟姐妹親香,而他格格不入?這未免太殘忍了些。” 滕天翰臉色難看。 “跟在我身邊,有我這個做師傅的護著他,養(yǎng)著他,沒什么不好的,最起碼,我能比你把他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秦流西傲氣地說。 滕天翰氣笑了,哪有拐人家兒子還這么理直氣壯的? 他還想說點什么,秦流西又開口:“大人,你也曾跟著慈云大師侍奉幾年,怎么到滕昭了,就不行了呢?” 氣氛忽然一靜。 “你沒當過父親,你不懂。” “這確實也對。可我卻是知道,親情血緣,雖有牽絆卻不可強求,無緣就是無緣,強留身邊也是緣分淺薄。”秦流西淡淡地道:“他跟著我,總能積下功德,于他,大有裨益。” 滕天翰正了臉色:“你這是認真的?當真是要收犬子為徒?” “他就該是我的徒弟。” 滕天翰不知說什么好了。 好半晌,他才問:“昭兒的性子就不能改了么?” “怎么說呢,他這個其實也是一種病。你看到他屋子里的物品擺設,必得整齊整潔,你是怎么看的?”滕天翰回道:“他一歲的時候就這樣了,我認為是習慣所然。” 秦流西搖頭:“非是習慣,是病,這樣的行徑,是一種像癔癥一樣的病。” “你是說犬子是個癡兒瘋子?”滕天翰黑臉。 “我并非這個意思,是說他這些習慣,是一種強迫行為,若是看不到物件整齊整潔,便會陷入焦慮和煩躁,所以他必然得去按著自己的內心強迫自己去擺放齊整了,才能使內心舒服和平靜。你說他獨,同樣是這里……”秦流西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在娘胎便胎元不足,又是早產(chǎn),也就是沒養(yǎng)足月。而他出生又無生母在身邊教養(yǎng),我想你家中曾有傳聞說他不祥吧。” 滕天翰握了握拳頭,出生便母死,多少有些克母的名聲傳出來。 “孩子是敏感的,哪怕大人閉口不提,情緒上都會有所表現(xiàn)。而他生性敏銳,總會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久而久之,也就封閉自己內心,變成你口中所說的獨了,孤僻,不合群,不愿與人交往說話,想來他也是許久才開口。” 滕天翰一震。 “他是呆,卻不是癡瘋,相反,他很聰慧,至于其余的,什么性子獨,強迫性的行為,都不是什么大毛病。”跟著我,這些毛病多少都得扭轉了。 秦流西淺淺地笑道:“但這性子獨和孤僻,他是永不可能入官場。” 滕天翰自然明白,這樣的性子如果入了官場,也就是當替死鬼的份兒,何必呢? “大人,滕昭若成了我徒兒,你大可放心,別的不說,身體康健,我是能在這給你一個大保證的。”至于怎么整康健,就不必細說了。 “他性子如此,你就能忍得?” 秦流西自信地道:“做師傅的,當然會有足夠的耐心。”失了耐心另算,開揍。 滕天翰忍不住看向正屋那邊,靜謐,只有祁先生的聲音偶爾傳出。 “他若肯跟你,那就去吧。”滕天翰許久才說出這句話。 滕昭下著棋,眼睛瞟到那只紙鶴上,抓起遞給祁先生:“會?” 祁先生笑著搖頭:“少爺,先生并不會這神通。”頓了頓,又道:“你若想學,只能跟著那位大師走,一起生活,可能還會挺清苦。如此,做她的弟子,你可愿意?” 滕昭不說話,用指尖刮了一下紙鶴的翅膀。 第311章 此處有飛賊 秦流西看上了滕昭要收為徒兒,卻不是說她要收就能馬上帶著人走,得滕天翰首肯,更重要是滕昭自己愿意。 滕天翰被說服了,他內心里把那剩余的一點希望給親兒子決斷,或許他不會愿意呢,畢竟他去上京都不愿意。 可再回到兒子屋里,他就發(fā)現(xiàn),滕昭的目光膠在了秦流西面上,對自己卻是視若無睹。 祁先生再次讓開了位置,秦流西坐了上去,而滕昭把紙鶴遞了過來。 “咒語。” 秦流西笑著說:“我教你。” 滕天翰心尖泛酸,被祁先生拉著離開了。 “東翁,這還是公子頭一次對一個陌生人產(chǎn)生如此大的興趣和有別的情緒。”祁先生站在院子里,看著南窗處那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