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jìn) 第85節(jié)
他環(huán)顧一周,最后停在屋內(nèi)的一張長桌前,那里擺了幾個牌位,一個香爐,香還在燃燒,他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便道:“待您去了,牌位我都會拿到清平觀供著,逢年過節(jié),也不會短了你們的香火,放心。” “放心,我是放心的,只是勞動您啦。”關(guān)老兒擦了擦眼角,露出一個笑容來:“該走啦。” 有一陣陰風(fēng)卷進(jìn)來。 秦流西沒有動彈,臉色平靜。 玉長空卻是睜大眼,看著虛空一個陰森旋渦涌現(xiàn),隨著鎖鏈聲響起,一穿著吏服慘白著臉的鬼差出現(xiàn)。 “喲,大人,又見面了,這是?”鬼差看到秦流西,快步上前,拱手施了一禮。 秦流西點點頭:“是個相熟的老伯,為往生者造了一輩子的棺材,也叫有些小功德,勞你送一程,到時候投胎隊伍中,讓他們插個隊。” 鐵半仙從陰風(fēng)起就僵硬著身體,感覺有什么東西來了,再看秦流西,她嘴巴一張一合的,聽不到在說什么,但就是在和某個存在對話。 娘,娘哎! 他從良可以嗎,能不能別這么整? 鐵半仙再看向關(guān)老兒,卻見他已經(jīng)平躺在床板上,雙手搭在腰腹上,嘴角含笑。 “大人,您也知道,現(xiàn)在投胎的鬼魂多的是,就怕……” 秦流西瞥了過去。 鬼差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改了口音:“怕什么的是不能夠的,大人吩咐,小的必定拼盡全力辦了。” “放心,不會讓你難做,時辰到了,先做事吧。”秦流西道。 鬼差擦了一下額上的不存在的汗,哎了一聲,從懷里掏出生死薄,來到床前,唱念:“關(guān)大,生于庚午年五月,卒于……” 秦流西和玉長空看著鬼差念完,手上勾魂鎖一抖,關(guān)老兒落下最后一口長氣,魂兒已是從rou身起來了。 玉長空呼吸微窒:“!” 小虎兒看到關(guān)老兒的魂兒,已是撲了上去,后者則是拉住了他的手,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憐愛。 關(guān)老兒拉著小虎兒,兩人雙雙向秦流西行了一個禮。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雙手掐訣,些許功德金光飛到關(guān)老兒身上。 關(guān)老兒訝然,又深受感動,再度施了一禮。 鬼差看在眼里,很是羨慕,心道這老兒何德何能,大人親自送上路不說,還賞了些功德金光,有這些,下輩子都能投個好胎。 鐵半仙看到秦流西掐法訣,心頭震動,怪不得這小煞神能說那樣的話,原來是個同道中人,不,是大能! 她掐的法訣,他甚至看不懂啊。 秦流西又取了黃紙,親自疊了好幾個金元寶放在聚寶盆化了,落在了鬼差手上,關(guān)老兒爺孫手上。 有錢能使鬼推磨。 鬼差得了這好處,笑容更為的真切了,向秦流西拱了拱手。 “去吧。”秦流西揮手,想到什么,又問他:“對了,那個惡鬼可是擒住了?” 鬼差臉上一苦,搖頭:“那家伙太狡猾了,害得我們也是苦不堪言,也不知躲在哪要生什么事,大人若見著了,好歹往我們這兒通知則個,以免亂了陰陽。” 惡鬼出逃是大事,逃到人間為禍蒼生,他們地府也是要擔(dān)大責(zé)任的。 秦流西眉尖蹙了下,道:“好說。” 鬼差再沒多言,向秦流西行了一禮,便帶著關(guān)老兒祖孫倆消失了。 陰氣漸散,玉長空這才吁出一口長氣,看秦流西仍在沉思,便輕咳一聲。 秦流西回過神來,看床板上的關(guān)老兒氣息早無,便取了一枚銅錢放在他嘴里含著,再以白絹覆面,這才看向鐵半仙,道:“行了,替他裝殮封棺打齋醮吧。” 鐵半仙瞪大眼指著自己:“???” 不是,這樣的事憑什么是他來? 秦流西聽到惡鬼還沒有消息本就心情不好,眼看鐵半仙要撂挑子的樣子,臉一沉:“怎么,收了銀子想不辦事?” 鐵半仙身子一僵! 好漢不吃眼前虧,鐵半仙賠著笑臉道:“不是,這位大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真人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饒我一回吧。” “廢話少說,你既會齋醮,又是入道之人,替這小老兒裝殮打齋又咋的?做啥,你堂堂一神棍,還怕鬼嗎?”秦流西睨著他。 怕是不全怕,就是不得勁。 “您聽我狡辯……不是,您聽我說……” “我不聽。麻溜的別費唇舌,天都黑了,我得回家睡覺。”秦流西滿臉不耐煩:“收錢不辦事,這鬼差領(lǐng)著關(guān)老兒還沒走遠(yuǎn)呢,要不要我召他們回來和你說道說道?” 鐵半仙:“!” 哪里來的流氓惡霸啊? 第207章 誘去清平觀 鐵半仙把關(guān)老兒的尸身斂進(jìn)棺材的時候,心神都有些恍惚,他到底是怎么昏了頭的就撞上了秦流西這條賊船呢? 他把關(guān)老兒臉上的白絹放整齊了,一邊在心底默念著往生咒,一邊把棺內(nèi)都整理妥當(dāng)。 待得整好后,他轉(zhuǎn)身,卻見秦流西親自把兩個白燈籠掛到了鋪子門口,上書著的奠字明晃晃的刺人眼,再看這個棺材鋪子,看關(guān)老兒。 罷了。 鐵半仙嘆了一口氣。 看著玉長空和他身邊的人已經(jīng)布置了一個簡單的小靈堂,鐵半仙也燃了香燭,準(zhǔn)備做齋醮。 有人至。 秦流西迎進(jìn)來,對陳皮使了個眼色,后者持了香遞給前來吊唁的人。 都是在這條街上開鋪子的人,或是整個壽喜坊和關(guān)老兒相熟的,得了消息都來上香吊唁,送他一程。 四方站在門口,按著秦流西的吩咐,把辟邪除晦的針封遞給來吊唁的吊客帶走。 這是辦喪的規(guī)矩。 鐵半仙一邊準(zhǔn)備事宜,一邊聽著吊客的話,也知了關(guān)老兒的情況,一家死絕了,秦流西不過是幫著料理后事的,當(dāng)然了,報酬是這間棺材鋪子。 鐵半仙打量一番這個已有些年份還挺破舊的棺材鋪子,說個難聽的,也就是一個鋪子了,又是開在壽喜坊這一帶,做的白事生意多,以后再開,大概也是此類吧? “開始吧。”秦流西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對鐵半仙道。 鐵半仙急忙套了一件破爛的道袍,察覺到秦流西嫌棄的目光,臉上一辣,支支吾吾地道:“我要是個富的,也不至于撞到您這兒……” 還不是窮鬧的,才當(dāng)這個神棍。 他看秦流西不耐,咳了一聲,開始在壇前誦經(jīng)拜懺,踏罡步斗,又燃符,掐訣念咒。 秦流西自一旁看著,看他似模似樣,科儀步驟也沒弄錯,便盤腿坐下。 玉長空遞給她一杯水,也在她身邊跪坐下。 秦流西笑著謝了,道:“你怎么也過來了?” “你也說,相逢是緣。” 秦流西看了棺木一眼,哎了一聲:“有玉氏長空幫著治喪,這老頭兒算是尊榮一回了。” 玉長空道:“最讓他尊榮的,是你在。” 秦流西咯咯笑了。 玉長空沒再多話,與她一道坐著,看鐵半仙做科儀,道:“他這做的,倒有幾分道長的風(fēng)范,不似那招搖撞騙的。” “他做的事是有點不太正派,但面相卻是正的,沒有害人也不曾作惡,作為一方游道算是可以了。而且,他額上還隱隱聚了些許陰德,雖不知他做過什么,但有這些也就夠了。”秦流西說道:“這齋醮做得也還算整齊,要是他有興趣,我想邀他去道觀里掛單做道士。” “你是聽清遠(yuǎn)道長說人手不足了?才起了納才之心。” “他算個屁的才,剛才念錯了兩句咒。”秦流西嫌棄,又道:“不過觀里道長確實不夠,又要入冬了,觀里事兒多,光指望清遠(yuǎn)兩三人,不夠。” 這人不夠,就得她來,光想都可怕和心累。 所以,得廣招賢道,這鐵半仙學(xué)道不精,但也懂點道術(shù),最重要會做齋醮,這就夠了,以后要是有道場,派他出去就能頂事了。 鐵半仙掐著訣,感覺后背涼颼颼的,有種被盯上的不詳預(yù)感。 不會是這小煞神要對自己使什么壞吧? 這一走神,又念錯了一句咒語。 秦流西呵斥:“好好念,別走神。” 鐵半仙脖子一縮,娘的,這事一完,他有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惹不起,躲總成了吧! “要是道觀招不到,事兒又多該如何?”玉長空好奇地問。 “往年都是靠著一些信客和居士幫忙,幫的都是施粥贈藥一類,其余的比如收田租等,就只能靠著清遠(yuǎn)親自去辦了。” “清平觀還有田產(chǎn)?” 秦流西笑著說:“怎么,你真以為空門就真空啊?” 不等他回話,她又道:“都說入空門出家,但空門就不是門么?它也是有瓦遮頭棲身,入了空門同樣需要吃喝拉撒,光靠辟谷是無法長久的。既如此,那就需要生活的來源,不然緣何佛門道門均是需要香火旺,需要香油足呢?那都是用以維持空門運轉(zhuǎn)的來源。要是想做些大善的事,就需要更多了。” 玉長空若有所悟,道:“空門亦是俗世凡塵。” “你能這么悟就對了。”秦流西淺笑:“不管什么門,都免不了俗,掙脫不了這凡塵,只有像他,壽數(shù)終結(jié),才叫離了這凡塵俗世。” 玉長空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棺木。 “清平觀也有屬于自己的田產(chǎn),因是道門大善,租給農(nóng)戶,收息也不高,凡災(zāi)年更是分文不收,而災(zāi)年道觀要行的善就更多了,這就需要大量香油錢來買物資了。”秦流西道:“眼看快入冬,道觀也要開始施粥贈藥,到時候你若還沒走,可來幫忙。” “好。” 入了夜,秦流西并沒有回家,而是守了一夜靈,直至天將亮,城門已開的時辰,她才著鐵半仙和陳皮運棺出城往義莊去。 鐵半仙忙了一夜,困得眼皮子都快黏上了,還得跟著秦流西去義莊火化關(guān)老兒的尸身,然后用一個小甕斂起骨灰,以黃符封了,被陳皮抱著。 清平觀后山有一塊集體墓地,像關(guān)老兒這樣絕了戶身后無人的,若被清平觀遇上,會火化了,把骨灰?guī)Щ啬沟匕苍幔莆还┰趯iT設(shè)的往生殿,逢年過節(jié)有香火和祭祀,算是清平觀施的一點善意。 當(dāng)然了,這也是看往生者的身世生平,凡作惡者,清平觀只會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