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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66節

    在家里,他們的地位還不如那些小的,就和長工一樣了,還是沒工錢的那種。

    不是親的,才這么差別對待吧?

    “媳婦,萬一我真的不是他們親的,我們該何去何從?”

    田娘子反問:“二郎,我倒要問你,便是親的,大師口中斷的若成真,你當如何?”

    田二神色一正:“俗話也有說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他們這般辱你?便是親的,我還忍了,那我他娘的還是個男人?”

    “那不就成了?”田娘子道:“我倒情愿大師所說的都是真的,在田家,咱們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做長工下人尚月錢呢,我們有什么,連看個大夫,都是七扣八索的才求來一點,多的也沒有了。難道我們一輩子就給他們當牛使,看不到奔頭?”

    “先不說大師所言,他們會不會做那些事,就是把孩子過繼給咱,就能和咱們一條心了?你不是沒看到你的那些個侄子,個個被慣的跟小狼犢一樣,我寧愿死后爛掉,也不想苦心養個白眼狼?!?/br>
    田二摟著她:“我明白了?!?/br>
    就按著那錢爺說的做。

    ……

    “你對香客素來都這么直言不諱?”玉長空偏頭問身邊的秦流西。

    秦流西道:“自然,愛聽不聽?!?/br>
    “那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如此的點撥?”

    “那自然不是了,得看緣分,我么,相面也會一點。那男的無子鰥夫相,注定是命中親子死老婆的,可他印堂開闊,內心是正直大義之人,我以太素脈替他預吉兇,他將來能得一養子承繼香火,此子若養成,必是福蔭一方水土的人物。而他妻子,也是隱有功德之人,想來是從前做了善事積下的。”秦流西道:“這樣的人,我愿他們能抓住一絲轉機,當然了,能不能真抓住,還看他們的福德!”

    功德?

    玉長空心中有些怪異,是那女子身上若隱若現的一絲淺淡的白光?

    抑或是秦流西這樣身上流轉著炫目的金光?

    “功德是什么顏色?”

    秦流西笑著回話:“都說功德金光,自然是金色的,但若不厚,就是淺白的黃,極淺。而功德深厚的,渾身會裹著一層柔和的金光,這樣的人,往往是大善之人?!?/br>
    “像你一般?!?/br>
    “嗯?”秦流西看過來:“你說什么?”

    玉長空壓下那種怪異,攥了攥拳頭:“沒什么?!?/br>
    奇怪了,他從前并不會看到人身上有光,如今怎么會?

    難道是因為眼睛沒完全好轉,才會如此?

    “你也不錯啊,你還能讓錢叔幫忙設局去幫他們脫離那個苦海?”秦流西睨著他:“長空公子是在秉持玉氏原則,拯救泡在苦海里的蒼生?”

    玉長空神色一淡:“玉氏只會選擇所謂大局沒有小義,為了大局可以犧牲許多,說得玉氏得天下,不過是世人過于吹捧,把它送上了神壇罷了?!?/br>
    這,是話里有話??!

    “至于我,世人說長空公子智慧無雙,可我卻想說,我一身殘志不堅的,蒼生與我何干?”玉長空自嘲:“我一殘廢,可沒那大能耐去救誰于水火?!?/br>
    秦流西笑了起來:“有個話挺適合你如今的想法?!?/br>
    “嗯?”

    “本人殘廢,莫挨老子!”

    玉長空:“!”

    好像,挺貼切的?

    他眼中染了笑,又垂眸,道:“我愿幫他們,不過是看到了他們之間的情義,想起了過世的父母。今日我來為父母點長明燈,又在此處遇著他們夫妻二人,一如你所說,是緣分,我也愿為父母積一份陰德。只不知,他們可已經投胎了?”

    秦流西沉默。

    “所以說,上天雖不公,可它始終會留一分余地,給人留一絲轉機,能不能抓住,只看個人福運了。”秦流西淡淡地笑。

    玉長空瞥頭看她一眼,沒有反駁。

    因為他抓住了屬于自己的一絲轉機。

    田二有沒有?

    田二已是從絕望中清醒過來,看著那對視他為禍家災星的父母,自嘲一笑:“有人說,爹娘不是我親生,原來是真的。區區三十兩,你們也不愿意給我。”

    田家二老眼神躲閃。

    田大跳了出來,道:“你既然知道還不有點自知之明,你們兩口子得罪貴人,還敢跟家里要錢贖你那不下蛋的婆娘,呸!養你這么大,不知報恩就算了,還想把我們家掏空是不!”

    田二定定地看他們冷漠的臉容,好半天才露了個苦笑,道:“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從今以后,我也不能是田家人了。”

    他又向田家二老磕了三個響頭,便起身,道:“這三個響頭,是我還你們的養育之恩。錢叔,我們與您簽訂賣身契,賣身錢賠你們。”

    錢叔冷眼旁觀,故作高冷地點頭:“身契一簽,你們就是我錢家的人,生死由主論。你們如何?”

    田家二老并無二話。

    倒是田大,眼珠子一轉,道:“他們賣身,錢得給我們田家,至于他們欠你們的,自然是他們以后做工賠了!”

    第169章 她之所望,長空助之

    田二夫婦再次出現在秦流西跟前時,已經是第二日了,兩人跪在了她面前。

    “這是選擇了離開啊?!鼻亓魑骺粗说拿嫦啵祷饔忠淮?,運勢再不如昨日之前那般低迷和慘淡。

    田二苦笑道:“大師言中了,我確實不是田家的親子?!?/br>
    “非親子,可對你亦算有養育之恩,也是一件因果。這因果了結了,從此你們就再不相欠,彼此是窮是富,都是各人的命?!鼻亓魑鞯氐?。

    田娘子道:“大師,我們二人的賣身錢都給了田家,這可算是了結?”

    “自然?!?/br>
    田娘子聞言,便看向田二,道:“你都聽到了,這銀子給了他們,你和田家就不再相欠了。”

    雖說那是設局做戲,可田家的無情狠心,非但不肯出銀子救人,甚至連賣身銀子他們也要黑了去,心中不介懷是假的。

    可如今聽得用銀子了結因果,兩不相欠,那介懷像是唰地就被撥開了。

    “兩不相欠,好?!碧锒亮艘幌卤亲樱蛑健?/br>
    玉長空負著手,道:“錢叔,把那身契還給他們吧?!?/br>
    夫妻二人一愣,很快就紅著臉說:“公子,這身契簽了,我們也愿奉公子為主,為公子做事。”

    田娘子可看出了,玉長空這樣的神仙人,他們為奴為婢都不夠格的,就是腆著一張臉跟著他罷了。

    玉長空道:“我身邊不缺仆人。”

    田二的臉更紅了,道:“可,可是,我們沒有銀子還給公子?!?/br>
    賣身的三十兩,是錢叔真金白銀出的,便是身契也有中人見證簽字畫押的,可以說是真實的,如今玉長空不要他們,那賣身錢,他們也還不起啊。

    他們出田家的時候,也就卷了兩個小包袱走,可以說是凈身出戶,一根線都沒多拿的,田家也不會讓他們拿。

    “那銀子,就當是我借給你們的,還另給你二十兩?!庇耖L空示意錢叔,后者取了身契和一錠元寶以及十兩的碎銀,裝在布袋里遞了過去。

    “三十兩,拉你們出那個泥濘。二十兩,給你們安身立命的資本,能不能立起來,看你們自己?!庇耖L空語氣涼薄,淡淡地道:“走出這個門,你們且記得,若無成,不得怨大師昨日點撥,因為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同理,將來過得是苦是難,也都是你們自己的問題,與他人無尤。”

    秦流西一個玄門之人,生性豁達,可能不在意這些,可他卻知道,人性本自私,眼下這些話,不過是把丑話說在前。

    秦流西挑眉,瞥了玉長空一眼。

    “公子和大師放心,我們雖然是農戶人出身,可也是知道好歹,知道做人不能狼心狗肺的,將來如何,斷不敢怨怪二位。”二人戰戰兢兢地跪著說,又道:“公子,您不要我們現在就歸還這三十兩,我們已經很是感激了,豈敢再要公子的銀子?”

    二十兩,就是他們田家,一年也攢不到這二十兩,可這貴公子卻是借給他們。

    說是借,其實和給差不多了,畢竟他甚至都沒開口說要立借據,對方是不在意他們會不會歸還。

    “你們凈身出戶,又要遠離故土,身無分文寸步難行,再者,快要入冬了。”玉長空繼續道:“這一共五十兩,將來你們若有成,那請你們十倍甚至百倍奉還給清平觀做香油。當然了,這非強制,全看你們的心意?!?/br>
    他是考慮到秦流西所言,他們會得一子,而那人若養成,會福蔭一方水土。

    她之所望,他愿助之。

    二十兩,若節省些,一家三口總能活下來,再多不是不行,可他也知道人心難填,給得再多,只會讓對方感覺來之太易,反不懂珍惜。

    這樣的人性,他不想試。

    田娘子立即道:“我陳芳敢立宏愿,將來若有成,有這底氣,必百倍還以香油,否則就讓我不……”

    “哎哎哎,大可不必如此?!鼻亓魑餍χ柚顾f的話,道:“不一定是還以清平觀的,你們此后行好事,便是大善。當然了,若以我清平觀的信眾為名義,那也是無形中給我清平觀積功德的。”

    田娘子和田二相視一眼,道:“我們必依大師所言?!?/br>
    “福運在東,你們往東方走,東方日出,自會心愿達成。”

    田娘子心中一動:“大師的意思難道是說我們二人能……”

    “天機不可泄露?!鼻亓魑鳒\淺地笑,就贈你們一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她又送了兩個平安符過去:“祖師爺會保佑你們順遂,這就啟程吧?!?/br>
    兩人接了過來,又向幾人磕頭,道:“大師和公子的恩情,我們夫婦二人必銘記在心,將來落地生根后,必為二人立長生牌?!?/br>
    這話說完,他們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出了漓城,兩人一路往東走,十天過后,他們路過一個叫萬里坡的山林時,忽聽得一陣微弱的嬰啼聲,循聲尋去,卻見一棵樹下,躺著一個剛出生連臍帶都沒剪的男嬰,身上緊胡亂地搭了一條婦人褲子,已是凍得渾身發紫,哭聲近乎無。

    而在他身邊,是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婦人,赤著的下身是一攤血紅,已是死去多時。

    想必是把孩子生下她就沒了。

    “天吶,這可憐的人。”田娘子抱過嬰孩,看一眼婦人,心下大慟,她想也不想的就咬掉了臍帶,從包袱里拿出保暖的衣物裹住嬰孩,又交由田二抱著,然后拿出自己的衣物,為婦人穿上。

    “二郎,刨個坑安葬她吧?!碧锬镒幼屘锒倭丝?,把她就地掩埋,立了一個無字碑。

    “雖不知你姓甚名誰,但請放心,我們必視他為親子,盡心教養?!碧锬镒雍吞锒е⒆釉诒翱牧艘粋€頭。

    日出東方,晨光照進林間,一片柔和。

    兩人對視一眼,再看向懷中的孱弱瘦小的孩子,田娘子把秦流西給的平安符放在孩子的胸口前,道:“大師真是太神了,二郎,我們叫他東臨如何?田東臨。”

    “好?!?/br>
    日出東方,有子臨,為潤一方水土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