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12節
錢老太太母子都是商賈出身,也不拘泥于小節,反覺得如此更好說話,我出錢,你出手,兩不相欠,甚好。 “不管如何,也虧得小公子出手不凡。”錢老太太嘴角含笑。 錢員外道:“沒錯,公子,家母這身子調理,還請您多費心了。” 秦流西讓錢老太太坐好,先扶了脈,大概幾息功夫,便道:“老太太久泄不愈,脾胃虛耗,我先替老太太針刺,再配以湯藥,吃個三劑藥,也就妥了。” “拜托公子了。” 秦流西年歲極輕,可因為已有給錢老太太治療的先例,倒沒誰不信她,十分配合的針灸。 錢老太太在她行針時,感覺胃部一陣暖流淌過似的,更滿意了幾分,她這陣子憂心兒媳的身體,遇了腹瀉也沒放在心上,是以胃口也不好,總感覺胃和肚子都發涼,夜間也睡不好,別提多遭罪了。 如今這少年郎一番針刺,她就感覺腹部胃部都暖融融的,想吃點東西。 半晌,秦流西出針閉孔,又開了兩張藥方,遞給錢老太太身邊的仆婦,道:“老太太已是有了年歲的人,便是這脾胃調理好了,此后也不能任性貪涼,以免再有脾胃虛弱,消耗陽氣。吃過調理脾胃的方子后,補身的方子每日吃著,都是極溫和的藥方,調理五行,強身健體。” “多謝小郎君了,老身必記在心里。”錢老太太感激地道。 錢員外也上前一番致謝,聽了母親行針后的感覺,眼中的激動更濃,對秦流西也越發恭敬。 這小郎君,都尚未及冠,竟有如此精湛的醫術,再想起管家打探來的消息,一個激動道:“都說有一圣醫名不求,出身清平觀,想來便是公子你,果真名不虛傳,是鄙人之前眼拙,竟是認不出,失敬了。” 第三十六章 斷言 秦流西聽了錢員外的夸獎,道:“什么名不虛傳,都是世人瞎傳,你看我這年紀,說我醫術精湛,嘿,怕也沒幾個人信,不過是略懂岐黃,又恰好會治老太太這病罷了。” “有真本領的人,可不拘年歲。就像是那萬千學子,有小兒能考出秀才,亦有耄耋老者一輩子都只是個童生,這不過是每個人的本事罷了。”錢員外輕笑。 秦流西不欲多講,盛名什么的,她本就不在意,若非窮,她還不會接診呢。 她可是不求上進的角兒。 錢員外是慣會察言觀色的生意人,看秦流西并不愿多說,便岔了話題:“鄙人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聽說您出身清平觀,不求可是您的道號?” “可以這么說。” “那鄙人當稱您不求大夫還是不求大師?” 秦流西:“當不起大師一名,我本家姓秦。” “那鄙人還是稱您秦大夫罷。” 秦流西無所謂,稱呼而已。 “秦大夫,那我內人那邊?”錢員外搓著手,有些焦急。 “前邊帶路吧。” “哎,好好。” 錢員外已是人到中年,與發妻成親十數年,不斷求醫問藥,如今才得以得償所愿,妻子坐孕七月,卻忽然喘急不能言,更不能躺臥入睡,且胎腫異常。 眼看這錢太太被折磨得飛快的消瘦憔悴下去,錢員外和錢老太太都急得不行,不住的求醫問藥,求神拜佛,都沒好轉,想著是不是家中入了邪崇,要請大師來驅邪,這才有了前往清平觀的事。 秦流西看到錢太太時,也是嚇了一跳,形容憔悴的婦人,眼底青黑,靠坐在床上,碩大的肚子幾乎遮住了她的上半身。 “月娘,秦大夫來了。”錢員外上前,握住錢太太的手。 錢太太看向秦流西,雖已從夫君口中得知此子年輕,卻沒想到會是這么個半大少年郎,因口不能言,點了點頭便是打了招呼。 秦流西點頭,坐下先扶脈,一邊問:“太太有孕時,吃了不少滋補湯品吧。” 錢員外連忙回道:“正是,畢竟內子年歲也有些大,為了孩子,倒吃了不少,之前看診的大夫亦說了不妥,說胎兒吸納過大不易生產,便是停了。” “自是不妥,孕婦滋補沒錯,但不斷進補會導致胎兒過大,且不說太太如此,便是身體正常,產子時胎兒過大容易難產。” “這一點,前面看診的大夫也說過,我們早已停了。” 秦流西診了脈,道:“你們吃的補品多,胎兒日漸長大,胎毒也漸成,到了這六七月,胎愈大,這胎氣愈逼而火愈旺,湊逆于上,而胎長頂著胃部,是以躺著時太太會覺呼吸困難并急喘。您寢食難安,又憂慮多慮,自是心神俱疲,形容憔悴。” 錢太太點頭,就是這樣。 “那當如何?” “太太孕期已到后期,您這病癥其實也不難治,不能臥,坐著也能坐到生,然孕婦最重要保持心情舒暢,如此產子才順遂。若像現在這般,這喘急倒還能吃藥診治,就怕生產時喘急復發,那才是靈丹妙藥在手都難救的!” 錢員外夫婦二人臉色煞白。 第三十七章 得功德 “小秦大夫,您可千萬要救救內子和我兒,若能順遂產子,鄙人便是散盡家財也甘愿。”錢員外直接跪在了秦流西面前。 秦流西虛手抬了一下,道:“錢員外和太太心善,自有一線生機。這不,遇著我了。” 錢員外大喜。 “起身吧,不是什么大病,也沒到藥石無醫的地步,我要你傾盡家財作甚?”秦流西道:“太太好了或是順利產子了,錢員外到清平觀添些香油還愿就好了。” “那是一定的。” 秦流西道:“孕婦要保證休養靜好,太太也是久不能臥,想必也不能安睡,我先給您施針,躺下好好睡上一覺,再配以疏方,兩貼就能愈。只產子那日才是最重要,當調護真元,不致渙散,以保萬全。” 錢員外點頭如小雞啄米:“秦大夫怎么說我們怎么做。” 秦流西嗯了一聲,屏退閑雜人,只留了錢員外輔助,穩穩的給錢太太施針,留針時,她又在一旁的桌子上開方,用了蘇梗枳殼腹皮各三錢,陳皮茯苓半夏各錢半,甘草五分,生姜三片,連熬煮的方法也一并寫了。 除此,另又開了一張調理真元的方子。 方子開好,她便起針閉孔,全程動作麻利,沒有半點含糊。 錢太太待她起針后,只覺身上的沉重去了一半,不覺脫口而出:“好輕快。” 聲音沙啞粗嘎,卻是口能言了。 “月娘,你能說話了?”錢員外驚訝不已。 錢太太也是意外又歡喜:“可了。” 這小郎君,僅僅針刺就能使她開口說話了,竟這般神。 錢太太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到了神仙下凡,眼中全是敬佩和感激。 “您久不能言,如今可以了,還是少說話,先喝了藥,歇上一歇,以免傷了嗓子。”秦流西勸道。 錢太太點頭:“多謝你了。” 一聲多謝,秦流西便感覺靈臺多了些什么,頓時露出個比之前更為真摯的笑容來。 這次出診也不錯,得了這錢家兩個功德。 錢太太試著躺下,發現也不像從前那般氣悶急喘難忍,心神一松,竟是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的睡去。 錢員外見狀,越發的放心,鄭重地向秦流西打了個揖,感激萬分。 “這藥方,吃個兩貼,不放心的話三貼也就好了。另外這一張,調護真元的。”秦流西遞給他兩張藥方,想了想,又從袖子拿了一個平安符出來:“保邪祟不侵的,讓她戴身上,不要沾水,五十兩,要不?” “要要要。”錢員外立即接過,眼巴巴地問:“還有不?” 秦流西笑容滿臉的又取了兩個出來。 錢員外收起來,又幫她收拾了東西,差人去拿藥方熬藥,他自己則是送秦流西出門。 “小秦大夫,這次多虧了您,不如在舍下用了午膳再回?” “不了,還是那句,你出錢,我出手,兩不相欠。”秦流西拒絕了。 錢員外也不敢勉強,小心地問:“那小秦大夫,內子生產時,不知可否請您來家中坐鎮?酬金豐厚。” 秦流西道:“我既出手,自保得她平安產子,你不信我?太太生產,可請長生殿的毛大夫坐鎮,有他足矣。” 第三十八章 點撥,買賣 秦流西拒絕了錢員外的邀約,后者雖然失望,卻也知道不能強求,更不敢得罪她,只是從管家手里接過一個匣子遞給秦流西的同時,又多問了一句。 “小秦大夫不愧名聲在外,我錢某人常年在外做生意,也見識過不少大夫,像您這樣小小年紀醫術非凡的,卻是從不曾遇見。” “那是錢員外見的人尚不夠多,且不說大灃地廣人靈,就大灃之外,尚有商國玉國等幾個小國,還有異域番邦,能人輩出,非我能及。”秦流西笑瞇瞇地接過那裝著診金的匣子,遞給身后的陳皮抱著。 錢員外笑著說:“那便是我于他們緣淺,故而不能遇。” 秦流西心道生意人的嘴,果然會說話。 “小秦大夫,我錢某人也認識不少巨賈商流,有些友人身懷巨富,卻可惜身有暗疾久不能愈,若想請小秦大夫出診,也不知可去哪里尋你?您且放心,他們都是能拿得出巨額診金的。” 這是換個方式想得知怎么找到秦流西了。 能結交一個醫術精湛的道醫,對錢員外自己是有利無弊的,一來保證了自家人有良醫可尋,二來么,他在中間扯皮條,不是,在中間做牽線的人,能讓人欠下人情的可就多了去了。 所以錢員外如今對秦流西做低伏小,也是為了那無形的利,生意么,重利也是正常。 秦流西看穿他的心思,也不著惱,她不缺病患,甚至也不缺有錢的病患,只看她愿不愿意‘上進’,不過有人想牽線,那她也可有可無,治不治,只看她心情了。 秦流西便道:“既然您能查出我出身清平觀,自然也能在哪尋來,去清平觀就行了。只是我們道醫不同一般大夫,尤其是我,十惡之人,滿身業障之人,萬金不救。” 錢員外心中一凜。 “錢員外心善,多做善事,總有福報的,便是子孫后代,也能受了這祖蔭。您說這人吧,賺那萬般家財,不就為了子孫后代享富貴?可這人吶,要是作孽,再好的運道也都作沒了,賺再多的銀錢,也都是虛的。” 錢員外連忙拜下:“鄙人謝公子點撥。” 秦流西擺擺手,想了想又問:“那個,你家里做什么生意的?” 錢員外道:“也不拘,我是倒賣南北貨起家的,算是雜貨,這走南闖北的,啥都有,都是老百姓用的東西,小秦大夫是?” “有綢布棉布之類的?” “這自然是有了,這可都是量大的東西。” “回頭我讓人到你家鋪子選買些布匹,也不拘多好,實用性大就行,您差掌柜的給把關一二?”秦流西說。 錢員外哎喲一聲:“小秦大夫,您這不是折煞老錢我?您想要點什么,打個招呼就行,我給您送到府上去?哪用您費銀子。” “這不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是有我也不吃,您也別提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您給了診金,就是兩清。我跟您做買賣,自然也是要銀貨兩訖的,不然我可不敢跟您做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