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11節
秦流西走了進來。 “是西兒來了。”顧氏蒼白著臉向她露了笑。 秦流西看著她的臉色,皺眉道:“您產后未愈,理應臥床休養。” 顧氏道:“躺久了也是累,也才剛坐起來不久,你來是?” “躺下吧,我給您行針。”秦流西上前去扶她躺下,先是給她扶脈,然后把一盒金針打開,再掀開被子。 秦流西在她的腹部輕輕的揉了下,道:“您這次產子大傷元氣,要想恢復好,光是食補不夠的,還得輔以針灸,疏導經絡,引導陽氣入體,以補元氣。否則,即便您出了月子,以后也會置宮寒腰痛,尤其陰雨天。” 顧氏驚訝地看著她:“你小小年紀,竟懂得如此多,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我們倒從不知你會此道。” “你們不知實屬正常,畢竟我自小便離家。”秦流西取了金針,看了她一眼,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不治。” 顧氏連忙道:“我并不是不信你,我們母子三人,都是靠你才活下來,三嬸我豈會不知好歹不信!三嬸只是好奇,也佩服,你很厲害。” 秦流西嗯了一聲,沒反駁。 她捏著針,斜斜地在顧氏的腹部的關元xue刺下,由淺至深,緊按慢提九次,緊接著,是神闕命門等幾個xue位,同是如此,每層都是反復幾次。 秦流西揉捻著針,額上漸漸見了汗,一邊看向顧氏,道:“針灸,除了幫助您盡快排清惡露,也是固本培元,益陽補虛。您腹部會有些熱感也不必慌,乃是正常的針刺手法。” 顧氏確實感受到了腹部漸漸的灼熱,卻一點都沒感到不適,而是非常舒坦,便道:“當真如此,竟這么神奇,就像是有熱水敷在肚子上。” 秦流西沒解釋,這是燒山火的針灸手法,自然舒服了。 顧氏已感溫熱,秦流西便出針,并揉閉針孔,把針都出了,便替她拉上被子,道:“您養著就好。” “三嬸都不知該如何感激你了。”顧氏看著秦流西的眼神滿是感激。 “我既受你財物,理當給你診治。” 顧氏有些不明,她何來的財物? 秦流西沒多解釋,讓奶娘她們把孩子帶過來,取出兩枚用紅繩子吊著的玉扣,分別系在襁褓上,道:“兩位弟弟既是早產孱弱,更容易被邪物傷身,這兩枚平安扣,是我從道觀求回來的,平日里不要離身,保他們百邪不侵。” 顧氏大為感動,起了身,就在床上鄭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禮:“我代他們多謝長姐庇佑疼愛。” 秦流西聽到長姐這個詞,也沒什么動容,倒是兩個小的此時睜開眼,尚未能聚焦的眼睛往她這邊看來,她蜷了蜷指尖,很快就走了。 顧氏招呼奶娘把孩子放到床榻上,手拿起玉扣看了看,眼睛溫熱,愛憐地摸了一下兩個兒子的小臉,呢喃道:“為娘原以為你們的命是不幸的,卻是娘錯了。” 有姐如此,是為大幸。 第三十三章 秦家僅存的福蔭 秦流西給顧氏針刺的時候,王氏看著眼前的四色糕點半晌,才輕嘆一口氣。 “秦家,多少是有幾分福蔭在的。”若不然,哪還有這一府棲身地,還養出一個七竅玲瓏心的姑娘? “太太,您這說的福蔭是指大小姐?”王氏的心腹沈嬤嬤給她奉上了一盞茶。 “難道不是?”王氏接過茶反問,道:“先不說這滿府的大大小小,就只說三房那邊,若非她出手,如今這處宅子,那紅燈籠,豈能繼續掛著?” 沈嬤嬤聽出里面的弦音,知道她指的是顧氏母子三人,若不是秦流西有一手,那樣的情況,不說母子皆危,肯定有折損的。 可如今,母子均安,正是幸事。 “大小姐,確實清奇,怪道當年老太爺主張掛在您名下。”沈嬤嬤一臉莫測,道:“太太,如今看來,當年大小姐掛在您名下,后來又被送回老宅,是否那老道早算出府中有此一難?” 王氏并沒說話,只撫摸著茶杯邊沿出神。 “若真早就算出吉兇,怎就沒提呢,提了,咱們大少爺也不至于……”沈嬤嬤擦起了眼角。 她說的大少爺,自然是長房長子,也就是王氏所出的唯一嫡子,正宗的長子嫡孫,如今卻跟著父輩在那苦寒荒蠻之地受苦受難。 只要想到這一點,沈嬤嬤就覺得心如刀割。 她一生無兒無女,只服侍著王氏,把她當女兒一般看待,對她的孩子,自也是孫輩一樣,可現在那孩子本該錦衣玉食的在學堂讀書進學,如今卻是跟著流放,也不知病了痛了傷了與否? 沈嬤嬤忍不住掉了淚。 王氏同樣痛徹心扉,別過頭去,擦掉了眼中的淚水,道:“提了又如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便是躲過了今朝,還能躲得過明天?嬤嬤,人最是難以和天斗,再算也算不過天!” “話是這么個理,可老奴就是心疼少爺。” 王氏強忍心疼,呢喃道:“你心疼,我這當娘的,比你更疼,只恨不能替兒身,去受那苦難。” 沈嬤嬤看過去,自家從小看到的小姐,難掩神傷,在燈火下更顯孤單寂寥,形容憔悴。 是了,她是當母親的,卻也是這秦家的長媳主母,再苦再疼,也只能強撐。 “是老奴的錯,不該惹了您傷心。”沈嬤嬤上前抱著她拍了拍。 王氏擦了擦眼角,說道:“你別自責,你都能陪著我受這苦,我豈能怪你?嬤嬤,當日你其實不該跟著我來。” “老奴一生無兒無女,就這一條命,去哪不是過,便是跟著您吃糟糠,亦是無怨尤。” 王氏聽了這話,嘴角勾起,道:“你放心,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好。” 王氏這才看向那些糕點,提起了精神,道:“這些糕點,你分一份去給萬姨娘和淳兒那,還有一份給老太太,再給三弟妹那邊也送去一份吧。” “您呢?” 王氏搖頭:“我還不至于饞這個,若讓二弟妹她們知道,只怕有的話說。” 沈嬤嬤想到二太太那性子,也是緘默不語。 第三十四章 規矩?吃飽了撐的! 翌日一早,秦流西在自己的小院用了早膳,便帶著陳皮出去了,她今日可是接了診的。 她出去得早,也不知老太太那邊,眾人苦等她未至,惹得謝氏不住的給老太太上眼藥,一個姑娘家,要規矩沒規矩的,從前是沒法子,如今長輩俱在,得好好教導規矩了,不然這出去,也是被笑話的份。” 萬姨娘道:“在這漓城,她出去,不說自己的身份,哪個知她是秦家姑娘。” 謝氏黑了臉:“萬姨娘,母親和大嫂都沒說話呢,哪有你插嘴的份,大嫂也是把你慣的,沒規沒矩。” 她看不上顧氏那溫吞性子,也看不上大嫂故作賢良,對姨娘這些玩意兒好的跟親妹子似的,忒是虛偽。 王氏淡淡地道:“二弟妹是憂心著咱們秦家的規矩教養,我卻是愁著這一家子的嚼用花銷。母親,坐吃山空,手頭上這些銀錢,就是再省,明年怕就要空了。咱們也沒有收息,便是那些祭田,也都被封了。”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噤聲,面露惶恐。 王氏唯恐她們不知日子艱難,繼續道:“先不說父親他們那邊要銀錢打點,就家中,男兒始終要上學堂,還有各處花銷,遠的不說,如今已漸漸要入秋,又要添置冬衣,還有入冬后要用的炭……今年怕是得過冷冬。” 規矩?都吃飽了撐的才會還想端著大家做派吧! 眾人紛紛白了臉。 冬天用的炭,那都是要花大錢的,尤其是上好的銀霜炭,更是貴,這一大家子人,就是擠著睡,一個冬也要費不少炭了。 所以這燒的都是銀子,而沒有銀子,不就是過冷冬嗎? 這會兒,誰還想那規矩啊,都得想,能不能活著過冬了! 秦老太太尚未痊愈病體,也是強撐著精氣神和大家一起,聽了王氏這話,先是瞪了謝氏一眼,然后才道:“銀錢是要緊著用,所幸都會女紅,這么著,王氏你讓人去買些繡線緞子回來,大家得空了繡些帕子荷包之類的送去秀坊寄賣。” 所有人都面色惶惶,這真的到這地步? “母親,我想自己出去尋個活計。”秦梅娘忽地開口。 秦老太太一愣。 王氏也看了過去。 秦梅娘垂了頭,不是她自私,不想貢獻,她是被休回來的,帶著兩個女兒,處境最是尷尬和無望,也總得替母女三人打算,畢竟過幾年,女兒們也得出嫁,沒有嫁妝,娘家豈會看得上? 拋頭露面非她所愿,但為了女兒,她是不做也得做。 宋語嫣宋語晴姐妹倆都垂下頭,小聲啜泣起來。 “梅娘,你也是秦家女,家里總有你們母女三人一口吃的,且安心。”秦老太太強忍悲痛,道:“便是以后,語嫣她們的嫁妝,秦家總會想辦法的。” 這是承諾待兩人出嫁,秦家會出嫁妝了。 謝氏臉色幾變,想要張嘴,可老太太的眼睛望過來,眼神銳利,不免噤聲。 王氏也道:“先用早膳吧,此事不急。” 眾人紛紛拿起筷子來,只是看著桌上的白粥饅頭和小咸菜,想到以后的日子,食不下咽。 第三十五章 道醫之名非虛 秦流西踩著點兒來到錢府的時候,那錢員外果然等在正門,見了她,親自迎了上前,帶著恭敬和感激。 “公子,總算等到您了。” 秦流西淡笑:“說好了辰時,我并沒遲到吧。” “自是沒有,便是有,鄙人也等得。”錢員外打了個揖,說道:“公子真乃神醫也,家母吃了您開的方,果然如你所說的身體回暖好轉。” 秦流西并不驕傲,只道:“錢員外言重了,不過是略懂此道。” 錢員外卻只當她是謙虛,觀感更好,也更有信心,道:“公子不妨先入府吃一盞茶,再與家母扶脈?” “不必,我來就是因為接了診,你帶路就好。” “公子爽快,這邊請。” 秦流西隨著他入內,只是進門之前,視線若有若無的往左邊街角掃了一眼,嘴角斜起。 在她的身影消失時,左邊街角出現了一個人,擦了擦額上的汗,很快離開。 錢員外帶著秦流西往錢老太太的福壽堂去的時候,早已有仆人前往通知,示意他們到的時候,錢老太太早已穿戴整齊,在房內等著了,看了秦流西,便是要扶著身邊嬤嬤的手起身。 “小公子醫術高明,妙手仁心,老身感激不盡。”竟是要向秦流西行禮。 秦流西避開了,道:“老太太莫多禮,不過是錢員外出銀子,而我接診罷了。” 倒沒說那什么醫者仁心的話。